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只是孤独症，不是机器人。
面对简误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没有着落的明天，她史无前例地感觉到崩溃。
她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拂去简误脸蛋上的泪痕：
“简误，简误，你到底在哭什么？”
简误哭着哭着，听见简臻的声音，他睁开红彤彤的，哭肿了的眼睛，感觉到简臻温柔的手指。
于是他抽噎着不哭了。
简误总是这样，简臻一秒钟不在他身边，他就哭，简臻一回来，他就不哭了。
现实中的简误吃的苦，都记成了帐，在梦里来找简臻讨债了。
简误停止了哭泣，简臻却开始流泪。
她搂着又开始傻笑的简误，简误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傻笑起来很讨喜，简臻轻轻摇晃着简误的脑袋：
“不要再哭了，你懂点事…我要出去赚钱，不然吃什么？喝什么？”
简误睁着似懂非懂的眼睛看着简臻，他看见简臻眼眶里的眼泪，于是伸出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啊…哇…”着，向前挪，靠近简臻，学着简臻刚刚帮他擦泪的样子，也帮简臻拭去眼角的泪珠。
简臻的眼泪流得更凶：
“简误…我真讨厌你啊，你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从来不和我说。”
简臻抱着简误，用她的脸颊靠近简误的脸颊。
“我小时候就算了，我长大了，也不见你和我说。”
简臻开始感受到一些来自简误世界的东西，但是她依然迟钝，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学。
.
简误在这夜之后很突然地懂事起来，简臻出门赚钱，他就自己在家玩，不哭了。
简臻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几乎是玩命在赚钱，每个月汇给赌场的钱很稳定，让赌场停止了对简臻的发难。
简误五岁那年，简臻牵着简误的手，去镇上赶集。
简误看见什么都要凑上去欣赏，简臻的进度被严重拖迟。
为了哄着简误乖乖跟着她不要乱跑，简臻给简误买了棒棒糖。
简误安静了，但不多，不过好歹比一开始好点。
后来简误又在街上乱窜，简臻找到他的时候，看见简误站在书店橱窗前，很认真地盯着一本昆虫图鉴两眼放光。
简臻想了想，就把预算变动了一下，砍掉了别的一些支出，直接拉着简误进书店。
简误进书店的时候很拘谨，一只小胖手捏着简臻的衣角不放，眼睛也不敢乱看了。
简臻摸了摸简误的脑袋，指着那本昆虫图鉴问简误：
“简误，你很喜欢这个？”
简误很难得地变得腼腆，红了脸，慢吞吞地嗫嚅了几个字，声音很小，简臻要靠得很近，才能分辨出来简误在说什么：
“很喜欢的。”
简臻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买单，就像当年，现实中的简误也是毫不犹豫地为简臻多看的一眼而买单，那个玩偶甚至因为是联名，贵得极为离谱。
这本昆虫图鉴很精致，一本就要了简臻赶集的半笔预算，高贵得像是书中的贵族，花红柳绿的昆虫图被很精细地印在珠光纸上，轻轻用手指弹一弹，图上的昆虫都像是在振翅，下一秒就要挣脱纸面，飞向高空。
这样美若艺术品的册子，整个广城贫民窟不可能找出一本与之媲美。
简误穿着洗得发白的小T恤，僵硬地抱着图鉴，一动不敢动，还尽量少碰到册子，担心自己把它弄脏。
后来简臻看着简误那个怂样子就笑，把简误笑恼了。
简臻为了赔罪，便主动提出帮简误把它收好，简误左右确定不会压坏了它，这才恢复正常。
他们牵着手，往前走。
路过了镇上的中心小学。
那是这一片唯一的一间小学，现实中的简臻就是在这里上的小学。
可是梦中的简臻要照顾简误，没有时间上小学。
其实也不用上，毕竟现实中的简臻都博士毕业了。
但是简臻路过这一间小学的时候，看着里面的很快活地奔跑着的小学生们，她还是一阵恍惚。
原来当时她上小学时，简误杵在校门口看来看去的，是这些。
没有机会接触学校，所以会特别关注到小学生脖子上的红领巾，会羡慕他们可以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念书，还能有合唱，绘画，可以在操场上踢球。
算一下时间，当时简误应该是看入了迷，耽误了打工开工的时间，还被老板扣钱，想来日记本上地四十七页的一笔奇怪的记账就是这样来的。
简臻转身，半蹲下看着舔棒棒糖的简误：
“简误。”
简误“嗯”了一声，“姐姐，怎么啦？”
简臻有些难受地皱眉，踌躇好一会儿，很勉强又很尴尬地开口：
“不要叫我姐姐，叫我珍珍。”
