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这种因专注于同一领域而产生的惺惺相惜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他和虞巷也曾经拥有。
*
教室里的学生只剩寥寥几人，王安问虞巷，“你走不走？”
虞巷在犹豫要不要请周雨龙吃饭，照理是该请，但她一想到周雨龙的祥林嫂模式，就觉得她一个人招架不住。
犹豫间，她目光无意间扫过王安和赵而思，惊讶地“咦”了声，“你们减肥了？”
说减肥或许也不准确，王安人胖，赵而思一向偏瘦，一段时间不见，两人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面对虞巷的询问，王安和赵而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周雨龙收拾完东西，跳下讲台，伸手向虞巷的肩膀抓来，“虞……”
一个“狗”字尚未出口，一股熟悉的松木香传来，虞巷本能地抬头，只见一件灰色亮皮风衣和提花衬衫迅速地掠过，随后便紧接着是楚元俊秀已极的侧脸和宽阔的肩背。
高大修长的身体横在虞巷身前，周雨龙的手未能碰到虞巷，反而先“啪”地一声打到了楚元带着青筋的小臂上。
显然楚元的肌肉比他胳膊硬得多，周雨龙龇牙哼了一声，便稀里糊涂地被楚元勾住背，从靠近虞巷的位置拉到了另一侧。
整个过程中，楚元没有回头看虞巷一眼。但他偏生又离她很近，外头的光线从背后照向他线条锋锐的侧脸，长眉冷淡地扬起，透着一股男人在雄竞时才有的极端强势。
这股强势勾起了虞巷的记忆，那天他自她上方俯身时，浑身散发出的荷尔蒙亦是这样地具有侵略性。她情不自禁地蜷了下手指，有些希望他能来抱一下她。
“雨龙，晚上去打乒乓球怎么样？”
“我晚上还有实验。”
“通宵打牌再回去刷题你也不是没做过，我就找你打一小时。”楚元的嘴角挑衅地弯了弯，“还是你不敢跟我打？”
虞巷看着他傲人的神色，舔了下唇，心想，周雨龙也就乒乓球打得好，哪受得了激将法。果然周雨龙意动了，转头冲虞巷嚷嚷，“狗你来不来。”
楚元先笑了，这才转过来看了虞巷一眼，“她来干什么，跟你组体废混双吗？”
虞巷语塞，还混双，她也没想去啊，不过既然楚元这么一提，她也就省去了纠结，扭捏却开心地朝楚元的方向走去。
先拉个手，然后他和周雨龙打球，她和赵而思他们一起吃个晚饭，开个久违的小组会。然后，就是他们独处的时间啦。
她怀着难言的情怀勾住楚元一根手指，却看楚元对她身后招手，“而思，安哥，一起来吗？”
赵而思和王安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见到偶像般的激动和兴奋。
虞巷错愕地转过头，他什么时候跟她的队友这么熟了。
楚元随手将教室门拉开，回头看到虞巷独自站在空旷的教室中央，涌进来的空气清新地吹动着她蓬松乌黑的长发。
这场随意兴起的“招募”活动很成功，不仅刚刚还在跟虞巷惺惺相惜的周雨龙，连跟常常跟虞巷形影不离的王安、赵而思也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了楚元的身侧。
虞巷方圆两米内再没有半个异性。
楚元漆黑的眼眸里流过一丝愉悦，“虞老师，我们先走了，晚上再来找你。”
虞巷的手有些无助地虚抓了一把，仿佛试图抓到那点正在消散的松木香，“等等，你不是来接我的？”
明明是他催着她来首都的，怎么她一来，他反倒留下她一个人，自己去打球？
然而，没人听到她的喊话，回答她的只有空气中翻滚着的细小浮尘，以及四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
坐在出租车里，虞巷觉得楚元这个男的多少有点毛病，而且，他为什么看起来跟赵而思和王安好像很熟的样子呢。
王瑜歆在电话里“哟”了一声。
“那天我在酒吧就奇怪呢，你喊当歌名字的时候，楚男神脸都绿了，没想到后来俩人关系还挺好，当歌跟他聊得都顾不上别人。”
她总结。
“这是楚男神的策略吧。别的人消灭情敌，楚男神勾引情敌。主打一个魅力无性别差异全覆盖，任何试图接近你他都一波带走。”
虞巷刚想反驳，却想起了高中楚元对着于芊芊唱歌那天。
