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琢磨了一会儿这句“回来喂猫”是什么意思，刚反应过来这人又是在阴阳她，他已经绕到了自己的桌前，将手中的食品袋放到了她桌上。
一大杯关东煮，盖着的盖子上放了个面包，在氤氲的热气中缓缓加热着。
江筱瞬间感动住了，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说她是猫了。
她惊讶地问：“给我买的？”
他毋庸置疑地淡声反问：“不是说饿吗？”
江筱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在微信上发的那两句牢骚。
大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些委屈地说：“你看到了还不回我。”
他朝着她桌上的食品袋抬了下下巴：“这不是回了？”
然后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旁边的书翻开。
江筱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人是个妥妥的行动派，能做绝对不说。
就比如这次，他看到了她的消息，明明回都没回，却用堪比顺丰快递的速度给她送回了晚餐。
她顿感心里暖暖的。
不过很快，一桶凉水彻底浇灭了她心中的暖意。
因为食品袋的顶部系了个死结，她解不开；她又尝试去撕扯袋子，谁知道这袋子质量太好，撕也撕不开。
旁边的苏迟看到了她的窘状，无奈地放下书，将手伸过来，两人的手在食品袋的顶部发生了短暂的触碰。
江筱却觉得碰这一下要命了，她连忙触电般地缩回手。
她一言不发，身子靠在椅背上，给苏迟的胳膊让出空间，然后看着男生修长而冷白的手指，费劲地在解一个打的结。
她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涩涩的东西，脸霎时间就红了，故作自然地轻声提醒：“这是死结……”
苏迟声音也很低：“我知道。”
尝试无果，他拿过桌上的笔，按出笔尖，将食品袋戳出了个小洞，然后顺着洞口将袋子撕开，随手团成一团放到一边。
“吃吧。”
江筱掀开关东煮的盖：“……谢谢。”
咬了口丸子，她才想起什么，掩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那怎么行？苏迟同学，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没再拒绝，报了个数。
江筱当即拿出手机转账：“你不吃吗？”
他看着书：“刚吃过了。”
江筱没再多话，安静吃饭。
吃到一半，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向旁边的苏迟：“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去十班讲作文课讲得怎么样？”
昨晚回家时，她跟苏迟提了一嘴这个事情。
苏迟早就习惯了她向来跳脱的话题，抬眼应道：“嗯？”
“他们班曲老师说我讲得可好啦，还有一个同学，说以后都要找我问作文，还叫我江老师。”江筱说到这儿眉开眼笑，一幅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苏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的学生也可以给别人当老师了。”
江筱在心里疯狂呐喊。
男人，我厉害吧！
夸我，快夸我！
谁知他只是轻哂了下，以示回应。
江筱对于他的回复不太满意，于是再接再厉道：“其实光你给我补习，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讲语文，没准你的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你觉得呢？”
他看她一眼：“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江筱急了，眼见苏迟桌上还有张语文答题卡，伸手就拿了过来，看了一圈，发现整体语言极其简洁，一看就能看出来答题者是个惜字如金的主。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其实你大题答得都在得分点上，但是字儿太少了，点不透，而且监考老师会觉得你态度不认真，所以你语文分没有很高。”
“受教了，”苏迟轻勾了下唇角，“江老师。”
江筱有些惊异于这个称呼，当时苏迟给她补习的时候，她就喜欢有事没事开玩笑地叫他“苏老师”，但同样性质的称呼从苏迟的嘴里出来，江筱却觉得有些烫口。
怔愣三秒后，她才说话：“你这是……拜我为师？”
他配合道：“算是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了，”江筱戏精上身，玩性大发，没过脑子来了一句，“苏苏。”
他眼尾肉眼可见地上挑了下，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
气氛一度尴尬，江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逼话。
她及时止损，弱弱解释：“电视剧里收徒不都这么叫嘛……”
说完后，她又补了句：“你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叫我筱筱。”