简误很奇怪地看了简臻一眼，“噢”了一声。
“珍珍。”
简臻满意点头，她对着还没有鼻嘎大的简误叫不出口“哥哥”，不代表简误就能叫她“姐姐”了。
什么东西。
简臻继续：
“简误，等你六岁了，你就来这里上学。”
简臻指了指小学的方向，又伸出手拍了拍简误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舔棒棒糖了，高抬贵头来看看未来的学校。
简误抬头看了一眼学校，然后转过头问简臻：
“珍珍也在这里上学吗？”
简臻说：“嗯，我以前就在这里上学。”
“那到时候珍珍陪我一起上学。”
“…那不行，我已经毕业很久了。”
“那我不上。”
“…你找打？简误，我告诉你，这书你得好好读，没得商量，很想‘竹笋炒肉’呐？”
“…” 简误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说来，简臻第一次对简误动手是在简误三岁的时候。
简臻刚来到这里时，对简误还是有很深的滤镜，即使简误还在用尿不湿，简误在简臻的心中依旧是哥哥。
所以简臻对简误还是很平和的，完全就是一副在伺候她的倒霉哥哥的态度。
所幸，三岁之前的简误还是很可爱的，简臻对那样软乎乎的简误起了极大的怜爱之心。
她抱着简误盘腿坐在凉席上，一只手搂着简误，一只手拿着一本破旧的图画书，教简误认东西，简臻对专有名词的刻板记忆很好，所以她就按照自己的认知来教简误：
“这是毒蝇鹅膏菌。”
简误重复：“膏…菌？”
“毒蝇鹅膏菌。”简臻重复。
“毒…蝇？”
“…算了。”简臻翻了一页，“这是绒盖牛肝菌。”
简误疑惑：“牛…菌？”
要不是现实中简误很正常，简臻会怀疑简误是智力障碍。
但是那时候简误乖乖的，软软的，即使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每次深夜简臻打完工回家，简误都会等简臻回来，小小的一个屁颠屁颠跑到门口迎接简臻，还伸手要抱。
简臻总会在那一刻感觉简误是天使。
她以为简误会和现实一样，长成靠谱的、沉稳的孩子，但是三岁后的简误打碎了简臻的幻想。
这里的简误在三岁后身体力行地告诉简臻，这里的他和现实中不一样，以至于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里的简误拥有简臻无条件的爱和包容，十万个确信简臻会永远和他一起，而且也不用考虑生活的难题，所以他嚣张而且快乐，其实这些都没有关系，简臻也喜欢看见简误是张扬的，但是问题在于：
简误很欠。
对，他在没有面对现实中那些源源不断的为难后，变化成全世界通行的小男孩的样儿。
猫嫌狗厌，惹是生非，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三岁的破坏力就令简臻发指。
于是在简臻发现简误又一次故意把家里的碗摔了之后，她忍无可忍地对简误出手了。
随手抄起衣架，拿衣架突出的一边对着简误：
“站好！简误！”
简误对简臻突然的发难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转身想跑。
简臻简直不可置信：
“还敢跑？！”
她一手拎住简误的衣领，衣架就挥了下去：
“为什么老是故意打碎碗？嗯？知不知道危险！划破脚怎么办？！”
简误哇哇哭。
简误在这里流的一场泪，比现实中三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收拾了简误一顿，他肉眼可见的老实了不少，简臻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深刻地意识到，这里的简误不是哥哥了，他就是一个又欠又嚣张的小屁孩。
于是有了第一次动手，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简臻发现只有吃一亏才能让简误长一智，衣架实在是事半功倍。
简误老实了。
其实之前他总是打碎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以前每次犯事，都可以获得简臻特别特别多的关注，他喜欢简臻特别关注他，所以就特别爱惹事。
简误在现实里缺失的爱和关注，也许还是被带进了梦里，在简臻刻意的纵容下，无限放大。
一转眼，简误六岁了，背着简臻准备的小书包，走向了现实中他渴望了三十年，也终究没有机会踏入的校园。
……
梦中：
简臻日记本：
2001年5月6日
哥哥好可爱，是天使。
2004年3月7日
简误好烦，还是得打，其实我也不想的。
2004年6月8日
给简误买了一个生物昆虫图鉴。
现实中：
简误日记本：
2001年6月6日
珍珍好像是孤独症，怎么办，攒钱去医院看看。
2003年5月8日
维生素C、B、E
钙片
DHA
2005年7月1日