楚元对于芊芊的深情注视在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她和毛宇则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心碎地躲在角落里抱团取暖。
随即楚元来了三次。先找毛宇看英文杂志，又找毛宇去参加讨论班级春游的事，最后找毛宇参加长跑社团。
那一天的结局，是楚元和毛宇在操场跑了二十圈，楚元有些低血糖，毛宇开始腿抽筋，俩人齐齐请假回寝室睡觉去了。
之后三天，毛宇都没力气跟虞巷说话。
想到这，虞巷恍然记起楚元略带醋意的表情，心头像有一大块褶皱被抚平。
她曾觉得不公平，在她为他脸红酸涩的那些年里，他纵情恣意地享受着他作为天之骄子的人生。
可如果王瑜歆说的是真的，毛宇，张小军，郭威，当歌，周雨龙……任何一个名字，她都在脑海里找到了楚元跟他们勾肩搭背，而她只能坐在原地发呆的画面。
原来，在她为他落泪的日子里，他也故作云淡风轻的吃醋了无数次，为她花了数不尽数的小心思。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她曾经的不安与忐忑，他一样经历过。
只是他太能装，她不知道罢了。
虞巷笑出眼泪，最终倒在车上，“也就是说，我抢男人还不如他？”
王瑜歆在麦克风里爆发出了猛烈的笑声。
笑了一会，她骂，“你可别得意了，给你的套带身上没有，瞧今天楚男神这醋吃的，小心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
虞巷想起那盒让她社死过无数次的人类幼崽嗝屁袋，很是艰涩地沉默了。
王瑜歆追问，“没带吗！你得保护好自己……”
“不是，它牺牲了……我接来了它的战友。”
“……”
挂掉电话后，宋菲菲联系虞巷，说记者已经探查到了楚元的酒店住址，她打算给他们换个地方住。
虞巷想了想，给宋菲菲发了个地址，“把行李都送到这来吧。”
虞石真在首都买过房子，原本是为了秦岭将来与出版商会面时有个舒适的落脚点，秦岭去世时这套房子才装修好，就此锁了起来。
虞巷记得这个小区安保严密，即使记者得知了地址，也无法轻易进入。与其频繁更换酒店，不如在这里安顿下来。
车在古朗月行小区大门口停下，虞巷下了车，她叫来的打扫团队已经跟物业保安在等她了。
带着全副武装的人马，虞巷踩进大大的入户花园，看到一格格预备种满鲜花如今干裂的泥土，和铁栏杆上母亲最喜欢的雕花图案，有一瞬间的恍惚。
家里的水电线路完好无损，家具家电也都能正常使用，只是有几个灯泡需要更换，煤气管道也需要检修。虞巷见保洁主管已经在处理了，便前往前往物业处办理业主登记手续。物业管家当着她的面，将业主栏里的“秦岭”名字删除，换上了“虞巷”的名字。
“全屋打扫完了，床单被套都是新洗烘过的，您的晚餐在桌上。”见虞巷推门进来，主管阿姨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工作，随即离去。
别墅内气象一新，原本的法式田园风析去尘土，让人得以看出另一番中式的清丽婉约，虞巷猜这些设计定然是秦岭的手笔，只有妈妈会这样精心地布置屋里的每一处，将个人的审美与风格完全地融入生活之中。
随意扒拉了几口面条，虞巷一时竟没有刷题的心情，这间充满母亲痕迹的房子似乎连空气都是温馨而松弛的，她很快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
云源首都分公司，CFO办公室。
王安踩着柔软的地毯，额头冒汗，显得有些紧张。
楚元本人非常好相处，又或者说，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任何人觉得他很好相处。
但对于王安和赵而思来说，刚刚在乒乓球桌上那一幕，让他们对楚元有种难言的敬畏感。
两个人的乒乓球技术都很不错，楚元稍强一点，周雨龙体力很差，但打得很聪明。
可是楚元骨子里那股强烈的进攻性和狠劲并不是他们这些还在象牙塔里的人能抵挡的。
周雨龙也意识到了，他最后平地一摔，揪着楚元的裤管喘气，“狗啊，你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周雨龙最终没说出来。
