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离拍拍妖隼的背，正要往下穿过云层，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姒怜月回头，看到妘阳和风策各自驾着他们的坐骑，正朝他们驶来。妘阳喊道：“姒月，你要做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姒怜月好奇地问道。妘阳不是喝醉了吗？
妘阳来到她身边，急切地说道：“有人来报，说你离开了。爹爹担心你出事，就让我和风策出来找你。姒月，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外面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姒怜月道：“对不起。我……”
妘阳看了姜凤离一眼，立刻阴沉下脸，道：“你怎么又和这个人搅合在一起，你就那么离不开他吗？”
姒怜月很不喜欢他这种语气，所以并不直接回答他。她指了指下方的情况，道：“看到了吗？那是千佛灯，是用来破叶城结界的。我们得把它抢过来。”
妘阳和风策的目光顿时被下方的情况吸引了。他们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风策道：“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爹爹和妘将军。”
姒怜月道：“没时间了，再过片刻，千佛灯就会被点亮了，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风策拧起眉头，道：“可凭我们四个人，太危险了。万一我们被困住……”
妘阳看着那诡异的红焰，陷入了沉思。
姜凤离冷笑了一下，道：“你们两位看着就好，我和姒怜月去取。”说完，他就压了压妖隼的背。妖隼振动翅膀，像箭一般往下俯冲。
妘阳一咬牙，也跟了上去。风策见他三人都去了，也不好意思退缩。
千佛灯的焰火越来越明亮，那朵红莲也越来越大。就在花瓣即将完全舒展的一刻，一根红色的长鞭悄无声息地卷住千佛灯的灯柱，随之而来的，是数道从天而降的冰柱。妘阳和风策的飞剑紧随其后，在僧人间穿刺。
阵法被打断，千佛灯闪了两下，就熄灭了。这一变故就像水面起了惊雷，地面顿时炸开了锅。
僧人们鬼魅般地飞起，团团将姒怜月他们围住。他们的脖颈上戴着人头项链，手中拿着人骨法器。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似的，漂浮在空中，齐齐闭上眼睛，开始颂唱。
一缕缕黑雾自他们的法器中渗出，在他们周围结成了一团蛛丝般的网。
妖隼扇动翅膀，却像被黏住的蝴蝶，挣脱不得。它的行动变得迟缓，仿佛每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妘阳和风策也一样。他二人的坐骑都不是鸟，但也撞不出这粘稠的黑雾。
姒怜月挥鞭想拂开这些东西，可她的长鞭也像黏住了什么东西，变得缓慢又迟钝。
所有人都像被蛛网抓住的动物，徒劳地挣扎着。
风策顿时感到一阵恐慌。他看向姒怜月，眼里充满怨恨。都怪她，把他们带到这里！
妘阳挥动着剑，尽量不让那些黑雾把自己缠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看向姒怜月，见她脸色也有些白。
姒怜月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凤离也一头雾水，北戎的东西太过诡异，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但那些黑雾既然是从法器里跑出来的，破阵的关键自然是法器。只是，他们的行动被限制了，想去僧人跟前都费劲。
“姜凤离，你觉得他们是活人吗？”姒怜月问道，那些僧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她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姜凤离摇摇头，这也是他觉得诡异的地方。他看向姒怜月，道：“快看，你手里的千佛灯在闪烁。”
姒怜月低头，果然，千佛灯的灯芯像一颗红色的心脏，在黑夜里跳动。
她奇怪地看着它，不明所以。
他们的周围突然多出许多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包围。首领一抬手，士兵们就举起弓箭，对准他们。利箭闪着森冷的光，让人胆寒。
姒怜月咽了咽口水，知道这回玩大了。他们会被射成刺猬的！
妘阳退到他们身旁，问道：“怎么办？”
姒怜月强作镇定地说道：“别慌！”这应该不是结界！她可以试试遁术！
风策正想发作，姒怜月突然闭眼，嘴唇翕动。一阵星光闪过，四人连带坐骑一起，竟消失在黑雾中！
姒怜月眼睛一睁，发现他们落在丛林里。还没来得及高兴，风策便大叫起来，指着树梢上道：“快看！”
