大楚昭仁十四年，中秋雨夜。
禁室窗外，寒鸦哀嚎。
禁室窗内，祝月鸣的脸上沾满了血污，一双手脚都上了镣铐，身上的衣服布满斑斑血迹早已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
她从梦中惊醒，鼻尖里都是血味。
原来，不是梦。
天女峰可真高啊，她怎么没摔死。
“吱呀——”
禁室的外门被推开，一阵冷漠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如何了？”
刘桕提袍跨进门槛，他疲老的面容隐没在光影中。
“回公公话，这人还有气。”
“啧，硬骨头。”
他长叹一声，半蹲在她的身前说：“祝姑娘你进盛京前就已经深受重伤，如今都被打成这样了你的嘴怎么还这么犟呢。咱家在这里多年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的人。太后娘娘既然关你在禁室，你就听咱家一句劝，认下了也能少吃些苦头。”
祝月鸣的眼里布满血丝，她双手撑着地砖，缓缓地抬头迎上刘桕的目光。
“祝家没罪，为何要认？”
喉间酸涩，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区区八个字她却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来。
一切皆从半个月前长阳军主将虞无咎遇袭兵败崤山关开始。
那天晚上一伙人持刀闯进祝家，他们指证父亲身为皇商通敌卖国，倒卖军粮和军需药材又将前线将士需要的药品换成假药出售，导致五万长阳将士伤亡惨重。父亲被扣上反贼的罪名，他们将父亲活活勒死吊在房梁上。
那伙人离开前将祝府大门锁死，又添了一把火。祝家的老管家宏叔没有逃出来，她的乳娘月娥也没有逃出来，那些仆役和丫鬟都没有逃出来，他们都死在那场火里。
那晚母亲的手烧伤了还捂住她的口鼻，死死拉着她在密道里爬了好久，母女二人不知不觉中顺着这条通道逃到了天女峰。
在追兵找到她们之前，母亲将她藏进树丛深处，警告她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必须找机会逃出去。
她几近崩溃，摇着头死死拉着母亲的手不愿放开。母亲将满是血污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最后一次摸了她的头，眼神一如往昔般温柔。
“别怕。”
母亲说完将金锁挂在她的身上后，转身离去没再回头看她。
后来她亲眼看见他们抓住母亲的手脚，不知灌下了什么药让母亲说不出话来。鲜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中，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母亲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那晚她身上沾满了黏腻的液体，是雨水还是血水，此生永远分不清。
四周太黑了，她有些看不清方向，母亲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阿鸣你要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我们祝家洗冤，记住活着才有机会！”
雨下来了，伴着滚滚雷声有掀翻天地之势。山野里的鸟兽惊动了，空荡荡的山谷里扩散着濒死的呜咽声，是它们临死前的挣扎。
母亲让她逃出去，可她该往何处逃？
她浑身发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伏身躲在朝廷命人建塔前挖下的土坑中。她的十指陷进土里，口鼻充满血腥味。她咬牙抬手抹掉脸上的的雨水和泪水，跌跌撞撞地爬出土坑继续往前走。
隆隆雷声，天神震怒。
雨变得越来越大，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双腿逐渐乏力，在她感觉快要撑不下去时，恍惚间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记不清那晚他们是如何将她逼到悬崖边。
最后她无路可退，一头栽下去。
天女峰下是神女河，她坠入河中遍体鳞伤，钻心的疼痛遍布五脏六腑。雨水洗掉了天女峰上的血迹，神女河淹没了她的身躯。
她昏迷了许久，等她醒来时沈太后身边的太监刘桕已经早那些追兵一步将她带进盛京。