空气一片静默，宛如死寂。
江筱闭上眼睛。
完了。
好像更尬了。
半晌后，苏迟将目光收回书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介意。”
这是介意叫她筱筱。
没说介意叫他苏苏。
江筱眼睛重新亮起，满怀希望地问：“那我可以叫你苏苏吗？”
他轻笑，笑得很冷，一句话浇灭她所有的希望：“你敢。”
“……”
她不敢。
江筱认命地重新将头埋回关东煮，吃了两口后尝试转移话题：“这个鸡肉丸还挺好吃的。”
苏迟耐心即将告罄，巴不得她风卷残云：“那快点吃。”
她直接举起杯子递到他旁边：“你吃一个。”
苏迟淡淡看了眼，毫无疑问拒绝：“不用。”
“你就吃一个嘛，真的很好吃！”
小姑娘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漂亮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语气执拗地说：“而且你千里迢迢给我买回晚餐，不给你分享一个，我会心里过意不去的！”
苏迟叹口气，偏头看过来。
江筱连忙拿起一个竹签：“呐，我没用过。”
他扎起一个鸡肉丸，干净利落塞进嘴里，然后把签子扔进旁边的食品袋。
江筱看着他：“好吃吗？”
“还行。”他侧回头，翻着书，清晰而锋利的下颚线因为咀嚼而一动一动，“你快吃吧。”
江筱这才心满意足，唇角噙着笑低回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享受和他以好朋友的身份，做一些稍稍亲密的举动。
虽有略微出格的刺激和暧昧，但又有着朋友身份这层窗户纸的保护。
她觉得，他总不会因此看出什么。
-
本来只当是客套话，但江筱没想到，高云扬这奇葩，竟然真的隔三岔五就找个大课间，跑到一班来找她问作文。
江筱右手边隔着过道坐了个男生，跟高云扬比较熟，所以对方一来，他就会把位置让出来，这似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
虽然他有时候问的问题很没难度，但江筱秉承着“江老师”的伟大职责，也会认认真真地给他把审题思路和行文大纲写出来。
更多的时候，她想到的是她的“苏老师”。
毕竟在他给她补习的时候，无论她问的问题有多简单多弱智，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她解答。
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她觉得，她也应该将这种“工匠精神”传承下去。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水平，每次给高云扬讲作文的时候，江筱总想叫上坐在旁边的苏迟一起听。
但每当高云扬来找她的时候，旁边这人侧脸的线条就会变得尤为冷峻，气场格外冰冷。
尤其是高云扬第一次来一班找她问作文的时候，他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苏迟，自来熟地打招呼：“哎！你就是传说中的苏神吧，没想到你学习那么好，打球还那么厉害，久仰久仰。”
正在看书的苏迟扭头看了眼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谢谢。
冷淡又疏离。
江筱这才意识到，即使坐她旁边这个人对她再包容耐心，他本质上性格还是冷冷的，待人接物的态度也不会因为有她这个同桌的感化而发生什么大的改变。
所以他对待外人的态度，总归是带有距离感的。
不过江筱还是能从这微妙的氛围中，感受到他对高云扬那点若有似无的……敌意。
莫非是当时篮球赛结下梁子了？江筱心想。
就这样，江筱勉为其难地给高云扬当了一段时间的一对一作文老师。
有一天大课间，高云扬冲进教室，把一张作文纸放到她桌子上，兴高采烈地说：“江老师，谢谢你的倾囊相授，我这次作文小测，曲老师给我打了46分！”
江筱笑着鼓励道：“进步很大嘛！”
高云扬有些翘尾巴了，他朝作文纸抬了下下巴：“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筱拿着作文纸，认真地阅读起来。
总体段落划分，审题立意都没什么问题了，只是看到一些作文素材，江筱觉得有些怪异：“火车是瓦特发明的吗？”
高云扬挠挠头：“呃，可能是吧，我记不大清了。”
江筱看向他：“你不是学历史的吗？”
“我一般记不住史实。”高云扬尴尬地说，“所以火车是谁发明的？”
江筱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而且平时娱乐活动不是看小说就是追剧，历史知识更是匮乏，她也不知道火车是谁发明的。
正当她想说回去查资料，现在先别纠结的时候，左手边的人先说话了。
“斯蒂芬森，”正在专心写题的苏迟突然转了下手中的笔，“第一次工业革命。”
高云扬：“？”
高云扬：“哥们儿你不是理科生吗？”
苏迟不置可否。
江筱倒不觉得奇怪，这人知识面非常广，知道点历史史实并不奇怪。
她将抬起的头重新低回去：“我也不知道，他说是应该就是吧。”
经苏迟这么一点拨，高云扬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不能说是发明。”江筱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苏迟再度发言，“蒸汽机概念其实是由古希腊的一位数学家提出的，瓦特是对联协式蒸汽机进行了改进。”
