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东哥,带我走吧,去哪儿都行。”

    “荷曦,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嘛?”

    “晓东哥,我才23岁,让我嫁给一个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人,就为了给我爸的项目拉投资,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祝晓东知道,带夏荷曦离开并非易事,即使此时顺利离开会场,也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是眼前穿着订婚礼服的人,是他喜欢的女孩的亲妹妹,他没办法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

    “换身衣服,我带你走。”

    夏茗安没想到,再见到祝晓东,是在她妹妹订婚宴的化妆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未关严实的门,让她控制不住地停下脚步,就把一切归于好奇心的作祟好了,她想。

    “谁!”祝晓东敏锐地觉察到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示意夏荷曦抓紧时间换衣服之后,正要追出去,却见夏茗安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夏茗安故作冷静。

    “什么时候回来的?”祝晓东没话找话,“说一声,也好去接你。”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没道理说这样的话,又着补道,“都是老同学,那个,国内这几年变化还挺大的。”

    夏荷曦从更衣间里走出来,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短裤,让人看着都觉得有些冷。

    “我没法带别的衣服出来,这是我提前穿在里面的,没事儿,凑合一下啦。”夏荷曦笑呵呵地好像挨冻的根本不是自己,下一秒一件风衣就裹在了她的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却一下子击溃了她所有的坚强伪装。

    “姐……”夏荷曦转身紧紧抱住夏茗安,将头埋在夏茗安的肩膀处。

    夏茗安任由夏荷曦抱一会儿,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好啦,我们走吧,一会儿宾客该来了。”

    后来的夏荷曦总是会回忆起这天,为什么会回忆,她也说不清,也许这天是她勇敢逃离了窒息的家庭,开启新生活的开始,又也许是这天,她说服了自己必须要放下藏在心底喜欢了多年的人——祝晓东。

    夏荷曦很早就知道,自己和祝晓东从不可能有什么可能,因为那个男人从高中开始,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姐姐夏茗安一个人。他会照顾到姐姐的所有,就像此刻,姐姐身上披着他的外套,他正在给姐姐调吃火锅的蘸料,厚厚的麻酱蘸白糖。他会给姐姐补习功课,比母亲请的家教还用心,姐姐高中的习题册上,总能找到他的字迹。他会支持姐姐的想法,也一直在等她回来。姐姐离开的八年多里,他始终一个人,不抱期待地等待着一个人。

    “姐姐有跟你说过她什么时候回来嘛?”

    “你想她啦?”祝晓东摇摇头,笑着边说边递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你姐姐留给你的,想她就吃一根喽。”

    晓东哥的兜里似乎永远有一支棒棒糖,荔枝味的,最新的日期。

    姐姐出国后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几年,夏荷曦是怨恨姐姐的。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家,应对父亲的情人们的上门挑衅!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家,扮演一个满足父亲虚荣心的木偶娃娃!这种无助感,夏荷曦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还好有晓东哥出现,才让她没有彻底陷入痛苦与怨恨的漩涡里。

    “她也有她的苦,一个深陷泥沼的人得先自救,才有可能救你。她留下,最多只能是抱着你一起往下坠。”记忆里的晓东哥真的很温柔,夏荷曦总觉得他们很相似,都有不幸的家庭,也都是被姐姐丢下的人。

    夏荷曦想,也许自己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喜欢他的温柔,他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的生命里,指引着她不放弃希望地往前走。

    那时候的她,想努力成为可以和他并肩的人,牵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边。

    直到——他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意,便也不再当她是个孩子,认真得给她讲述了,他对姐姐的心意。

    夏荷曦演练过千遍的告白,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她听懂了他的拒绝,也看到了他对姐姐的爱。

    夏荷曦想,也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他的,爱他的什么呢?爱他对姐姐的那份爱,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爱。她羡慕姐姐,只剩羡慕。

    “荷曦,怎么了?”夏茗安注意到夏荷曦怔怔地盯着自己,眼圈泛红。

    夏荷曦接过祝晓东递来的纸巾,摇了摇头,“没事。”

