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喂，老楚，你初恋发微信来了。”
化妆师细细密密地在楚元脸上打了一圈杏色腮红，苍白的脸色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楚元睁眼。
卢迪识趣地念了起来——楚元清醒的时候还不能正常地阅读文字，今天勉强打了针出医院，可不是为了拿这点精力跟他吵嘴的。
“她问她朋友内推的事儿怎么样了，还有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见见你。”
楚元似乎想说点什么。
“你可闭嘴吧。”卢迪服了，“简历什么时候看不行，非得这个时候？我发给HR，一会儿我也帮你过一遍，晚上输完液再跟你说。”
说完卢迪等着楚元下文，估摸着楚元还要交代什么时候和虞巷见面的事，一转头人已经睡着了。
卢迪又看了一眼微信，虞巷没再说什么。
卢迪第一次联系上虞巷的时候，发现她放了楚元鸽子。当时楚元手机碎了一地，人倒在地上，第一反应却是让卢迪替他联系虞巷。
卢迪当时有点意难平，没完全按楚元说做——没为失联道歉，语气也稍微冷淡了些。
他想替楚元钓钓她，老楚熬了这些年，总值得小女神几滴眼泪吧？
毕竟是插手了别人的私事，发出去他也有点后悔。好在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在楚元让他代回消息的这段时间，虞巷比他想的沉得住气，联系倒也联系，却淡淡的，看起来不急不躁。
平日里，她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对象冷落她，她不着急，不在意。
卢迪觉得这女人段位太高了，高得他都害怕。
他甚至都有点怕最开始那几条微信惹到她，几次想打电话去澄清道歉跪地求饶，结果这时候，虞巷回过来了。
语气不怎么好，但看起来倒还是想见面的意思。
嘿，女人还是得钓钓。
卢迪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造次了，等着看楚元想怎么回吧。
身侧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平日里那双深如夜海的眼睛，睡着的楚元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无所不能，而是带上了一点难以形容的疲惫和脆弱。
卢迪低声交代化妆师，“再轻一点，让楚总再睡会。”
就在这时，呼吸声有一瞬的暂停，楚元的睫毛颤了颤。
“下周，告诉她，再过几天……”
随即，他再度陷入了沉睡。
见到楚元时，林欢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病容完全消失在细致的化妆手法之下，一身休闲又高级的拼色西服，头发被随意地抓起，几缕弯曲的刘海垂在额前，这样一场精心的打扮完完全全地突出了楚元的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精英感，却又因克制高级的配色保留了他身上固有的潇洒和松弛。
哪怕轮椅闭着眼，身处走廊无聊单薄的白炽灯下，他也像是个天然的发光体。
林欢关切地问，“能行吗？”
楚元这才睁眼，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不行也得行啊。”
林欢眼涩：“辛苦了。”
前段时间，网红律师李群状告云源的事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通过卢迪家里的关系，他们得到了一条线索：李群所在的律所与大和融创一家子公司签下三年的非诉服务合同。
局面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B轮融资时，林欢跟大和融创签下了对赌协议，一旦对赌失败，大和融创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云源科技。
显然，从李群的诉讼风波再到裁员引起的舆论风暴，大和融创正在全方位地开展攻势。
云源的每一步都得竭尽思虑，倍加小心。接下来还会有诸多的打击在等着他们
而这次采访，是他们反击计划的第一步。
远处，工作人员稳步向他们走来，楚元朝林欢微微一笑，“紧张了？”
妆容能掩盖脸色，但体重的流失却使他的眉骨更加突出，眼窝也更加深邃。然而，楚元的神情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他依然在与这个世界从容地交手，并深深地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林欢从这份无畏中汲取了力量，跟着笑了笑，“也有点好消息想告诉你。你知道兴腾吗？”
