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似晴天霹雳在辛轶头上一击,她的小鹿眼睁得圆溜溜的,怀疑自己听错了。想让程彧文重复一遍,却听到程彧文的一本正经地强调,“你没听错!我的条件就是和我结婚。”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突然求婚了?

    辛轶疑惑,“你没吃错药吧?”

    “我没病。你可以看下新闻,我爷爷脑梗昏迷,未立遗嘱。现在程家人为了遗产争翻了天,我需要通过联姻来加大我拿到曼雷集团股份的筹码。新博是国内最大的制药集团,是个不错的联姻选择。”程彧文富有深意地瞥过辛轶,追了一句,“而且,你我最熟。”

    “长期合作的方式不一定非要联姻。”

    “不,自古以来,联姻才是最有效的合作关系。”

    要钱要货都好商量,要结婚?

    辛轶冷声:“如果我不同意呢?”

    程彧文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结果都一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快的嘲讽,辛轶却笑不起来,心中酸涩。

    “G-Net的项目会太平洋时间周日上午九点和柏大签约,你好好考虑下。”说完,程彧文迈着长腿洋洋洒洒的走了。

    辛轶低头看表,时差换算,截止时间是明晚24点。她只有不到23.5小时的时间考虑终生大事。

    社长听说辛轶是做脑学科研的,看见她回来就过来敬酒,顺带问:“创新药吗?临床实验几期了?我看下能不能帮上忙?”

    辛轶一向低调,大学同学除了姜悦柠知道她家情况,就连程彧文都是在一起了才知道的。她眨眨眼,大概明白社长的意思,但商人重利轻别离。

    她调侃着“社长要投资我们组啊,那今年社长看我是白马辛轶,明年变成ST辛轶,后年估计就变成*ST辛轶,不出四年就——辛轶退!”

    嘎......

    楞——

    从绩优白马股到退市,好冷的笑话。社长反应过来捧腹大笑,周围的同学也被辛轶逗笑了。

    “幽默的学霸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信心当然有,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生出钞票的。我学的是脑科学,也是神经科学,研究脑的结构和功能的科学。课题方向是神经系统变性疾病,比如帕金森病,阿尔兹海默症,癫痫等脑疾病。”

    学医的同学笑言,“这些疾病都是世界性难题。研究的过程漫长而艰辛,老班,你公司那几百万撒进去是溅不出一点水花。”

    “哈哈,那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辛轶,钱包还是留着投点别得攒攒奶粉钱比较好。”

    等到凌晨,场子散了。辛轶扶着醉了的姜悦柠下楼,程彧文和晋南睿在车旁说话。

    看见她们,晋南睿毛遂自荐,“我送悦柠回去。”

    “不行。”

    “我保证她今晚是安全的。”晋南睿伸手就把姜悦柠半抱走了。辛轶刚想去拦,考虑了三秒,选择放手。

    程彧文拉开后座车门,示意辛轶上车,可人没动,“怎么,要我搀你上去?”

    辛轶麻溜地爬上后座,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代驾。

    代驾在前座无声地开车,程彧文丢给辛轶一瓶崭新的红花油。

    “这么快就开始送聘礼啦?”辛轶揶揄着,打开瓶盖。

    程彧文冷哼,“等你成为程太太,可以随聘礼赠送一万瓶红花油。”

    “那我还是不嫁的好,省得你暴殄天物!”辛轶将红花油涂在手腕上,轻轻匀开一圈,开始搓手腕。

    静谧的车厢充斥在红花油的气味。

    辛轶扭头看,程彧文正舒适、惬意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他今晚被灌了不少酒,颈部皮肤泛着薄红,随窗外的流光闪过,能清晰的看见突显的毛细血管。

    别人喝酒上脸,他上脖子。

    辛轶小声喊:“诶程彧文。”

    “我没睡,你说。”

    “你在美国混得好好的干嘛回来趟这趟浑水?”

    程彧文颇为霸道,“我是个俗人,该是我的,一样都不可以跑。”

    “那融资能让你在资本主义市场混得更好,干嘛要拒绝?”

    程彧文眼都没睁,有点嫌弃着,“那群门口的野蛮人时不时带着美钞上门谈资,搞得团队里的人静不下心,心都浮躁了还搞什么研发。”

    辛轶好笑,这位耿直的大爷竟然把金主爸爸比作恶意收购的野蛮人。

    “那回国不也是?别说你不知道社长今晚组织同学聚会寓意何在。”

    “不一样,悉大找我谈了合作,国内政策也支持,我能带个团队回来投身社会主义科研道路。”

    程彧文高眉深目,鼻背笔挺俊俏,是面部折叠度极度拉满的浓颜帅哥。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很亮,有一种能横扫千军万马的锐意。

    辛轶灼灼目光,凝视着他。半晌,她问:“那阿姨也回来吗?”

    程彧文扭过头,望向车窗外。

    沉默落在他的肩头,就在她放弃答案时,听到了很轻的几个字。

    “两个月前,走了。”

    辛轶怔住,紧咬着嘴唇,“对不起。”

    车到了别墅区外,辛轶示意先下车,程彧文递了一条围巾给她,“冷,披着。”

    辛轶裹着围巾往小区门口走,风大,吹红了眼。

    几步,又回头。

    在程彧文的车即将驶离前,敲响了他的车窗。

    程彧文摇下车窗,微醺的眸色望向辛轶,“落东西了?”

