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南宫坞造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圈禁了起来。
李芷月终日惶恐，又见不到他的人，只好勉强挺直了脊椎骨，写信骂他。
“再去拿白纸来。”
纸张全用完了，南宫坞留下的侍女行了个礼，退出去为她取新的来。
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闭上眼，从衣袖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横在了脖颈间，咬牙将匕首按下去半分。
她曾经伤害了南宫坞，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并未后悔，因为南宫坞也伤害过她。
十数年的相处，她很了解南宫坞，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友善，相反，他睚眦必报、手段残忍，不管是谁得罪了他，只要他找到机会，他都会千倍万倍地报复回去——
所以她虽然怕疼、怕死，但更怕南宫坞。
“陛下万福。”
屋外传来侍女请安的声音。
接着是南宫坞的声音，清冽温和：“那么多纸，她写完了？”
侍女回答：“是。”
南宫坞失笑，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那沓崭新白纸，“你退下，我给她送去。”
他故意发出沉沉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踩在她神经上。
李芷月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猛然将匕首压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澎涌而出，溅到矮桌上一片艳红，那把匕首也从她指尖滑落，她感受得到体内血液的流失、也感受得到五感在逐渐模糊。
房门“吱呀吱呀”的响起时，她用了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去，远远瞧见了错愕愣在门口的南宫坞。
那是两人相识十二年以来，李芷月第一次看到，南宫坞双眸中数年如一日的平静被打破……
屋外侍女侍卫乱成一团，他无措将她环抱在了怀中，脸上的慌乱与绝望褪去后，空洞的眼中一片茫然。
他大手紧紧按在了她的伤口上，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也说不出话，巨大的痛苦让她无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别怕，我会陪你。”
他扯出一个笑，开口声音嘶哑，瞳孔中映出了刀刃寒光——
他捡起血泊中的匕首，朝自己心口扎了下去！
众人惊慌呼叫来拦，李芷月也急得要命，她几乎是下意识抬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冲他虚弱摇头。
许久过去，她才听到匕首“哐当”坠地……
＊＊＊
李芷月是被闷醒的。
“好痛苦……好痛苦……”
这不是李芷月说的话，三个字不知从哪儿来的，轻飘飘落进她脑袋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她察觉到自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中，周围只有不见五指的漆黑，稀薄的空气让她感觉有一只大手挟住了她的喉咙，脑内的声音也截然而止。
她无力地挣扎着，下意识往还残留着剧疼的脖颈上摸去，却不见了那道深长的伤口。
狐疑之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平日的温和素雅，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压——
“开馆。”
“是——”
“公子，将要入土的人，这——这不吉利啊——”
“大胆刁民，你也不看看我家公子姓的是什么——皇亲国戚你也敢拦？江夫人对我家公子有恩，如今意外横死，只怕遭你等坑害算计，还不滚开！待我等开馆验尸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还有另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公子，公子！我夫人的死确有隐情——”
李芷月头顶的棺盖被人挪开，月光与新鲜空气一同涌进来，她刚在里边要被活活闷死了，这时一个鱼打挺，猛然从棺材中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着。
“……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周边惊叫声无数，其中叫得最狠的，是跪在地上、原本声泪俱下诉说夫人死因的江书良，他指着她哆嗦了几下，竟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芷月：“……”
但纵使她如今心中有千百个疑惑，也暂且要被抛到一边。
她静了静心，尚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同时抬眼便看到了……南宫坞。
他静立在远处，皇城禁军将他团团簇拥在其中。月色之下，她只见他肤色如雪、瞳孔漆黑……他变了许多，神情一改平日和熙，轻轻往她这边看来时，她被那冷冽的神色吓得打了个寒噤。
——什么皇亲国戚，那分明是当今皇帝本人！
她和南宫坞四目相对，禁军厉声呵斥人群：“任何人不得喧哗——”
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端好大的架子。
李芷月当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一条野狗，也算个东西了……”
话一出口，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开口的声音，并不是她的——而是先前她还被关在棺材里边时，听到的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过了片刻，南宫坞缓缓抬步，气定神闲朝她这边走来。
