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雨夜，北召，洛水。
“皇长子顾宴有污皇室血脉，责令溺毙，悬尸三日以示惩戒。”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裴南笙把怀里小小的尸体放在身侧，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小姑娘雪白的襦裙沾了血迹和泥污，显得异常可怜。
裴南笙起身，迎着扑面而来的箭雨张开双臂。
异国求存，她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但起码能护她全尸。
皇后冠服华丽，来人周身染血，踉跄一步上前也只能堪堪接住将要倒下的身躯。
大雨将至，傅行言打横抱着裴南笙走出那片污秽之地，他垂眸看了怀里的人许久，伸手将短刀刺进自己胸口。
大雨洗刷污秽，冲去一切痕迹，自然也包括裴南笙手腕上亮过又暗下去的微光。
第一章
入夜，中州长垣，太尉府后院。
“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大小姐，大小姐还在里面……”
“……”
裴之用伸手拽住差点撞上自己的小厮，把人扔到一边，疾步走向后院。
秋季干燥，木质的窗框本就易燃，屋里的火光更甚。
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婚期将至，裴南笙却在大火里消失得彻底。
太尉府大乱，景王虽位处亲王，但论起恩宠，太子也稍有逊色。
况且当初还是裴南笙寻死觅活要嫁给景王。
破晓之后，迎亲的队伍就要上门，现下，他们又能用什么给景王一个交代。
裴之用顾不得深夜扰民，遣了大半的府兵找人。
熟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侯府睡得正香。
傅行言坐在床边，摸上她温热的眉眼，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阿笙，好在还来得及。”
流云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多喘。
当时她正在给她家小姐绾发，这人直接破窗而入，不待她们呼救，两人就被一手一个敲晕。
流云从地上醒来时就是这么个光景，她颤颤巍巍爬起来，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张，余光瞥见斜对面的黑影举起了手，只好乖乖闭嘴。
“应时，带她下去备些阿笙平日里喜欢的吃食。”
黑影应下，示意流云跟上。
等人出去了，傅行言才站起身，他倚着床框说：“还装睡？”
床上的人眼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地看着傅行言。
长宁侯远离朝堂，侯府与太尉府之间也素无交集。
裴南笙实在想不到，这位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傅小侯爷究竟想干什么。
傅行言见他不说话，手指扣着床边的雕花木纹轻敲：“顾祈川非你良配。”
裴南笙撑着起身靠坐在床头，不适地揉揉后颈，若有所指：“他不是，你是吗？”
“我是。”
傅行言上前一步，俯身伸手压着裴南笙的手罩住她的后颈揉了几下：“我当然是。”
“小侯爷说笑了。”裴南笙暗中挣扎一番未果，只好对上他的目光。
傅行言的皮相生得极好，鼻梁衬着眉眼，是难得的美人骨相。
但各花入各眼，在裴南笙眼里，不管是谁，都比不上顾祈川半分好看。
“我与景王婚期已定，圣旨已下，两情相悦，怎么就算不得良缘。”
闻言，傅行言才不得不信，回来的，仅仅只有他而已，那个死于雨夜的裴南笙是真正留在了那里。
纵使如此，傅行言也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前世，顾祈川伪装得过于完美，地位，孩子，权力，对于裴南笙，他都有求必应，在外人看来，包括傅行言，都认为裴南笙很幸福，等到变故突生，顾祈川发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思及此事，傅行言眸色微暗，逼近裴南笙：“你会后悔。”
“不劳傅小侯爷费心。”裴南笙微微侧头，瞥开目光。
“啊！”
流云手里的锦盒脱手，沈应时急忙上前托住，将手里的两个锦盒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伸手捂了流云的嘴。
“嘶……”
流云狠狠咬了沈应时一口，急忙嚷道：“小侯爷，我家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也怪不得流云，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此时的动作是过于亲密了。
床上的纱帐放了一半，若隐若现地遮了两人的上半身，两人贴得极近，从外面看，像是傅行言在逼迫裴南笙做什么亲密的事。
傅行言轻笑一声，直起身子。
现在她不信他没关系，只要她人在这里，顾祈川就别妄想娶她。
“我知道。”傅行言掀开锦盒，将餐食摆放整齐：“那不作数的。”
“你胡说！”
“照顾好你家小姐。”傅行言推开门又嘱咐：“应时，看好她们。”
沈应时关上门，躬身行礼：“是。”
待人走后，流云惊魂未定地趴跪在裴南笙怀里：“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小侯爷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裴南笙摸了摸流云的发髻：“没事，他只是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先去吃点东西，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们在的房间不算小，三面都有窗户，流云揣着信号弹，蹑手蹑脚打开其中一扇窗，信号弹刚露了一个头，一只大手就扣着把信号弹抽了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