搜索引擎捕捉到生词，江筱被这严谨的学神之气震住了。
高云扬已经完完全全惊住了：“哥们儿，你一个理科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文理之间其实没有明确的界限，”苏迟终于舍得放下笔，偏头看向高云扬，“在你们的历史学科上，瓦特是蒸汽机的改良者；但在我们的物理学科上，瓦特因为他巨大的贡献，被人们当作国际单位制中的功率单位。”
趁着苏迟和高云扬说话的空当，江筱偷偷抬头看了眼他。
因为正在写作业，他高挺的鼻梁上又悬挂了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正一本正经地分享着他的学术看法，看起来充满了才华横溢的学究气。
在她的仰视下，他眼镜的框架闪过夕阳余晖的金色光影，下颚线清晰而锋利。
她突然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明明话少又沉闷，但眼中似是蕴藏了星辰和大海，让人总忍不住想仰望和追随。
同为学生，高云扬眼中闪过对学霸的艳羡和崇拜。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这他妈是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可不能丢场子啊！
于是他作出了毕生中最愚蠢的决定，对苏神发出了挑衅：“你平日里应该没少看历史吧，那我考考你？”
苏迟轻轻挑眉。
感受到气场有点紧张，江筱下意识护住苏迟，对高云扬说：“他一个理科生，你考他历史是不是有点……”
苏迟打住她：“没事，让他考。”
高云扬：“？”
这俩怎么像一个阵营的？
来不及想别的，高云扬开始在脑海里调用起毕生所学。
其实他虽然有时候记不住史实，但历史学得还行，在十班也是前几名，他不信单论历史，他还比不过个理科生。
自我打气后，高云扬开始发难。
“新民主主义开端是什么？”
“五四运动。”
“孙中山临时政府是在哪成立的？”
“南京。”
“中国的第一所近代学校是什么？”
“京师同文馆。”
“世界第八大奇迹是什么？”
“秦始皇兵马俑。”
……
几个回合下来，高云扬傻眼了。
江筱也再一次被征服再苏神的学神之气下。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在这场问答中，苏迟的回答都没怎么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反倒是高云扬每次想问题得想半天，看起来像个绞尽脑汁的答题者。
‘
高云扬觉得是不是他恰巧了解中国史，于是连忙改换世界史。
“美洲出现的第一个独立国家是什么？”
“海地。”苏迟毫不犹豫，甚至还提醒他，“快上课了。”
一直观战的江筱终于忍不住惊呼出来：“哇！”
高云扬：“……”
本来想通过自己的学科找回场子的，没想到今天输人又输阵。
他干笑两声：“今天时间紧，等我回去准备点有难度的题，哪天咱俩再切磋切磋。”
苏迟轻笑一声，没拒绝。
-
过了一段时间，江筱有次经过语文组办公室，正好撞见了曲老师，曲老师热情地叫住了她，说是在她的辅导下，高云扬的审题准确了，行文规范了，文笔流畅了，作文成绩突飞猛进，非常感谢她的辅导。
江筱微笑着微微低下头，有些不敢当。
因为高云扬现在来一班，心思基本不在作文上，而是将一半的时间投入到和苏迟的知识问答较量上。
也不是上来就有问有答，高云扬一般都先会借着找苏迟请教问题的名义预热一番，然后图穷匕见，美其名曰“积累作文素材”，抛出一连串问题。
令江筱惊奇的是，苏迟竟然真舍得花时间理他。
两人知识问答涉及范围很广，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文史哲都有涉猎。
每次问答，苏迟除去有些太刁钻的问题实在答不上来，会大大方方说句“不知道”“没听过”，其他大部分问题，他都是信手拈来。
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知识面之广。
怕他俩隔着她说话累，江筱后来识趣地把位置让给高云扬，然后坐到前面季帆打球空出的位置上，和李思芮一起吃瓜。
李思芮声情并茂地点评道：“坐在我们后面的两位，一位是意气风发，荷尔蒙爆棚的体育生，一位是清冷孤傲，沉默寡言的学神，现在却如胶似漆地厮混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呢？请听我下回分解。”
“磕到了磕到了。”江筱嬉笑着说，“给你递笔，大大快写。”
玩笑归玩笑，但说认真的，这两个男生按理说八竿子打不到，现在却为了个傻逼知识问答成天大课间里如胶似漆的。
不知道的，以为这俩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高水流水遇知音。
但江筱总感觉，他俩之间的气氛没那么简单。
感觉两人像是为了个若有若无的东西……杠上了。
但目前为止，这个“杠上了”只是江筱的无端遐想和怀疑。
真正确定下来这个猜想，是在一次体育课上，那天一班正好换了个课，赶上和十班同上。
体育老师整顿一番纪律后，很快解散。
趣味篮球赛时，苏迟的最后一秒绝杀帮助一班完成比赛，跟一班经常打球的男生们结下了较为深厚的友谊。
所以即使他平日里看起来比较生人勿近，但以季帆为首的男生们打球时通常会邀请他。
苏迟也不扫兴，没什么事就跟他们打球。
而且他的打法是必要时才会自己打，基本没事就给队友传球，而且传得又快又准，所以深受队友爱戴。
今天，苏迟也照例走在一群男生的队尾，和季帆并肩往篮球场走。