几人齐齐抬头，见那些僧人竟像鬼魂般，依旧跟着他们。而那些黑雾，又从他们的法器里逸出，开始在他们周围凝聚。
几人顿时傻眼，这太诡异了。
姒怜月手中的千佛灯依旧在闪烁，她看着那灯，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妘阳道：“姒月，把灯扔了，肯定是这灯把他们引来了。”
风策也急急地说道：“快扔，这些僧人会把刚才那些追兵也引过来的。”
“不行。”姒怜月果断地说道，“他们会用这灯破城的。我们分头行动。妘阳，你和风策回城求救，我和姜凤离带着千佛灯，把他们引开。”
“不”妘阳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姒月也太看不起他了。他怎能让她去冒险，自己独自求生呢？他转头对风策道：“你回去找爹爹他们，快。”
风策犹疑了一秒，正想离开，四周却涌出一群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为首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僧人。妘阳一看，就变了脸色。他忙对姒怜月道：“不好了，这两人是北戎国师，我爹爹和风将军在寒岭就差点被他们杀了！他们是北戎修为最高深的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风策不自觉地退到他们身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黑僧人摇了摇手里的金刚杵，厉声对四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抢夺我千佛门传承了千年的神器！速速归还，我留你们一具全尸体，否则！”
姒怜月将千佛灯藏到背后，道：“休想，除非你杀了我。”
黑僧人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穿铠甲的军士走上前，附在白僧人耳边说了什么，白僧人脸色微变，又对黑僧人耳语了几句。黑僧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大声道：“给我抓活的！那女孩是夏国公主，她身后那人是姜国皇子，还有两人是妘疆和风天应的儿子！只要抓住他们，叶城必破，夏国必破！”
北戎兵顿时沸腾了起来。这简直是立功的好机会。要是抓到公主，说不定还能封个侯什么的。
姒怜月一听，顿时急了。她被抓住不打紧。但妘阳和风策被抓，风天应和妘疆搞不好就投降了。
姜凤离脸色一沉，对姒怜月道：“趁法阵没成，跟我一起，杀了那两个妖人！”
姒怜月看向黑白僧人，见树梢上那些和尚的动作果然是随着黑白僧人的动作而起伏的。她点点头，咬牙对妘阳道：“你和风策拖住那些人！”
妘阳抽出剑，道：“我和他去吧，你和风策小心！”
姒怜月点点头：“也行！”她话音刚落，北戎军士就朝他们冲了过来。她抽出鞭子，与这些人杀作一团。风策实力不弱，但和姒怜月缺乏默契。两人各杀各的，很快就被分割成两块围了起来。姜凤离和妘阳与黑白两僧缠斗到一起，没多久，姒怜月便听到一声闷哼。妘阳落到她身旁，吐了一口血。
妘阳有些恼火。他想求稳，姜凤离却不顾死活地往前冲。他替姜凤离挡了一下白僧人的攻击，姜凤离却完全不管他，让他被黑僧人打了一掌。
姒怜月看着一打二的姜凤离，对妘阳道：“你在这里，我去。”说罢，她便跃上树梢。
这两人的功法诡异，十分难对付。他们不像鬼枭那样明刀明枪地杀，而是像两条狡猾的鱼，神出鬼没。一不留神，他们就分裂成几个，鬼魅一般出现在姒怜月身后。她堪堪躲过一击，出了一身冷汗。
姜凤离提醒道：“那是他们控制的傀儡，小心。”
姒怜月点点头，他们要玩阴的，她就陪他们玩。那么喜欢偷袭别人的后背，就让他们尽情地偷袭。她和姜凤离交换了一下眼色，姜凤离故意露出一个很大的破绽。果然，白僧人的影子顿时出现在姜凤离身后。他举起金刚杵，就朝姜凤离的心脏处捣去。
这一击必杀。因此，白僧人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突然，他的笑意僵在脸上。姒怜月从姜凤离跟前露出脸，面无表情地抽出长鞭。
白僧人低下头，只见月光下，那长鞭如蛇一般，灵敏地从他的胸口往外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长鞭带了出来。滚烫的血液像岩浆般，从那个洞口喷涌而出。还没来得及诧异，一柄秀气的剑便自那姑娘袖中飞出。白僧人感觉脖颈一凉，就陷入黑暗。
姒怜月将白僧人的头晃了晃，朝黑僧人扔了过去。黑僧人一见，眼珠顿时充血！
白僧人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弟弟死了，他自然痛不欲生。他们兄弟是古荒最顶尖的高手，这么多年，不管是在千佛门，还是在北戎，他们都能横着走。今晚，弟弟却被这个黄毛丫头暗算，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浑身爆发出一阵黑气，将本就朦胧的夜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姒怜月顿时两眼一抹黑，像陷入海洋的落叶。一双大手拉住她，姜凤离道：“别怕。”
