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卷走的是伤痛,留下来的,才是新生。

    夏榆抬头望向头顶乌灰的天空,几丝细雨飘进眼睛里,她不停眨眼。

    “没事吧。”

    谢同关心一句,他刚才无意目睹了她过去记忆。

    “没事,被风雨迷了眼。”

    她撑伞走出这片伤心地,在下山丘的路上,远远看到李秘书朝她招手。

    “你是……夏文元家的?”

    有人叫住了她,是一个粗糙的妇女声音。

    夏榆停住脚步,转头回望,穿着雨衣的陌生女人也盯着她瞧,直勾勾的视线里,有好奇有恐惧也有忧虑。

    夏榆转回身,清冷地丢下一句,不是。

    她继续下山丘。

    身后跟着不远不近的脚步。

    李秘书双手抱头冒雨冲过来,一身西装湿透大半,站在她身旁不停喘气,“老板,我查到了,M国恐怖袭击的背后凶手。”

    夏榆将黑伞倾泄一端,替他挡住雨,“回酒店说。”

    李秘书心领神会,此处有旁人不方便将事情暴露出来,他主动从夏榆手中接伞,高高地撑在她头上,像极了保护在明星身旁的黑衣保镖。

    身后女人看到了也不紧张,反倒着急地追上来问,“你就是夏家丢掉的那个小丫头吧。”

    夏榆不说话,平静地回视她。

    女人将雨衣帽子摘下,大雨冲刷她的脑袋,从上淋到下,流进衣服里,“我是当年住在你家隔壁的王大妈啊,不记得我了吗。”

    夏榆低头想了一下。

    “你当初还救过我家的富贵,可惜被你爸弄死了,没印象了?”女人张着灰蒙蒙的眼睛望向她。

    夏榆不说话了。

    女人自顾自开口,像是怕这次不说下次就再也没机会说一样,“我刚才看见你去祭拜他们了。”

    “你五岁那年被丢弃的时候,村长不愿意让你待在村子里,不然我是准备领养你的。文英和你弟我每年都来看他们,前些年也时不时有人过来看望,还来扫墓什么的,后来我发现近两年,除了我就没人来了,我想也许……其他人不在了,今天能看到你,我就觉得幸好,你还平平安安活下来……可是,你爸可能……”

    她断断续续往下说,说到最后,夏榆已经不想听下去。

    她伸手帮王大妈戴上雨衣帽子,声音融在淅沥雨声里,“大妈,你回去吧。”

    王大妈执意挽留,“你要不来我家坐坐,吃个饭再走?”

    “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王大妈呐呐得张着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夏榆转身离开的时候,谢同在脑中出声,“你也挺舍不得的,为什么要否认。”

    “因为,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

    锦城的五星级酒店。

    夏榆用平板看李秘书传过来的电子资料,上面是黑客攻击董思成的银行账户,近期有一大笔未知汇款,与此同时,哈帝党派的对外账户中也汇入一笔相同数目的钱。

    李秘书将哈帝党派的信息标注在最后。

    旧世纪贵族独权专政,平民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哈帝党凭空出现,见到贵族富商要么杀掉要么活祭。平民们把他们当救星,当恩人,哈帝党派也因此一如星火入平原,迅猛燎烧起熊熊火焰。

    他们头领别名就叫哈帝。

    现在新头领为了纪念他,称呼自己为哈帝二代,枪杀有钱的权贵人士,同时又接收其他方的委托单杀人。这其实就是一帮手持重武器的穷凶极恶之徒,借用哈帝党的框架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到处作威作福。

    夏榆问李秘书,“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李秘书考虑得很长远,眉心拧出两道褶子,忧愁地袒露心声,“您已经暴露在他们的杀手名单之中,那些哈帝分子一定会再派人杀过来。您是位好老板,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体贴下属,给的薪资也特别丰厚,我不希望您有什么意外发生。”

    夏榆很感动,“我真是谢谢你。”

    “对了,董思成那里你找人盯紧点,有任何异动报备给我。哦还有,何律师的电话你存着吗,上次他说要回国,约我一起吃便饭,我既然回来了就告诉他一声。”

    李秘书点头,当即联系了何轻远那边。

    电话响一声被接通。

    “喂?你谁?”

    不是何轻远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熟悉。

    李秘书表明来意,“我是李维,夏榆是我的老板。之前何律师说找老板吃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老板回国了,可以安排这两天应邀。”

    “夏,榆?”

    对面迟疑两秒,快速反应过来,“夏榆回国了?!”

    李秘书愣了下,“是的,您方便联系何律师接电话吗?”

    “他在忙工作,我是他侄子,何轻舟。你让夏榆下午来一趟锦城警察局,我有事找她。”

    电话嘟嘟嘟挂断了。

    李秘书一脸茫然地握住手机,看向了夏榆,“老板,这……”

    “没事,是熟人。”

    说是这么说,但夏榆心里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

    锦城警察局。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回想第一次来时还因为穷被当做了诈骗犯,这才过去多久时间,她已经改头换面。

    警局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仔细看一眼,还是熟人。

    何轻舟比印象中的样子颓靡了,双眼底下蓄着一层浓重黑眼圈,指间夹一根烟,闷闷地抽。

    “坐。”

    他平静地看夏榆走近,掐着快抽完的烟头,指了下身旁。

    夏榆早已今非昔比,身上穿的、脖子上戴的、皮肤上擦的,皆是四位数以上价钱。她担心这么贵的衣服坐地上糟蹋了,半蹲在他身侧,“说吧,找我什么事,我这回可没犯法啊。”

    何轻舟抽完手里的烟,将烟头摁在水泥地上,又用鞋底重重碾两下,“还没恭喜你,有钱了,上一次见你都穷得去骗钱,现在可金贵了。”

    他的话暗藏讽刺。

    不就是没按照他的话坐下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纠正一下,是乞讨!古代还有人以此发家成立丐帮这个响当当的名号。”

    夏榆蹲了小会儿,腿脚有点不舒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如果只说挖苦我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夏榆。”

    何轻舟叫住她,声音忽地低迷起来,“关哥要辞职了。”

    夏榆停住离开的脚步,不可思议,“什么?”