江筱和李思芮也没有什么事，所以有说有笑地跟在男生们身后，决定看他们打篮球。
一道身影突然从侧后方冲过来，大声招呼道：“等一下，一班的兄弟们！”
众人回头看去。
男生们见是高云扬，因为在球场上经常遇到，纷纷打了个招呼。
高云扬披了件校服外衣，敞着怀，里面穿着那件红色球衣，挡在白色的长袖外面。
他依旧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抛了下手中的篮球，看向苏迟，随意地说：“当时篮球赛上就见识过苏神的球技，今天能不能切磋两招？”
男生们纷纷看向苏迟。
苏迟虽然平日里沉默而孤僻，但存在感并不低，关注他的大有人在。
所以一班的同学们都有目共睹，这段时间高云扬和苏迟走得很近，还成天讨论些文科方面的问题，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但是今天，他们才从高云扬和苏迟的对视中，嗅出了点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站在场下的江筱，似乎有点明白，他俩之间那点敌意是从哪来的了。
难道是因为当时趣味篮球赛，苏迟一球绝杀逆风翻盘，打了十班人的脸，而同为十七岁的少年，高云扬心高气傲，在一方面输了场子，就必然要在另一方面找回场子。
所以他又是搞知识问答，又是邀请打篮球单挑，就是要让苏迟在某一方面败下阵来，扳回一局。
但转念一想，江筱又觉得不对。
高云扬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不是那种处心积虑打压别人的人，真要打苏迟的脸也不太可能拖这么长战线。
那这两人的敌意到底是哪来的？
思考无果，江筱不再去想。
只觉得苏迟跟高云扬在这幼稚地较量来较量去，看起来还莫名……挺可爱的。
有种反差萌。
隔着人群，苏迟看向高云扬，语气不卑不亢：“你想怎么比？”
高云扬舔了下牙齿，笑着说：“11分，顺发。”
苏迟的声线无波无澜：“行。”
这下有热闹看了，一班的男生们篮球都不打了，纷纷欢呼着下场，给两人让出场地。
对于苏迟的应战，高云扬十分自信。
那次趣味篮球赛，他们十班会输，纯粹是输在团队协作上。
但他之前毕竟是靠篮球吃饭的，要单论单兵作战能力，除了那几个现役体育生他打不过，他在全一种基本是无敌的。
所以他这次一定能在众人面前找回场子。
尤其是在她面前。
自信爆棚的高云扬霸气十足地脱下外衣，大步流星地往场下走。
江筱还正在和李思芮聊八卦呢。
李思芮闭上眼睛：“完了筱筱，这下真完了，高云扬之前是专业打篮球的，苏迟真不太可能打得过他。”
江筱倒是看得很开：“没事，你也说了他是专业的，打不过也没什么丢人的，术业有专攻嘛。”
话是这么说，但江筱看着正在脱外衣的苏迟，他脸上表情依旧平静，眼睑淡漠地低垂着，看起来没有因为对手的强大而生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她莫名期待起来。
当时和十班的篮球赛，也没有人看好她们一班，最后苏迟照样一个绝杀逆风翻盘，创造了奇迹。
所以这次，他也一定有办法的。
就这样，一场普通的单挑赛，瞬间就被多思多虑的江筱赋予了点特殊的意义。
就像是在完成他们共同的目标一样。
江筱嘴角噙着笑意，以至于面前来人了都不知道。
还是李思芮拉拉袖子提醒她。
她瞬间回过神来，只见高云扬已经站到了她跟前，把手里的外衣递了过去，脸上的笑意依旧张扬而随意：“地上太脏了，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全场瞬间就爆发出了暧昧的起哄声。
怕衣服脏可以挂篮球架上，可以放包里，再不济可以让男生帮忙拿。
但他非要让个女生帮忙拿，这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八卦心重，唯恐天下不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起哄的机会。
江筱虽然眼睛在看着他，但思绪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缓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拒绝，高云扬已经顺势将衣服塞进了她的手中。
然后他冲她挑眉：“谢谢江老师！”
江筱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想叫住他：“哎……”
高云扬已经转身跑走，化作一道红色的影。
很快，江筱来不及说出的话，被潮水般的起哄声淹没。
“噢！谢谢江老师~”
她手里拿着陌生的外衣，顿感一阵莫名的心虚，在这慌乱之中，她透过人群，捕捉到篮球架下，苏迟的身影。
他身穿色调沉郁的黑色卫衣，随手将刚脱下的校服外衣扔到篮球架上，隔着人群扫过来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
11月24日天气雨，心情晴
这段时间里，高云扬总是来找我问作文，在我的帮助下，他的作文分数稳步提升，这真是对我教学水平最好的肯定。
不过，他总是借着积累作文素材的理由，和苏迟整一些知识问答，奇怪的是，苏迟竟然真的不厌其烦地配合他。
他俩好像较上劲了。
他这幅较劲的样子还挺可爱……
不过他的知识面真的好广，一个理科生竟然懂那么多的历史，而且他说这些历史词汇的时候，真的让我觉得好有魅力。
难道我是“智性恋”？
——节选自《大小姐暗恋日记》
一大杯关东煮，盖着的盖子上放了个面包，在氤氲的热气中缓缓加热着。
