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10月27日，仙台市体育馆。去了趟卫生间后，我意外和大部队走散了，正考虑是否要直接去观众席，一道惊诧的声音叫住了我：“朝比奈さん（朝比奈前辈）？！”
我扭头，不远处站着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黑发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八，而橙发的那位则要矮上不少。他们身穿统一的队服，想来是比赛选手。
出声的是高个子，我仔细辨认着他的脸，有一丝熟悉，但我不记得最近几年见到过他。黑发、打排球、认识我、很久没见…
我试探应了一声：“飛雄ちゃん（飞雄）？”
“对！是我，好久不见了！”他激动道。
“飞雄上高中了啊，竟然已经这么高了吗！美羽姐她怎么样了呀？”我和影山飞雄的姐姐很早就认识，那时他们姐弟俩都在练排球。
“是的，我在乌野上高中。姐姐她正读着大学，一切都好。”他答。
“乌野？该不会…”我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扫荡，“之前去找牛島同学下战书的，是你们两个吧…”
他刚想回答，就被身边的矮个子抢先了：“是！我们会打倒牛島前辈赢得最终胜利的！”“呆け！！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吧！”影山的音量陡然提高。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我赶忙出声制止：“那么今天要加油哦。我们…不是轻易就能战胜的。”我严肃起来。
影山面上呆愣愣的。糟糕，是被牛島同学传染了吗？！竟然说出如此自信坚决的话…为缓和气氛，我舒展眉眼，温和地道：“你们马上要去做赛前准备了吧，我先走一步，下次见。”
“嗯，前辈再见…”
来到观众席落座，应援正好开始。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声势浩大啊，“今天的对手是乌野高中，请多指教”什么的，如果我是对方，会感到压力山大直接崩心态的吧…
铺天盖地的应援声中，白鸟泽的球员推门而入。牛島若利站在首位，一步步走进场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王者风范。
选手们正进行赛前练习，牛島同学扣下的那一球，直接弹起落到了二层观众的手里。还是这么强有力啊…
只听领头的同学又喊道：“燃烧吧，若利！”燃烧吧，牛島若利，大放异彩吧，我们的最强王牌！
视线转向乌野那边，先前遇到的在飞雄旁边的那个10号选手正助跑起跳。诶？竟然不是自由人？是攻手？！呜哇好强的弹跳力！
令我更震惊到还在后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飞雄传出球的下一瞬，球就被贴网扣下。就好像攻手不是在等球来，而是在挥臂的那一刻，球就刚好出现在了他的打点上。速度快到拦网也来不及应对吧…
已经飞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不得了啊，这对高一的搭档…
正式开赛前，今天比往日多了一个环节——介绍各队的首发阵容。白鸟泽这边，念到牛島同学的名字时，我清晰听见两个突出的喊声，「牛島さん!]、「若くん!」什么的。牛島同学不愧是超人气选手吗…
第一局，白鸟泽率先拉开了分差，顺理成章拿下这一局的胜利。左撇子加上扣球力度之大，任谁第一次与牛島若利交手都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吧。欢呼的同时，我心里升起隐隐的担忧：25分里有近一半都是牛島若利得到的的，照这个打法打五局会体力不支的吧。我只能祈盼比赛尽快结束。
看了两局，在天童选手又一次靠直觉成功拦网后，我不禁想到一个词，“GUESS MONSTER”。明明是靠运气、极有风险的事，他却能够将其与揣摩对手的心理相结合，短时间内作出预测，且成功率不低。这位选手扣球不多，却凭借出色的预判能力拦下了一个又一个球。
一个二个的，都是怪物啊…
比分来到乌野30：白鸟泽29，我也开始感到
焦躁。对方显然已经进入状态，才第二局就开始了拉锯战，接下来，不好打。
预感地没错，牛島同学的扣球还是那么强有力，但或许是迟迟拿不下一分影响了整队稳健的心态，给对方抓住破绽的机会。总之，在这场比赛中，牛島同学的扣球第一次被实实在在地拦下。
乌野领先两分，赢下第二局。
第三局，白鸟泽胜。比分25：18
第四局，乌野胜，比分29：27
真是拉锯战和持久战的结合版。
还是走到了决胜局，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双方选手的体能都消耗巨大，不一定能发挥出最佳水准。
乌野换了一个二传，想来是飞雄已经力竭了。
……
一次暂停后，牛島同学以一己之力连夺三分。特别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扣杀，竟然在击球的瞬间改变了球路。他的应变能力和对身体的场控力令人叹为观止。
发挥出来了！牛島若利的最佳状态！斗志被彻底点燃了啊…
接下来，戏剧的一幕发生了。大概是乌野的高个子拦网11号带给他不小压力，扣球时他刻意避开拦网，却稍有不慎出界。正当我感慨着乌野的运气，裁判改判了，说是11号碰到了球。好了，这下我们才是Lucky呀！
咦？不对劲，那个11号紧捂右手，似乎忍受疼痛般扣着肩。是受伤了吧？刚刚牛島同学的一球擦着他的手指飞过，那样巨大的威力，怕是能把我的手打断。