李芷月呆若木鸡看着他。
他眼中也无半分温情，李芷月觉得他像是过来掐断她脖子的。
“若有什么冤屈……”南宫坞在她身边几步远停了下来，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话到一半，他却忽然怔住，语调惊变：“你——”
他又上前几步，与她近在咫尺，毫无怜惜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偏向一侧，仔细注视着她脸上某一点，双眼微睐。
他冷声，略带着质问：“你眼角这儿，何时有这一颗痣了？”
李芷月被他捏疼了，神色露出几分痛苦，悄悄往后瑟缩着想躲开，奈何他下手太紧，她又不敢太放肆，于是失败。
她狐疑回答：“我这儿，不是一直有颗痣吗？”
“……是吗？”片刻后，他脸上狰狞扭曲的神色褪去，松开了手，眉眼淡淡，道：“失礼了。”
李芷月下巴被他捏出几道红印，她吸了吸鼻子，下一秒，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
南宫坞复问：“江夫人有何冤屈，尽数说出来，兴许在下可以为你做主。”
她依旧呆在原地，消化自己复生的消息。
南宫坞不见她回答，正要失了耐心，忽然人群中出现一道尖锐的声音：“夫人！夫人，就是江书良那个贱人害了我家夫人！”
李芷月顺着声音找过去，见到一个浑身发抖的瘦弱女孩子。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猩红无比的眼睛，但李芷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芷月的表嫂，前朝皇后张华玉。
她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便见张华玉朝两人的方向冲来，衣袖中隐约透出了森森寒光。
但她还没能靠近南宫坞，就被两个禁军不由分说按倒在地，同时禁军摸出了她衣袖中藏着的那把尖锐的小刀，呈到了南宫坞面前：“公子，此人是刺客。”
李芷月：“……！”
张华玉抬头，眼中不屈不挠，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气势，朝着南宫坞的方向厉声骂道：“你大爷的……”
“欸！”
李芷月慌慌张张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不顾形象，一路连滚带爬来到张华玉身边，捂住了她的嘴，急中生智道：“公子，此事误会——”
“她绝无伤害公子之意……”她环视一周，最终指向了晕倒的江书良，道：“就是他害了我，我的丫鬟……她是想要杀他为我复仇，还好在酿成大祸之前，被公子拦了下来，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张华玉原本还在她怀中挣扎，李芷月便使劲掐她。
痛感似乎令她恢复了一点理智，她知道她是在救她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李芷月便压着她，和自己一起，冲南宫坞的位置连连磕头。
张华玉也咬牙切齿道：“多谢公子。”
南宫坞：“……”
他是见过前朝皇后的人，从那双眼睛中，他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吩咐道：“将面纱摘下来。”
身边的禁军闻言，就要上前强摘张华玉的面纱。
李芷月一把将她护在怀中，一时找不到合适借口，傻傻开口：“公子，她实在不宜见人……”
南宫坞没有理会她，摆手指示道：“摘。”
于是那道面纱被人一把扯下，露出的张华玉的下半张脸上，居然有一道深长的伤疤，从右脸一直斜割到了左耳处，骇人恐怖。
李芷月也没想到如此，被这道伤口吓了一跳。
不过这也给了她遮掩面孔的理由，在这道伤疤被他看到后，她忙抬起袖子，遮住了张华玉的整张脸。
南宫坞：“……”
他眼皮掀了掀，倒也没再说什么，似乎这一茬已经过了。
“……所以说，一切都是误会？”他语气意味不明，“那江夫人想要怎么处置你的相公？”
李芷月缓缓看向那个晕倒在地上的男人，原来那是原主的相公。
李芷月：“……”
她不是原主，对这里的事一窍不通，先前就是看人昏迷了不能辩解，才随手一指，替张华玉脱罪的，所以完全是冤枉的人家。
李芷月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了，不过说白了，这都是家事，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也都不劳烦公子了，我自行处理便是。”
南宫坞笑说：“是吗？”
李芷月不知他为何要笑，她连连点头，道：“是。”
“江夫人想清楚了？”
李芷月愣愣点头，缓慢道：“是。”
南宫坞轻笑，神情居高临下：“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死活？只是可惜了这张脸。”
他盯着她眼下那颗痣半晌，随后扔出一块玉牌。
她手忙脚乱刚接住，又被他猛地掐住脖颈。
她惊呼一声，又听他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凭这个来找我。”
他这幅模样太渗人，李芷月更怕他了，眼底忍不住多出一抹水雾。
“听懂了？”
李芷月忙不迭点头，他才将手松开，拂袖离去。
她咳嗽几声，被张华玉搀扶着站起，与众人一同跟在他后边，一直送他出了大门。
等他与禁军的人远去，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摸摸自己疼痛淤青的脖子，同时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自己死前的事儿。
南宫坞，是不是……想与她殉情来着？
李芷月又悔又恨。
早知如此，她肖想南宫坞多年的美梦成真了不说，她也不至于去寻死了。
握紧了手中玉牌，她想，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与南宫坞说她重生的事情的……
她抬头，看到大门牌匾上“江氏酒庄”的字样，大抵对自己身份猜测了一番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为首的是位中年男子，他哈腰驼背，笑得颇为尴尬：“月月啊，你身边伺候的人真的该死，你还活着呢，就说你断气了，搞得伯伯……”
