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崭新的白色真丝套装完美地撑托起虞巷随着步伐有些颤抖的曲线，这让她充满安全感，又让她有些羞赧。
仿佛购买者的肢体也有一部分借着这些衣物延伸到了她的身上。
打开一旁的脏衣袋，虞巷看到楚元换下的西装外套，和上面可疑的大片水渍。
“……”
她恨恨地踹了一脚，才将换下的牛仔裤和其他衣物一起塞了进去。随即，她蹑手蹑脚地从他办公桌后面绕过去，坐到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楚神粉丝团正在讨论网上的热搜——
群友1：楚神无敌了，云源安居的下载量飙到了APP榜第一，势头还在继续上升！
群友2：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英帅哥效应吧！
群友3：对，楚神那个“小镇做题家”的自陈太聪明了，巧妙地将自身和大众建立了稳固的联系，让人相信他会把在学业上的态度和成功延续到工作上。这个采访是我今年见过最成功的公司营销了。
……
随着夜幕的降临，夕阳的余晖逐渐远去，只留下一抹残红和余温照耀着采访视频里不可一世的年轻总裁。淡淡的暖光下，他深邃的眼眸神秘而遥远，无数向往爱情的鸟儿跌落于这片大海中，却依然前赴后继，想要拥有，想要一探究竟。
没有最好的资源，也没有最好的家世，凭借顶级的头脑和能力走到今日，他是千千万万小镇做题家们的缩影，也是他们中万里挑一的标杆。
这是属于成年楚元的那一面，少年时代的绝顶聪明如今成为他得心应手的武器，让他无往不利地走在成人后的社会丛林里。
哪怕他们不曾在十五岁相遇，成年后的他也足以让她心动。
虞巷突然心痒难耐，单手扶住墙板，走向最中央办公桌。
走得越近，她越觉得口干舌燥，胸腹里有不安的饥饿开始蠕动。
犹如实质的目光让楚元站起身，“在想什么？”
“在想我凭什么不能拥有。”虞巷径直撞进眼前这双令她心动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她明明心怀不满，却还是到这里来的目的。明天编程大赛的全国初赛就会开始，在踏入赛场之前，她需要更直接的雄心壮志和野心，“最好的，我最想要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我凭什么不能拥有。”
她光着脚，粉白的脚趾像珍珠一样地陷在灰色的地毯上，腿间的酸软让她的站姿有些奇怪，脸上的表情却健康而强壮——我想要，我要得到。
这样的坚决很特别，尤其对于一个始终在感情中摇摆不定的人来说。
她的样子让楚元心里像猫抓一样痒，但这样的虞巷值得认真对待。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胸口，克制欲念，抵住她额头，“谈谈？”
“那你会等我吗？或者答应做我男朋友？”
“不会。”
“所以现在还没什么好谈的。”
楚元看着眼前这双美丽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轻声说到，“对不起，上次和这次，我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什么情绪呢？”
“矛盾。想答应你，又不该答应，最后生自己的气。”
楚元蠕动了两下嘴唇，给出了一个很符合他本人风格的回答。
爱上虞巷对他来说是一个自我驯化的过程，他需要克制欲望来完全地支持她，但作为天之骄子，他的骄傲让他很难直接而彻底地向她本人和她的理想臣服。
也无法坦言他在进行的自我斗争。
虞巷看着他别扭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说嘛，你爱我爱得要死。”
“……”
楚元僵了一下，耳根微红，没有否认。
虞巷其实没太听明白他的话，不过，她很好哄，只要他道歉了就行。
她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了袜子，坐到他腿上，将一双白生生的脚套了进去，“虽然你不愿等我，但我还是要去忙我的事了。”她扬头笑了笑，上下将他扫视一圈，有些志在必得，“放心，等我准备好了，我会来找你的，也会弄明白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虞巷不怎么锻炼，但她的基因得天独厚，臀部肌肉天然地饱满而充满弹性。在她下定决心的这一刻，它们忠诚的发力，让她连走路都充满了力量。
楚元注视着她以前所未有的沉稳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心头像被火燎过一样热，他追上去替她按下电梯，“别用承诺给自己设限，虞老师。”
虞巷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他不肯在比赛前答应她的原因，“你怕我做不到？”
“我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事，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说不定就是这次。”虞巷回头。