“若不是咱家当年和你父亲是故交，又岂会冒死在那些人找到你之前把你带回来。如今陛下病体未愈，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给的期限将至你再不肯招认等此案移交其他人审理，届时你受的就不只是皮肉苦了！”
刘桕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祝月鸣背对着他的眼眸微动，一声不吭。
潮湿的禁室中血腥味混杂着尸体腐臭，她皱着眉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每动一下身上受铁鞭和椒水留下的伤口就如火烙一般煎熬。
她没死，她得活。
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师傅，太和殿的人来报陛下好像快不行了，这姑娘再不肯画押要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才好。”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继续上刑！”
“等，等等。”
祝月鸣拼尽力气扒住刘桕的靴。她气息薄弱，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治陛下的病……”
一个时辰后，她已经换上干净的衣物跟着刘桕前往康宁宫。
她低头垂眸跪在大殿上。
沈太后目光凌厉质，问道：“哀家听说皇帝的病你有法子治？”
“是。”
“答得这样干脆，若是皇帝未能痊愈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下十八层地狱，死无葬身之地。”
高位上的人叹道：“听说你才十四？”
“是。”她的声音细弱蚊蝇。
“出了康宁宫，外头都是想杀你的人，你说你能救皇帝一命，哀家凭什么相信你？”
她头磕在地上，哑声说：“求娘娘垂怜，将来民女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娘娘今日救命之恩。”
“报救命之恩？你祝家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正因如此才导致皇帝气急攻心，旧疾发作。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说能救皇帝，简直大言不惭！”
“民女不敢，民女的母亲师从名医凌真子，民女自小在陵州跟父母行医游商，从小精通歧黄之术，娘娘若不信可派人前往陵州打探，民女今晚所说句句为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斗胆求娘娘让民女一试！若能救陛下也算民女死前一大功德，纵使最后还是落罪处死，九泉之下民女也无怨无悔。”
祝月鸣声音哽咽，句句恳切，说完又磕了头，将脑袋埋在双臂间低声啜泣。
半晌，沈太后示意刘桕将她扶起。
“抬起头来。”
她不知沈太后是何意，缓缓抬头，眼眸依旧望向地面。
沈太后被宫娥扶着缓步下阶，走到她的跟前仔细打量，她感受到太后审视的目光环绕在她的身上。
一盏茶后，她才听见太后的口谕。
*
刘桕领着祝月鸣前往御药房，他悄声说：“这回可都指望你了，若能治好陛下你的小命就能留下来。若是失手，咱家的脑袋也跟着一起也保不住啊。”
天女峰下刘桕用亡心散救她，当她醒来的时候，他问她敢不敢豁出去用命赌一把。
她答应了。
祝月鸣进盛京前刘桕曾嘱咐她，不管宫里给她定下什么罪名她都咬死不认，届时太后就会出面在此案移交大理寺之前命刘桕押她进天牢禁室，只要她能挺过禁室的规矩，她就有机会等这个时机。
那浸泡在辣椒水里的铁鞭就是就是禁室的规矩。
刘桕计划周全，进盛京之前就和她划清界线早早地把自己摘出去，见人张口闭口都是对太后唯命是从。
祝月鸣凭着刘桕向她透露出的昭仁帝的病况抓了几种药材。待那些药熬好，刘桕拿了一把匕首给她。
她眼都不眨，用匕首在左手手腕上一划，手腕上鲜血汩汩冒出悉数流进她另一手托着药碗中。
“一钱就够了。”刘桕轻声提醒祝月鸣。
血液的腥气和药汁的苦涩融合。
“今晚是死是活，就靠它了。”
二人端着药前往太和殿，太和殿外密密麻麻地跪着一群人，他们端着药刚要踏入就被人拦了下来。
“敢问刘公公，这是何物？”
“回裕王殿下的话，这是太后娘娘交代奴才和这位医女一起为陛下准备的保命药。”
裕王冷哼一声，看向刘桕身后的祝月鸣眼神充满了不屑。“医女？哪来的医女？你这个狗奴才卖给沈家的人情还真是不小啊，这是保命药还是断魂药？此女罪大恶极，你们也敢将她制的药端给父皇，简直胆大包天，意图不轨！”
