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做的活计你会什么?”大头鬼见她气焰落下来,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又开始循循善诱:“比如说做饭洒扫绣花儿浆洗什么的。”

    秋弱水吮吮鼻子,他说的这些都是女人做的活计?

    “女人为什么就该做饭洒扫绣花儿浆洗?难道这些活上都刻着女人专做?难道这些活不都是长手的人做的?难道只有女人长手?男人都没手?”秋弱水气哼哼道。

    大头鬼被她问住。

    吭喔半天,方才强词夺理:“也不是说这些活就该女人做,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活轻生些,这也是为了照顾女人嘛,男人要干粗重的活。”

    “哪家律法规定说这些活算是轻生活儿?我就觉得这些都是粗重活儿,该男人做。”秋弱水道。

    大头鬼这下子无言以对,手指摸半天下巴,憋出一句:“姑娘抬杠倒是一把好手。”

    秋弱水得意的摇摇小脑袋,露出如花笑颜:“说不过我,就是说不过我,认输也不是件丢人的事情。”

    大头鬼叹口气:“既然姑娘不想干这些,在下有个活请姑娘去做,做好了,给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银子!

    秋弱水心里暗自算了算,够付五天房钱!若是住地字号,不光够住五天,还能管五天的饭!

    她心中窃喜,却故意板起脸,道:“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吧!谁让我这个人不爱欠人钱呢!说,什么事?”

    大头鬼带她走到后院的柴房,指着坐在门口那五个男人:“今天晚上,你负责保护他们五个的安全,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秋弱水抬头望他一眼,忽然觉是这大头鬼也并不十分难看!

    光天化日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五个大男人,还要保护?

    这分明是这大头鬼故意送给她的挣钱的机会!

    既然他想送,秋弱水哪好意思不收下!于是笑咪咪的点头:“好,好,这事对我胃口,正好学以致用,我接了!”

    大头鬼指指柴房邻壁的一间地字号房:“你就住在那间房,晚上睡觉惊醒些,有什么动静出来看看。”

    “既然本姑娘接了你这活计,自当尽心尽力,只管放心!”秋弱水拍拍胸脯,朗声道。

    杨开看着秋弱水吃过晚饭,亲眼见她进了房间,方才安心离开。

    杨开是戌时离开客栈回大理寺的。

    大理寺卿葛光礼见了他,神色一时肃穆,问他事情办的如何。

    “回老爷,人已经平安接了回来,安置在客栈。沿途都以我的仆从的名义跟随于我,应该没有惹人注意,将他们安置到客栈之后,属下又暗中观察了一天一夜,确定无人跟随,方才回来复命。”杨开拱手道。

    “杨捕头,御史中丞刘大人死了。”葛光礼沉声说道。

    杨开虽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大吃一惊。

    “前天夜里被人发现死在小妾的卧房,仵作验尸说是精尽人亡,可本官不敢苟同。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况刘大人并非好色之徒,他那小妾又非妖艳之辈!”葛光礼道。

    “仵作撒谎?”杨开道。

    葛光礼摇头:“是老陈验的,他我还是信得过。只能说敌人太狡猾,虽然害死了刘大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案子难于登天啊!老夫这条命怕要丢在这案子里了。”

    “圣上的意思若何?”杨开问。

    葛光礼失了失神:“圣上还是倾向于相信那两个奸贼,可毕竟死的人太多,既然有人上告,必是要有个说法的。这事是刘大人捅上天的,先死的便是他。若我猜的不错,接下来该死的是刑部尚书林大人。是他一力主张要三司会审,彻查真相,圣上不得已,才下得旨。”

    杨开眯了眯眼,声音肃穆:“我取证人来京的消息,中丞大人是知道的……”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门去。

    葛光礼惊呆了!

    他盯着被杨开撞破的门扇,心中惊骇,这个杨捕头出了名的冷静,今天是怎么了?

    ……

    杨开飞奔回客栈!

    秋弱水正与几个黑衣人鏖战!明显已经落了下风。

    可她并没有因为落了下风胆怯不敢应战,反倒是越战越猛!手中举着一双短剑,正拼命拦着那几个人冲向身后的房间。

    杨开喉咙堵了一堵,自屋脊落下,出手将秋弱水身后的黑衣人击毙。

    秋弱水得以喘息,娇喝一声,手中的剑越发舞的快。

    杨开将她挡到身后去,沉着脸,出手就要人命。

    秋弱水在他身后气喘嘘嘘喊:“你倒是留个活口呀!都死了,我这仗不是白打了。”

    杨开似是聋了,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直到拧断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方才回头来瞧她。

    秋弱水的外衣被刀划破,露出里面粉红的内衫来。

    才刚杨开没看见,这一回头,借屋里的灯光方才瞧个清楚,本来已经垂下来的双手又猛的握成拳头,关节卡卡做响,眼神一凛,闪了下。

    秋弱水没看见他如何如手,只觉得眼前有道光一闪,一个黑衣人便从屋顶滚落下来。

    “这个人交你处置,想怎么样都行。”杨开沉沉说一声,大步流星朝那五个男人的房间走去。

    秋弱水坐到地上,咻咻喘息一会儿,气息匀了,方才上前去查看那俯面朝下的黑衣人。

    黑衣人嘴角流着暗红血迹,已经死了!

