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让空凌阁出面的乱世,当是万民祈天。”

    案上燃断了半截熏香,丫鬟急促的呼唤声打破了梦境。虞清越微睁双眼,案上的宣纸肆意地写着几句无端的诗句。

    “殿下!”丫鬟踏进殿内,似是焦急得很,“顾家的郎君在殿外昏过去了!”

    “宣太医便是,嚷得本宫头疼。”

    原身的记忆似潮水般汹涌而来,东宫太女,耽溺男色,暴虐无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头昏过去的那个,被原主纳为面首,不肯承欢床笫。原主盛怒之下赏了些板子,午时仍跪在殿外。

    虞清越思索着记忆条理,于殿中踱步。陈设极尽奢靡,焚茶燃香皆是整个东临顶好的材料。东临女帝年纪渐长,膝下只有虞清越一个嫡女,更是早早地册封了东宫,肆意娇宠。

    不知道这荒淫暴虐的一抹魂又给空凌阁收到哪朝哪代。

    庭前齐齐的一排粉白的绣球花,在暖风里微微摆动。虞清越朝着偏殿人声嘈杂的地方过去,丫鬟仆人和太医乱作一团。

    “快去拿些止疼的药材!”“郎君高烧不退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瞧见虞清越先跪下了,偏殿里密密地跪了一片。

    “殿下,这位郎君伤得重,再加上跪了些许时辰烧得厉害。老臣只能暂且开些止疼的药材。”太医弓着腰不敢直视虞清越,汗流不止。这样的伤势就算是太医院院首来瞧也不一定保证能够痊愈,更听闻太女殿下是个阴晴不定的主,拿不准殿下对顾家郎君的态度……

    想到这里,太医不经有些紧张地发抖……

    “无妨,”虞清越摆了摆手,将止疼药瓶接在手里,“你们都下去吧。”

    她看向床榻上虚弱的人,暗自梳理着人物关系。虽说顾家家大业大,凭借着当年打天下的功绩,世袭的异性爵位,如今已是顾歆承袭。顾家郎君顾祈却不过是个庶子,年满十七也不过个把月。顾歆同原配算得上青梅竹马甚是情投意合,奈何开枝散叶只得纳了几房奴侍,添了些子嗣。原本能做得东宫太女的面首,各世家子弟应当争先恐后才是。应这原主暴虐无度的性情,唯恐折了嫡子还留个不敬的罪名,只是推些苦命的庶子挡了这无端的祸事。

    原主收入府的面首不在少数,却未曾有听闻任何一家的郎君得宠,甚至是一入府便和家人断了联系,也难怪各世家视嫁入东宫如同洪水猛兽。

    虞清越不是很理解原主这荒淫暴虐的性子,她在空凌阁闲来无事翻过东临的史料。东临女帝历代性情温和,治理有方,这暴虐无能的太女了结东临百年的盛世极其突兀,天灾还是人祸便不得而知了。

    虞清越坐在床榻沿边,伸手挑开顾祈眼角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顾祈的鼻尖痣勾起了她的兴趣,细细端详着他的脸,暗自感叹原主实在是有些不懂怜香惜玉了。

    小家伙长得有几分像她在人间的墙头。

    玉纹桌上还摆着那小瓶装的止疼药,虞清越将瓶塞勾在手里,凑近便闻到了草药的气息。这千年前的药材着实比不上自己所在的时空,更何况是个凡夫俗子的制作,她嫌弃地将太医留下的草药搁在玉纹桌上。虞清越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她有些忘了是什么时候从阁主那里顺来的伤膏。她伸手便去掀开顾祈的上衣,还未碰到沾血的衣摆,便被人躲开了。

    “殿下,”顾祈的嘴唇发白,声音微弱得虞清越都快要听不清,“请殿下自重。”

    ? 虞清越没找到东临的礼仪册,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阁主讲东临礼仪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她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本宫给你上药,过来一点。”

    “殿下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顾祈将手中的被子攥得更紧,周身的疼痛感刺激得汗滴从发丝上挂下,嘴角看上去要咬破渗血。

    虞清越在心里给自己洗脑,没事的,穿到这个节骨点她活该的。

    见眼前人不愿靠近,她便往里面凑了凑。白色的里衣已经被血浸透了,纤细的腰肢虞清越看出了几道旧伤,她将手按在顾祈侧腰上,不愿和他争辩便开始上药。伤痕甚是狰狞,张牙舞爪地从腰间向下蔓延,虞清越没多想便将亵裤向下扯了几下。