在这紧要关头，11号被带离场。此时我竟阴暗地想：关键的拦网离开赛场，这样乌野就没有能够拦下牛島同学的人了吧。
白鸟泽率先达到12分，触发技术暂停。跟随应援团，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白鳥沢！”在最后的决胜时刻，我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只想让场上的选手接收到我们的声援，一鼓作气拿下比赛。
“林中的宫殿，直踩脚下。
仰天看，是那雄壮的仙台城。
我们的校舍，是荣光照耀的白鸟泽学园…”
…
还差最后一分！对手的体力已经告罄，士气大挫。我以为这是胜利来临的前夕了。
突兀地，一道声音响彻全场：“把头抬起来！”是乌野的教练，“打排球…永远都要往上看！”气势如虹，连我也被震慑到了。乌野全员都会心一笑，摆好防御姿态。这算什么？凭最后的意志战斗吗？
接下来我便恍惚了，只隐约看到10几个人影在场上不断动作，一颗球于网的两边飞来撞去。应援声、呐喊声，如海浪般袭来；球鞋与地面摩擦吱吱作响…已然沸腾的血液直冲脑门，大脑罕见地变得不清醒了。
眼前朦胧一片，逐渐出现重影。我拼命瞪大双眼，下一瞬，视线清晰起来：这颗决定胜负的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界外。一切都在慢放…我眼睁睁地看它下落，下落…然后“砰”的一声脆响，心头一记钝痛。场馆内的时间停滞了，只有球在地面继续滚动。
裁判员吹响最终判决的哨音，紧接着宣布比赛终止。
比分白鸟泽19：乌野21
一种名为酸涩的心情阻塞喉头，憋了许久，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我低头捂脸，摸到一手湿冷，才意识到满脸冰凉的触感。想来在最后一球飞向场外时，泪水便不受控制往外涌，难怪视线突然清明。
我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与呜咽，夹杂在热烈的欢呼声中。
我从未想过会输这个选项，比分被反超时没有，飞雄、11号相继回到场上时没有，乌野全员复活时没有…
我急着去看牛島同学此时的状态，好在，没有表现得太难受。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少见的落败，失落是肯定的。但他作为排球职业运动员还有大好的未来，还有数不尽的高水准比赛等着他去打，何必为当下的输赢而神伤？
可是，只是，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呢…
是因为学校的荣誉？为选手们拼尽全力仍无法逆转局势的惋惜？还是，这一战之后，不久就是毕业季，我们将要分道扬镳了呢？…我真的不知道…
想来牛島若利是不需要安慰的，他比我想象中来得平静。我发去一条简短的消息：今天的比赛很精彩，谢谢你，牛島选手。
谢谢你的一切，牛島若利。
我扭头，不远处站着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黑发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八，而橙发的那位则要矮上不少。他们身穿统一的队服，想来是比赛选手。
出声的是高个子，我仔细辨认着他的脸，有一丝熟悉，但我不记得最近几年见到过他。黑发、打排球、认识我、很久没见…
我试探应了一声：“飛雄ちゃん（飞雄）？”
“对！是我，好久不见了！”他激动道。
“飞雄上高中了啊，竟然已经这么高了吗！美羽姐她怎么样了呀？”我和影山飞雄的姐姐很早就认识，那时他们姐弟俩都在练排球。
“是的，我在乌野上高中。姐姐她正读着大学，一切都好。”他答。
“乌野？该不会…”我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扫荡，“之前去找牛島同学下战书的，是你们两个吧…”
他刚想回答，就被身边的矮个子抢先了：“是！我们会打倒牛島前辈赢得最终胜利的！”“呆け！！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吧！”影山的音量陡然提高。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我赶忙出声制止：“那么今天要加油哦。我们…不是轻易就能战胜的。”我严肃起来。
影山面上呆愣愣的。糟糕，是被牛島同学传染了吗？！竟然说出如此自信坚决的话…为缓和气氛，我舒展眉眼，温和地道：“你们马上要去做赛前准备了吧，我先走一步，下次见。”
“嗯，前辈再见…”
来到观众席落座，应援正好开始。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声势浩大啊，“今天的对手是乌野高中，请多指教”什么的，如果我是对方，会感到压力山大直接崩心态的吧…
铺天盖地的应援声中，白鸟泽的球员推门而入。牛島若利站在首位，一步步走进场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王者风范。
选手们正进行赛前练习，牛島同学扣下的那一球，直接弹起落到了二层观众的手里。还是这么强有力啊…
只听领头的同学又喊道：“燃烧吧，若利！”燃烧吧，牛島若利，大放异彩吧，我们的最强王牌！
视线转向乌野那边，先前遇到的在飞雄旁边的那个10号选手正助跑起跳。诶？竟然不是自由人？是攻手？！呜哇好强的弹跳力！
令我更震惊到还在后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飞雄传出球的下一瞬，球就被贴网扣下。就好像攻手不是在等球来，而是在挥臂的那一刻，球就刚好出现在了他的打点上。速度快到拦网也来不及应对吧…
