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内的嘶喊声渐弱,进进出出的宫人不断,偶尔传出些声音,也只会让外面的人更加焦灼不安。

    “林妃,春夜寒凉,不如你先回自己宫中等消息吧。”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还不知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林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满三个月,未过危险期,怕是熬不住。

    至于今天的这件事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那也是后面的要查的事情。

    “多谢皇后娘娘。”林妃早就有些站不住了,全靠身边的宫人搀扶着,这会儿得了话也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看着那边的沈祁州一心只关注着产房的动静,她眸子忍不住暗了暗,手轻覆在小腹上,神情晦涩。

    林妃离开了,其他人继续等着,倒也不是自己心里乐意,只是沈祁州和太后都在,他们也不好先走。

    这一等,便到了天亮,终于,产房内传出一身婴儿的啼哭。“生了生了!是位皇子!”

    有人高兴有人愁,贵妃这一胎果然生了个儿子出来,这宫里其他人真真是更难出头了。

    产房里的人自然是高兴的,毕竟命保住了。

    孩子被人着抱了出来,瘦瘦小小的一只,并不好看,沈祁州看了一眼,神色大喜。“赏!”

    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的长子,他自然高兴,太后却是忧心忡忡的望着产房。“贵妃如何了?”

    产房中骤然传出来的尖叫声回答了太后的问题。“贵妃血崩了!”

    源源不断的热水送进去,一盆一盆被染红的鲜血从屋中端了出来,原本略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又被紧张恐惧的氛围覆盖,这一回,太后直接晕了过去。

    “这,生孩子这么吓人了吗,不是说第二胎会容易很多吗……”嫣妃一脸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对此产生阴影的模样。

    “陛下……陛下!”屋子里传来褚妙青嘶声力竭的呼喊声,沈祁州神情一怔,抬步想要冲进去,却又有些犹疑。

    “表哥,啊——”最后一声呼唤,沈祁州终于不再迟疑,朝着屋中走去。

    “陛下,产房污秽……”身边的人内侍想要劝他,被横月出声拦住。

    “皇后娘娘!”

    “且不说这些规矩到底是谁定的,贵妃如今危在旦夕,只是想见陛下一面,陛下又怎能因那些莫须有的忌讳而不顾贵妃,这样如何对得住贵妃待陛下的情深义重!”……

    不知褚妙青在里面和沈祁州说了什么,沈祁州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难看,他的视线自在场诸多后妃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横月身上。

    “皇后,你可知罪?”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陛下此话何意。”

    “皇后有谋害皇嗣之嫌,来人,先将其压回华清宫,严加看守,待查明真相,再行定罪!”

    褚妙青怀疑有人害她,致她早产,这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毕竟此前她胎相一向很稳,从未有过早产迹象,这一点,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可以作证。

    这宫里,只有一人,对贵妃及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始终耿耿于怀,而那个人也的确有本事悄无声息的对贵妃出手,那就是横月。

    沈祁州如今本就对武安公对皇后颇有不满,听了褚妙青之言,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还不待查,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便将矛头对准了皇后。

    “陛下!”

    “怎么,嫣妃有话要说?”沈祁州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嫣妃有一瞬的胆寒,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臣妾觉得,这无凭无据的,就将皇后娘娘看押起来不妥吧,说不定这事儿跟皇后娘娘没关系呢。”

    “你这是在为皇后求情?朕倒是不知,嫣妃与皇后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也不算是求情吧。”嫣妃语气讪讪,她不算是个聪明人,全然是凭借着一时冲动才站了出来,但这会儿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危险,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横月被带回了华清宫看守起来,这次可不同于上回的禁足,禁足只是让她出不了华清宫,看守却是要让她时刻处于监视之中,就像犯人那样。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件事分明和您没关系,陛下他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事情扣在您身上。”

    “有什么不能的,虽然我不知道褚妙青对他说了什么,但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谁做的并不重要,他是借机发作,贵妃怎么样了?”

