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夏停云伤势大好,携卫时雨进宫谢恩。

    卫时雨去给皇后诊了脉,倒是并无大碍,不过有些孕吐而已。

    她酌情开了方子,又道:“我阿娘善做小食,我特讨要了一些,给娘娘开胃。”

    卫时雨把随身带的食盒递给茯苓,“里面我放了几张信笺,写着如何做,你便照着做些给娘娘吃。”

    “多谢县主!”

    茯苓行礼,躬身接过。

    皇后笑道:“你费心了。”

    卫时雨道:“为娘娘尽心,是我的本分。如今娘娘身子娇贵,吃食上要格外仔细,衣物的熏香,也当少用些。”

    皇后叹道:“太医也是这般说,我现下浑身乏力,也伺候不了皇上,这。”

    卫时雨看她眉头不展,仔细一想,便知是因她有孕,隆庆帝宠幸了旁人,她虽不能吃醋,但到底心下不爽。

    她适才听茯苓提起,隆庆帝近日又纳了几个女子,别人倒也罢了,那户部尚书的女儿素有诗名,也入了宫,封了充容之位,听闻甚得宠爱。

    卫时雨暗叹一声,古代的女子可真可怜,突然又想到那日夏停云说了半日,似乎没提纳妾之事,倒是要赶紧警告他一番才行。

    “娘娘,您好不容易怀了此胎,等生下孩子,何愁将来不能得陛下怜爱,后宫只您一人有孕,这是谁也比不了的。”

    皇后听闻此言,重又高兴了些,“若你得空,常进宫来陪陪我才是,我喜欢和你说话。”

    卫时雨答应了。

    “前些日子,贤贵妃还念了你几句,你既进宫,便去瞧瞧她吧。”

    “是!”

    卫时雨心道,这位皇后还真是贤惠,知道隆庆帝有了新欢,怕贤贵妃心下不快,又叫自己去宽慰她,不过只怕她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果然贤贵妃正在房中刺绣,听见卫时雨来了,放下手上活计,笑着招呼她来坐。

    卫时雨行了礼,笑道:“娘娘今日兴致倒好。”

    “也说不上好,就是闲得发慌,做几个荷包。”

    卫时雨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娘娘手可真巧,我却不成,手刺破了也缝不出来一个。”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哪比得上卫神医济世救人,你若喜欢,只管拿走就是。”

    看贤贵妃都有心情开玩笑,便知那隆庆帝确实久不来文昌宫了。

    卫时雨笑道:“娘娘就别笑话我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她仔细挑了两个樱桃花样的,收了起来。

    贤贵妃忽道:“你若不来,我也要派人找你来。”

    “娘娘有事,可是身子不爽?”

    “并不是,我想着如今百花盛开,若不好好赏玩,岂不是辜负了。”

    卫时雨问道:“娘娘想怎么热闹?”

    贤贵妃坐在榻上,托腮凝思,“我想着,出宫去乐呵乐呵,请些官眷娘子们来赏花。”

    “出宫?陛下能允准么?”

    虽说夏朝颇为开放,但一个皇妃要带人出宫赏花,听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贤贵妃却道:“好生央求,陛下不会拒绝的。”

    卫时雨倒真是觉得怪了,为了出宫赏花,贤贵妃都愿意去求隆庆帝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贤贵妃满眼期盼,“此事我不过先想想,若当真事成,定然第一个邀你,你可不要推拒。”

    卫时雨忙道:“我最喜欢热闹了,怎会推拒。”

    她在京中并无几个好友,唯一能说上话的林娘子,去岁也嫁出京师了,兼之要坐诊应酬,难得能去赏花,当下忙不迭的应承了。

    “娘娘要去哪里呢?”

    贤贵妃却突然红了红脸,她手上拿着帕子,小声说道:“听说西城有个花家,他家里有个庄园,一年四时都是鲜花盛开。若是能去那里,自然是最好的。”

    卫时雨倒是听父亲说起过这个花家,听说整个京师有大半数的花都出自他家,前些年还做过皇商。

    “只要娘娘喜欢,陛下无有不准的,那花家还能抗旨不成。”

    她说到这里,见贤贵妃点了点头,一副小女儿情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贤贵妃到底所为何来。

    卫时雨暗骂自己一声蠢,试探着问道:“娘娘是想见见那姜四郎吗?”

    贤贵妃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时雨立时便道:“请娘娘宽心,我明日便去找那姜四郎,到时定让他也去花家,你们也可见上一面。”

    贤贵妃却露出难过之色,“不,我只想远远瞧他一眼。”

    “可是您如此费劲心思,又是在宫外,无人守着,不见一面,着实可惜了。”

    贤贵妃幽幽叹了口气,“就算是见了,又能如何呢?”

    月亮圆了,总有再缺的时候。

    今日见了,解了相思之苦,明日又当如何呢?