沈应时抱着剑隔窗劝阻。
流云没搭话，“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另一边的裴南笙刚打开窗，窗外就传来了两声轻咳，裴南笙无奈，关窗走人。
流云急得围着桌子踱步，裴南笙看着床架若有所思，她伸手拽住流云示意她看房顶。
床顶方正平整，距离房顶也只有半人高的距离，看轮廓上面是开了天窗的。
“天……”
裴南笙及时捂住流云的嘴，流云看看四周，把剩下的话利索地咽到肚子里，并冲自家小姐点了点头。
雕花檀木的桌子有点重量，两人抬着一点点将桌子靠上床边，然后蹑手蹑脚爬上去，流云起身，伸手推开天窗，她欣喜地小声喊了两声裴南笙。
“小姐，小姐，快看，能打开。”
裴南笙闻言抬头，傅行言的脸占了小半个天窗，他从容地跟下面的两人打招呼：“今晚的星星很亮。”
流云被吓到惊叫一声。
裴南笙面上还算镇定，她掩饰道：“小侯爷好雅兴。”
“那你来吗？”
左右屋外都有人守着，现在有机会出去，裴南笙当然愿意，出去再找机会也来得及。
“来。”裴南笙仰头看人：“我怎么上去。”
傅行言撑着跳下天窗站定，朝裴南笙伸出手：“来，我带你。”
裴南笙看着傅行言覆了一层布的手掌，心中暗暗腹诽：“现在知道避嫌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了个头就直接被傅行言接下来的动作生生按下去。
腰侧的手掌宽厚有力，有温度渐渐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沾染进来，傅行言揽着他的腰，借了床边的力，把她一起带出了天窗。
两人站定，傅行言及时松开手，他解了外袍，平铺在房顶上，自己躺在砖瓦上招呼人。
秋装本就不厚，夜间有风缓缓吹来，更显出腰间的温度变化。
裴南笙愣了片刻，回头看向傅行言，傅行言躺得闲适，除去外衣，就是修身的劲装，衬得他屈伸有度的腿更加修长，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大概是确信她没办法离开，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裴南笙坐到他身边，双手向后撑着，她仰头看着月亮旁的星星问：“傅小侯爷，你究竟想干什么？”
问话就像落入深潭的石块，俩人间沉默良久，久到裴南笙甚至以为傅行言已经睡着了。
裴南笙回身看向身边的人，傅行言这才缓缓开口：“我心悦裴小姐，裴小姐的良配只能是我。”
被强取豪夺的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裴南笙万万没想到的。
她突然有一点理解顾祈川了。
规训的书她打小就被要求就在心里，虽然她从没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她非常想扔两本在傅行言身上。
且不说她喜欢了顾祈川那么多年，单是抗旨不尊这一条，就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来的。
从房顶上望出去，纵横的街道里到处是提着灯笼找人的，裴南笙甚至在那群人里看到了裴之用。
“赐婚圣旨还摆在裴家大堂，傅小侯爷，你这是要送我死。”
“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废纸？裴南笙险些被气笑，她求了两年的圣旨，到头来只是别人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废纸。
裴南笙正要反驳，一阵异香飘在两人之间，她扭头，就看到傅行言正把捏碎的药丸丢下房顶。
意识消失之际，她听到耳边有人说：“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流云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纵使她家小姐正不省人事地被另一个人抱着。
她平静地送走傅行言，平静地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平静地躺在窗边的小床上，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了就好了。”
“皇后出关和亲，皇太子理应留下，公主体弱，皇后就带着吧。”
男孩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下一秒就被带去压进池塘，待没了气息，小孩软软的身体被挂在城门口，显得单薄地过分。
裴南笙手中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床幔，眉心微微蹙起。
“母后！不要欺负我母后，你们是坏人。”
小女孩手臂张着，努力护住身后的人。
成年男人捏碎小女孩的骨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倒下时，甚至还想拥住身后的人。
梦里的裴南笙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那里却总是被一团黑雾笼罩着。
随后，一个黑衣男子抱起已经气绝身亡的人，慢慢向外走去。
好奇心驱使下，裴南笙上前用力拨开黑雾，首先看到的是傅行言的脸，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没容得她多想，她就看到傅行言抽出了刀，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裴南笙试图抓住他的手，不自觉眼泪落了满脸，嘴里不停念着“不要”。