    “没有。”辛轶眼眸澄澈,似有露珠地笑着,“程彧文,祖国欢迎你回来!”

    我也......欢迎你。

    辛轶回到家,家里人都睡了。她洗漱完趴在枕头上,记录今天的琐事。记录完,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梦里,高一放学回家的辛轶刚到小区就看见家里的护工阿姨在花园里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跑过去一问,阿姨说她妈妈乘人不注意偷跑出门了。

    辛轶和护工快速找了一遍小区,然后辛轶跑去大门问保安,得知她妈妈一个小时前出了小区。

    辛轶有条不絮地给她爸爸打电话,然后和护工去小区外分头找。

    炎热的夏末傍晚,辛轶在柏油马路上边找边喊着妈妈的名字,还拿着妈妈的照片一个一个问过路人。

    没有人看见。

    她不记得那天跑了多少公里,问过多少路人,只记住内心煎熬的感受。

    直到遇见一个男生,说妈妈好像进了前面的巷子。

    对方话还没说完,辛轶已经道谢飞奔向巷子。

    辛轶刚到巷口时,看见一群混混圈成一圈,用一颗棒棒糖在半空中丢来丢去的戏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她的膝盖都擦破了还追着糖果跑来跑去。

    辛轶戟指怒目,“你们都给我住手!欺负一个女人,孬种!”

    带头的混混不屑的说:“什么女人,就是一个疯子。不信你看。”说着他将手上的棒棒糖丢进泥渍里,疯女人突然跑过去捡。

    辛轶的怒火一下子飙升到临界点,猛然冲过去一拳干在那个混混脸上,旁边的人见大哥被打倒在地,蜂拥而上。

    来一个辛轶揍一个,来一双辛轶揍一双。

    直到十分钟后,这群人自知武力不及,落荒而逃。

    辛轶回头看,疯女人津津有味的含着沾泥的棒棒糖。辛轶过去,一把将糖扯出,丢掉。

    疯女人大叫,“我的甜甜!”

    “脏了,不能吃。”

    “你是坏人,我要吃,我饿了。”疯女人拳打脚踢地挣脱辛轶,想去捡糖。

    辛轶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小蛋糕递给她。

    她一把抢过打开,狼吞虎咽着。

    辛轶给她爸爸打了电话,把她扶到旁边的石阶上,拿出湿巾半跪着细心的帮她擦拭膝盖上的血迹。

    她吃完了一块,问:“还有吗?”

    辛轶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块蛋糕,“这是最后一块了。”

    小时候,妈妈担心辛轶上学会饿肚子,出门前总会往她书包里塞两块小蛋糕,这么多年,辛轶养成了习惯。后来妈妈不记事,辛轶每天出门前就自己塞两块。没想到今天,这两块蛋糕都给了妈妈吃。

    妈妈边吃边问,“你是谁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们都不给我吃。”她的语气像孩童一样天真。

    一道酸楚泛上辛轶的心口,她擦着妈妈腿上的污渍,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沾湿了校服。

    “你为什么哭?蛋糕是你自己给我吃的。”妈妈无辜着。辛轶扑进妈妈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

    辛轶在自己的哭声里惊醒,顾不得汗流洽背,立即开灯,翻开床头柜上的社团备忘录查看,逐条琐事核对内容无误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抽纸擦了擦汗,再躺下已经睡不着了。

    辛轶和哥哥辛烨都携带母亲家族遗传的阿尔兹海默症基因,也就是老年痴呆症。她曾亲眼目睹外祖母,母亲,小姨一个个发病,遗忘全世界变成无根的疯子后离世,可以说对阿尔兹海默症的恐惧伴随了她成长的整个过程。

    辛烨在知道自己可能会痴呆后,一改往日的乖乖牌,选择做乐天派,每天都恣意快活的享受人生。

    而辛轶则相反,她时常从梦中震醒,回忆过往种种,打开日备忘录核对,证明自己的记忆没有被偷走,才能安心躺下。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老年痴呆,辛轶高考后选择了脑科学专业,目前在国内top级院校悉大攻读博士,她想要拿到G-Net的项目研发阿尔兹海默症的人工智能医疗器,从基因上搞清阿尔兹海默症的发病机制,然后矫正它。

    早上七点,辛轶下楼用餐。她爸辛宗廷见她无精打采的,关怀道:“昨晚又没睡好?”

    辛烨一派优哉地品着巴西空运来的手磨咖啡,很欠揍的说:“要我陪你去心理诊疗所看下不?可别人没痴呆,就先疯了。”

    辛轶圆润白净的指尖剥着鸡蛋,“不去,我没病。”

    “长期缺眠是一种病。”

    “哥们,请你闭嘴!”喜怒无常的辛大小姐下命令,辛烨可不敢造次,否则会挨揍。

    辛宗廷看着手里的经济日报,忽然问:“你俩之前说要研发人工智能医疗器,怎么样了?”

    辛烨回:“我找了家AI公司,开了高价也不愿意——”

    “我正要说这个事。”辛轶打断她哥。

    半秒后,辛轶丢出一颗重磅炸弹,“我可能要结婚了。”

章节目录

以你为名的备忘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应狂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应狂喜并收藏以你为名的备忘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