李芷月打断道：“我饿了，让人做好吃食，端到我房里去。”
李芷月终日惶恐，又见不到他的人，只好勉强挺直了脊椎骨，写信骂他。
“再去拿白纸来。”
纸张全用完了，南宫坞留下的侍女行了个礼，退出去为她取新的来。
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闭上眼，从衣袖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横在了脖颈间，咬牙将匕首按下去半分。
她曾经伤害了南宫坞，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并未后悔，因为南宫坞也伤害过她。
十数年的相处，她很了解南宫坞，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友善，相反，他睚眦必报、手段残忍，不管是谁得罪了他，只要他找到机会，他都会千倍万倍地报复回去——
所以她虽然怕疼、怕死，但更怕南宫坞。
“陛下万福。”
屋外传来侍女请安的声音。
接着是南宫坞的声音，清冽温和：“那么多纸，她写完了？”
侍女回答：“是。”
南宫坞失笑，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那沓崭新白纸，“你退下，我给她送去。”
他故意发出沉沉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踩在她神经上。
李芷月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猛然将匕首压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澎涌而出，溅到矮桌上一片艳红，那把匕首也从她指尖滑落，她感受得到体内血液的流失、也感受得到五感在逐渐模糊。
房门“吱呀吱呀”的响起时，她用了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去，远远瞧见了错愕愣在门口的南宫坞。
那是两人相识十二年以来，李芷月第一次看到，南宫坞双眸中数年如一日的平静被打破……
屋外侍女侍卫乱成一团，他无措将她环抱在了怀中，脸上的慌乱与绝望褪去后，空洞的眼中一片茫然。
他大手紧紧按在了她的伤口上，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她也说不出话，巨大的痛苦让她无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别怕，我会陪你。”
他扯出一个笑，开口声音嘶哑，瞳孔中映出了刀刃寒光——
他捡起血泊中的匕首，朝自己心口扎了下去！
众人惊慌呼叫来拦，李芷月也急得要命，她几乎是下意识抬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冲他虚弱摇头。
许久过去，她才听到匕首“哐当”坠地……
＊＊＊
李芷月是被闷醒的。
“好痛苦……好痛苦……”
这不是李芷月说的话，三个字不知从哪儿来的，轻飘飘落进她脑袋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她察觉到自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中，周围只有不见五指的漆黑，稀薄的空气让她感觉有一只大手挟住了她的喉咙，脑内的声音也截然而止。
她无力地挣扎着，下意识往还残留着剧疼的脖颈上摸去，却不见了那道深长的伤口。
狐疑之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平日的温和素雅，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压——
“开馆。”
“是——”
“公子，将要入土的人，这——这不吉利啊——”
“大胆刁民，你也不看看我家公子姓的是什么——皇亲国戚你也敢拦？江夫人对我家公子有恩，如今意外横死，只怕遭你等坑害算计，还不滚开！待我等开馆验尸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还有另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公子，公子！我夫人的死确有隐情——”
李芷月头顶的棺盖被人挪开，月光与新鲜空气一同涌进来，她刚在里边要被活活闷死了，这时一个鱼打挺，猛然从棺材中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着。
“……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周边惊叫声无数，其中叫得最狠的，是跪在地上、原本声泪俱下诉说夫人死因的江书良，他指着她哆嗦了几下，竟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芷月：“……”
但纵使她如今心中有千百个疑惑，也暂且要被抛到一边。
她静了静心，尚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同时抬眼便看到了……南宫坞。
他静立在远处，皇城禁军将他团团簇拥在其中。月色之下，她只见他肤色如雪、瞳孔漆黑……他变了许多，神情一改平日和熙，轻轻往她这边看来时，她被那冷冽的神色吓得打了个寒噤。
——什么皇亲国戚，那分明是当今皇帝本人！
她和南宫坞四目相对，禁军厉声呵斥人群：“任何人不得喧哗——”
到底是做了皇帝的人，端好大的架子。
李芷月当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一条野狗，也算个东西了……”
话一出口，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开口的声音，并不是她的——而是先前她还被关在棺材里边时，听到的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过了片刻，南宫坞缓缓抬步，气定神闲朝她这边走来。
李芷月呆若木鸡看着他。
他眼中也无半分温情，李芷月觉得他像是过来掐断她脖子的。