    “他自从回国后,一直没来上班,直到一个礼拜前,关阿姨打电话告诉我,他在申请办理离职手续。”何轻舟抬起头看向她,“在M国,你们一直在一块。你知道原因吗?”

    他的眼球,遍布红血丝,就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瞧得渗人。

    夏榆忍不住问他,“你多久没睡了?”

    何轻舟固执地重复那句话,“他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夏榆沉默着,右眼皮开始频频跳动。

    右眼跳灾,这是寓意不好的前兆,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前担忧的事情真的应验了。

    她问,“关锋怎么了?”

    何轻舟猛地冲上来,双手用力掐住夏榆的肩膀,“我还想问你关哥怎么了,我打电话给他不接,什么人也不见,你们在M国到底都做了什么!”

    夏榆疼得嘶了口气。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高高扬起手,对准他的脸用力扇了一巴掌。

    “脑子不好就赶紧去治,治不好我不介意再多扇你几巴掌清醒一下。他是你的关哥,又不是我哥,我哪来的闲心关心他做了什么。”

    何轻舟被扇飞出了几米远,撞到大门前石柱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她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你……嘶……”

    他疼得摸了下高高肿起的脸颊,嘴巴囫囵一圈,吐出一颗血牙。

    “……”

    身体恢复了掌控权,夏榆的眼睛瞪成一对铜铃大,“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擅自使用我的身体?”

    谢同懒得解释,冷哼一声。

    她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好难。

    本来还占理的,这么一打,不仅没理还亏欠对方了。

    她从随身跨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帕干净丝巾,递给何轻舟,“擦擦吧,看着还挺疼的。”

    他冷戾地看了一眼,偏过头,“别事后假惺惺!”

    夏榆尴尬地摸一下鼻尖,“这样吧,我打你这件事呢也是我的不对,为了表示歉意,你带我一起去找关锋,他没准心情好就愿意见我了。”

    何轻舟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一个拳头,又慢慢松开,“能见你最好,要是不肯见你,我就以袭警的罪名逮捕你。”

    夏榆:“……”

    李秘书将车开到一栋老式居民楼楼下,楼房看着像老一辈单位发给员工的住宅房。

    三楼的一户就是关锋父母家。

    夏榆跟在何轻舟身后上楼,听他讲等下上门后要注意的事项,“这是关叔叔关阿姨住的房子,他们年纪大了,关哥没有另外买房的打算,所以一直和他们住一起。上去后,你随意就好,不要乱说话,关叔叔关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她点头记下。

    到地方了,何轻舟按响门铃。门很快被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蔼地朝他们笑。

    “快进来,去沙发上坐。”

    老人慈眉善目,戴一副老花眼镜,显得亲切很多。

    夏榆进去坐在沙发上,随意打量客厅周围布置,温馨简约,一副大尺寸的一家三口合照挂在墙壁上,极为显目。

    没一会儿,老人走去厨房对里面择菜的老妇人说话,“关锋妈,准备点水果,轻舟和他朋友来了。”

    说完,又佝偻着腰,分别给夏榆和何轻舟两人倒茶。

    何轻舟连忙站起来劝,“你们二老别操劳了,我和夏榆就是来看看关哥,他今天怎么样?”

    老人深深叹气,“又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见人,要不是每天给我和孩子妈发消息说说话,我都以为他出事了。”

    夏榆突然插话,“让我试试。”

    老人苦笑着,又看一眼何轻舟,点头答应,“那就试试看吧。”

    他把夏榆带到关锋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下门。

    “小锋,有个朋友要见你,是位女孩子。”

    房内毫无动静。

    老人让开一步,夏榆上前也敲了两下门,开口说话,“是我。”

    门内依旧静悄悄,要不是从里面锁死了,都差点以为这是间空屋子。

    身旁的老人早已司空见惯,无奈地摇头,反倒出声安慰他们,“没事的,晚一点再试试。”

    一直旁观的何轻舟烦躁地抓头发,质问夏榆,“你不是挺有自信的吗?”

    “我……”她也一头雾水呢。

    身后的门,吱呀一下,露出一条缝。

    “让,夏,榆,进来……”

    房间内有人在说话,细微不可闻。

    何轻舟大喜过望,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一把推开门,走进了乌漆嘛黑的房间。

    窗户紧闭,窗帘也被拉紧,地板上有个人躺着,一动不动,像条死尸。

    夏榆跟在何轻舟身后进去,见他一动不动的,就越过他往里看,看到了关锋躺在地上,人瘦得皮包骨,两颗大眼球凸起正对着天花板,空洞苍白,被抽干了灵魂一样。

    她意识到什么,赶紧将还未进门的老人拦在门外,结果晚了一步,老人家看到他这副样子,一下子就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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