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楚元一怔，突然松了口，“好，我静候佳音。”
云源的大门开启，虞巷大步向外面的人行道走去。大厦外夜风轻拂，带来了远处不夜城的喧嚣和柔和的月光。
激烈的性-事不能解决问题，却能泄去一切惶恐不安和担忧，只留给她轻盈的身体和充满生命力的心脏。
虞巷抬头望向天空，明月高悬，等待她去追逐。
*
国初赛这天，绵密的春雨暂停了它的脚步，首都重新成为了一座干燥而清爽的城市。
唐琳带着校刊几个负责采访的学生一同到达。
采访安排在国初赛赛后。
唐琳确认完流程，跟张宇辰吃了首都式早餐。
“师姐，我……”张宇辰欲言又止。
近来，他们两人之间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唐琳像是没有感觉到，拍拍他的肩头，“加油，宇辰，等你胜利归来！”
张宇辰就不再说了，包挎在肩头，向外走去。
唐琳远远看到虞巷被几个男生簇拥着往校车上走。虞巷不情不愿地打了几个哈欠，张宇辰听到她的哈欠声猛地抬起头，连脚步都轻盈了。
真有意思，唐琳笑。
高中的时候虞巷只是成绩好，很少有男生围在她身边。
一部分是她剪了很长时间的男发，雌雄莫辨的外形总让异性却步。
一部分是因为楚元寸步不离。
现在算什么？
张宇辰看着过道旁用帽子罩在头上呼呼大睡的女孩，有一瞬间的慌乱。过了会，他走到赵而思边上，冷冷地说到，“别在在比赛前拿其他事来影响她。”
“知道。”赵而思淡淡地答，但这并不是目前唯一的问题——
窗外，全国最高学府C大遥遥在望。赵而思苦笑，对手太强大了。
不论虞巷曾经说过什么，这些人的强大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恐怕这一车的人，包括张宇辰，都已经丧失了信心。
虞巷突然动了一下，帽子从她头顶落下，长而软的睫毛垂垂地贴在她娇美的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软软地扫来扫去，看起来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
她真的不怕吗？赵而思陷入了沉默。
黑色亮皮大衣里套了件摇曳生姿的黑底白边鱼尾裙，精巧白皙的脚踝在春天的风里竖起寒毛，颤抖地踩进红底黑皮的尖头高跟鞋。鞋跟袅袅娜娜地在地上磕嗒磕嗒，虞巷高高地甩着马尾，走进了C大的校园里。
实在怕冷，也实在美丽。
赵而思脚步快，差点被她一马尾抽脸上。
他吸了吸鼻子，那条又黑又亮的马尾还在前面蹦蹦跳跳。
赛前还想着打扮。
他叹口气，不知道该为她的轻松感到欣慰，还是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感到紧张。
虞巷在跟楚元视频。
虞巷：“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等今天比赛结果出来，林建东会办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到时候校刊也会派学生过来采访。
她打算从这里开始，慢慢地让楚元参与她的过往。要做她男朋友，他总不能对她一无所知。
虞巷用鞋尖轻轻戳了戳路边冒尖儿的小草。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躁动。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干趴D大！”
“很好！”周雨龙声音洪亮，头顶上的杂毛随着他张扬的手势而晃动，格外醒目。他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手臂，“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谁拿冠军我请客！”
他们从所有人身边路过，两支队伍气势如虹，硬生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C大的目标一直是D大，同样地，D大的目标也永远是C大。这种竞争关系早已根深蒂固，成为两校间的一种传统。
A大虽然来了三支队，但无人敢抬头与C大和D大对视。虞巷自己也迅速掐了视频低头，心里却很不满。
她卧薪尝胆忍一时胯下之辱，不想赛前被周雨龙认出来暴打一顿影响比赛状态，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几次想说话，但每次周雨龙往她这边瞥一眼，她就怂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高马尾可能太过显眼，于是决定在入场仪式结束前保持低调。
领队们被拦在候考室外，周雨龙隔着闸机喊了两声，便悠然自得地去外头买奶茶等待比赛结果。虞巷松了口气，转身戳戳坐姿拘谨的赵而思和王安，“还紧张？”
赵而思苦笑，“不然呢？看看我们周围，不是C大就是D大的人，能不紧张吗？”
据说一会儿考试也是按这个位置坐。
怎一个刺激了得。