林欢：“早年，兴腾是我们A市的龙头企业，几年前，他们进军房地产时遭遇了些许波折，他们的史总拉了几家房企共同应对，最终稳住了局面。这几家房企与兴腾后来合作得非常顺利，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圈子。这次，兴腾圈子里的几家公司都对我们接下来的智能管家表示了兴趣。”
楚元轻微失神。
林欢则带着一丝犹疑继续道：“不过，房产和建材都是相对保守的传统行业，即使对人工智能感兴趣，也不会如此迅速行动。你说，我们和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楚元半晌没说话。
听到“兴腾”这个名字时，他已经有所准备。
但他确实没想到，来的不止有兴腾。
兴腾，虞石真。
还有他们共同的公主。
感情上小气，在其他方面大方。
楚元的神情很奇异，似乎有些伤感，又有些触动，嘴角却微微上扬。“以我个人判断，这对云源来说是好事。”
听了他的话，林欢下意识松口气，笑，“当年兴腾一度被称为A省投资之神，这次成功拿下兴腾相关的一系列订单，也算是投资之神看好我们吧。”
投资之神眷顾？
楚元心脏有一瞬间停跳。
他闭眼。
再抬起头时，脸上有异样的神采。
神未必会眷顾他。
但她会。
*
林建东为大家安排了一家离C大不远的酒店。放下行李后，张宇辰兴奋地表示他找到了C大的一个高中同学，晚上要带大家去吃正宗的首都火锅。
作为C大学子，张宇辰的朋友一路上给他们介绍了不少C大的情况和首都本地的风土人情。
虞巷本来是不想来的，舟车劳顿，一路上还跟林建东聊了很久项目。她心里很想在酒店好好睡一觉，但酒店周围的外卖很难吃，也只好跟着大部队行动。
下了车，远远看到高挂的红灯笼，香喷喷的涮羊肉味儿随即迎面而来，虞巷紧绷的神经松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懒洋洋又有些期待的状态，心想张宇辰这同学可比张宇辰的情商高，挑的东西也好吃多了。
她就在这时收到了卢迪代楚元发来的微信，内容挺简单，说是现在不方便见面，过几天看看有没有时间。
距离楚元用卢迪的微信跟她联系已经一周多，要说这么些时间处理不好手机的问题，就有些难以置信了。虞巷只能认为楚元确实有什么不想说的事，又或者——单纯不打算联系她。
说来也奇怪，人跟人好起来不需要理由，冷下来似乎也只需要这么几条简单的微信。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还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现在却似乎确实地生疏了。
“喝啤酒吗虞姐？”王安凑过来问，虞巷说不要，张宇辰问她喝什么饮料，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来问她算法题。她张目一望，林建东和赵而思在跟张宇辰的朋友讨论前段时间的信息学研讨会，更多人在聊比赛和做题。
被一群朋友和支持者围绕在中间，所有人都热爱计算机，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命运。
她好像真的通过编程大赛回到了高中生信息学竞赛的日子里。
这种氛围虞巷再熟悉不过，她如鱼得水地融入其间呼朋引伴，心头涌起莫名的感动，但隐约又带了点缺憾。
这时，张宇辰递了橙汁过来，她抿上一口，愉悦地弯起眉眼，“谢啦”。
大概是从没被她这么好脸相待，张宇辰拿瓶子的手一抖，橙汁撒了王安一头一脸。
“你他妈……”“对不起……”两人刚对话没几句，同时一个打滑，齐齐摔倒在地。
“还能不能行了你们。”虞巷忍不住大笑，就是这么个笑出眼泪的瞬间，她突然无法自制地怀念起那阵温暖沉郁的松木香。
它们伴随她奋战过无数日夜，做她至高无上的战友，它们也拥抱她于心动时分，满足年轻女性对爱人温柔热切的渴求。
那些随时可以喊停的亲吻拥抱，是一种狂野又浪漫的体验，自由、没有负担，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
所以，纵使一切都圆满，这里到底遍插茱萸少一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她作茧自缚。
去除关系中的责任来保持自由，也就意味着对双方没有任何的束缚，起码，在最近这种情况下，她没有立场去问为什么他避免与她见面，为什么他不直接用自己的微信与她联系。
其实楚元并没有具体地说什么。但这些天的种种迹象和变幻的事态，让虞巷开始困惑，难道他想就这么不明不白跟她断了？
王瑜歆：可能他就是想钓你一回，看看你的反应。
这就触及虞巷的知识盲区了。
她想不懂。
但她想采取一些行动。