凭着听觉，他们也知道脚下方也乱了。人人都看不见，只能凭本能摸索着乱砍。
一道冷风朝姒怜月的面门袭来，姒怜月蹙眉，将长鞭挥了出去。
没打中，空空的。
背后一阵阴寒，姒怜月猛地喷出一口血，飞了出去。姜凤离没松开她，因此，姒怜月落到他的怀里了。
“阿月，你没事吧？”他像个瞎子似的，只摸到一手温热，黏糊糊的。
“你吐血了！”他慌乱地说道。
姒怜月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震碎了，她躺在姜凤离怀里，说不出话。
姜凤离心一沉，忙给她渡真气。姒怜月推开他，意思是别管她。
这一击很重，她大概活不了了。
当她再次闻到一股腐臭味袭来时，她本能地翻起身，把姜凤离护在前面，自己用背对着黑僧人。她已经没救了，能替他挡一下也是好的。
姜凤离掀开她，冷风一样消失在黑暗中。她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气逼人。周遭的草木都结了冰，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雪花在飘落。
一阵巨响后，姒怜月又能看见了。
她眼前有个大坑，姜凤离掐着黑僧人的脖子，与他一起落到坑底。他用力一拧，黑僧人的头就被他扯下来了。血喷出一丈高，溅了姜凤离一脸。
他站起来，黑衣湿了一大片。
姜风离提着黑僧人的头，从坑底跃了上来。他随手一扔，将黑僧人的头扔到白僧人旁边。两颗头挨在一起，像树上掉落的果实。
北戎人见势不对，悄无声息地撤了回去。
夜已深，月亮又大又圆。清辉将地面照得清清楚楚。当妘疆和风天应带人赶到时，只看见姜凤离抱着吐血的公主，正朝她渡真气。
蓝盈盈的光将他们包围着，妘阳和风策站在一旁，替他们护法。
周围一片狼藉，风天应正想怒斥公主的任性和胡来，却在妘疆的提醒下，看到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
风天应愣在原地。那是……令人胆寒的黑白僧人！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妘阳和风策看起来没有大碍，而公主和那个年轻的姜国皇子，则浑身都是血。这是一场恶战。他轻松地得出结论，黑白僧人不是妘阳和他儿子杀的。但仅凭那个黑衣年轻人，又很难将黑白僧同时杀死的，因此，他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昙花一般的公主。
妘疆大步踏到姒怜月跟前，从胸口掏出药瓶，取出一粒金色的丹药，给姒怜月喂了下去。
妘疆道：“这是陛下赐的九转金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暂时稳住殿下的心脉。”
那丹药很清凉，一入腹，便将她沸腾的血液止住了。它们不再往外奔涌，她也停止了吐血。
姜凤离把她抱了起来，道：“先回去吧，这里很危险。”她倚在他的怀里，面色惨白。
没多时，他们就回到了叶城。姜凤离把她放到床上，妘疆叫来了医官。医官把过脉后，沉重地对众人道：“殿下受了极重的内伤，心脉破碎，得赶紧用大量灵药修复才行。否则，殿下会有生命危险！”
妘疆道：“灵药都是小事，您尽管用。要是不够，我写信给陛下，叫人调过来。”
医官放了心，道：“有劳将军了。”
妘疆立刻命人去取所需药物。没多久，军需官回来了，告诉妘疆：“有一味紫金草没有了。叶城伤员极多，消耗起来很快。新的药得两日后才到。”
妘阳一急，立刻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别的药物可以替代？”
医官捋了捋胡子，沉思了片刻，摇摇头：“紫金草富含灵气，少不得。”
妘疆也急了，道：“可殿下拖不了那么久。医官大人，您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殿下她不能有事！”
医官为难地看着妘疆，欲言又止。
妘阳沉思了片刻，道：“爹爹，我现在往王都赶的话，大约清早就能与运送粮草和军需的人碰上。我只取紫金草的话，明日下午就回来了。”
风策道：“我与你一起去。”风天应诧异地看了他儿子一眼。
医官再次摇头：“殿下恐怕撑不到早晨。”
大家顿时陷入沉默。
姒怜月听着医官的宣判，并没有感到恐惧。她唯一挂念的，就是白羽。她多想在死之前，见一见他啊。白羽还在塔勒等她吗？白羽会知道她的死讯吗？她死了，白羽会伤心吗？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她走了，他怎么办？
一连串的担忧让她红了眼眶。妘阳一见，忙安慰道：“姒月，别怕。我尽量在清早之前赶回来。”