王安虽然自诩为“大心脏”，但来到首都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么一群变态的对手比赛。
两人突然感到脖子一沉，一低头，各自胸前多了一个巨大的黄色护身符，上面写着“菩萨赐福，马到成功”。护身符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摸起来硬邦邦的。
虞巷自己也戴了一个，比他们的都要大一号。
偏偏她今天打扮精致，粗糙的护身符在她精致的鱼尾裙上丑得格外人神共愤。
赵而思的心情一言难尽，求己不如求神拜佛，万物尽头是玄学？
虞巷颇有些神神叨叨，“如果比赛中途遇到困难，就打开看看。”
“现在能开吗？”王安说着就伸手。
“要死，”虞巷一巴掌抽过去，“菩萨会生气。”
随着学生们在正式考场里坐定，赛题从屏幕上跳了出来。虞巷滑动鼠标，快速读题，“安哥，你做第一、第三题，而思，你做第二、第六、第七题，剩下的我来。”
赵而思敏锐地察觉到，虞巷再次把新题型分别分配给了他和王安。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护身符沉甸甸地坠在胸口。
巨大的倒计时显示在了中央大屏上。
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全国初赛，正式开始！
*
倒计时3小时。
王安一拍大腿，似乎是第三题已经有了思路。他对面C大的队员已经收敛了笑闹，神情专注地投入到了比赛中。
偌大的考场里，除了偶尔走动的监考老师外，只剩下键盘敲打声和低声讨论声……
赵而思逐渐焦躁了起来。他面前的第六题是一道图像处理题，看似能用图论直接解决，但暗中结合了今年的新题型，需要灵活掌握两种题型的知识才可能完成。
他在这里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思路。按照他们平时的约定，虞巷早该来跟他一起看题了，但他中途找了她几次，她都示意他稍安勿躁。
赵而思点进试卷，发现虞巷已经做完了四、五、八题，只剩下两题未做。
“叮”的一声，她提交了第九题！
“虞巷！”他低声叫她。
虞巷好像才注意到他一样，“哦”了声，“来了。”她踢了踢腿，带轮的电脑椅带着她来到了赵而思身边。
与先前每次比赛一样，她脸色潮红，带了点不正常的神色，但她镇定的语气和稳定的发挥总能让赵而思平静下来。
“怎么说，不会做？”
“一点思路都没有。”
“我看看啊。图形分割，那也就是，每个像素一个节点，相似度看作一条边的权重，构建无向加权图……”虞巷喃喃地念，念到一半她闭上了嘴，长长的睫毛向上扬起，露出一双朦胧而形状优美的眼，“你做不出来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不行。”赵而思摇摇头，“还是你来吧。”
虞巷淡淡瞥了眼屏幕，“我会，你也要会，我们是一个队伍，你们的存在有你们的价值。这一关你要自己闯过去。”
理论上，赵而思知道虞巷说的都对。
但如果这题他耗尽时间都没能做出来，再算上根本无暇做的第七题，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入围决赛。
虞巷看出他的顾虑，沉默了会，“这样，第七题我来做，你全力以赴做第六题。”
赵而思心里一坠。
她真的是有意要锻炼他的独立性吗？
还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做出跟新题型有关的题目？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虞巷用脚刹住了椅子，“要不，你打开护身符看看好了。”
护身符？赵而思心中一愣。他手汗涔涔地，大脑拧成一团乱麻。周围的键盘声让他几乎窒息。他明白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绝不可能赢，于是决定听从虞巷的建议。
圆形、金色、坚硬——一枚奖牌带着红绶带落入他的掌心。
上书：第38届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下属：中国计算机学会。
初升的旭日从高山处升起，纂刻在金质的奖章上。
全国高中生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金牌。
光芒璀璨。
没有言语能形容赵而思此刻的震撼。
过去这些天他做过无数梦。
中学时期能获得的至高荣誉。
被他紧紧握住。
他真的握住。
赵而思像是突然坐上了直冲云霄的飞车，大口地喘气。
金色的光芒晃眼地在他心口乱撞。
偏过头，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戴了一枚金牌，看起来跟他的一模一样。
“哐当哐当”。
批发一样。
虞巷从她的护身符里取出了三枚奖牌，比他和王安的都小了一号。
不变的是璀璨的金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只有参加过信息奥赛才能参加编程大赛，但只有信息奥赛的金牌才能拿到编程大赛的冠军’？”
虞巷把三枚金牌套到脖子上，意气风发地昂头。“大胆冲吧少年。
“金牌而已，你这会不是有了吗？”