他一声怒喝，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
沈太后听见殿外的动静后过了许久才现身。“珲儿，这是闹什么？”
“太后娘娘明察，此女是祝氏余孽，她制的这药定有蹊跷，说不定此女怀恨在心勾结刘桕这个狗奴才企图谋害父皇，这药万万不可让父皇喝！”
“你先稍安勿躁，此女医术高明哀家已经命人查证。如今皇帝病重，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要断了你父皇的生路不成？何况刘桕是康宁宫的人，难不成你是说哀家也有不轨之心？”
裕王冷静下来不再开口，他看向一旁的杜国公。
“太后娘娘，老臣认为殿下的疑虑也不无道理。自从陛下病危，殿下监国，一切军情国事都由殿下管辖，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又身处后宫，这些锁事本就不应该令娘娘为此劳心。此女是祝氏余孽，依照大楚律法理应处死。太后娘娘妇人之仁将其带入太和殿，老臣认为实为不妥。”
“臣等要求太后娘娘按大楚律法处死此女，还长阳军一个公道！”
“臣附议！”
太和殿顿时吵嚷了起来，双方互不相让。
“诸位卿家，皇帝虽然不是哀家所出，可哀家一直视其为亲子。如今皇帝躺在里面，你们身为臣子却眼睁睁看着皇帝受病痛折磨，哀家竟不知这是你们的为臣之道。你们若是忠臣那就告诉哀家，现在除了此女还有谁可以把皇帝从鬼门关里救出来？哀家看你们不是不敢，是不想吧。”
沈太后句句掷地有声，祝月鸣站在刘桕的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半晌，她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民女自知罪无可恕，只希望在自己死前为陛下略尽绵力，等死后到了阎王殿前也算功德一件，黄泉下也不负母亲遗志。此药乃是民女祖传秘方，娘娘和诸位大人若有疑虑可以传御医检验。诸位若不信，民女愿意在陛下服用之前亲自试药，届时有毒无毒一试便知！”
母亲临死前说过她的血能续命，这晚她凭这句话保住了昭仁帝的性命，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禁室窗外，寒鸦哀嚎。
禁室窗内，祝月鸣的脸上沾满了血污，一双手脚都上了镣铐，身上的衣服布满斑斑血迹早已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
她从梦中惊醒，鼻尖里都是血味。
原来，不是梦。
天女峰可真高啊，她怎么没摔死。
“吱呀——”
禁室的外门被推开，一阵冷漠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如何了？”
刘桕提袍跨进门槛，他疲老的面容隐没在光影中。
“回公公话，这人还有气。”
“啧，硬骨头。”
他长叹一声，半蹲在她的身前说：“祝姑娘你进盛京前就已经深受重伤，如今都被打成这样了你的嘴怎么还这么犟呢。咱家在这里多年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的人。太后娘娘既然关你在禁室，你就听咱家一句劝，认下了也能少吃些苦头。”
祝月鸣的眼里布满血丝，她双手撑着地砖，缓缓地抬头迎上刘桕的目光。
“祝家没罪，为何要认？”
喉间酸涩，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区区八个字她却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来。
一切皆从半个月前长阳军主将虞无咎遇袭兵败崤山关开始。
那天晚上一伙人持刀闯进祝家，他们指证父亲身为皇商通敌卖国，倒卖军粮和军需药材又将前线将士需要的药品换成假药出售，导致五万长阳将士伤亡惨重。父亲被扣上反贼的罪名，他们将父亲活活勒死吊在房梁上。
那伙人离开前将祝府大门锁死，又添了一把火。祝家的老管家宏叔没有逃出来，她的乳娘月娥也没有逃出来，那些仆役和丫鬟都没有逃出来，他们都死在那场火里。
那晚母亲的手烧伤了还捂住她的口鼻，死死拉着她在密道里爬了好久，母女二人不知不觉中顺着这条通道逃到了天女峰。
在追兵找到她们之前，母亲将她藏进树丛深处，警告她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必须找机会逃出去。