医官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姜凤离握住姒怜月的手，转头对医官道：“可否用我的金丹代替紫金草？金丹炼化后，一样有大量灵气。”
医官吓了一跳，忙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但……您若愿意的话，可以取一些心头血代替。就是……就是需要的量有点大，我怕你撑不住。”
姜凤离瞪了医官一眼，道：“为什么不早说？”
医官缩了缩身子，道：“取心头血很危险，我也不知道有人愿意啊。”
妘阳一巴掌拍到医官头上，道：“下次不许这样了，有什么就说出来！”
妘疆赶紧命人取来灵药和碗。妘阳看着姜凤离，道：“你已经帮过夏国许多了，这次就我来吧。”
姜凤离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说罢，他就拿起匕首，撩开衣裳，朝自己的心窝捅了下去。
室内的人俱是一怔。
姒怜月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痛如绞。她差点忘了，她和姜凤离之间还有个未解的噬心蛊。他们同命相连。她心脏破碎，姜凤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地，姜凤离捅自己的心窝子，她也感到难言的痛。她已经分不清是生理上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了。
姜凤离额头出了一阵冷汗。那血汩汩地流着，一会就装满了一碗。
医师忙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妘疆按照医师的吩咐，命人去煎药。
姜凤离放下碗，跌坐到床边。姒怜月抬起手，在胸口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白瓶，费力地递给他。医官见状，急忙掏出一瓶药，对姜凤离道：“这是外敷的药，快撒上。”
姜凤离接过药，给自己止了血，又把姒怜月给的服了下去。他抓起她的手，放在额头处，就这样静静地守着。
妘阳看着那道冷硬坚毅的身影，顿时觉得，姜凤离像一道孤高绝尘的山峰，将他和姒月隔开了。他也许，永远也走不到山的那一边。他们两人，就像高山和冷月，互相凝视，互相守望。而他，只是路过的飞鸟。
他心里有些发酸。明明是他先认识姒月的。这个人却横插一脚，抢了本该属于他的未婚妻。如果姒月没有去芜炎，那么此时此刻，守在她身旁的就是他自己了。
姒怜月胸前一片黑红，那是她呕出来的血，现在已经凝固了。她的白裙血迹斑斑，脸上和发丝上也狼狈不堪。
姜凤离理了理她的头发，一脸心痛。
侍卫端来了药，妘阳接过，对面色苍白的姜凤离道：“你休息一下吧，我来。”
姜凤离没有逞强，静静地看着姒怜月把一碗药喝了下去，才露出零星笑意。
“明日就好了。”他安抚道。
姒怜月点点头，很想叫他去睡觉，却根本说不了话。呼吸牵动着神经，剧痛让她感觉自己像待在刀山火海中。
风策道：“我们轮流守夜吧。姜公子去休息。妘阳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
妘阳摇摇头，道：“你去睡吧，我要守着姒月。”姜凤离坐在床边，也没有动。
风策无奈，自己去睡了。
姒怜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塔勒，回到了那个小院。白羽看到她，惊喜地把她抱起来，道：“朵朵，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她搂住白羽的脖子，开心地笑着，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白羽，白羽……白羽，我回来了。”
妘阳听着姒怜月的低喃，逐渐明白了什么。
白羽……白羽……
原来，她喜欢的那人，叫白羽。
妘阳心里莫名地好受了一些。他转头看姜凤离，却见他神色无波，并没有因为她的胡言而生气。他先是佩服姜凤离的胸襟，很快又觉得不对。他了解姜凤离这个人，他不可能这样大方。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妘阳不动声色地问道：“姒月说她嫁人了，你知道吗？”
姜凤离身形顿了一下，道：“是吗？”
妘阳道：“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年，她消失的这段时间。”
姜凤离眼中露出一丝惊疑，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姒阳一愣，姜凤离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情。但他心中疑虑未消，于是又说道：“不清楚，等她醒了，你仔细问问吧。”他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你在哪里？”
姜凤离很自然地说道：“塔城。那里有我需要的甘白草。我在西羌受了重伤，一直未痊愈。”