江筱瞬间感动住了，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说她是猫了。
她惊讶地问：“给我买的？”
他毋庸置疑地淡声反问：“不是说饿吗？”
江筱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在微信上发的那两句牢骚。
大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些委屈地说：“你看到了还不回我。”
他朝着她桌上的食品袋抬了下下巴：“这不是回了？”
然后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旁边的书翻开。
江筱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人是个妥妥的行动派，能做绝对不说。
就比如这次，他看到了她的消息，明明回都没回，却用堪比顺丰快递的速度给她送回了晚餐。
她顿感心里暖暖的。
不过很快，一桶凉水彻底浇灭了她心中的暖意。
因为食品袋的顶部系了个死结，她解不开；她又尝试去撕扯袋子，谁知道这袋子质量太好，撕也撕不开。
旁边的苏迟看到了她的窘状，无奈地放下书，将手伸过来，两人的手在食品袋的顶部发生了短暂的触碰。
江筱却觉得碰这一下要命了，她连忙触电般地缩回手。
她一言不发，身子靠在椅背上，给苏迟的胳膊让出空间，然后看着男生修长而冷白的手指，费劲地在解一个打的结。
她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涩涩的东西，脸霎时间就红了，故作自然地轻声提醒：“这是死结……”
苏迟声音也很低：“我知道。”
尝试无果，他拿过桌上的笔，按出笔尖，将食品袋戳出了个小洞，然后顺着洞口将袋子撕开，随手团成一团放到一边。
“吃吧。”
江筱掀开关东煮的盖：“……谢谢。”
咬了口丸子，她才想起什么，掩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那怎么行？苏迟同学，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没再拒绝，报了个数。
江筱当即拿出手机转账：“你不吃吗？”
他看着书：“刚吃过了。”
江筱没再多话，安静吃饭。
吃到一半，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向旁边的苏迟：“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去十班讲作文课讲得怎么样？”
昨晚回家时，她跟苏迟提了一嘴这个事情。
苏迟早就习惯了她向来跳脱的话题，抬眼应道：“嗯？”
“他们班曲老师说我讲得可好啦，还有一个同学，说以后都要找我问作文，还叫我江老师。”江筱说到这儿眉开眼笑，一幅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苏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的学生也可以给别人当老师了。”
江筱在心里疯狂呐喊。
男人，我厉害吧！
夸我，快夸我！
谁知他只是轻哂了下，以示回应。
江筱对于他的回复不太满意，于是再接再厉道：“其实光你给我补习，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讲语文，没准你的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你觉得呢？”
他看她一眼：“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江筱急了，眼见苏迟桌上还有张语文答题卡，伸手就拿了过来，看了一圈，发现整体语言极其简洁，一看就能看出来答题者是个惜字如金的主。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其实你大题答得都在得分点上，但是字儿太少了，点不透，而且监考老师会觉得你态度不认真，所以你语文分没有很高。”
“受教了，”苏迟轻勾了下唇角，“江老师。”
江筱有些惊异于这个称呼，当时苏迟给她补习的时候，她就喜欢有事没事开玩笑地叫他“苏老师”，但同样性质的称呼从苏迟的嘴里出来，江筱却觉得有些烫口。
怔愣三秒后，她才说话：“你这是……拜我为师？”
他配合道：“算是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了，”江筱戏精上身，玩性大发，没过脑子来了一句，“苏苏。”
他眼尾肉眼可见地上挑了下，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
气氛一度尴尬，江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逼话。
她及时止损，弱弱解释：“电视剧里收徒不都这么叫嘛……”
说完后，她又补了句：“你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叫我筱筱。”
空气一片静默，宛如死寂。
江筱闭上眼睛。
完了。
好像更尬了。
半晌后，苏迟将目光收回书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介意。”
这是介意叫她筱筱。