仿佛购买者的肢体也有一部分借着这些衣物延伸到了她的身上。
打开一旁的脏衣袋，虞巷看到楚元换下的西装外套，和上面可疑的大片水渍。
“……”
她恨恨地踹了一脚，才将换下的牛仔裤和其他衣物一起塞了进去。随即，她蹑手蹑脚地从他办公桌后面绕过去，坐到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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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友2：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英帅哥效应吧！
群友3：对，楚神那个“小镇做题家”的自陈太聪明了，巧妙地将自身和大众建立了稳固的联系，让人相信他会把在学业上的态度和成功延续到工作上。这个采访是我今年见过最成功的公司营销了。
……
随着夜幕的降临，夕阳的余晖逐渐远去，只留下一抹残红和余温照耀着采访视频里不可一世的年轻总裁。淡淡的暖光下，他深邃的眼眸神秘而遥远，无数向往爱情的鸟儿跌落于这片大海中，却依然前赴后继，想要拥有，想要一探究竟。
没有最好的资源，也没有最好的家世，凭借顶级的头脑和能力走到今日，他是千千万万小镇做题家们的缩影，也是他们中万里挑一的标杆。
这是属于成年楚元的那一面，少年时代的绝顶聪明如今成为他得心应手的武器，让他无往不利地走在成人后的社会丛林里。
哪怕他们不曾在十五岁相遇，成年后的他也足以让她心动。
虞巷突然心痒难耐，单手扶住墙板，走向最中央办公桌。
走得越近，她越觉得口干舌燥，胸腹里有不安的饥饿开始蠕动。
犹如实质的目光让楚元站起身，“在想什么？”
“在想我凭什么不能拥有。”虞巷径直撞进眼前这双令她心动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她明明心怀不满，却还是到这里来的目的。明天编程大赛的全国初赛就会开始，在踏入赛场之前，她需要更直接的雄心壮志和野心，“最好的，我最想要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我凭什么不能拥有。”
她光着脚，粉白的脚趾像珍珠一样地陷在灰色的地毯上，腿间的酸软让她的站姿有些奇怪，脸上的表情却健康而强壮——我想要，我要得到。
这样的坚决很特别，尤其对于一个始终在感情中摇摆不定的人来说。
她的样子让楚元心里像猫抓一样痒，但这样的虞巷值得认真对待。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胸口，克制欲念，抵住她额头，“谈谈？”
“那你会等我吗？或者答应做我男朋友？”
“不会。”
“所以现在还没什么好谈的。”
楚元看着眼前这双美丽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轻声说到，“对不起，上次和这次，我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什么情绪呢？”
“矛盾。想答应你，又不该答应，最后生自己的气。”
楚元蠕动了两下嘴唇，给出了一个很符合他本人风格的回答。
爱上虞巷对他来说是一个自我驯化的过程，他需要克制欲望来完全地支持她，但作为天之骄子，他的骄傲让他很难直接而彻底地向她本人和她的理想臣服。
也无法坦言他在进行的自我斗争。
虞巷看着他别扭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说嘛，你爱我爱得要死。”
“……”
楚元僵了一下，耳根微红，没有否认。
虞巷其实没太听明白他的话，不过，她很好哄，只要他道歉了就行。
她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了袜子，坐到他腿上，将一双白生生的脚套了进去，“虽然你不愿等我，但我还是要去忙我的事了。”她扬头笑了笑，上下将他扫视一圈，有些志在必得，“放心，等我准备好了，我会来找你的，也会弄明白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虞巷不怎么锻炼，但她的基因得天独厚，臀部肌肉天然地饱满而充满弹性。在她下定决心的这一刻，它们忠诚的发力，让她连走路都充满了力量。
楚元注视着她以前所未有的沉稳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心头像被火燎过一样热，他追上去替她按下电梯，“别用承诺给自己设限，虞老师。”
虞巷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他不肯在比赛前答应她的原因，“你怕我做不到？”
“我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事，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说不定就是这次。”虞巷回头。
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楚元一怔，突然松了口，“好，我静候佳音。”