妘阳并不怎么信姜凤离的话，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姒怜月回头，看到妘阳和风策各自驾着他们的坐骑，正朝他们驶来。妘阳喊道：“姒月，你要做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姒怜月好奇地问道。妘阳不是喝醉了吗？
妘阳来到她身边，急切地说道：“有人来报，说你离开了。爹爹担心你出事，就让我和风策出来找你。姒月，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外面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姒怜月道：“对不起。我……”
妘阳看了姜凤离一眼，立刻阴沉下脸，道：“你怎么又和这个人搅合在一起，你就那么离不开他吗？”
姒怜月很不喜欢他这种语气，所以并不直接回答他。她指了指下方的情况，道：“看到了吗？那是千佛灯，是用来破叶城结界的。我们得把它抢过来。”
妘阳和风策的目光顿时被下方的情况吸引了。他们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风策道：“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爹爹和妘将军。”
姒怜月道：“没时间了，再过片刻，千佛灯就会被点亮了，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风策拧起眉头，道：“可凭我们四个人，太危险了。万一我们被困住……”
妘阳看着那诡异的红焰，陷入了沉思。
姜凤离冷笑了一下，道：“你们两位看着就好，我和姒怜月去取。”说完，他就压了压妖隼的背。妖隼振动翅膀，像箭一般往下俯冲。
妘阳一咬牙，也跟了上去。风策见他三人都去了，也不好意思退缩。
千佛灯的焰火越来越明亮，那朵红莲也越来越大。就在花瓣即将完全舒展的一刻，一根红色的长鞭悄无声息地卷住千佛灯的灯柱，随之而来的，是数道从天而降的冰柱。妘阳和风策的飞剑紧随其后，在僧人间穿刺。
阵法被打断，千佛灯闪了两下，就熄灭了。这一变故就像水面起了惊雷，地面顿时炸开了锅。
僧人们鬼魅般地飞起，团团将姒怜月他们围住。他们的脖颈上戴着人头项链，手中拿着人骨法器。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似的，漂浮在空中，齐齐闭上眼睛，开始颂唱。
一缕缕黑雾自他们的法器中渗出，在他们周围结成了一团蛛丝般的网。
妖隼扇动翅膀，却像被黏住的蝴蝶，挣脱不得。它的行动变得迟缓，仿佛每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妘阳和风策也一样。他二人的坐骑都不是鸟，但也撞不出这粘稠的黑雾。
姒怜月挥鞭想拂开这些东西，可她的长鞭也像黏住了什么东西，变得缓慢又迟钝。
所有人都像被蛛网抓住的动物，徒劳地挣扎着。
风策顿时感到一阵恐慌。他看向姒怜月，眼里充满怨恨。都怪她，把他们带到这里！
妘阳挥动着剑，尽量不让那些黑雾把自己缠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看向姒怜月，见她脸色也有些白。
姒怜月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凤离也一头雾水，北戎的东西太过诡异，他也是第一次接触。但那些黑雾既然是从法器里跑出来的，破阵的关键自然是法器。只是，他们的行动被限制了，想去僧人跟前都费劲。
“姜凤离，你觉得他们是活人吗？”姒怜月问道，那些僧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她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姜凤离摇摇头，这也是他觉得诡异的地方。他看向姒怜月，道：“快看，你手里的千佛灯在闪烁。”
姒怜月低头，果然，千佛灯的灯芯像一颗红色的心脏，在黑夜里跳动。
她奇怪地看着它，不明所以。
他们的周围突然多出许多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包围。首领一抬手，士兵们就举起弓箭，对准他们。利箭闪着森冷的光，让人胆寒。
姒怜月咽了咽口水，知道这回玩大了。他们会被射成刺猬的！
妘阳退到他们身旁，问道：“怎么办？”
姒怜月强作镇定地说道：“别慌！”这应该不是结界！她可以试试遁术！
风策正想发作，姒怜月突然闭眼，嘴唇翕动。一阵星光闪过，四人连带坐骑一起，竟消失在黑雾中！
姒怜月眼睛一睁，发现他们落在丛林里。还没来得及高兴，风策便大叫起来，指着树梢上道：“快看！”
几人齐齐抬头，见那些僧人竟像鬼魂般，依旧跟着他们。而那些黑雾，又从他们的法器里逸出，开始在他们周围凝聚。
几人顿时傻眼，这太诡异了。