没说介意叫他苏苏。
江筱眼睛重新亮起，满怀希望地问：“那我可以叫你苏苏吗？”
他轻笑，笑得很冷，一句话浇灭她所有的希望：“你敢。”
“……”
她不敢。
江筱认命地重新将头埋回关东煮，吃了两口后尝试转移话题：“这个鸡肉丸还挺好吃的。”
苏迟耐心即将告罄，巴不得她风卷残云：“那快点吃。”
她直接举起杯子递到他旁边：“你吃一个。”
苏迟淡淡看了眼，毫无疑问拒绝：“不用。”
“你就吃一个嘛，真的很好吃！”
小姑娘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漂亮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语气执拗地说：“而且你千里迢迢给我买回晚餐，不给你分享一个，我会心里过意不去的！”
苏迟叹口气，偏头看过来。
江筱连忙拿起一个竹签：“呐，我没用过。”
他扎起一个鸡肉丸，干净利落塞进嘴里，然后把签子扔进旁边的食品袋。
江筱看着他：“好吃吗？”
“还行。”他侧回头，翻着书，清晰而锋利的下颚线因为咀嚼而一动一动，“你快吃吧。”
江筱这才心满意足，唇角噙着笑低回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享受和他以好朋友的身份，做一些稍稍亲密的举动。
虽有略微出格的刺激和暧昧，但又有着朋友身份这层窗户纸的保护。
她觉得，他总不会因此看出什么。
-
本来只当是客套话，但江筱没想到，高云扬这奇葩，竟然真的隔三岔五就找个大课间，跑到一班来找她问作文。
江筱右手边隔着过道坐了个男生，跟高云扬比较熟，所以对方一来，他就会把位置让出来，这似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
虽然他有时候问的问题很没难度，但江筱秉承着“江老师”的伟大职责，也会认认真真地给他把审题思路和行文大纲写出来。
更多的时候，她想到的是她的“苏老师”。
毕竟在他给她补习的时候，无论她问的问题有多简单多弱智，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她解答。
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她觉得，她也应该将这种“工匠精神”传承下去。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水平，每次给高云扬讲作文的时候，江筱总想叫上坐在旁边的苏迟一起听。
但每当高云扬来找她的时候，旁边这人侧脸的线条就会变得尤为冷峻，气场格外冰冷。
尤其是高云扬第一次来一班找她问作文的时候，他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苏迟，自来熟地打招呼：“哎！你就是传说中的苏神吧，没想到你学习那么好，打球还那么厉害，久仰久仰。”
正在看书的苏迟扭头看了眼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谢谢。
冷淡又疏离。
江筱这才意识到，即使坐她旁边这个人对她再包容耐心，他本质上性格还是冷冷的，待人接物的态度也不会因为有她这个同桌的感化而发生什么大的改变。
所以他对待外人的态度，总归是带有距离感的。
不过江筱还是能从这微妙的氛围中，感受到他对高云扬那点若有似无的……敌意。
莫非是当时篮球赛结下梁子了？江筱心想。
就这样，江筱勉为其难地给高云扬当了一段时间的一对一作文老师。
有一天大课间，高云扬冲进教室，把一张作文纸放到她桌子上，兴高采烈地说：“江老师，谢谢你的倾囊相授，我这次作文小测，曲老师给我打了46分！”
江筱笑着鼓励道：“进步很大嘛！”
高云扬有些翘尾巴了，他朝作文纸抬了下下巴：“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筱拿着作文纸，认真地阅读起来。
总体段落划分，审题立意都没什么问题了，只是看到一些作文素材，江筱觉得有些怪异：“火车是瓦特发明的吗？”
高云扬挠挠头：“呃，可能是吧，我记不大清了。”
江筱看向他：“你不是学历史的吗？”
“我一般记不住史实。”高云扬尴尬地说，“所以火车是谁发明的？”
江筱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而且平时娱乐活动不是看小说就是追剧，历史知识更是匮乏，她也不知道火车是谁发明的。
正当她想说回去查资料，现在先别纠结的时候，左手边的人先说话了。
“斯蒂芬森，”正在专心写题的苏迟突然转了下手中的笔，“第一次工业革命。”
高云扬：“？”
高云扬：“哥们儿你不是理科生吗？”
苏迟不置可否。
江筱倒不觉得奇怪，这人知识面非常广，知道点历史史实并不奇怪。
她将抬起的头重新低回去：“我也不知道，他说是应该就是吧。”
经苏迟这么一点拨，高云扬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不能说是发明。”江筱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苏迟再度发言，“蒸汽机概念其实是由古希腊的一位数学家提出的，瓦特是对联协式蒸汽机进行了改进。”
搜索引擎捕捉到生词，江筱被这严谨的学神之气震住了。
高云扬已经完完全全惊住了：“哥们儿，你一个理科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文理之间其实没有明确的界限，”苏迟终于舍得放下笔，偏头看向高云扬，“在你们的历史学科上，瓦特是蒸汽机的改良者；但在我们的物理学科上，瓦特因为他巨大的贡献，被人们当作国际单位制中的功率单位。”