雨夜，北召，洛水。
“皇长子顾宴有污皇室血脉，责令溺毙，悬尸三日以示惩戒。”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裴南笙把怀里小小的尸体放在身侧，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小姑娘雪白的襦裙沾了血迹和泥污，显得异常可怜。
裴南笙起身，迎着扑面而来的箭雨张开双臂。
异国求存，她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但起码能护她全尸。
皇后冠服华丽，来人周身染血，踉跄一步上前也只能堪堪接住将要倒下的身躯。
大雨将至，傅行言打横抱着裴南笙走出那片污秽之地，他垂眸看了怀里的人许久，伸手将短刀刺进自己胸口。
大雨洗刷污秽，冲去一切痕迹，自然也包括裴南笙手腕上亮过又暗下去的微光。
第一章
入夜，中州长垣，太尉府后院。
“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大小姐，大小姐还在里面……”
“……”
裴之用伸手拽住差点撞上自己的小厮，把人扔到一边，疾步走向后院。
秋季干燥，木质的窗框本就易燃，屋里的火光更甚。
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婚期将至，裴南笙却在大火里消失得彻底。
太尉府大乱，景王虽位处亲王，但论起恩宠，太子也稍有逊色。
况且当初还是裴南笙寻死觅活要嫁给景王。
破晓之后，迎亲的队伍就要上门，现下，他们又能用什么给景王一个交代。
裴之用顾不得深夜扰民，遣了大半的府兵找人。
熟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侯府睡得正香。
傅行言坐在床边，摸上她温热的眉眼，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阿笙，好在还来得及。”
流云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多喘。
当时她正在给她家小姐绾发，这人直接破窗而入，不待她们呼救，两人就被一手一个敲晕。
流云从地上醒来时就是这么个光景，她颤颤巍巍爬起来，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张，余光瞥见斜对面的黑影举起了手，只好乖乖闭嘴。
“应时，带她下去备些阿笙平日里喜欢的吃食。”
黑影应下，示意流云跟上。
等人出去了，傅行言才站起身，他倚着床框说：“还装睡？”
床上的人眼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地看着傅行言。
长宁侯远离朝堂，侯府与太尉府之间也素无交集。
裴南笙实在想不到，这位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傅小侯爷究竟想干什么。
傅行言见他不说话，手指扣着床边的雕花木纹轻敲：“顾祈川非你良配。”
裴南笙撑着起身靠坐在床头，不适地揉揉后颈，若有所指：“他不是，你是吗？”
“我是。”
傅行言上前一步，俯身伸手压着裴南笙的手罩住她的后颈揉了几下：“我当然是。”
“小侯爷说笑了。”裴南笙暗中挣扎一番未果，只好对上他的目光。
傅行言的皮相生得极好，鼻梁衬着眉眼，是难得的美人骨相。
但各花入各眼，在裴南笙眼里，不管是谁，都比不上顾祈川半分好看。
“我与景王婚期已定，圣旨已下，两情相悦，怎么就算不得良缘。”
闻言，傅行言才不得不信，回来的，仅仅只有他而已，那个死于雨夜的裴南笙是真正留在了那里。
纵使如此，傅行言也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前世，顾祈川伪装得过于完美，地位，孩子，权力，对于裴南笙，他都有求必应，在外人看来，包括傅行言，都认为裴南笙很幸福，等到变故突生，顾祈川发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思及此事，傅行言眸色微暗，逼近裴南笙：“你会后悔。”
“不劳傅小侯爷费心。”裴南笙微微侧头，瞥开目光。
“啊！”
流云手里的锦盒脱手，沈应时急忙上前托住，将手里的两个锦盒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伸手捂了流云的嘴。
“嘶……”
流云狠狠咬了沈应时一口，急忙嚷道：“小侯爷，我家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也怪不得流云，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此时的动作是过于亲密了。
床上的纱帐放了一半，若隐若现地遮了两人的上半身，两人贴得极近，从外面看，像是傅行言在逼迫裴南笙做什么亲密的事。
傅行言轻笑一声，直起身子。
现在她不信他没关系，只要她人在这里，顾祈川就别妄想娶她。
“我知道。”傅行言掀开锦盒，将餐食摆放整齐：“那不作数的。”
“你胡说！”
“照顾好你家小姐。”傅行言推开门又嘱咐：“应时，看好她们。”
沈应时关上门，躬身行礼：“是。”
待人走后，流云惊魂未定地趴跪在裴南笙怀里：“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小侯爷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裴南笙摸了摸流云的发髻：“没事，他只是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先去吃点东西，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们在的房间不算小，三面都有窗户，流云揣着信号弹，蹑手蹑脚打开其中一扇窗，信号弹刚露了一个头，一只大手就扣着把信号弹抽了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