但答案不言而喻，人与人的差距天壤之别，比起优秀抑或平凡的每个同龄人，楚元已经历经无数风雨的洗礼，成长为一头过于凶猛的雄狮，哪怕一点锋芒的泄露都令人噤若寒蝉。
所以，要在楚元面前讲解题思路，王安和赵而思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楚元扬了扬眉，“怎么，怕我？”
王安咽了口口水，“是啊，您毕竟是姐夫。”
楚元被他的称呼逗乐了，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拿起题卷走到投影前，“之前都是远程，今天第一次面对面。你们既然不太适应，我就直接讲吧。”
自从云源的人亲自上门牵线搭桥之后，赵而思和王安上完常规训练课、C大的加课，还要上楚元的小灶。
而楚元的小灶比所有的课加起来都要重口。课前有健身教练带领他们锻炼，外加一顿营养餐和半小时的休息。
之后才是具体的讲解部分。
如果说虞巷的风格是凭借自己的聪慧向下兼容，带着他们向前莽的话，楚元更像是懂得。
他海纳百川一般懂得所有人，懂得周雨龙的讲课思路，懂得虞巷尖锐而出其不意的破题，也懂得赵而思和王安一步一个脚印有些自卑但踏实的努力，每个人在他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安从未遇到过如此轻松就能将复杂原理深入浅出地讲解的人，他不禁感叹：“姐夫，如果你还在学计算机，肯定是个无人能敌的强者。”
楚元微微一怔。大概是空气过于干涩，天也太蓝，云也太白，他竟然顺着王安的话想了下去。
如果他还读计算机……
那只能是虞巷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的情况下。
大概率，他们会一起在国际赛上拿到一个不错的奖项，和周雨龙一起到C大读书。之后他会不断接到虞石真的考验，不得不在学业之外兼顾其他的机会。而虞巷会像十七岁那样每天除了做实验就是跟周雨龙拌嘴。等他每天忙完回到学校，就得把在实验室杀得满眼通红的她从扛到寝室，交给她的室友……
这很美好，但不会发生。他笑了笑，“我要是读计算机，那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对了，虞姐她没事吧，她约了我们每天一起做题，我和而思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
“听她的吧，她自己有分寸。”
随即，楚元从赵而思和王安脸上读到如释重负和石头落地的心安，大概从今天以后，他们这只小队就要重新恢复运作，一起共同向前了。
是的，不只是赵而思和王安，她会像从前那样交到越来越多的朋友，在属于她的道路上奔跑，她会越飞越高，世界越来越大，让所有的人被她的光芒照耀。
而他没办法参与她这部分人生，他会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让昨天和今天升起的异样情绪变得更加浓郁沉重。失落感和独占欲像魔鬼一样，伸出细小的爪子，将楚元的心脏破出道道血痕。
但他是克制惯的人，对此自有一套办法，他带着它处理完工作、开完会，独自饮下一瓶酒，然后打车回酒店。
电梯开门，走向酒店的长廊，楚元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微微颤抖的心按回胸腔。
没关系，看到她就好了。
他迫不及待地刷开房门，看到了满屋的黑暗和随风飘动的窗帘。
人呢？
她不应该在这里等他吗？
数日积累的情绪与浓烈的酒意在这一刹那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将他带回到那个冬令营大门口的雪夜。
*
虞巷甫睁眼便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大半，还有几个指痕，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却在窗外流进来的星光里看见了楚元幽深如夜海的眼睛，里面映出她哪怕沉睡也被撩拨得通红的脸。