姒怜月手中的千佛灯依旧在闪烁，她看着那灯，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妘阳道：“姒月，把灯扔了，肯定是这灯把他们引来了。”
风策也急急地说道：“快扔，这些僧人会把刚才那些追兵也引过来的。”
“不行。”姒怜月果断地说道，“他们会用这灯破城的。我们分头行动。妘阳，你和风策回城求救，我和姜凤离带着千佛灯，把他们引开。”
“不”妘阳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姒月也太看不起他了。他怎能让她去冒险，自己独自求生呢？他转头对风策道：“你回去找爹爹他们，快。”
风策犹疑了一秒，正想离开，四周却涌出一群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为首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僧人。妘阳一看，就变了脸色。他忙对姒怜月道：“不好了，这两人是北戎国师，我爹爹和风将军在寒岭就差点被他们杀了！他们是北戎修为最高深的人，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风策不自觉地退到他们身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黑僧人摇了摇手里的金刚杵，厉声对四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抢夺我千佛门传承了千年的神器！速速归还，我留你们一具全尸体，否则！”
姒怜月将千佛灯藏到背后，道：“休想，除非你杀了我。”
黑僧人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穿铠甲的军士走上前，附在白僧人耳边说了什么，白僧人脸色微变，又对黑僧人耳语了几句。黑僧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大声道：“给我抓活的！那女孩是夏国公主，她身后那人是姜国皇子，还有两人是妘疆和风天应的儿子！只要抓住他们，叶城必破，夏国必破！”
北戎兵顿时沸腾了起来。这简直是立功的好机会。要是抓到公主，说不定还能封个侯什么的。
姒怜月一听，顿时急了。她被抓住不打紧。但妘阳和风策被抓，风天应和妘疆搞不好就投降了。
姜凤离脸色一沉，对姒怜月道：“趁法阵没成，跟我一起，杀了那两个妖人！”
姒怜月看向黑白僧人，见树梢上那些和尚的动作果然是随着黑白僧人的动作而起伏的。她点点头，咬牙对妘阳道：“你和风策拖住那些人！”
妘阳抽出剑，道：“我和他去吧，你和风策小心！”
姒怜月点点头：“也行！”她话音刚落，北戎军士就朝他们冲了过来。她抽出鞭子，与这些人杀作一团。风策实力不弱，但和姒怜月缺乏默契。两人各杀各的，很快就被分割成两块围了起来。姜凤离和妘阳与黑白两僧缠斗到一起，没多久，姒怜月便听到一声闷哼。妘阳落到她身旁，吐了一口血。
妘阳有些恼火。他想求稳，姜凤离却不顾死活地往前冲。他替姜凤离挡了一下白僧人的攻击，姜凤离却完全不管他，让他被黑僧人打了一掌。
姒怜月看着一打二的姜凤离，对妘阳道：“你在这里，我去。”说罢，她便跃上树梢。
这两人的功法诡异，十分难对付。他们不像鬼枭那样明刀明枪地杀，而是像两条狡猾的鱼，神出鬼没。一不留神，他们就分裂成几个，鬼魅一般出现在姒怜月身后。她堪堪躲过一击，出了一身冷汗。
姜凤离提醒道：“那是他们控制的傀儡，小心。”
姒怜月点点头，他们要玩阴的，她就陪他们玩。那么喜欢偷袭别人的后背，就让他们尽情地偷袭。她和姜凤离交换了一下眼色，姜凤离故意露出一个很大的破绽。果然，白僧人的影子顿时出现在姜凤离身后。他举起金刚杵，就朝姜凤离的心脏处捣去。
这一击必杀。因此，白僧人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突然，他的笑意僵在脸上。姒怜月从姜凤离跟前露出脸，面无表情地抽出长鞭。
白僧人低下头，只见月光下，那长鞭如蛇一般，灵敏地从他的胸口往外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长鞭带了出来。滚烫的血液像岩浆般，从那个洞口喷涌而出。还没来得及诧异，一柄秀气的剑便自那姑娘袖中飞出。白僧人感觉脖颈一凉，就陷入黑暗。
姒怜月将白僧人的头晃了晃，朝黑僧人扔了过去。黑僧人一见，眼珠顿时充血！
白僧人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弟弟死了，他自然痛不欲生。他们兄弟是古荒最顶尖的高手，这么多年，不管是在千佛门，还是在北戎，他们都能横着走。今晚，弟弟却被这个黄毛丫头暗算，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浑身爆发出一阵黑气，将本就朦胧的夜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姒怜月顿时两眼一抹黑，像陷入海洋的落叶。一双大手拉住她，姜凤离道：“别怕。”