沈应时抱着剑隔窗劝阻。
流云没搭话，“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另一边的裴南笙刚打开窗，窗外就传来了两声轻咳，裴南笙无奈，关窗走人。
流云急得围着桌子踱步，裴南笙看着床架若有所思，她伸手拽住流云示意她看房顶。
床顶方正平整，距离房顶也只有半人高的距离，看轮廓上面是开了天窗的。
“天……”
裴南笙及时捂住流云的嘴，流云看看四周，把剩下的话利索地咽到肚子里，并冲自家小姐点了点头。
雕花檀木的桌子有点重量，两人抬着一点点将桌子靠上床边，然后蹑手蹑脚爬上去，流云起身，伸手推开天窗，她欣喜地小声喊了两声裴南笙。
“小姐，小姐，快看，能打开。”
裴南笙闻言抬头，傅行言的脸占了小半个天窗，他从容地跟下面的两人打招呼：“今晚的星星很亮。”
流云被吓到惊叫一声。
裴南笙面上还算镇定，她掩饰道：“小侯爷好雅兴。”
“那你来吗？”
左右屋外都有人守着，现在有机会出去，裴南笙当然愿意，出去再找机会也来得及。
“来。”裴南笙仰头看人：“我怎么上去。”
傅行言撑着跳下天窗站定，朝裴南笙伸出手：“来，我带你。”
裴南笙看着傅行言覆了一层布的手掌，心中暗暗腹诽：“现在知道避嫌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了个头就直接被傅行言接下来的动作生生按下去。
腰侧的手掌宽厚有力，有温度渐渐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沾染进来，傅行言揽着他的腰，借了床边的力，把她一起带出了天窗。
两人站定，傅行言及时松开手，他解了外袍，平铺在房顶上，自己躺在砖瓦上招呼人。
秋装本就不厚，夜间有风缓缓吹来，更显出腰间的温度变化。
裴南笙愣了片刻，回头看向傅行言，傅行言躺得闲适，除去外衣，就是修身的劲装，衬得他屈伸有度的腿更加修长，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大概是确信她没办法离开，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裴南笙坐到他身边，双手向后撑着，她仰头看着月亮旁的星星问：“傅小侯爷，你究竟想干什么？”
问话就像落入深潭的石块，俩人间沉默良久，久到裴南笙甚至以为傅行言已经睡着了。
裴南笙回身看向身边的人，傅行言这才缓缓开口：“我心悦裴小姐，裴小姐的良配只能是我。”
被强取豪夺的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裴南笙万万没想到的。
她突然有一点理解顾祈川了。
规训的书她打小就被要求就在心里，虽然她从没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她非常想扔两本在傅行言身上。
且不说她喜欢了顾祈川那么多年，单是抗旨不尊这一条，就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来的。
从房顶上望出去，纵横的街道里到处是提着灯笼找人的，裴南笙甚至在那群人里看到了裴之用。
“赐婚圣旨还摆在裴家大堂，傅小侯爷，你这是要送我死。”
“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废纸？裴南笙险些被气笑，她求了两年的圣旨，到头来只是别人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废纸。
裴南笙正要反驳，一阵异香飘在两人之间，她扭头，就看到傅行言正把捏碎的药丸丢下房顶。
意识消失之际，她听到耳边有人说：“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流云看到从正门进来的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纵使她家小姐正不省人事地被另一个人抱着。
她平静地送走傅行言，平静地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平静地躺在窗边的小床上，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了就好了。”
“皇后出关和亲，皇太子理应留下，公主体弱，皇后就带着吧。”
男孩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下一秒就被带去压进池塘，待没了气息，小孩软软的身体被挂在城门口，显得单薄地过分。
裴南笙手中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床幔，眉心微微蹙起。
“母后！不要欺负我母后，你们是坏人。”
小女孩手臂张着，努力护住身后的人。
成年男人捏碎小女孩的骨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倒下时，甚至还想拥住身后的人。
梦里的裴南笙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那里却总是被一团黑雾笼罩着。
随后，一个黑衣男子抱起已经气绝身亡的人，慢慢向外走去。
好奇心驱使下，裴南笙上前用力拨开黑雾，首先看到的是傅行言的脸，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没容得她多想，她就看到傅行言抽出了刀，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裴南笙试图抓住他的手，不自觉眼泪落了满脸，嘴里不停念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