    “殿下!”顾祈瞬间红了眼眶,“祈不知何处得罪了殿下,竟要受这般羞辱。”

    虞清越只得将药瓶搁置,看着他的眼睛,她倒没有将人逼哭的喜好。

    “彦喜!”虞清越将顾家陪嫁的小厮唤进来,将药瓶塞在来人的手里,“上药。”

    顾祈看着虞清越甩袖而去,紧绷的身体陷在床褥里。彦喜一脸担忧地劝他:“郎君但凡和殿下服个软呢,这东宫日子也该好过些,宫里的下人都是些瞧脸色的……”彦喜有些说不下去了,自家郎君在顾家十七年没过几天好日子,嫁到东宫更是水深火热。还未挨到册封的日子便惹恼了殿下,内务府更是看人下菜碟,不知道又要怎样……

    紧咬着嘴唇,顾祈缩在床榻的角落里,药膏的凉意从腰背上渗进心底。挂念着在顾家深宅里的爹爹,稍有些怠慢便会被主父责罚,入宫以来约莫二三个月未曾见面,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顾祈的父亲出生京都的小门户,能做顾家的奴侍都算是高攀。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没有强硬的门户背景,没有妻主的疼爱,无论是奴侍还是将来诞下子嗣都只能在主夫的喜恶里过日子。

    十七年了,这样行止维艰的日子何时能到头呢……

    要他向这暴虐无道的太女低头,日日承欢床笫同青倌般卖笑求宠,顾祈越发觉得这生来将人分三六九等的世道对自己是如此不公。强烈的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他抱着被角就好像他仅剩的尊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虞清越离了偏殿,继续折回寝殿,去寻原主留下的痕迹,企图获知更多的线索。她从空凌阁查阅到的资料只是描绘了东临的大致框架,并不能够详细到人物关系和任务步骤。作为隐藏高阶位面攻略者,她已经很久没有接手任务了,与之匹配的隐约能够知道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若不是这次阁主召唤,她都快要习惯在最近的位面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凡人。最近的位面世界,人们喜欢把靓颜男女放在屏幕里,虞清越悄悄地有了许多喜欢的墙头。

    空凌阁处在各时空区域的交界处,容纳了从低阶到高阶甚至是隐藏高阶位面攻略者,接受来自各个时空区域位面的任务。当然这需要有时空所属人发起请求,并给予任务等同的报酬。隐藏高阶位面攻略者不轻易接手任务,然而任务不允许失败并且任务内容通常会牵连修改一连串位面的发展,比如篡改历史。倘若隐藏高阶位面攻略者任务失败,将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刚踏进寝殿半步,迎面便与一个丫鬟撞了满怀,几本蓝皮册子落了满地。

    “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殿下!奴婢走得急没瞧见您!奴婢再也不敢了殿下!”丫鬟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因想象中未知的盛怒和责罚不止地颤抖。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虞清越将几本册子捡在手里,只见蓝色的封皮上写着“东临世家”。

    “回殿下,是些……不过是些世家的旧事,前些日子殿下说过厌恶这些史官写的陈腐文字,奴婢一时忙忘了今日才想起来取走……奴婢这就将这些册子丢到后院去!”

    “不用了,你下去做事吧,这些册子留下。”虞清越不禁勾了勾嘴角,这些不比她在空凌阁翻箱倒柜找到的靠谱?

    丫鬟感恩戴德地起身消失在门边,似乎是遇见了天大的喜事。

    现在看到些有笔画的东西虞清越都觉得有用,搬过来堆在案上,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案上便乱七八糟地堆满了,还有些散落在地上。看什么都觉得有点用……虞清越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在上个位面感受过,只是那个位面似乎把这个阶段叫做考试周。

    对于东宫的下人们来说,接下来的个把月简直是久旱甘霖,殿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终日里只是待在殿内看书,长久不曾在人前露面,更不会同往常一般无端找下人错处。内务府的人来问过郎君册封的事,虞清越没放在心上,便一直搁置着。

    但,对于偏殿的顾祈来说,这似乎是一种遗忘。下人们似乎沉浸在安逸的生活里,没有人记得关照顾祈。日常的饭菜是彦喜向膳房磨破嘴皮子讨来的,挨板子的伤,太医也没有再来瞧过。唯有虞清越留下的药膏疗效尚佳,个把月的功夫,顾祈渐渐也下床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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