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

    许知柠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童安安在叫她,她抬起头往二楼阳台的方向望去。

    果然,童安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搁在那了。

    她笑着应了她一声,一边感慨这孩子的精力旺盛之大,一边快速地将身上的雪抖落后进屋。

    童安安见她进了屋,便从二楼飞奔直下,径直地窜到许知柠面前,抢过她手里刚买的新鲜食材。

    “柠柠宝贝,你就歇着吧!今天的晚饭交给我吧!看我大显身手!”

    童安安边说着还边将许知柠往客厅的沙发推去,好像生怕许知柠会给她添乱一样。

    许知柠只好无奈地笑笑。

    她倒是求之不得,她最讨厌做饭了。

    就算在伦敦待了这么些年,她的厨艺还是惨不忍睹,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教程一步步来的,成品却与网上那些大相径庭。

    童安安不止一次吐槽过她的厨艺,这两年便索性将做饭的活一并包揽过来,其实她的厨艺也算不得多好,但比起许知柠那可不只是好上一星半点了。

    童安安曾经还吐槽她没来之前,许知柠究竟是如何靠着这只会煮点面条的三脚猫功夫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

    许知柠想起最开始的那几年,那时候童安安还没来,她没有住母亲在伦敦留下的房子,而是一个人租下这栋空荡荡的小别墅。

    那时的她仍旧沉溺在母亲过世,以及和他分别的悲伤中。

    而多年的娇生惯养,许知柠压根连简单的面条都不会煮,像是自暴自弃了,渴了便喝酒,饿了就啃面包充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在那一年的舞蹈考核上晕倒而草草收场。

    现在想想倒真挺幼稚,那段日子过后,她的身体元气大伤,不管如何将养都恢复不到出国前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她不告而别的报应。

    那时的她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好像这样心里的亏欠就能再少一些。

    厨房里传来油锅的呲呲声,许知柠回了神,不紧不慢地踱步至厨房门旁,继而懒洋洋地倚靠在门上,她看了眼厨房里的架势,眼神慢慢聚焦,像是终于有了温度。

    “看来今天我可有口福了!”

    “安安大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许知柠淡淡地笑,如同一泓平静的湖水,只泛起极浅的波澜,但也足够让人短暂地沉溺在里面了。

    童安安最终还是没让许知柠帮忙,美其名曰前两天说错话惹许知柠不高兴了,要做顿饭好好赔罪。

    许知柠也不反驳,其实那天她觉得童安安说的话不无道理。母亲离世带给她的影响太大,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恋人,最终她却选择带着仇怨和悲伤做了个逃兵。

    倒伤害了那些最关心她的人。

    许知柠想起母亲离世那夜,老爷子陪着她在病房里坐了许久,分明已年近古稀,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晚辈。

    她记得那一夜,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老人家的白发。

    明明前些日子还是精神抖擞的,乐呵呵地说赶明儿有空了要教她打拳,还要检查她的功课。

    却是在那一夜,犹如一场暴风雨,毫无征兆地袭来,摧毁了他看似坚不可摧的身体。

    许知柠看见白发爬上他的鬓角,悄然诉说着与她同样的,乃至更深的痛苦。

    可她还是在葬礼结束不久后便逃了,她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任性又不计后果。

    只会给老爷子徒增烦恼,平添思念。

    也不知老爷子现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或许童安安说得是对的,

    或许她真应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给老人家好好赔罪。

    或许还能争取个从轻发落。

    …………

    用过晚餐后,许知柠主动将碗筷收拾起来,却被童安安拦下,她抢过许知柠手中的碗筷。

    “柠柠宝贝,你就坐着好好歇着嘛!我来就好!”

    话刚落下,童安安就一边将许知柠赶出厨房,一边撸起袖子好像真是要大干一场。

    许知柠只觉得奇怪,以往都是童安安负责做饭,而她来洗碗筷的,今天这孩子好端端地转性了?

    “说说吧,怎么了?”

    许知柠眉毛微扬,嘴角轻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没……没事啊。”

    “真的?”

    “那我去忙了?”

    许知柠做出要离开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却满是调侃。

    “哎……柠柠宝贝!”

    “嗯?”

    “你不是会画画吗?我看你画室里画得都超棒的!我想请你帮我的新工作室设计个logo。”

    许知柠看向童安安的眼,那双眼睛里满是期盼。

    她当是什么事。

    原来是要她画个画。

    “待会去我画室。”

    “耶!谢谢柠柠宝贝!”

    童安安高兴坏了,激动得冲上前要去拥抱许知柠,却忘了此刻橡胶手套上还沾着泡沫。

    不出意外的,许知柠的毛衣没逃过一劫,连同她刚刚放下的长发。

    “啊,对不起,柠柠宝贝。”

    童安安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记得许知柠爱干净,或许该说是洁癖,平时就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或是碰她的东西。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正好我也要准备洗漱了,你忙完这里就去画室等我。”

    许知柠笑着安慰童安安别往心里去,她倒是真没生气,她比童安安大了将近十岁,在她眼里童安安只是个咋咋呼呼的孩子,她早已习惯了她的马马虎虎,她觉得倒挺可爱的。

    她想她或许还需要感谢童安安,感谢童安安的闹腾,让这个房子不再那么安静,让她这两年不觉得那么孤单。

    其实泡沫并没有沾上太多,也好在许知柠并不是一个严重洁癖的人,她有些轻微洁癖,但她对身边亲近的人向来包容,于是便不太过于计较这些了。

    洗漱完后,许知柠快速地将头发吹干,这天气实在太冷,好在屋子里一直通着暖气,倒让人舒适许多。

    许知柠随意挑了一件深绿色的丝质长款睡裙穿上,外边披了一条黑色的长绒披肩,只露出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来到画室时,童安安早已到了,此时童安安正背对着她翻看桌上的画册。

    “你的工作室logo打算设计成什么风格的?”

    许知柠坐到一旁的沙发椅上,懒洋洋地倚靠在扶手上,继而不紧不慢地开口。

    童安安看向声源处,继而愣了好一会,就算认识了这些年,她也总是会不经意间被许知柠的美所震撼到。

    她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美的人,像是东西方极致的融合,既有西方骨髓的深邃,又不失东方的大气柔和。她那一身的气度,只一眼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身上所能拥有的。

    她是清冷的,淡然的,柔和的,是人想亲近却又不敢靠近的,而她那双眼,更是为她多添了几分媚态,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身上仿佛都是刚刚好。

    “安安。”

    “啊?”

    童安安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总不能承认自己看美人入神了。

    “柠柠,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画册,”童安安将画册摊开,“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好特别啊。”

    许知柠接过画册,手指轻抚上画册。

    那是一朵盛开的、鲜红色的花。

    “木棉。”

    “木棉?这不是你的笔名吗?”

    童安安指着右下角那个笔锋肆意的字迹,满是好奇地开口。

    “木棉是我的笔名,这也的确是木棉花。”

    “柠柠,你这木棉花画得真好看,你喜欢木棉花吗?”

    喜欢木棉花吗?

    她记得,那是她幼时认识的第一种花。

    老爷子说,

    木棉花是英雄花,

    最配她。

    “嗯。”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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