“若有什么冤屈……”南宫坞在她身边几步远停了下来，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话到一半，他却忽然怔住，语调惊变：“你——”
他又上前几步，与她近在咫尺，毫无怜惜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偏向一侧，仔细注视着她脸上某一点，双眼微睐。
他冷声，略带着质问：“你眼角这儿，何时有这一颗痣了？”
李芷月被他捏疼了，神色露出几分痛苦，悄悄往后瑟缩着想躲开，奈何他下手太紧，她又不敢太放肆，于是失败。
她狐疑回答：“我这儿，不是一直有颗痣吗？”
“……是吗？”片刻后，他脸上狰狞扭曲的神色褪去，松开了手，眉眼淡淡，道：“失礼了。”
李芷月下巴被他捏出几道红印，她吸了吸鼻子，下一秒，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
南宫坞复问：“江夫人有何冤屈，尽数说出来，兴许在下可以为你做主。”
她依旧呆在原地，消化自己复生的消息。
南宫坞不见她回答，正要失了耐心，忽然人群中出现一道尖锐的声音：“夫人！夫人，就是江书良那个贱人害了我家夫人！”
李芷月顺着声音找过去，见到一个浑身发抖的瘦弱女孩子。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猩红无比的眼睛，但李芷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芷月的表嫂，前朝皇后张华玉。
她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便见张华玉朝两人的方向冲来，衣袖中隐约透出了森森寒光。
但她还没能靠近南宫坞，就被两个禁军不由分说按倒在地，同时禁军摸出了她衣袖中藏着的那把尖锐的小刀，呈到了南宫坞面前：“公子，此人是刺客。”
李芷月：“……！”
张华玉抬头，眼中不屈不挠，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气势，朝着南宫坞的方向厉声骂道：“你大爷的……”
“欸！”
李芷月慌慌张张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不顾形象，一路连滚带爬来到张华玉身边，捂住了她的嘴，急中生智道：“公子，此事误会——”
“她绝无伤害公子之意……”她环视一周，最终指向了晕倒的江书良，道：“就是他害了我，我的丫鬟……她是想要杀他为我复仇，还好在酿成大祸之前，被公子拦了下来，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张华玉原本还在她怀中挣扎，李芷月便使劲掐她。
痛感似乎令她恢复了一点理智，她知道她是在救她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李芷月便压着她，和自己一起，冲南宫坞的位置连连磕头。
张华玉也咬牙切齿道：“多谢公子。”
南宫坞：“……”
他是见过前朝皇后的人，从那双眼睛中，他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吩咐道：“将面纱摘下来。”
身边的禁军闻言，就要上前强摘张华玉的面纱。
李芷月一把将她护在怀中，一时找不到合适借口，傻傻开口：“公子，她实在不宜见人……”
南宫坞没有理会她，摆手指示道：“摘。”
于是那道面纱被人一把扯下，露出的张华玉的下半张脸上，居然有一道深长的伤疤，从右脸一直斜割到了左耳处，骇人恐怖。
李芷月也没想到如此，被这道伤口吓了一跳。
不过这也给了她遮掩面孔的理由，在这道伤疤被他看到后，她忙抬起袖子，遮住了张华玉的整张脸。
南宫坞：“……”
他眼皮掀了掀，倒也没再说什么，似乎这一茬已经过了。
“……所以说，一切都是误会？”他语气意味不明，“那江夫人想要怎么处置你的相公？”
李芷月缓缓看向那个晕倒在地上的男人，原来那是原主的相公。
李芷月：“……”
她不是原主，对这里的事一窍不通，先前就是看人昏迷了不能辩解，才随手一指，替张华玉脱罪的，所以完全是冤枉的人家。
李芷月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了，不过说白了，这都是家事，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也都不劳烦公子了，我自行处理便是。”
南宫坞笑说：“是吗？”
李芷月不知他为何要笑，她连连点头，道：“是。”
“江夫人想清楚了？”
李芷月愣愣点头，缓慢道：“是。”
南宫坞轻笑，神情居高临下：“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死活？只是可惜了这张脸。”
他盯着她眼下那颗痣半晌，随后扔出一块玉牌。
她手忙脚乱刚接住，又被他猛地掐住脖颈。
她惊呼一声，又听他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凭这个来找我。”
他这幅模样太渗人，李芷月更怕他了，眼底忍不住多出一抹水雾。
“听懂了？”
李芷月忙不迭点头，他才将手松开，拂袖离去。
她咳嗽几声，被张华玉搀扶着站起，与众人一同跟在他后边，一直送他出了大门。
等他与禁军的人远去，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摸摸自己疼痛淤青的脖子，同时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自己死前的事儿。
南宫坞，是不是……想与她殉情来着？
李芷月又悔又恨。
早知如此，她肖想南宫坞多年的美梦成真了不说，她也不至于去寻死了。
握紧了手中玉牌，她想，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与南宫坞说她重生的事情的……
她抬头，看到大门牌匾上“江氏酒庄”的字样，大抵对自己身份猜测了一番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为首的是位中年男子，他哈腰驼背，笑得颇为尴尬：“月月啊，你身边伺候的人真的该死，你还活着呢，就说你断气了，搞得伯伯……”
李芷月打断道：“我饿了，让人做好吃食，端到我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