云源的大门开启，虞巷大步向外面的人行道走去。大厦外夜风轻拂，带来了远处不夜城的喧嚣和柔和的月光。
激烈的性-事不能解决问题，却能泄去一切惶恐不安和担忧，只留给她轻盈的身体和充满生命力的心脏。
虞巷抬头望向天空，明月高悬，等待她去追逐。
*
国初赛这天，绵密的春雨暂停了它的脚步，首都重新成为了一座干燥而清爽的城市。
唐琳带着校刊几个负责采访的学生一同到达。
采访安排在国初赛赛后。
唐琳确认完流程，跟张宇辰吃了首都式早餐。
“师姐，我……”张宇辰欲言又止。
近来，他们两人之间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唐琳像是没有感觉到，拍拍他的肩头，“加油，宇辰，等你胜利归来！”
张宇辰就不再说了，包挎在肩头，向外走去。
唐琳远远看到虞巷被几个男生簇拥着往校车上走。虞巷不情不愿地打了几个哈欠，张宇辰听到她的哈欠声猛地抬起头，连脚步都轻盈了。
真有意思，唐琳笑。
高中的时候虞巷只是成绩好，很少有男生围在她身边。
一部分是她剪了很长时间的男发，雌雄莫辨的外形总让异性却步。
一部分是因为楚元寸步不离。
现在算什么？
张宇辰看着过道旁用帽子罩在头上呼呼大睡的女孩，有一瞬间的慌乱。过了会，他走到赵而思边上，冷冷地说到，“别在在比赛前拿其他事来影响她。”
“知道。”赵而思淡淡地答，但这并不是目前唯一的问题——
窗外，全国最高学府C大遥遥在望。赵而思苦笑，对手太强大了。
不论虞巷曾经说过什么，这些人的强大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恐怕这一车的人，包括张宇辰，都已经丧失了信心。
虞巷突然动了一下，帽子从她头顶落下，长而软的睫毛垂垂地贴在她娇美的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软软地扫来扫去，看起来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
她真的不怕吗？赵而思陷入了沉默。
黑色亮皮大衣里套了件摇曳生姿的黑底白边鱼尾裙，精巧白皙的脚踝在春天的风里竖起寒毛，颤抖地踩进红底黑皮的尖头高跟鞋。鞋跟袅袅娜娜地在地上磕嗒磕嗒，虞巷高高地甩着马尾，走进了C大的校园里。
实在怕冷，也实在美丽。
赵而思脚步快，差点被她一马尾抽脸上。
他吸了吸鼻子，那条又黑又亮的马尾还在前面蹦蹦跳跳。
赛前还想着打扮。
他叹口气，不知道该为她的轻松感到欣慰，还是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感到紧张。
虞巷在跟楚元视频。
虞巷：“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等今天比赛结果出来，林建东会办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到时候校刊也会派学生过来采访。
她打算从这里开始，慢慢地让楚元参与她的过往。要做她男朋友，他总不能对她一无所知。
虞巷用鞋尖轻轻戳了戳路边冒尖儿的小草。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躁动。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干趴D大！”
“很好！”周雨龙声音洪亮，头顶上的杂毛随着他张扬的手势而晃动，格外醒目。他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手臂，“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谁拿冠军我请客！”
他们从所有人身边路过，两支队伍气势如虹，硬生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C大的目标一直是D大，同样地，D大的目标也永远是C大。这种竞争关系早已根深蒂固，成为两校间的一种传统。
A大虽然来了三支队，但无人敢抬头与C大和D大对视。虞巷自己也迅速掐了视频低头，心里却很不满。
她卧薪尝胆忍一时胯下之辱，不想赛前被周雨龙认出来暴打一顿影响比赛状态，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几次想说话，但每次周雨龙往她这边瞥一眼，她就怂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高马尾可能太过显眼，于是决定在入场仪式结束前保持低调。
领队们被拦在候考室外，周雨龙隔着闸机喊了两声，便悠然自得地去外头买奶茶等待比赛结果。虞巷松了口气，转身戳戳坐姿拘谨的赵而思和王安，“还紧张？”
赵而思苦笑，“不然呢？看看我们周围，不是C大就是D大的人，能不紧张吗？”
据说一会儿考试也是按这个位置坐。
怎一个刺激了得。
王安虽然自诩为“大心脏”，但来到首都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么一群变态的对手比赛。
