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越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有关皇室暗卫稀少的信息。元良帝赐给虞澜的暗卫被称为澜影卫,支属于皇家私人暗卫,主支效力于皇帝只认帝印。虞清越低头在腰间看见了丫鬟每日都给她系上的环形玉佩,这便是澜影卫的召唤令,但由于过于普通除了虞澜没有旁人知道这玉环能够调动澜影卫。

    “黎落疏。黎~落疏……”虞清越喃喃地念叨澜影卫卫首长的名字,该怎么唤人见面呢?虞清越正思索着,眼前晃过一道黑色的残影。她一抬头,看见约莫二十出头的黑衣女子立在案前。

    “殿下您唤我。”黎落疏一身黑色束腰衣,高挑的身材,眉眼深邃,腰间配着利刃。

    虞清越想起顾祈还在床榻上,向窗帘后望了一眼,听上去睡得很熟。

    “已经迷晕了。”黎落疏冷不丁来了一句,“殿下尽管吩咐。”

    怪不得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感情是昏死了。

    虞清越扯了扯嘴角,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了几笔,递给黎落疏:“去找到这个人带来见我,颈肩这样式的胎记。”

    黎落疏摊开纸,画的是一朵简单的萱草花,末了写了两个字:知微。

    “殿下,这是个女孩。”陈述句。她见过这个人,想到些许可能,眉心狂跳不止。

    虞清越没发觉她的表情微变:“嗯,这个月大致是满十四岁了。”

    不过才十四岁……黎落疏的眼睛里晦暗莫测,硬生生地补了句:“从前搜罗的各家郎君的画像殿下还要吗?还需要将人请入东宫吗?”

    “?不必,往后也不用做了,东宫不养闲人。”原主叫影卫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简直是暴殄天物。

    ***

    十六生辰临近,宫里上上下下开始操办此事,本就奢华明丽的东宫更是翻新了数次。元良帝在御花园边上设下生辰宴,邀请了不少高门贵族前来赴宴,当然,更重要的是将虞清越监国之事公之于众。虞清越倚在门边,看着丫鬟仆人们将花盆从这个角落搬到那个角落,不一会儿却又重新搬到别处。一天到晚很忙,但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这些天,她常常梦魇。

    …………

    天阶夜色凉如水,奈何幕黑里,星稀。点点昏黄,树影婆娑,是风动。江边,听倦了刀剑铁骑。不是一声,而是数声,宛若相连,再难去分。撕碎了夜的静,划裂长空。江面改换了头脸,殷红化开。

    看着飞舞的尘埃,掉下来。霸王的剑残缺,贵妃的月光杯破碎,瑶琴弦断,桑茶散乱,玉玺深陷泥地里,坏了一段文明。不成形的躯体堆在地上,融成夜幕一般黑。

    幽怨的灵魂游走在旷野上,载着一段女孩凄厉的哭喊。没有娘亲,没有父亲,没有兄长。是一点一点失去的吗?是一点一点被夺走的。敌寇的铁蹄未曾踏远,仍在无尽里放荡地笑着。人影渐稀,女孩没命地奔跑着,尽管很不愿意,还是仔细地翻动着那些没有了气息的面目全非的躯体。夜色袭拢而来,张牙舞爪地企图吞噬什么。

    “啊!......”鼻头一酸,泪滴涌落,她不敢哭得太大声。翻出一个泛黄的纸包,展开,是一盏干瘪了的祈天灯。蹭上了焦土,沾染了半边血污。

    最后残存的火柴,擦亮一点点火光,影随风动。祈天灯半边殷红里光影闪烁。小女孩奔至江边,祈天灯慢慢地飘上了夜空,挣扎得艰难。

    女孩抽噎着,“娘亲说过,祈天灯在天上,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会有人来的......”

    沾染了半边血污的祈天灯穿过了缕缕黑云,在夜色静寂地若影若现。苍天之下,夜风拂过的,满江红。

    兵阵杀戮,博弈儿戏,胜负无常,生死慎之。

    没有尽头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檐而不飞,街下灯红酒绿,天边,暗而不黑,月朗星稀。兔儿脸的面具和猫儿脸的面具穿梭于大街小巷里,花色的异服应和着灯火,樱花树笼罩了人间,花瓣纷乱了人们的视野。好一个喧闹的世界,好一个艳丽的人间天堂!

    “那老妪的老屋还在呢?”“可不是?钉子户呗!”

    “多大年纪了,执着个啥,这年头谁还买她的灯呢?”“怎么撵也撵不走呢,搁这突兀了好好的街......”两个着异服的背影扭着腰,拐着消失在街角。她们说,西荒的异服更叫人喜爱。

    街底,清晰可见的一间陈旧的老屋,在灯火的交汇下显得格格不入。老屋上了年纪,虫蚀的外墙,和青苔交舞着。一个狂草的“拆”字,像是写在那里很久了。

    老妪是很老的老妪,老得只有满屋的祈天灯陪着她。满屋的灯火围在街坊闪烁着的霓虹里,四面楚歌。

    传说她曾经是戏楼小有名气的戏子。但是谁又知道呢?咿咿呀呀的唱腔失在街灯里,拔地而起的西荒楼巷,世人狂潮,趋之若鹜。怕,无处可逃。戏,唱不下去了,谁看呢?灯,燃着又何用,谁在意呢?

    嗓子落满了红尘,江河在琴弦上走调。

    老屋檐下挂的,不同于其他的祈天灯,那一盏,星星点点的,糊上了不协调的颜色,有的好像很久了,有的却又像新的。那是老妪从一棵歪脖子树下捡起的,应该是燃尽了落下来的。那半边殷红醒目,像极了撒泼上的血迹。

    高门的走仆隔三差五地造访:“这屋子早该收了,快点搬走!瞧瞧这仿的西荒楼巷,你卖个什么灯像什么样子?!......快走快走!”

    老妪在做她的灯芯,老眼瞥了瞥高门走仆外凸的门牙和漫天飞的唾沫芯子,继续做她的灯芯:“不走,还没有做完。”

    执念于这座老屋,执念了好些岁月。

    万事具备。那夜,街上分外热闹,西荒的异香魅惑众生,樱花在空中起舞,放肆地律动着。灯红酒绿迷了人眼,觥筹交错丝竹乱耳。兔儿脸面具的嘴角泛起笑意,斜勾。

    远方,似有声响,悠远而漫长,从云端里来,越发近了。

    呜——————

    是警报!人们猛地抬头,恍若隔世,像是记起了什么,受惊至深。

    警报只有短短几分钟。

    后来,叫卖声嬉闹声越发响了,仿佛山潮海啸汹涌而来,最终掩盖了警报的尾音。

    有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警报穿空的时候,一盏灯慢慢地飘过了云端,慢慢地飘着,躲藏着,掩饰了那半边殷红。老妪孤独地站在江边,喃喃着:“灯补好了......”

    街上的霓虹晃得老妪有些眼花,她颤颤巍巍地挨回老屋,视线模糊。

    砰——

    老屋的门再一次被踹开。“快滚!拆屋的已经来了!......?”高门走仆吼叫着,一如既往。但是......

    老妪安详地伏在案上,闭上了双眼,她走了。

    没有人知道,老屋的窗里的天空,飘过一盏祈天灯。

    案上磁碟还转着。

    “哎——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呀——”

    “敌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没有尽头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

    虞清越看不清梦里女孩的脸,如同难分辨遍地焦土上的断臂残肢。那老妪的故事似乎有种不属于这个位面的苍凉感。解梦,她还不会,像是隐隐在暗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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