她几近崩溃，摇着头死死拉着母亲的手不愿放开。母亲将满是血污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最后一次摸了她的头，眼神一如往昔般温柔。
“别怕。”
母亲说完将金锁挂在她的身上后，转身离去没再回头看她。
后来她亲眼看见他们抓住母亲的手脚，不知灌下了什么药让母亲说不出话来。鲜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中，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母亲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那晚她身上沾满了黏腻的液体，是雨水还是血水，此生永远分不清。
四周太黑了，她有些看不清方向，母亲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阿鸣你要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我们祝家洗冤，记住活着才有机会！”
雨下来了，伴着滚滚雷声有掀翻天地之势。山野里的鸟兽惊动了，空荡荡的山谷里扩散着濒死的呜咽声，是它们临死前的挣扎。
母亲让她逃出去，可她该往何处逃？
她浑身发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伏身躲在朝廷命人建塔前挖下的土坑中。她的十指陷进土里，口鼻充满血腥味。她咬牙抬手抹掉脸上的的雨水和泪水，跌跌撞撞地爬出土坑继续往前走。
隆隆雷声，天神震怒。
雨变得越来越大，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双腿逐渐乏力，在她感觉快要撑不下去时，恍惚间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记不清那晚他们是如何将她逼到悬崖边。
最后她无路可退，一头栽下去。
天女峰下是神女河，她坠入河中遍体鳞伤，钻心的疼痛遍布五脏六腑。雨水洗掉了天女峰上的血迹，神女河淹没了她的身躯。
她昏迷了许久，等她醒来时沈太后身边的太监刘桕已经早那些追兵一步将她带进盛京。
“若不是咱家当年和你父亲是故交，又岂会冒死在那些人找到你之前把你带回来。如今陛下病体未愈，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给的期限将至你再不肯招认等此案移交其他人审理，届时你受的就不只是皮肉苦了！”
刘桕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祝月鸣背对着他的眼眸微动，一声不吭。
潮湿的禁室中血腥味混杂着尸体腐臭，她皱着眉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每动一下身上受铁鞭和椒水留下的伤口就如火烙一般煎熬。
她没死，她得活。
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师傅，太和殿的人来报陛下好像快不行了，这姑娘再不肯画押要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才好。”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继续上刑！”
“等，等等。”
祝月鸣拼尽力气扒住刘桕的靴。她气息薄弱，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治陛下的病……”
一个时辰后，她已经换上干净的衣物跟着刘桕前往康宁宫。
她低头垂眸跪在大殿上。
沈太后目光凌厉质，问道：“哀家听说皇帝的病你有法子治？”
“是。”
“答得这样干脆，若是皇帝未能痊愈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下十八层地狱，死无葬身之地。”
高位上的人叹道：“听说你才十四？”
“是。”她的声音细弱蚊蝇。
“出了康宁宫，外头都是想杀你的人，你说你能救皇帝一命，哀家凭什么相信你？”
她头磕在地上，哑声说：“求娘娘垂怜，将来民女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娘娘今日救命之恩。”
“报救命之恩？你祝家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正因如此才导致皇帝气急攻心，旧疾发作。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说能救皇帝，简直大言不惭！”