虞巷从包里拿出楚元漏在她家里的一条毯子，“大家拍张合照好不好？”
这是一条从印度带回来的羊绒薄毯，藏青的底色上用细密的针脚绣出连绵不断的金红交缠的花叶。楚元和她都对这条披肩再熟悉不过。
虞巷松松地将它裹在身上，华丽的花纹贴着她雪白的皮肤，绒质的亮泽将她散落下来的长发衬托出如锦缎的光芒，像是个美丽的异域少女。
就这样，她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披着属于某个男人的毯子，光彩照人地坐在火锅热气腾腾的白雾前，温暖的灯光照耀着她幸福而精彩的人生，没有半点神伤和孤独的痕迹。
闪光灯亮起时，她甚至对着镜头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羞怯，又似乎带了点暗示的笑容。
虞巷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王瑜歆迅速点赞：天惹，今天是什么喜鹊在我门前叫，我们阿虞大美女居然在朋友圈发了自拍。
林建东也很快：让我们共同举杯，再创佳绩！
张宇辰：和同学们一起进步。
王安：感谢虞姐带飞。
赵而思则默默点赞。
虞巷目不转睛地滑动手机屏幕。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也是一个小小的挑衅。
一分钟后，“卢迪”给您的朋友圈点了赞。
所以，是卢迪看到了，还是楚元看到了？
她一顿。
收到新评论。
卢迪：牛啊虞姐，玩得花。
……
看来确实只有卢迪看到了。
她暗自吐了口血，一阵内伤。
狗男人！
她倒想知道他会躲到什么时候。
“虞姐，骰子玩不玩？”王安问。
虞巷在朋友圈掰头的功夫，大家已经吃得半饱，开始了一些酒桌游戏。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风铃清脆地碰撞了几声，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个子极高，一头乱发，头顶的几根翘到天上，他语速很快，声音也很大，“最大团问题是NP完全的，也就是说，目前没有已知的多项式时间的算法可以解决它，只能用一些启发式的方法或者近似的方法来求解……”
卧槽！虞巷一个激灵。
食客们被嘈杂的声音吸引着，纷纷看向门口。
王安一回头，虞巷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
化妆师细细密密地在楚元脸上打了一圈杏色腮红，苍白的脸色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楚元睁眼。
卢迪识趣地念了起来——楚元清醒的时候还不能正常地阅读文字，今天勉强打了针出医院，可不是为了拿这点精力跟他吵嘴的。
“她问她朋友内推的事儿怎么样了，还有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见见你。”
楚元似乎想说点什么。
“你可闭嘴吧。”卢迪服了，“简历什么时候看不行，非得这个时候？我发给HR，一会儿我也帮你过一遍，晚上输完液再跟你说。”
说完卢迪等着楚元下文，估摸着楚元还要交代什么时候和虞巷见面的事，一转头人已经睡着了。
卢迪又看了一眼微信，虞巷没再说什么。
卢迪第一次联系上虞巷的时候，发现她放了楚元鸽子。当时楚元手机碎了一地，人倒在地上，第一反应却是让卢迪替他联系虞巷。
卢迪当时有点意难平，没完全按楚元说做——没为失联道歉，语气也稍微冷淡了些。
他想替楚元钓钓她，老楚熬了这些年，总值得小女神几滴眼泪吧？
毕竟是插手了别人的私事，发出去他也有点后悔。好在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在楚元让他代回消息的这段时间，虞巷比他想的沉得住气，联系倒也联系，却淡淡的，看起来不急不躁。
平日里，她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对象冷落她，她不着急，不在意。
卢迪觉得这女人段位太高了，高得他都害怕。
他甚至都有点怕最开始那几条微信惹到她，几次想打电话去澄清道歉跪地求饶，结果这时候，虞巷回过来了。
语气不怎么好，但看起来倒还是想见面的意思。
嘿，女人还是得钓钓。
卢迪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造次了，等着看楚元想怎么回吧。
身侧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平日里那双深如夜海的眼睛，睡着的楚元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无所不能，而是带上了一点难以形容的疲惫和脆弱。