凭着听觉，他们也知道脚下方也乱了。人人都看不见，只能凭本能摸索着乱砍。
一道冷风朝姒怜月的面门袭来，姒怜月蹙眉，将长鞭挥了出去。
没打中，空空的。
背后一阵阴寒，姒怜月猛地喷出一口血，飞了出去。姜凤离没松开她，因此，姒怜月落到他的怀里了。
“阿月，你没事吧？”他像个瞎子似的，只摸到一手温热，黏糊糊的。
“你吐血了！”他慌乱地说道。
姒怜月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震碎了，她躺在姜凤离怀里，说不出话。
姜凤离心一沉，忙给她渡真气。姒怜月推开他，意思是别管她。
这一击很重，她大概活不了了。
当她再次闻到一股腐臭味袭来时，她本能地翻起身，把姜凤离护在前面，自己用背对着黑僧人。她已经没救了，能替他挡一下也是好的。
姜凤离掀开她，冷风一样消失在黑暗中。她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气逼人。周遭的草木都结了冰，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雪花在飘落。
一阵巨响后，姒怜月又能看见了。
她眼前有个大坑，姜凤离掐着黑僧人的脖子，与他一起落到坑底。他用力一拧，黑僧人的头就被他扯下来了。血喷出一丈高，溅了姜凤离一脸。
他站起来，黑衣湿了一大片。
姜风离提着黑僧人的头，从坑底跃了上来。他随手一扔，将黑僧人的头扔到白僧人旁边。两颗头挨在一起，像树上掉落的果实。
北戎人见势不对，悄无声息地撤了回去。
夜已深，月亮又大又圆。清辉将地面照得清清楚楚。当妘疆和风天应带人赶到时，只看见姜凤离抱着吐血的公主，正朝她渡真气。
蓝盈盈的光将他们包围着，妘阳和风策站在一旁，替他们护法。
周围一片狼藉，风天应正想怒斥公主的任性和胡来，却在妘疆的提醒下，看到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
风天应愣在原地。那是……令人胆寒的黑白僧人！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妘阳和风策看起来没有大碍，而公主和那个年轻的姜国皇子，则浑身都是血。这是一场恶战。他轻松地得出结论，黑白僧人不是妘阳和他儿子杀的。但仅凭那个黑衣年轻人，又很难将黑白僧同时杀死的，因此，他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昙花一般的公主。
妘疆大步踏到姒怜月跟前，从胸口掏出药瓶，取出一粒金色的丹药，给姒怜月喂了下去。
妘疆道：“这是陛下赐的九转金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暂时稳住殿下的心脉。”
那丹药很清凉，一入腹，便将她沸腾的血液止住了。它们不再往外奔涌，她也停止了吐血。
姜凤离把她抱了起来，道：“先回去吧，这里很危险。”她倚在他的怀里，面色惨白。
没多时，他们就回到了叶城。姜凤离把她放到床上，妘疆叫来了医官。医官把过脉后，沉重地对众人道：“殿下受了极重的内伤，心脉破碎，得赶紧用大量灵药修复才行。否则，殿下会有生命危险！”
妘疆道：“灵药都是小事，您尽管用。要是不够，我写信给陛下，叫人调过来。”
医官放了心，道：“有劳将军了。”
妘疆立刻命人去取所需药物。没多久，军需官回来了，告诉妘疆：“有一味紫金草没有了。叶城伤员极多，消耗起来很快。新的药得两日后才到。”
妘阳一急，立刻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别的药物可以替代？”
医官捋了捋胡子，沉思了片刻，摇摇头：“紫金草富含灵气，少不得。”
妘疆也急了，道：“可殿下拖不了那么久。医官大人，您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殿下她不能有事！”
医官为难地看着妘疆，欲言又止。
妘阳沉思了片刻，道：“爹爹，我现在往王都赶的话，大约清早就能与运送粮草和军需的人碰上。我只取紫金草的话，明日下午就回来了。”
风策道：“我与你一起去。”风天应诧异地看了他儿子一眼。
医官再次摇头：“殿下恐怕撑不到早晨。”
大家顿时陷入沉默。
姒怜月听着医官的宣判，并没有感到恐惧。她唯一挂念的，就是白羽。她多想在死之前，见一见他啊。白羽还在塔勒等她吗？白羽会知道她的死讯吗？她死了，白羽会伤心吗？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她走了，他怎么办？
一连串的担忧让她红了眼眶。妘阳一见，忙安慰道：“姒月，别怕。我尽量在清早之前赶回来。”
医官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姜凤离握住姒怜月的手，转头对医官道：“可否用我的金丹代替紫金草？金丹炼化后，一样有大量灵气。”