“民女不敢，民女的母亲师从名医凌真子，民女自小在陵州跟父母行医游商，从小精通歧黄之术，娘娘若不信可派人前往陵州打探，民女今晚所说句句为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斗胆求娘娘让民女一试！若能救陛下也算民女死前一大功德，纵使最后还是落罪处死，九泉之下民女也无怨无悔。”
祝月鸣声音哽咽，句句恳切，说完又磕了头，将脑袋埋在双臂间低声啜泣。
半晌，沈太后示意刘桕将她扶起。
“抬起头来。”
她不知沈太后是何意，缓缓抬头，眼眸依旧望向地面。
沈太后被宫娥扶着缓步下阶，走到她的跟前仔细打量，她感受到太后审视的目光环绕在她的身上。
一盏茶后，她才听见太后的口谕。
*
刘桕领着祝月鸣前往御药房，他悄声说：“这回可都指望你了，若能治好陛下你的小命就能留下来。若是失手，咱家的脑袋也跟着一起也保不住啊。”
天女峰下刘桕用亡心散救她，当她醒来的时候，他问她敢不敢豁出去用命赌一把。
她答应了。
祝月鸣进盛京前刘桕曾嘱咐她，不管宫里给她定下什么罪名她都咬死不认，届时太后就会出面在此案移交大理寺之前命刘桕押她进天牢禁室，只要她能挺过禁室的规矩，她就有机会等这个时机。
那浸泡在辣椒水里的铁鞭就是就是禁室的规矩。
刘桕计划周全，进盛京之前就和她划清界线早早地把自己摘出去，见人张口闭口都是对太后唯命是从。
祝月鸣凭着刘桕向她透露出的昭仁帝的病况抓了几种药材。待那些药熬好，刘桕拿了一把匕首给她。
她眼都不眨，用匕首在左手手腕上一划，手腕上鲜血汩汩冒出悉数流进她另一手托着药碗中。
“一钱就够了。”刘桕轻声提醒祝月鸣。
血液的腥气和药汁的苦涩融合。
“今晚是死是活，就靠它了。”
二人端着药前往太和殿，太和殿外密密麻麻地跪着一群人，他们端着药刚要踏入就被人拦了下来。
“敢问刘公公，这是何物？”
“回裕王殿下的话，这是太后娘娘交代奴才和这位医女一起为陛下准备的保命药。”
裕王冷哼一声，看向刘桕身后的祝月鸣眼神充满了不屑。“医女？哪来的医女？你这个狗奴才卖给沈家的人情还真是不小啊，这是保命药还是断魂药？此女罪大恶极，你们也敢将她制的药端给父皇，简直胆大包天，意图不轨！”
他一声怒喝，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
沈太后听见殿外的动静后过了许久才现身。“珲儿，这是闹什么？”
“太后娘娘明察，此女是祝氏余孽，她制的这药定有蹊跷，说不定此女怀恨在心勾结刘桕这个狗奴才企图谋害父皇，这药万万不可让父皇喝！”
“你先稍安勿躁，此女医术高明哀家已经命人查证。如今皇帝病重，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要断了你父皇的生路不成？何况刘桕是康宁宫的人，难不成你是说哀家也有不轨之心？”
裕王冷静下来不再开口，他看向一旁的杜国公。
“太后娘娘，老臣认为殿下的疑虑也不无道理。自从陛下病危，殿下监国，一切军情国事都由殿下管辖，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又身处后宫，这些锁事本就不应该令娘娘为此劳心。此女是祝氏余孽，依照大楚律法理应处死。太后娘娘妇人之仁将其带入太和殿，老臣认为实为不妥。”
“臣等要求太后娘娘按大楚律法处死此女，还长阳军一个公道！”
“臣附议！”
太和殿顿时吵嚷了起来，双方互不相让。
“诸位卿家，皇帝虽然不是哀家所出，可哀家一直视其为亲子。如今皇帝躺在里面，你们身为臣子却眼睁睁看着皇帝受病痛折磨，哀家竟不知这是你们的为臣之道。你们若是忠臣那就告诉哀家，现在除了此女还有谁可以把皇帝从鬼门关里救出来？哀家看你们不是不敢，是不想吧。”
沈太后句句掷地有声，祝月鸣站在刘桕的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半晌，她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民女自知罪无可恕，只希望在自己死前为陛下略尽绵力，等死后到了阎王殿前也算功德一件，黄泉下也不负母亲遗志。此药乃是民女祖传秘方，娘娘和诸位大人若有疑虑可以传御医检验。诸位若不信，民女愿意在陛下服用之前亲自试药，届时有毒无毒一试便知！”
母亲临死前说过她的血能续命，这晚她凭这句话保住了昭仁帝的性命，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