给珍珍买了一个娃娃。
面对简误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没有着落的明天，她史无前例地感觉到崩溃。
她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拂去简误脸蛋上的泪痕：
“简误，简误，你到底在哭什么？”
简误哭着哭着，听见简臻的声音，他睁开红彤彤的，哭肿了的眼睛，感觉到简臻温柔的手指。
于是他抽噎着不哭了。
简误总是这样，简臻一秒钟不在他身边，他就哭，简臻一回来，他就不哭了。
现实中的简误吃的苦，都记成了帐，在梦里来找简臻讨债了。
简误停止了哭泣，简臻却开始流泪。
她搂着又开始傻笑的简误，简误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傻笑起来很讨喜，简臻轻轻摇晃着简误的脑袋：
“不要再哭了，你懂点事…我要出去赚钱，不然吃什么？喝什么？”
简误睁着似懂非懂的眼睛看着简臻，他看见简臻眼眶里的眼泪，于是伸出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啊…哇…”着，向前挪，靠近简臻，学着简臻刚刚帮他擦泪的样子，也帮简臻拭去眼角的泪珠。
简臻的眼泪流得更凶：
“简误…我真讨厌你啊，你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从来不和我说。”
简臻抱着简误，用她的脸颊靠近简误的脸颊。
“我小时候就算了，我长大了，也不见你和我说。”
简臻开始感受到一些来自简误世界的东西，但是她依然迟钝，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学。
.
简误在这夜之后很突然地懂事起来，简臻出门赚钱，他就自己在家玩，不哭了。
简臻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几乎是玩命在赚钱，每个月汇给赌场的钱很稳定，让赌场停止了对简臻的发难。
简误五岁那年，简臻牵着简误的手，去镇上赶集。
简误看见什么都要凑上去欣赏，简臻的进度被严重拖迟。
为了哄着简误乖乖跟着她不要乱跑，简臻给简误买了棒棒糖。
简误安静了，但不多，不过好歹比一开始好点。
后来简误又在街上乱窜，简臻找到他的时候，看见简误站在书店橱窗前，很认真地盯着一本昆虫图鉴两眼放光。
简臻想了想，就把预算变动了一下，砍掉了别的一些支出，直接拉着简误进书店。
简误进书店的时候很拘谨，一只小胖手捏着简臻的衣角不放，眼睛也不敢乱看了。
简臻摸了摸简误的脑袋，指着那本昆虫图鉴问简误：
“简误，你很喜欢这个？”
简误很难得地变得腼腆，红了脸，慢吞吞地嗫嚅了几个字，声音很小，简臻要靠得很近，才能分辨出来简误在说什么：
“很喜欢的。”
简臻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买单，就像当年，现实中的简误也是毫不犹豫地为简臻多看的一眼而买单，那个玩偶甚至因为是联名，贵得极为离谱。
这本昆虫图鉴很精致，一本就要了简臻赶集的半笔预算，高贵得像是书中的贵族，花红柳绿的昆虫图被很精细地印在珠光纸上，轻轻用手指弹一弹，图上的昆虫都像是在振翅，下一秒就要挣脱纸面，飞向高空。
这样美若艺术品的册子，整个广城贫民窟不可能找出一本与之媲美。
简误穿着洗得发白的小T恤，僵硬地抱着图鉴，一动不敢动，还尽量少碰到册子，担心自己把它弄脏。
后来简臻看着简误那个怂样子就笑，把简误笑恼了。
简臻为了赔罪，便主动提出帮简误把它收好，简误左右确定不会压坏了它，这才恢复正常。
他们牵着手，往前走。
路过了镇上的中心小学。
那是这一片唯一的一间小学，现实中的简臻就是在这里上的小学。
可是梦中的简臻要照顾简误，没有时间上小学。
其实也不用上，毕竟现实中的简臻都博士毕业了。
但是简臻路过这一间小学的时候，看着里面的很快活地奔跑着的小学生们，她还是一阵恍惚。
原来当时她上小学时，简误杵在校门口看来看去的，是这些。
没有机会接触学校，所以会特别关注到小学生脖子上的红领巾，会羡慕他们可以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念书，还能有合唱，绘画，可以在操场上踢球。
算一下时间，当时简误应该是看入了迷，耽误了打工开工的时间，还被老板扣钱，想来日记本上地四十七页的一笔奇怪的记账就是这样来的。
简臻转身，半蹲下看着舔棒棒糖的简误：
“简误。”
简误“嗯”了一声，“姐姐，怎么啦？”
简臻有些难受地皱眉，踌躇好一会儿，很勉强又很尴尬地开口：
“不要叫我姐姐，叫我珍珍。”
简误很奇怪地看了简臻一眼，“噢”了一声。
“珍珍。”
简臻满意点头，她对着还没有鼻嘎大的简误叫不出口“哥哥”，不代表简误就能叫她“姐姐”了。