    饭后,夏茗安得知此处是祝晓东新买不久的房子后,决定要带夏荷曦住出去,这个决定很夏茗安,一点儿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但最终这个想法没有实现,祝晓东把借住说成温居,夏荷曦也害怕租房或者住酒店,身份证信息的登记会暴露她的行踪,使她被父亲找到。

    火锅吃完,三人一起收拾了碗筷。祝晓东便告辞离开,临走前,他询问夏茗安的住处,想要送她一程。

    “不用了,我随便找个酒店凑合一晚就行。”夏茗安刚一开口,就被夏荷曦打断,要求她留下来陪自己住几晚。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夏茗安就答应了。虽说这次回国,本只打算待上几天,参加一下妹妹的订婚典礼就走,但是心底里隐隐地总有一种不安。

    夏茗安说不清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迷茫,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处;她孤独,国外的朋友不少,但总觉得无人真的走入她的内心深处。虽然此时的她,嘴角仍是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不出内心的波澜起伏,但夏茗安自己知道,披在她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烂不堪。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夏茗安躺在床上。

    突然,一个身体嗖得一下窜进了被窝,是夏荷曦。

    “没睡呢吧,姐。”

    “没。你这样子,睡了怕也是要被你吵醒的。”

    “姐,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手冰也就算了,身上也冰。”夏荷曦抱住夏茗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那快放开我,别冷着你了。”夏茗安想要拿开夏荷曦的手,让她睡到床的另一边去。

    “不要,我给你暖暖。我是小火炉,不怕冷的。”夏荷曦将夏茗安抱得更加紧了。

    “荷曦……”夏茗安不知道上次和妹妹一起睡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十几年了吧。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有了点距离。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去扮演那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了。记忆里,母亲生前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妹妹,念叨着她是个小火炉,身上暖的人心也暖,将来肯定是个贴心的孩子。而自己……则渐渐成为了被忽视的那个。

    夏茗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告诉自己,那些年里母亲也很苦,被父亲欺负,受病痛折磨……都是浸在苦汁之中苦苦挣扎的人,本就不该互相怨恨,更何况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

    什么时候,下定决心想要逃离呢?——初中。

    什么时候,纠结是否选择留下呢?——高中。

    听着夏荷曦一个劲儿地念叨着祝晓东对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夏茗安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祝晓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同学,可,与此同时,关于两人的回忆,却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她认识的祝晓东,不止有夏荷曦口中的温润包容,专情细心,更是肆意鲜活,有着坚定的目标和浇灭不了的勇气。

    这样的男孩,很容易让人喜欢上。夏茗安承认,她也不能免俗。

    只是,那几年,爱情在她的生活里能够占的比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还太小太年轻,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真正的爱,也还没有承担爱的勇气与能力。

    所以她勇敢地出国独立生活寻找自己,也怯懦地做了爱情里面的逃兵。

    分别那天,机场里,他说,他会等她。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可国外那些或寂静或喧闹的日子里,他的声音,他的拥抱,总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的耳畔心间。

    “晓东哥……”是身边妹妹的梦中呓语。

    一瞬间,乱七八糟的联想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离开已经八年了,这期间她有意地断掉了几乎所有的联系。他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句说不上承诺的等待,与一些仍萦绕在她心头的十七八岁少女时期的悸动。

    几乎是一瞬间,夏茗安就做了放弃的决定。她习惯性地逃避,因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习得的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不想去尝试不确定的感情。心动嘛,也许以后还会有呢。就算没有,一个人她也会生活得很好。她说服自己,只是自己孤单地太久了,间歇性地渴望两个人的温暖,所以才会一直对青春时期的那段回忆念念不忘。

    夏茗安睡不着,又怕来回翻身影响妹妹,干脆将自己被妹妹抱着的手臂轻轻抽离,背过身去,开始拿手机查看起去往国内外各处的机票。

    夏茗安想,四海之大,总有她的安身之所。可,安身容易,安心太难。一股疲倦席卷全身,世界虽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家。

    夏茗安看着卧室的天花板,思绪也开始飘散,直到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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