    “您怎么还关心她呀……听说已经没事了。”

    虽保住了性命,只是大出血让褚妙青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少不得要好些时日才能补回来,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这个孩子,来的也算是时候!”她之前怀疑过林妃,但在褚妙青早有防备的前提下,林妃能得手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以林妃素来谨慎的性子,应当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思来想去,她突然发现也许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褚妙青她自己。

    皇长子出生,乃大喜之事,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近来沈祁州在朝堂上的压力,到时候再在里面稍作文章,施以百姓恩泽,就能将之前贪污之案,买卖官爵之事给压下去。

    不止如此,若是她坐实了谋害皇嗣的罪名,沈祁州就能借此将武安公一党,一网打尽。

    倒是她从前小看褚妙青了,只是不知道如此好算计,是褚妙青一人所想,还是说,是沈祁州所思?依那日的情形来看,就算之前沈祁州不知内情,如今也必然是知晓的,他甚至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局势不妙啊!

    “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您就别卖关子了。”

    “等吧,就算要伪造证据,那也是需要时间的,沈祁州还不敢这么快轻举妄动。”所以说,她完完全全无需担心。

    “让宫里人这几日别到处走动,更不要联系外面,不出意料,他们正在等着抓我的把柄呢。”幸好她不是原主,若是原主,此刻怕是已经被啃的只剩下骨头了。

    窗外阳光明朗,春风和煦,正月已经快要结束了呀!

    三十那日,正是大皇子洗三礼,沈祁州龙颜大悦,大赦天下,不仅如此,他还他还免了天下百姓一年的赋税,百姓感激涕零,民间关于他不好的风评瞬间扭转,开始歌颂起他爱民如子,仁慈宽宏。

    就连还不过是个婴儿的大皇子,也因此在民间有了声望,最高兴的,莫过于褚妙青了。

    二月初一,天气阴沉,乌云盘踞上空,沉甸甸阴恻恻,辰时末,宫外登闻鼓被人敲响,此时还未下朝,满朝哗然,上一次登闻鼓被人敲响,还是十三年前,先帝在世之际。

    凡有大冤情不得诉者,击登闻鼓鸣冤,可直达天听,由天子亲自审案,不论罪犯者谁,皆不可包庇。

    登闻鼓的案子,受天下人关注,冤情若不能大白天下,便是帝王失威于天下人。

    但没有谁说过,若击鼓者状告的就是当今的帝王与先帝,又该当如何!

    鸣冤者乃前相吕氏家臣,这世上有狼心狗肺之人,亦有知恩图报之人,有人汲汲钻营,为权势颠倒,但也有人持身以正,风骨天成。

    “吕氏无辜,罪在天子,此乃罪证,诸位可要看好了!”一身粗布衣衫的中年儒生大手一扬,洋洋洒洒的白纸落下,纸上字字诛心,有人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心惊胆颤。

    “放肆,罪臣妄言,岂能当真!来人呐,将他拖下去。”有禁军上前,意要将人拖走,男子丝毫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敢击鼓,便不惧生死,沈祁州,今日你能堵上我的嘴,可堵的了天下文人的嘴?堵得了天下百姓的嘴?”

    “是谁派你来的?”

    “是五万冤魂,吕氏惨死的满族派我来的!沈祁州,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

    沈祁州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拖下去,斩了!”

    “我在底下等着你,沈祁州,所有枉死者皆在下面等着你,他日你入地狱,吾等必盛情款待,哈哈哈哈……登闻鼓,未诉我冤情,天子无德无信,吾等,死不瞑目!”

    鲜血洒了满地,风雨骤来。

    横月收到消息的时候,今日早朝上的臣子,皆已被扣留宫中,可见沈祁州并不像他表现的这样淡定,但他觉得这样就能将事情压下来吗?登闻鼓响,京中多少百姓听见了,那儒生被请入宫中,又是多少人亲眼目睹,扣下朝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玟玉,什么时辰了?”

    “禀娘娘,已经酉时了。”今日未见晴光,自然也不会有黄昏落日,乌云与夜幕交织,暗光沉沉,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酉时,沈祁州还未放群臣离宫,看来今夜,许多人要失眠了。”

    而想必这个时候,沈祁州派去的人已经到了废太子府了吧,等他的人扑了个空后,他又该是何等震怒呢?

    不过一夜,流言纷飞,民间盛传天子失德。

    那可是五万将士,多少百姓之家,那些失去亲,至今都未走出痛苦的家眷们,从前有多痛恨吕氏,如今就有多痛恨沈祁州。

    “沈扶风!给朕找,把这京城翻过来,也要杀了他!”杀了沈扶风,流言又如何,他是皇帝在,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有谁能反抗他,又有谁敢忤逆他!

    而被沈祁州惦记的沈扶风此刻却已出城,和隐藏在城外的人马汇合,只待初三这日,率军入京,直取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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