什么东西。
简臻继续：
“简误，等你六岁了，你就来这里上学。”
简臻指了指小学的方向，又伸出手拍了拍简误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舔棒棒糖了，高抬贵头来看看未来的学校。
简误抬头看了一眼学校，然后转过头问简臻：
“珍珍也在这里上学吗？”
简臻说：“嗯，我以前就在这里上学。”
“那到时候珍珍陪我一起上学。”
“…那不行，我已经毕业很久了。”
“那我不上。”
“…你找打？简误，我告诉你，这书你得好好读，没得商量，很想‘竹笋炒肉’呐？”
“…” 简误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说来，简臻第一次对简误动手是在简误三岁的时候。
简臻刚来到这里时，对简误还是有很深的滤镜，即使简误还在用尿不湿，简误在简臻的心中依旧是哥哥。
所以简臻对简误还是很平和的，完全就是一副在伺候她的倒霉哥哥的态度。
所幸，三岁之前的简误还是很可爱的，简臻对那样软乎乎的简误起了极大的怜爱之心。
她抱着简误盘腿坐在凉席上，一只手搂着简误，一只手拿着一本破旧的图画书，教简误认东西，简臻对专有名词的刻板记忆很好，所以她就按照自己的认知来教简误：
“这是毒蝇鹅膏菌。”
简误重复：“膏…菌？”
“毒蝇鹅膏菌。”简臻重复。
“毒…蝇？”
“…算了。”简臻翻了一页，“这是绒盖牛肝菌。”
简误疑惑：“牛…菌？”
要不是现实中简误很正常，简臻会怀疑简误是智力障碍。
但是那时候简误乖乖的，软软的，即使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每次深夜简臻打完工回家，简误都会等简臻回来，小小的一个屁颠屁颠跑到门口迎接简臻，还伸手要抱。
简臻总会在那一刻感觉简误是天使。
她以为简误会和现实一样，长成靠谱的、沉稳的孩子，但是三岁后的简误打碎了简臻的幻想。
这里的简误在三岁后身体力行地告诉简臻，这里的他和现实中不一样，以至于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里的简误拥有简臻无条件的爱和包容，十万个确信简臻会永远和他一起，而且也不用考虑生活的难题，所以他嚣张而且快乐，其实这些都没有关系，简臻也喜欢看见简误是张扬的，但是问题在于：
简误很欠。
对，他在没有面对现实中那些源源不断的为难后，变化成全世界通行的小男孩的样儿。
猫嫌狗厌，惹是生非，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三岁的破坏力就令简臻发指。
于是在简臻发现简误又一次故意把家里的碗摔了之后，她忍无可忍地对简误出手了。
随手抄起衣架，拿衣架突出的一边对着简误：
“站好！简误！”
简误对简臻突然的发难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转身想跑。
简臻简直不可置信：
“还敢跑？！”
她一手拎住简误的衣领，衣架就挥了下去：
“为什么老是故意打碎碗？嗯？知不知道危险！划破脚怎么办？！”
简误哇哇哭。
简误在这里流的一场泪，比现实中三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收拾了简误一顿，他肉眼可见的老实了不少，简臻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深刻地意识到，这里的简误不是哥哥了，他就是一个又欠又嚣张的小屁孩。
于是有了第一次动手，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简臻发现只有吃一亏才能让简误长一智，衣架实在是事半功倍。
简误老实了。
其实之前他总是打碎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以前每次犯事，都可以获得简臻特别特别多的关注，他喜欢简臻特别关注他，所以就特别爱惹事。
简误在现实里缺失的爱和关注，也许还是被带进了梦里，在简臻刻意的纵容下，无限放大。
一转眼，简误六岁了，背着简臻准备的小书包，走向了现实中他渴望了三十年，也终究没有机会踏入的校园。
……
梦中：
简臻日记本：
2001年5月6日
哥哥好可爱，是天使。
2004年3月7日
简误好烦，还是得打，其实我也不想的。
2004年6月8日
给简误买了一个生物昆虫图鉴。
现实中：
简误日记本：
2001年6月6日
珍珍好像是孤独症，怎么办，攒钱去医院看看。
2003年5月8日
维生素C、B、E
钙片
DHA
2005年7月1日
给珍珍买了一个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