卢迪低声交代化妆师，“再轻一点，让楚总再睡会。”
就在这时，呼吸声有一瞬的暂停，楚元的睫毛颤了颤。
“下周，告诉她，再过几天……”
随即，他再度陷入了沉睡。
见到楚元时，林欢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病容完全消失在细致的化妆手法之下，一身休闲又高级的拼色西服，头发被随意地抓起，几缕弯曲的刘海垂在额前，这样一场精心的打扮完完全全地突出了楚元的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精英感，却又因克制高级的配色保留了他身上固有的潇洒和松弛。
哪怕轮椅闭着眼，身处走廊无聊单薄的白炽灯下，他也像是个天然的发光体。
林欢关切地问，“能行吗？”
楚元这才睁眼，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不行也得行啊。”
林欢眼涩：“辛苦了。”
前段时间，网红律师李群状告云源的事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通过卢迪家里的关系，他们得到了一条线索：李群所在的律所与大和融创一家子公司签下三年的非诉服务合同。
局面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B轮融资时，林欢跟大和融创签下了对赌协议，一旦对赌失败，大和融创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云源科技。
显然，从李群的诉讼风波再到裁员引起的舆论风暴，大和融创正在全方位地开展攻势。
云源的每一步都得竭尽思虑，倍加小心。接下来还会有诸多的打击在等着他们
而这次采访，是他们反击计划的第一步。
远处，工作人员稳步向他们走来，楚元朝林欢微微一笑，“紧张了？”
妆容能掩盖脸色，但体重的流失却使他的眉骨更加突出，眼窝也更加深邃。然而，楚元的神情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他依然在与这个世界从容地交手，并深深地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林欢从这份无畏中汲取了力量，跟着笑了笑，“也有点好消息想告诉你。你知道兴腾吗？”
林欢：“早年，兴腾是我们A市的龙头企业，几年前，他们进军房地产时遭遇了些许波折，他们的史总拉了几家房企共同应对，最终稳住了局面。这几家房企与兴腾后来合作得非常顺利，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圈子。这次，兴腾圈子里的几家公司都对我们接下来的智能管家表示了兴趣。”
楚元轻微失神。
林欢则带着一丝犹疑继续道：“不过，房产和建材都是相对保守的传统行业，即使对人工智能感兴趣，也不会如此迅速行动。你说，我们和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楚元半晌没说话。
听到“兴腾”这个名字时，他已经有所准备。
但他确实没想到，来的不止有兴腾。
兴腾，虞石真。
还有他们共同的公主。
感情上小气，在其他方面大方。
楚元的神情很奇异，似乎有些伤感，又有些触动，嘴角却微微上扬。“以我个人判断，这对云源来说是好事。”
听了他的话，林欢下意识松口气，笑，“当年兴腾一度被称为A省投资之神，这次成功拿下兴腾相关的一系列订单，也算是投资之神看好我们吧。”
投资之神眷顾？
楚元心脏有一瞬间停跳。
他闭眼。
再抬起头时，脸上有异样的神采。
神未必会眷顾他。
但她会。
*
林建东为大家安排了一家离C大不远的酒店。放下行李后，张宇辰兴奋地表示他找到了C大的一个高中同学，晚上要带大家去吃正宗的首都火锅。
作为C大学子，张宇辰的朋友一路上给他们介绍了不少C大的情况和首都本地的风土人情。
虞巷本来是不想来的，舟车劳顿，一路上还跟林建东聊了很久项目。她心里很想在酒店好好睡一觉，但酒店周围的外卖很难吃，也只好跟着大部队行动。
下了车，远远看到高挂的红灯笼，香喷喷的涮羊肉味儿随即迎面而来，虞巷紧绷的神经松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懒洋洋又有些期待的状态，心想张宇辰这同学可比张宇辰的情商高，挑的东西也好吃多了。
她就在这时收到了卢迪代楚元发来的微信，内容挺简单，说是现在不方便见面，过几天看看有没有时间。
距离楚元用卢迪的微信跟她联系已经一周多，要说这么些时间处理不好手机的问题，就有些难以置信了。虞巷只能认为楚元确实有什么不想说的事，又或者——单纯不打算联系她。