两人突然感到脖子一沉，一低头，各自胸前多了一个巨大的黄色护身符，上面写着“菩萨赐福，马到成功”。护身符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摸起来硬邦邦的。
虞巷自己也戴了一个，比他们的都要大一号。
偏偏她今天打扮精致，粗糙的护身符在她精致的鱼尾裙上丑得格外人神共愤。
赵而思的心情一言难尽，求己不如求神拜佛，万物尽头是玄学？
虞巷颇有些神神叨叨，“如果比赛中途遇到困难，就打开看看。”
“现在能开吗？”王安说着就伸手。
“要死，”虞巷一巴掌抽过去，“菩萨会生气。”
随着学生们在正式考场里坐定，赛题从屏幕上跳了出来。虞巷滑动鼠标，快速读题，“安哥，你做第一、第三题，而思，你做第二、第六、第七题，剩下的我来。”
赵而思敏锐地察觉到，虞巷再次把新题型分别分配给了他和王安。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护身符沉甸甸地坠在胸口。
巨大的倒计时显示在了中央大屏上。
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全国初赛，正式开始！
*
倒计时3小时。
王安一拍大腿，似乎是第三题已经有了思路。他对面C大的队员已经收敛了笑闹，神情专注地投入到了比赛中。
偌大的考场里，除了偶尔走动的监考老师外，只剩下键盘敲打声和低声讨论声……
赵而思逐渐焦躁了起来。他面前的第六题是一道图像处理题，看似能用图论直接解决，但暗中结合了今年的新题型，需要灵活掌握两种题型的知识才可能完成。
他在这里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思路。按照他们平时的约定，虞巷早该来跟他一起看题了，但他中途找了她几次，她都示意他稍安勿躁。
赵而思点进试卷，发现虞巷已经做完了四、五、八题，只剩下两题未做。
“叮”的一声，她提交了第九题！
“虞巷！”他低声叫她。
虞巷好像才注意到他一样，“哦”了声，“来了。”她踢了踢腿，带轮的电脑椅带着她来到了赵而思身边。
与先前每次比赛一样，她脸色潮红，带了点不正常的神色，但她镇定的语气和稳定的发挥总能让赵而思平静下来。
“怎么说，不会做？”
“一点思路都没有。”
“我看看啊。图形分割，那也就是，每个像素一个节点，相似度看作一条边的权重，构建无向加权图……”虞巷喃喃地念，念到一半她闭上了嘴，长长的睫毛向上扬起，露出一双朦胧而形状优美的眼，“你做不出来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不行。”赵而思摇摇头，“还是你来吧。”
虞巷淡淡瞥了眼屏幕，“我会，你也要会，我们是一个队伍，你们的存在有你们的价值。这一关你要自己闯过去。”
理论上，赵而思知道虞巷说的都对。
但如果这题他耗尽时间都没能做出来，再算上根本无暇做的第七题，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入围决赛。
虞巷看出他的顾虑，沉默了会，“这样，第七题我来做，你全力以赴做第六题。”
赵而思心里一坠。
她真的是有意要锻炼他的独立性吗？
还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做出跟新题型有关的题目？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虞巷用脚刹住了椅子，“要不，你打开护身符看看好了。”
护身符？赵而思心中一愣。他手汗涔涔地，大脑拧成一团乱麻。周围的键盘声让他几乎窒息。他明白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绝不可能赢，于是决定听从虞巷的建议。
圆形、金色、坚硬——一枚奖牌带着红绶带落入他的掌心。
上书：第38届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下属：中国计算机学会。
初升的旭日从高山处升起，纂刻在金质的奖章上。
全国高中生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金牌。
光芒璀璨。
没有言语能形容赵而思此刻的震撼。
过去这些天他做过无数梦。
中学时期能获得的至高荣誉。
被他紧紧握住。
他真的握住。
赵而思像是突然坐上了直冲云霄的飞车，大口地喘气。
金色的光芒晃眼地在他心口乱撞。
偏过头，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戴了一枚金牌，看起来跟他的一模一样。
“哐当哐当”。
批发一样。
虞巷从她的护身符里取出了三枚奖牌，比他和王安的都小了一号。
不变的是璀璨的金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只有参加过信息奥赛才能参加编程大赛，但只有信息奥赛的金牌才能拿到编程大赛的冠军’？”
虞巷把三枚金牌套到脖子上，意气风发地昂头。“大胆冲吧少年。
“金牌而已，你这会不是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