趁着苏迟和高云扬说话的空当，江筱偷偷抬头看了眼他。
因为正在写作业，他高挺的鼻梁上又悬挂了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正一本正经地分享着他的学术看法，看起来充满了才华横溢的学究气。
在她的仰视下，他眼镜的框架闪过夕阳余晖的金色光影，下颚线清晰而锋利。
她突然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明明话少又沉闷，但眼中似是蕴藏了星辰和大海，让人总忍不住想仰望和追随。
同为学生，高云扬眼中闪过对学霸的艳羡和崇拜。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这他妈是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可不能丢场子啊！
于是他作出了毕生中最愚蠢的决定，对苏神发出了挑衅：“你平日里应该没少看历史吧，那我考考你？”
苏迟轻轻挑眉。
感受到气场有点紧张，江筱下意识护住苏迟，对高云扬说：“他一个理科生，你考他历史是不是有点……”
苏迟打住她：“没事，让他考。”
高云扬：“？”
这俩怎么像一个阵营的？
来不及想别的，高云扬开始在脑海里调用起毕生所学。
其实他虽然有时候记不住史实，但历史学得还行，在十班也是前几名，他不信单论历史，他还比不过个理科生。
自我打气后，高云扬开始发难。
“新民主主义开端是什么？”
“五四运动。”
“孙中山临时政府是在哪成立的？”
“南京。”
“中国的第一所近代学校是什么？”
“京师同文馆。”
“世界第八大奇迹是什么？”
“秦始皇兵马俑。”
……
几个回合下来，高云扬傻眼了。
江筱也再一次被征服再苏神的学神之气下。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在这场问答中，苏迟的回答都没怎么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反倒是高云扬每次想问题得想半天，看起来像个绞尽脑汁的答题者。
‘
高云扬觉得是不是他恰巧了解中国史，于是连忙改换世界史。
“美洲出现的第一个独立国家是什么？”
“海地。”苏迟毫不犹豫，甚至还提醒他，“快上课了。”
一直观战的江筱终于忍不住惊呼出来：“哇！”
高云扬：“……”
本来想通过自己的学科找回场子的，没想到今天输人又输阵。
他干笑两声：“今天时间紧，等我回去准备点有难度的题，哪天咱俩再切磋切磋。”
苏迟轻笑一声，没拒绝。
-
过了一段时间，江筱有次经过语文组办公室，正好撞见了曲老师，曲老师热情地叫住了她，说是在她的辅导下，高云扬的审题准确了，行文规范了，文笔流畅了，作文成绩突飞猛进，非常感谢她的辅导。
江筱微笑着微微低下头，有些不敢当。
因为高云扬现在来一班，心思基本不在作文上，而是将一半的时间投入到和苏迟的知识问答较量上。
也不是上来就有问有答，高云扬一般都先会借着找苏迟请教问题的名义预热一番，然后图穷匕见，美其名曰“积累作文素材”，抛出一连串问题。
令江筱惊奇的是，苏迟竟然真舍得花时间理他。
两人知识问答涉及范围很广，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文史哲都有涉猎。
每次问答，苏迟除去有些太刁钻的问题实在答不上来，会大大方方说句“不知道”“没听过”，其他大部分问题，他都是信手拈来。
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知识面之广。
怕他俩隔着她说话累，江筱后来识趣地把位置让给高云扬，然后坐到前面季帆打球空出的位置上，和李思芮一起吃瓜。
李思芮声情并茂地点评道：“坐在我们后面的两位，一位是意气风发，荷尔蒙爆棚的体育生，一位是清冷孤傲，沉默寡言的学神，现在却如胶似漆地厮混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呢？请听我下回分解。”
“磕到了磕到了。”江筱嬉笑着说，“给你递笔，大大快写。”
玩笑归玩笑，但说认真的，这两个男生按理说八竿子打不到，现在却为了个傻逼知识问答成天大课间里如胶似漆的。
不知道的，以为这俩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高水流水遇知音。
但江筱总感觉，他俩之间的气氛没那么简单。
感觉两人像是为了个若有若无的东西……杠上了。
但目前为止，这个“杠上了”只是江筱的无端遐想和怀疑。
真正确定下来这个猜想，是在一次体育课上，那天一班正好换了个课，赶上和十班同上。
体育老师整顿一番纪律后，很快解散。
趣味篮球赛时，苏迟的最后一秒绝杀帮助一班完成比赛，跟一班经常打球的男生们结下了较为深厚的友谊。
所以即使他平日里看起来比较生人勿近，但以季帆为首的男生们打球时通常会邀请他。
苏迟也不扫兴，没什么事就跟他们打球。
而且他的打法是必要时才会自己打，基本没事就给队友传球，而且传得又快又准，所以深受队友爱戴。
今天，苏迟也照例走在一群男生的队尾，和季帆并肩往篮球场走。
江筱和李思芮也没有什么事，所以有说有笑地跟在男生们身后，决定看他们打篮球。
一道身影突然从侧后方冲过来，大声招呼道：“等一下，一班的兄弟们！”
众人回头看去。
男生们见是高云扬，因为在球场上经常遇到，纷纷打了个招呼。