似乎是被她的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无风无浪的海面下积蓄已久的漩涡突然腾空卷了起来，楚元抬起头，低沉的声音透出一丝受伤的喑哑，“就这么不愿意吗，虞老师。”
*
教室里的学生只剩寥寥几人，王安问虞巷，“你走不走？”
虞巷在犹豫要不要请周雨龙吃饭，照理是该请，但她一想到周雨龙的祥林嫂模式，就觉得她一个人招架不住。
犹豫间，她目光无意间扫过王安和赵而思，惊讶地“咦”了声，“你们减肥了？”
说减肥或许也不准确，王安人胖，赵而思一向偏瘦，一段时间不见，两人看起来结实了不少。
面对虞巷的询问，王安和赵而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周雨龙收拾完东西，跳下讲台，伸手向虞巷的肩膀抓来，“虞……”
一个“狗”字尚未出口，一股熟悉的松木香传来，虞巷本能地抬头，只见一件灰色亮皮风衣和提花衬衫迅速地掠过，随后便紧接着是楚元俊秀已极的侧脸和宽阔的肩背。
高大修长的身体横在虞巷身前，周雨龙的手未能碰到虞巷，反而先“啪”地一声打到了楚元带着青筋的小臂上。
显然楚元的肌肉比他胳膊硬得多，周雨龙龇牙哼了一声，便稀里糊涂地被楚元勾住背，从靠近虞巷的位置拉到了另一侧。
整个过程中，楚元没有回头看虞巷一眼。但他偏生又离她很近，外头的光线从背后照向他线条锋锐的侧脸，长眉冷淡地扬起，透着一股男人在雄竞时才有的极端强势。
这股强势勾起了虞巷的记忆，那天他自她上方俯身时，浑身散发出的荷尔蒙亦是这样地具有侵略性。她情不自禁地蜷了下手指，有些希望他能来抱一下她。
“雨龙，晚上去打乒乓球怎么样？”
“我晚上还有实验。”
“通宵打牌再回去刷题你也不是没做过，我就找你打一小时。”楚元的嘴角挑衅地弯了弯，“还是你不敢跟我打？”
虞巷看着他傲人的神色，舔了下唇，心想，周雨龙也就乒乓球打得好，哪受得了激将法。果然周雨龙意动了，转头冲虞巷嚷嚷，“狗你来不来。”
楚元先笑了，这才转过来看了虞巷一眼，“她来干什么，跟你组体废混双吗？”
虞巷语塞，还混双，她也没想去啊，不过既然楚元这么一提，她也就省去了纠结，扭捏却开心地朝楚元的方向走去。
先拉个手，然后他和周雨龙打球，她和赵而思他们一起吃个晚饭，开个久违的小组会。然后，就是他们独处的时间啦。
她怀着难言的情怀勾住楚元一根手指，却看楚元对她身后招手，“而思，安哥，一起来吗？”
赵而思和王安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见到偶像般的激动和兴奋。
虞巷错愕地转过头，他什么时候跟她的队友这么熟了。
楚元随手将教室门拉开，回头看到虞巷独自站在空旷的教室中央，涌进来的空气清新地吹动着她蓬松乌黑的长发。
这场随意兴起的“招募”活动很成功，不仅刚刚还在跟虞巷惺惺相惜的周雨龙，连跟常常跟虞巷形影不离的王安、赵而思也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了楚元的身侧。
虞巷方圆两米内再没有半个异性。
楚元漆黑的眼眸里流过一丝愉悦，“虞老师，我们先走了，晚上再来找你。”
虞巷的手有些无助地虚抓了一把，仿佛试图抓到那点正在消散的松木香，“等等，你不是来接我的？”
明明是他催着她来首都的，怎么她一来，他反倒留下她一个人，自己去打球？
然而，没人听到她的喊话，回答她的只有空气中翻滚着的细小浮尘，以及四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
坐在出租车里，虞巷觉得楚元这个男的多少有点毛病，而且，他为什么看起来跟赵而思和王安好像很熟的样子呢。
王瑜歆在电话里“哟”了一声。
“那天我在酒吧就奇怪呢，你喊当歌名字的时候，楚男神脸都绿了，没想到后来俩人关系还挺好，当歌跟他聊得都顾不上别人。”
她总结。
“这是楚男神的策略吧。别的人消灭情敌，楚男神勾引情敌。主打一个魅力无性别差异全覆盖，任何试图接近你他都一波带走。”
虞巷刚想反驳，却想起了高中楚元对着于芊芊唱歌那天。
楚元对于芊芊的深情注视在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她和毛宇则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心碎地躲在角落里抱团取暖。