    “你个大头鬼!就不能手下留情么!看来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竟然使用有毒的暗器!”秋弱水虽然是娇生惯养,可于武学这些方面还是有些见识,毕竟出身世家,自幼跟父兄学艺,瞧这些年也瞧出些门道来。

    “他不是我杀死的,是服毒自尽,这都是些被豢养的死士,从他们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杨开自屋里出来,哑声道。

    秋弱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露出雪白的牙齿,冲他嫣然一笑:“你是不是以为那五个男人都死了?”

    “难道没死?”杨开的声音略有些激动。

    他才刚进去瞧了那五个证人,摸了他们的脉息,明明已经是死了!

    秋弱水越发笑眯了眼,成功抢了主人两块糖糕的小狐狸一样,得意的摇头晃脑,开口道:“我若是救活他们,是不是值你给的十两银子?”

    杨开咽了口口水,眸光瞬间温柔。一时竟忘了她是秋家的人。他是知道的,秋家有秘药能闭人气息,当然也有解药能救治。

    杨开去井里打水和解药,秋弱水跟在他身后,吱吱喳喳。

    “你走后不久,我就发现客栈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既不住店,也不打尖,进来溜两趟,就走。

    我想起你跟我说的,便多了心,怕他们对那几个人不利,便趁小二哥送夜宵的时候,在那几个人的水里加了药。

    然后就一直躲在房间的门后面听动静,待三更天的时候,果不然,有人来了!……”

    杨开将解药给几个人喂下,瞪大双眼望着她,语气沉重:“既然你已经让他们假死骗过那帮人,为什么还要出来跟他们打斗?明明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死撑着一直打?”

    秋大小姐也瞪大了双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替你照看这些人,当然就要竭尽全力!我总得逮一个活口,等你回来好有个交待!”

    “十两银子而已,不值得你拼命!”杨开道。

    秋大小姐一时柳眉倒竖,恼了:“说你这个大头鬼并非正人君子,果然如此!这是十两银子的事么!你这等人怕不知道什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哪怕拼了命也要去做!否则就不要答应!这是我父亲教导我的!他老人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杨开心里苦笑一声,秋老爷让她嫁杨开,她为什么就不嫁?宁肯孤身一人出来冒险,也绝不肯嫁?

    看来这位大小姐是打心眼里觉得杨开并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罢?

    可她明明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为什么就觉得他不值得托付终身?

    娶不娶到她倒是其次,杨开就是觉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得证明证明给这小黄毛丫头瞧瞧,他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的想法有点暗搓搓,他是打算证明自己是个英雄之后,潇洒的转身离开,让这小黄毛丫头后悔去!

    可这头一步棋,他就走错了!

    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要了这丫头的命!

    才刚往客栈来的路上,他脑子里闪过一百一千个念头,如果这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走什么寻常路,找什么证据去证明那些奸贼犯的罪,就直接杀过去,把他们全灭了,替江北无辜淹死的百姓报仇雪恨,然后浪迹天涯也就是了。

    五个证人大梦一场醒来,见了杨开,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何事,杨开也不跟他们解释,只吩咐说让他们略清醒下,便离开此处。

    五个人忙着穿衣收拾,杨开步出门来,见秋弱水肩头背着个小包袱,正笑嘻嘻朝他走来。

    杨开自袖里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秋弱水的笑脸冷下来,哼一声:“你是不是眼瞎,莫非没看见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要跟你浪迹天涯么。”

    “就是因为我眼瞎才会选你保护他们,差点酿成大祸。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带你一起走,给我自己找麻烦?”杨开冷冰冰的说道。

    秋弱水听他的话,简直要气破肚皮,伸手指着他,面色慢慢绯红,好容易说出一个“你”字,却忽然又嫣然一笑,袖子半掩着嘴,模样可爱极了。

    杨开咽了口口水,将目光移开。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侠,不肯轻易开口感谢别人的。尤其是像我这样没名声的小虾米。不过我肯定,你心里一定非常感激我是不是?”秋弱水开心的说道。

    杨开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一点都不感谢你,我只想你拿了银子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省得连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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