高云扬披了件校服外衣，敞着怀，里面穿着那件红色球衣，挡在白色的长袖外面。
他依旧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抛了下手中的篮球，看向苏迟，随意地说：“当时篮球赛上就见识过苏神的球技，今天能不能切磋两招？”
男生们纷纷看向苏迟。
苏迟虽然平日里沉默而孤僻，但存在感并不低，关注他的大有人在。
所以一班的同学们都有目共睹，这段时间高云扬和苏迟走得很近，还成天讨论些文科方面的问题，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但是今天，他们才从高云扬和苏迟的对视中，嗅出了点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站在场下的江筱，似乎有点明白，他俩之间那点敌意是从哪来的了。
难道是因为当时趣味篮球赛，苏迟一球绝杀逆风翻盘，打了十班人的脸，而同为十七岁的少年，高云扬心高气傲，在一方面输了场子，就必然要在另一方面找回场子。
所以他又是搞知识问答，又是邀请打篮球单挑，就是要让苏迟在某一方面败下阵来，扳回一局。
但转念一想，江筱又觉得不对。
高云扬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不是那种处心积虑打压别人的人，真要打苏迟的脸也不太可能拖这么长战线。
那这两人的敌意到底是哪来的？
思考无果，江筱不再去想。
只觉得苏迟跟高云扬在这幼稚地较量来较量去，看起来还莫名……挺可爱的。
有种反差萌。
隔着人群，苏迟看向高云扬，语气不卑不亢：“你想怎么比？”
高云扬舔了下牙齿，笑着说：“11分，顺发。”
苏迟的声线无波无澜：“行。”
这下有热闹看了，一班的男生们篮球都不打了，纷纷欢呼着下场，给两人让出场地。
对于苏迟的应战，高云扬十分自信。
那次趣味篮球赛，他们十班会输，纯粹是输在团队协作上。
但他之前毕竟是靠篮球吃饭的，要单论单兵作战能力，除了那几个现役体育生他打不过，他在全一种基本是无敌的。
所以他这次一定能在众人面前找回场子。
尤其是在她面前。
自信爆棚的高云扬霸气十足地脱下外衣，大步流星地往场下走。
江筱还正在和李思芮聊八卦呢。
李思芮闭上眼睛：“完了筱筱，这下真完了，高云扬之前是专业打篮球的，苏迟真不太可能打得过他。”
江筱倒是看得很开：“没事，你也说了他是专业的，打不过也没什么丢人的，术业有专攻嘛。”
话是这么说，但江筱看着正在脱外衣的苏迟，他脸上表情依旧平静，眼睑淡漠地低垂着，看起来没有因为对手的强大而生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她莫名期待起来。
当时和十班的篮球赛，也没有人看好她们一班，最后苏迟照样一个绝杀逆风翻盘，创造了奇迹。
所以这次，他也一定有办法的。
就这样，一场普通的单挑赛，瞬间就被多思多虑的江筱赋予了点特殊的意义。
就像是在完成他们共同的目标一样。
江筱嘴角噙着笑意，以至于面前来人了都不知道。
还是李思芮拉拉袖子提醒她。
她瞬间回过神来，只见高云扬已经站到了她跟前，把手里的外衣递了过去，脸上的笑意依旧张扬而随意：“地上太脏了，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全场瞬间就爆发出了暧昧的起哄声。
怕衣服脏可以挂篮球架上，可以放包里，再不济可以让男生帮忙拿。
但他非要让个女生帮忙拿，这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八卦心重，唯恐天下不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起哄的机会。
江筱虽然眼睛在看着他，但思绪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缓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拒绝，高云扬已经顺势将衣服塞进了她的手中。
然后他冲她挑眉：“谢谢江老师！”
江筱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想叫住他：“哎……”
高云扬已经转身跑走，化作一道红色的影。
很快，江筱来不及说出的话，被潮水般的起哄声淹没。
“噢！谢谢江老师~”
她手里拿着陌生的外衣，顿感一阵莫名的心虚，在这慌乱之中，她透过人群，捕捉到篮球架下，苏迟的身影。
他身穿色调沉郁的黑色卫衣，随手将刚脱下的校服外衣扔到篮球架上，隔着人群扫过来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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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天气雨，心情晴
这段时间里，高云扬总是来找我问作文，在我的帮助下，他的作文分数稳步提升，这真是对我教学水平最好的肯定。
不过，他总是借着积累作文素材的理由，和苏迟整一些知识问答，奇怪的是，苏迟竟然真的不厌其烦地配合他。
他俩好像较上劲了。
他这幅较劲的样子还挺可爱……
不过他的知识面真的好广，一个理科生竟然懂那么多的历史，而且他说这些历史词汇的时候，真的让我觉得好有魅力。
难道我是“智性恋”？
——节选自《大小姐暗恋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