随即楚元来了三次。先找毛宇看英文杂志，又找毛宇去参加讨论班级春游的事，最后找毛宇参加长跑社团。
那一天的结局，是楚元和毛宇在操场跑了二十圈，楚元有些低血糖，毛宇开始腿抽筋，俩人齐齐请假回寝室睡觉去了。
之后三天，毛宇都没力气跟虞巷说话。
想到这，虞巷恍然记起楚元略带醋意的表情，心头像有一大块褶皱被抚平。
她曾觉得不公平，在她为他脸红酸涩的那些年里，他纵情恣意地享受着他作为天之骄子的人生。
可如果王瑜歆说的是真的，毛宇，张小军，郭威，当歌，周雨龙……任何一个名字，她都在脑海里找到了楚元跟他们勾肩搭背，而她只能坐在原地发呆的画面。
原来，在她为他落泪的日子里，他也故作云淡风轻的吃醋了无数次，为她花了数不尽数的小心思。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她曾经的不安与忐忑，他一样经历过。
只是他太能装，她不知道罢了。
虞巷笑出眼泪，最终倒在车上，“也就是说，我抢男人还不如他？”
王瑜歆在麦克风里爆发出了猛烈的笑声。
笑了一会，她骂，“你可别得意了，给你的套带身上没有，瞧今天楚男神这醋吃的，小心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
虞巷想起那盒让她社死过无数次的人类幼崽嗝屁袋，很是艰涩地沉默了。
王瑜歆追问，“没带吗！你得保护好自己……”
“不是，它牺牲了……我接来了它的战友。”
“……”
挂掉电话后，宋菲菲联系虞巷，说记者已经探查到了楚元的酒店住址，她打算给他们换个地方住。
虞巷想了想，给宋菲菲发了个地址，“把行李都送到这来吧。”
虞石真在首都买过房子，原本是为了秦岭将来与出版商会面时有个舒适的落脚点，秦岭去世时这套房子才装修好，就此锁了起来。
虞巷记得这个小区安保严密，即使记者得知了地址，也无法轻易进入。与其频繁更换酒店，不如在这里安顿下来。
车在古朗月行小区大门口停下，虞巷下了车，她叫来的打扫团队已经跟物业保安在等她了。
带着全副武装的人马，虞巷踩进大大的入户花园，看到一格格预备种满鲜花如今干裂的泥土，和铁栏杆上母亲最喜欢的雕花图案，有一瞬间的恍惚。
家里的水电线路完好无损，家具家电也都能正常使用，只是有几个灯泡需要更换，煤气管道也需要检修。虞巷见保洁主管已经在处理了，便前往前往物业处办理业主登记手续。物业管家当着她的面，将业主栏里的“秦岭”名字删除，换上了“虞巷”的名字。
“全屋打扫完了，床单被套都是新洗烘过的，您的晚餐在桌上。”见虞巷推门进来，主管阿姨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工作，随即离去。
别墅内气象一新，原本的法式田园风析去尘土，让人得以看出另一番中式的清丽婉约，虞巷猜这些设计定然是秦岭的手笔，只有妈妈会这样精心地布置屋里的每一处，将个人的审美与风格完全地融入生活之中。
随意扒拉了几口面条，虞巷一时竟没有刷题的心情，这间充满母亲痕迹的房子似乎连空气都是温馨而松弛的，她很快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
云源首都分公司，CFO办公室。
王安踩着柔软的地毯，额头冒汗，显得有些紧张。
楚元本人非常好相处，又或者说，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任何人觉得他很好相处。
但对于王安和赵而思来说，刚刚在乒乓球桌上那一幕，让他们对楚元有种难言的敬畏感。
两个人的乒乓球技术都很不错，楚元稍强一点，周雨龙体力很差，但打得很聪明。
可是楚元骨子里那股强烈的进攻性和狠劲并不是他们这些还在象牙塔里的人能抵挡的。
周雨龙也意识到了，他最后平地一摔，揪着楚元的裤管喘气，“狗啊，你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周雨龙最终没说出来。
但答案不言而喻，人与人的差距天壤之别，比起优秀抑或平凡的每个同龄人，楚元已经历经无数风雨的洗礼，成长为一头过于凶猛的雄狮，哪怕一点锋芒的泄露都令人噤若寒蝉。
所以，要在楚元面前讲解题思路，王安和赵而思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楚元扬了扬眉，“怎么，怕我？”