已经飞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不得了啊，这对高一的搭档…
正式开赛前，今天比往日多了一个环节——介绍各队的首发阵容。白鸟泽这边，念到牛島同学的名字时，我清晰听见两个突出的喊声，「牛島さん!]、「若くん!」什么的。牛島同学不愧是超人气选手吗…
第一局，白鸟泽率先拉开了分差，顺理成章拿下这一局的胜利。左撇子加上扣球力度之大，任谁第一次与牛島若利交手都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吧。欢呼的同时，我心里升起隐隐的担忧：25分里有近一半都是牛島若利得到的的，照这个打法打五局会体力不支的吧。我只能祈盼比赛尽快结束。
看了两局，在天童选手又一次靠直觉成功拦网后，我不禁想到一个词，“GUESS MONSTER”。明明是靠运气、极有风险的事，他却能够将其与揣摩对手的心理相结合，短时间内作出预测，且成功率不低。这位选手扣球不多，却凭借出色的预判能力拦下了一个又一个球。
一个二个的，都是怪物啊…
比分来到乌野30：白鸟泽29，我也开始感到
焦躁。对方显然已经进入状态，才第二局就开始了拉锯战，接下来，不好打。
预感地没错，牛島同学的扣球还是那么强有力，但或许是迟迟拿不下一分影响了整队稳健的心态，给对方抓住破绽的机会。总之，在这场比赛中，牛島同学的扣球第一次被实实在在地拦下。
乌野领先两分，赢下第二局。
第三局，白鸟泽胜。比分25：18
第四局，乌野胜，比分29：27
真是拉锯战和持久战的结合版。
还是走到了决胜局，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双方选手的体能都消耗巨大，不一定能发挥出最佳水准。
乌野换了一个二传，想来是飞雄已经力竭了。
……
一次暂停后，牛島同学以一己之力连夺三分。特别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扣杀，竟然在击球的瞬间改变了球路。他的应变能力和对身体的场控力令人叹为观止。
发挥出来了！牛島若利的最佳状态！斗志被彻底点燃了啊…
接下来，戏剧的一幕发生了。大概是乌野的高个子拦网11号带给他不小压力，扣球时他刻意避开拦网，却稍有不慎出界。正当我感慨着乌野的运气，裁判改判了，说是11号碰到了球。好了，这下我们才是Lucky呀！
咦？不对劲，那个11号紧捂右手，似乎忍受疼痛般扣着肩。是受伤了吧？刚刚牛島同学的一球擦着他的手指飞过，那样巨大的威力，怕是能把我的手打断。
在这紧要关头，11号被带离场。此时我竟阴暗地想：关键的拦网离开赛场，这样乌野就没有能够拦下牛島同学的人了吧。
白鸟泽率先达到12分，触发技术暂停。跟随应援团，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白鳥沢！”在最后的决胜时刻，我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只想让场上的选手接收到我们的声援，一鼓作气拿下比赛。
“林中的宫殿，直踩脚下。
仰天看，是那雄壮的仙台城。
我们的校舍，是荣光照耀的白鸟泽学园…”
…
还差最后一分！对手的体力已经告罄，士气大挫。我以为这是胜利来临的前夕了。
突兀地，一道声音响彻全场：“把头抬起来！”是乌野的教练，“打排球…永远都要往上看！”气势如虹，连我也被震慑到了。乌野全员都会心一笑，摆好防御姿态。这算什么？凭最后的意志战斗吗？
接下来我便恍惚了，只隐约看到10几个人影在场上不断动作，一颗球于网的两边飞来撞去。应援声、呐喊声，如海浪般袭来；球鞋与地面摩擦吱吱作响…已然沸腾的血液直冲脑门，大脑罕见地变得不清醒了。
眼前朦胧一片，逐渐出现重影。我拼命瞪大双眼，下一瞬，视线清晰起来：这颗决定胜负的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界外。一切都在慢放…我眼睁睁地看它下落，下落…然后“砰”的一声脆响，心头一记钝痛。场馆内的时间停滞了，只有球在地面继续滚动。
裁判员吹响最终判决的哨音，紧接着宣布比赛终止。
比分白鸟泽19：乌野21
一种名为酸涩的心情阻塞喉头，憋了许久，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我低头捂脸，摸到一手湿冷，才意识到满脸冰凉的触感。想来在最后一球飞向场外时，泪水便不受控制往外涌，难怪视线突然清明。
我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与呜咽，夹杂在热烈的欢呼声中。
我从未想过会输这个选项，比分被反超时没有，飞雄、11号相继回到场上时没有，乌野全员复活时没有…
我急着去看牛島同学此时的状态，好在，没有表现得太难受。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少见的落败，失落是肯定的。但他作为排球职业运动员还有大好的未来，还有数不尽的高水准比赛等着他去打，何必为当下的输赢而神伤？
可是，只是，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呢…
是因为学校的荣誉？为选手们拼尽全力仍无法逆转局势的惋惜？还是，这一战之后，不久就是毕业季，我们将要分道扬镳了呢？…我真的不知道…
想来牛島若利是不需要安慰的，他比我想象中来得平静。我发去一条简短的消息：今天的比赛很精彩，谢谢你，牛島选手。
谢谢你的一切，牛島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