医官吓了一跳，忙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但……您若愿意的话，可以取一些心头血代替。就是……就是需要的量有点大，我怕你撑不住。”
姜凤离瞪了医官一眼，道：“为什么不早说？”
医官缩了缩身子，道：“取心头血很危险，我也不知道有人愿意啊。”
妘阳一巴掌拍到医官头上，道：“下次不许这样了，有什么就说出来！”
妘疆赶紧命人取来灵药和碗。妘阳看着姜凤离，道：“你已经帮过夏国许多了，这次就我来吧。”
姜凤离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说罢，他就拿起匕首，撩开衣裳，朝自己的心窝捅了下去。
室内的人俱是一怔。
姒怜月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痛如绞。她差点忘了，她和姜凤离之间还有个未解的噬心蛊。他们同命相连。她心脏破碎，姜凤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地，姜凤离捅自己的心窝子，她也感到难言的痛。她已经分不清是生理上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了。
姜凤离额头出了一阵冷汗。那血汩汩地流着，一会就装满了一碗。
医师忙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妘疆按照医师的吩咐，命人去煎药。
姜凤离放下碗，跌坐到床边。姒怜月抬起手，在胸口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白瓶，费力地递给他。医官见状，急忙掏出一瓶药，对姜凤离道：“这是外敷的药，快撒上。”
姜凤离接过药，给自己止了血，又把姒怜月给的服了下去。他抓起她的手，放在额头处，就这样静静地守着。
妘阳看着那道冷硬坚毅的身影，顿时觉得，姜凤离像一道孤高绝尘的山峰，将他和姒月隔开了。他也许，永远也走不到山的那一边。他们两人，就像高山和冷月，互相凝视，互相守望。而他，只是路过的飞鸟。
他心里有些发酸。明明是他先认识姒月的。这个人却横插一脚，抢了本该属于他的未婚妻。如果姒月没有去芜炎，那么此时此刻，守在她身旁的就是他自己了。
姒怜月胸前一片黑红，那是她呕出来的血，现在已经凝固了。她的白裙血迹斑斑，脸上和发丝上也狼狈不堪。
姜凤离理了理她的头发，一脸心痛。
侍卫端来了药，妘阳接过，对面色苍白的姜凤离道：“你休息一下吧，我来。”
姜凤离没有逞强，静静地看着姒怜月把一碗药喝了下去，才露出零星笑意。
“明日就好了。”他安抚道。
姒怜月点点头，很想叫他去睡觉，却根本说不了话。呼吸牵动着神经，剧痛让她感觉自己像待在刀山火海中。
风策道：“我们轮流守夜吧。姜公子去休息。妘阳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
妘阳摇摇头，道：“你去睡吧，我要守着姒月。”姜凤离坐在床边，也没有动。
风策无奈，自己去睡了。
姒怜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塔勒，回到了那个小院。白羽看到她，惊喜地把她抱起来，道：“朵朵，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她搂住白羽的脖子，开心地笑着，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白羽，白羽……白羽，我回来了。”
妘阳听着姒怜月的低喃，逐渐明白了什么。
白羽……白羽……
原来，她喜欢的那人，叫白羽。
妘阳心里莫名地好受了一些。他转头看姜凤离，却见他神色无波，并没有因为她的胡言而生气。他先是佩服姜凤离的胸襟，很快又觉得不对。他了解姜凤离这个人，他不可能这样大方。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妘阳不动声色地问道：“姒月说她嫁人了，你知道吗？”
姜凤离身形顿了一下，道：“是吗？”
妘阳道：“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年，她消失的这段时间。”
姜凤离眼中露出一丝惊疑，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姒阳一愣，姜凤离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情。但他心中疑虑未消，于是又说道：“不清楚，等她醒了，你仔细问问吧。”他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你在哪里？”
姜凤离很自然地说道：“塔城。那里有我需要的甘白草。我在西羌受了重伤，一直未痊愈。”
妘阳并不怎么信姜凤离的话，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