王安咽了口口水，“是啊，您毕竟是姐夫。”
楚元被他的称呼逗乐了，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拿起题卷走到投影前，“之前都是远程，今天第一次面对面。你们既然不太适应，我就直接讲吧。”
自从云源的人亲自上门牵线搭桥之后，赵而思和王安上完常规训练课、C大的加课，还要上楚元的小灶。
而楚元的小灶比所有的课加起来都要重口。课前有健身教练带领他们锻炼，外加一顿营养餐和半小时的休息。
之后才是具体的讲解部分。
如果说虞巷的风格是凭借自己的聪慧向下兼容，带着他们向前莽的话，楚元更像是懂得。
他海纳百川一般懂得所有人，懂得周雨龙的讲课思路，懂得虞巷尖锐而出其不意的破题，也懂得赵而思和王安一步一个脚印有些自卑但踏实的努力，每个人在他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安从未遇到过如此轻松就能将复杂原理深入浅出地讲解的人，他不禁感叹：“姐夫，如果你还在学计算机，肯定是个无人能敌的强者。”
楚元微微一怔。大概是空气过于干涩，天也太蓝，云也太白，他竟然顺着王安的话想了下去。
如果他还读计算机……
那只能是虞巷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的情况下。
大概率，他们会一起在国际赛上拿到一个不错的奖项，和周雨龙一起到C大读书。之后他会不断接到虞石真的考验，不得不在学业之外兼顾其他的机会。而虞巷会像十七岁那样每天除了做实验就是跟周雨龙拌嘴。等他每天忙完回到学校，就得把在实验室杀得满眼通红的她从扛到寝室，交给她的室友……
这很美好，但不会发生。他笑了笑，“我要是读计算机，那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对了，虞姐她没事吧，她约了我们每天一起做题，我和而思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
“听她的吧，她自己有分寸。”
随即，楚元从赵而思和王安脸上读到如释重负和石头落地的心安，大概从今天以后，他们这只小队就要重新恢复运作，一起共同向前了。
是的，不只是赵而思和王安，她会像从前那样交到越来越多的朋友，在属于她的道路上奔跑，她会越飞越高，世界越来越大，让所有的人被她的光芒照耀。
而他没办法参与她这部分人生，他会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让昨天和今天升起的异样情绪变得更加浓郁沉重。失落感和独占欲像魔鬼一样，伸出细小的爪子，将楚元的心脏破出道道血痕。
但他是克制惯的人，对此自有一套办法，他带着它处理完工作、开完会，独自饮下一瓶酒，然后打车回酒店。
电梯开门，走向酒店的长廊，楚元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微微颤抖的心按回胸腔。
没关系，看到她就好了。
他迫不及待地刷开房门，看到了满屋的黑暗和随风飘动的窗帘。
人呢？
她不应该在这里等他吗？
数日积累的情绪与浓烈的酒意在这一刹那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将他带回到那个冬令营大门口的雪夜。
*
虞巷甫睁眼便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大半，还有几个指痕，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却在窗外流进来的星光里看见了楚元幽深如夜海的眼睛，里面映出她哪怕沉睡也被撩拨得通红的脸。
似乎是被她的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无风无浪的海面下积蓄已久的漩涡突然腾空卷了起来，楚元抬起头，低沉的声音透出一丝受伤的喑哑，“就这么不愿意吗，虞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