说来也奇怪，人跟人好起来不需要理由，冷下来似乎也只需要这么几条简单的微信。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还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现在却似乎确实地生疏了。
“喝啤酒吗虞姐？”王安凑过来问，虞巷说不要，张宇辰问她喝什么饮料，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来问她算法题。她张目一望，林建东和赵而思在跟张宇辰的朋友讨论前段时间的信息学研讨会，更多人在聊比赛和做题。
被一群朋友和支持者围绕在中间，所有人都热爱计算机，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命运。
她好像真的通过编程大赛回到了高中生信息学竞赛的日子里。
这种氛围虞巷再熟悉不过，她如鱼得水地融入其间呼朋引伴，心头涌起莫名的感动，但隐约又带了点缺憾。
这时，张宇辰递了橙汁过来，她抿上一口，愉悦地弯起眉眼，“谢啦”。
大概是从没被她这么好脸相待，张宇辰拿瓶子的手一抖，橙汁撒了王安一头一脸。
“你他妈……”“对不起……”两人刚对话没几句，同时一个打滑，齐齐摔倒在地。
“还能不能行了你们。”虞巷忍不住大笑，就是这么个笑出眼泪的瞬间，她突然无法自制地怀念起那阵温暖沉郁的松木香。
它们伴随她奋战过无数日夜，做她至高无上的战友，它们也拥抱她于心动时分，满足年轻女性对爱人温柔热切的渴求。
那些随时可以喊停的亲吻拥抱，是一种狂野又浪漫的体验，自由、没有负担，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
所以，纵使一切都圆满，这里到底遍插茱萸少一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她作茧自缚。
去除关系中的责任来保持自由，也就意味着对双方没有任何的束缚，起码，在最近这种情况下，她没有立场去问为什么他避免与她见面，为什么他不直接用自己的微信与她联系。
其实楚元并没有具体地说什么。但这些天的种种迹象和变幻的事态，让虞巷开始困惑，难道他想就这么不明不白跟她断了？
王瑜歆：可能他就是想钓你一回，看看你的反应。
这就触及虞巷的知识盲区了。
她想不懂。
但她想采取一些行动。
虞巷从包里拿出楚元漏在她家里的一条毯子，“大家拍张合照好不好？”
这是一条从印度带回来的羊绒薄毯，藏青的底色上用细密的针脚绣出连绵不断的金红交缠的花叶。楚元和她都对这条披肩再熟悉不过。
虞巷松松地将它裹在身上，华丽的花纹贴着她雪白的皮肤，绒质的亮泽将她散落下来的长发衬托出如锦缎的光芒，像是个美丽的异域少女。
就这样，她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披着属于某个男人的毯子，光彩照人地坐在火锅热气腾腾的白雾前，温暖的灯光照耀着她幸福而精彩的人生，没有半点神伤和孤独的痕迹。
闪光灯亮起时，她甚至对着镜头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羞怯，又似乎带了点暗示的笑容。
虞巷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王瑜歆迅速点赞：天惹，今天是什么喜鹊在我门前叫，我们阿虞大美女居然在朋友圈发了自拍。
林建东也很快：让我们共同举杯，再创佳绩！
张宇辰：和同学们一起进步。
王安：感谢虞姐带飞。
赵而思则默默点赞。
虞巷目不转睛地滑动手机屏幕。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也是一个小小的挑衅。
一分钟后，“卢迪”给您的朋友圈点了赞。
所以，是卢迪看到了，还是楚元看到了？
她一顿。
收到新评论。
卢迪：牛啊虞姐，玩得花。
……
看来确实只有卢迪看到了。
她暗自吐了口血，一阵内伤。
狗男人！
她倒想知道他会躲到什么时候。
“虞姐，骰子玩不玩？”王安问。
虞巷在朋友圈掰头的功夫，大家已经吃得半饱，开始了一些酒桌游戏。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风铃清脆地碰撞了几声，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个子极高，一头乱发，头顶的几根翘到天上，他语速很快，声音也很大，“最大团问题是NP完全的，也就是说，目前没有已知的多项式时间的算法可以解决它，只能用一些启发式的方法或者近似的方法来求解……”
卧槽！虞巷一个激灵。
食客们被嘈杂的声音吸引着，纷纷看向门口。
王安一回头，虞巷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