    还不是相隔两茫茫。

    卫时雨懂贤贵妃的两难,不见,日日都思之念之,见了,徒然增添伤悲罢了。

    “你在想什么?”

    夏停云和卫时雨共乘一骑,见她低头发呆,便多问了句。

    卫时雨突然记起件重要的事情,“夏停云,你要纳妾吗?”

    “纳妾?”夏停云茫然道:“纳什么妾,你要给我纳妾?”

    “呸!你想什么好事?”

    卫时雨仰首向后看他,“我问你,以后可会纳妾?”

    “不会!”夏停云斩钉截铁的回答。

    “谎话张口就来,我要如何信你?”

    夏停云笑道:“我们夏家祖上便没有纳妾的规矩,你只管放心好了。”

    卫时雨却突然笑道:“你们祖上明明姓高不姓夏,还想骗我!”

    夏停云见她笑的开怀,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亲,“我发誓,绝不纳妾。”

    “哎呀!”

    卫时雨连忙坐正了身子,“这可是在大街上。”

    “我大夏朝律法,身为丈夫,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亲吻自己的妻子。”

    卫时雨掐了掐他大腿,“闭嘴吧你。”

    夏停云果然就闭嘴了,两人骑着马,就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卫时雨看中什么东西,便付了银钱,由卖家递过来,因此到了夏府时,马上早就挂了一串吃喝玩乐的物事。

    胭脂长嘶一声,似是有所不满。

    卫时雨摸摸他毛,“乖,不许颠我。”

    “夏停云,若不纳妾,难道你不怕旁人笑话吗?”

    夏停云没想到走了一路,他还在纠结此事,便道:“你看我像是怕人笑话的吗?”

    卫时雨问出来便后悔了,这个京城中,只怕还没有比夏停云脸皮更厚的。

    他和卫时雨一样,无法无天,不畏人言。

    过了没几日,宫中便派人来了夏府。

    人统共来了两拨,一拨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问卫家夫人可还有什么好吃的小食,送些进宫去。

    卫时雨知道阿娘就算是做了吃食,那皇后也未必敢用,因此打发人去隔壁要了几个药膳的方子,送给来索要的女史。

    另一拨却是贤贵妃娘娘送来的,说是再过十日,四月初五,在花家赏花,请卫时雨届时过去。

    卫时雨高兴的接了拜贴,不及和夏停云打招呼,便去了西城的糖水铺子。

    已是春日,不少人出门踏青,顺道便来吃糖酪樱桃。

    卫时雨有时也觉得古怪,这位姜四郎到底用的什么法子,一年四季皆有樱桃可卖。

    “卫娘子来了。”姜四郎远远的便和她招呼。

    “要两碗糖酪樱桃。”

    “卫娘子今日气色不错!”姜四郎端了糖酪樱桃过来。

    卫时雨摸摸自己脸颊,笑道:“都是吃樱桃的缘故。”

    姜四郎一笑,“卫娘子谬赞了。”

    “稍时郎君有空,可否来此一坐。”卫时雨把樱桃往前一推,“我请你吃糖酪樱桃,京城中颇负盛名,再没有第二家能比这更好的了。”

    姜四郎躬身为礼,笑道:“好好,我定要尝尝才是。”

    卫时雨慢慢吃着碗里的樱桃,看着姜四郎在那里招呼客人。

    等他忙完回来时,卫时雨的樱桃都快吃完了。

    姜四郎道声扰,在卫时雨面前坐下,“唔,这樱桃看起来就不错。”

    “快尝尝!”

    等姜四郎吃了几口,卫时雨便道:“姜郎君,我有一事相求。”

    姜四郎放下勺子,“卫娘子请讲。”

    卫时雨开门见山,“再过十日,西城花府要办个筵席,我想请姜郎君做些糖酪樱桃送过去,不知可否?”

    “卫娘子有心了,还想着来照顾我这小摊子。”

    姜四郎并未一口答应,却也没拒绝。

    “自然是为着郎君这樱桃好吃,不知您尝过了,味道如何?”

    姜四郎双眉一扬,“既然卫娘子都说好了,那便去献丑了。不知当日筵席上要多少碗?”

    卫时雨想了想,“总要一百碗吧。”

    姜四郎吃了一惊,“这么多?”

    “不过是多备着些,以防不足。到时我会叫人来取。”

    卫时雨顿了顿,又道:“我还想再要筐樱桃,请姜郎君务必亲自送来可好?”

    “好。”

    要送那么多樱桃去府,姜四郎也怕安排别人,路上有个闪失,因此颔首答应。

    卫时雨递过两个荷包,上面绣着樱桃,色泽鲜红,栩栩如生,她双手递到姜四郎面前,“这是定金,请先收下。”

    “卫娘子客气了。”

    姜四郎拿起荷包,也不查看到底有多少金银,径直便收了起来。

    “请卫娘子放心,送去的必然都是最新鲜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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