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停云一路打马狂奔赶回卫府。

    却见无恙正候在那里,她看见夏停云,忙上前道:“小公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夏停云仔细一看,却见卫府的大门上竟贴了封条,不由又惊又怒,“到底怎么回事?”

    “小公爷,咱们先回府去,张管家在府中等您呢。”

    夏停云气急败坏的策马回了夏府,张管家急急迎出来,纳头便拜,“小公爷救命!”

    此时夏停云已知卫府定然是出了惊天变故,反倒镇静了些,“怎么回事?杨顺,扶他起来。”

    当下几个人去了书房。

    张管家说道:“小公爷,您去了刑部衙门后,我便送姑娘回府,谁知还没到府上,便瞧见有人来卫府抄家。那官兵远远看见了郡主,立时大喊一声就过来抓人。我,我有心要护郡主,奈何没有半点功夫,反倒是郡主娘娘,一把推开了我,故意引开官兵。”

    夏停云虽早已知晓事情大概,仍旧气愤难耐,他一把扔了茶盏,“这宋保光,我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郡主可有受伤?”

    张管家道:“那些人并不敢对郡主动手。”

    夏停云心下略宽,“你可知人被送到了哪里?”

    张管家道:“我去打听过了,也跟了一段路,不知被送到了哪里,但肯定没去刑部和大理寺。”

    夏停云颔首,“这两个地方,他们不敢去。”

    他是个眼里没有王法的,若是得知卫时雨被送到这两处,立时就要带人去救出来,隆庆帝不会做这种傻事。

    夏停云不停自责,若是自己能带着卫时雨就好了,或者把杨顺留下来。

    可是如今去哪里找人呢?

    张管家见他乱了分寸,便上前道:“小公爷,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我家老爷到底犯了何事?大理寺为何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拿人?”

    夏停云叹道:“我被陛下召进宫里,说有人密告岳父大人通敌叛国,倒卖粮草!”

    “怎么可能?”张管家立时说道:“老爷手底下的每个铜板,都要经我的手。我用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此事。”

    夏停云心中隐隐有个可怕的想法,此事和崔府受贿不同,卫忠兴摆明了是受人冤枉,隆庆帝若真想查,绝不会如此草草就下定论。

    怕只怕,这本来就是隆庆帝的手笔。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做,当真是为了逼他娶赵家的娘子?还是垂涎卫忠兴手里的银钱?

    “张管家,你可知岳父大人有多少银两?”

    张管家为难道:“这一时之间,怎么好计算清楚?”

    “差不多即可。”

    张管家想了想,报了个数,杨顺吓得连连咳嗽,“这,可真是富可敌国啊!”

    夏停云凤眼一眯,冷然道:“是啊,如此巨财,谁能不动心?”

    张管家忙道:“小公爷意思是有人故意构陷,贪图卫府钱财?”

    夏停云点了点头。

    “那小公爷可知道是谁密告老爷,他们手上有什么证据,可有证人?”

    证据倒是递到了夏停云手上,可是他当时义愤填膺,并没细看,此刻悔之不迭,他所知也不多,当即全说了出来。

    张管家在书房踱步,“如今卫府被封,各个铺子也被封了,人被带走了,账本也没留下,这些人但凡有个和外人勾结的,老爷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杨顺也道:“小公爷,我带人去找卫老爷吧,就是把京师翻个遍,也定要把人给你带回来。”

    夏停云坐在桌案前,沉默良久,“不必了,杨顺,你带张管家去好好歇歇,我要想想。”

    “可是小公爷!”

    夏停云挥挥手,“去吧。小河呢?”

    无恙也在一旁,忙道:“小河在咱们府上,刚才哭闹了一会,现下已经睡着了,晴红和翠屏也在,就是小鹿不见了,想来是被抓走了。”

    “我知道了,都去吧。”

    夏停云在书房里坐了整夜。

    他盯着眼前的湖面,湖水中盛开着荷花,夜间幽静,花香隐隐传来,让他想起去年和前年,以及更久前的日子。

    卫时雨在湖边大喊救人,往他坐着的船上扔荷花,还有在小竹山上被他扔进了湖水中。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中,能遇到卫时雨这样的女子。

    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失去她。

    东方发白,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夏停云放下了一把刚刻好的木剑,那是给夏小河玩的。

    然后他拿起手边的长剑,骑着胭脂出了门。

    宋保光也是一夜没睡,生怕夏停云再来闹事,刚眯了个眼,便听手下人来报,说是燕国公来了,还带着长剑。

    “哎呀,杀了我算了!”

    宋保光骂骂咧咧的出去迎接,却在见到夏停云后立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小公爷怎么来的这么早?哎呀,下官早就说了,人真的不在我这里,您就是砍了我,我也变不出活人来啊。”

    夏停云反问道:“那人在宫里?”

    “对啊,您!”宋保光一句话说漏了,赶紧去捂嘴,惊慌失措的说道:“不,我这还没睡醒,胡说八道呢。”

    “宋大人不必害怕,陛下早就跟我说了。”夏停云看了眼手中剑,“陛下还说,今日要在此处重审此案。”

    宋保光哎呀一声,“小公爷,原来您早就知道了,下官还以为,唉,您请入内喝盏茶。”

    夏停云目中寒光一闪,道声有劳。

    宋保光并未察觉,仍旧絮絮叨叨的说道:“是,昨日中午陛下便亲自派人来提,不是,是接到宫里去了。小公爷,怎么今日又要审案?这陛下是什么意思啊,您先给漏个口风。”

    夏停云冷冷说道:“圣心如渊,谁敢乱猜?”

    “是,是,下官多嘴了。”

    隆庆帝亲临大理寺审案,这还是夏朝开国以来头一遭。

    宋保光战战兢兢坐在高堂上,连惊堂木都不敢拍。

    “宋大人,朕不过是来瞧瞧,你往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必拘束。”

    宋保光立时起身应道:“是,是!”

    隆庆帝挥挥手。

    宋保光又看了眼唐有敬,“唐大人?”

    唐有敬笑道:“此案乃是宋大人主审,请吧。”

    “带,带犯人!”

    先被带上来的是卫忠兴,他只穿中衣,形容憔悴,戴着镣铐,一步步走上大堂。

    夏停云按耐不住,下得堂来,急道:“岳父大人!”

    卫忠兴一愣,似是没料到在此处见到他,“你怎么在此处,卫时雨呢?”

    夏停云正不知该如何应答,那里宋保光已然起身,讨好的说道:“小公爷,您,您先回来。”

    隆庆帝看不下去,咳了一声。

    夏停云只好道:“岳父大人稍安勿躁,您只管实话实说即可,有我在,必然不能叫您蒙冤。”

    这次唐有敬也咳了一声。

    隆庆帝身旁的王为英却道 :“小公爷快回来吧,陛下在此,绝不会冤枉了好人。”

    卫忠兴一惊,他抬首看向堂中,立时便瞧见了隆庆帝,他虽没见过当朝皇帝,但瞧气度,便知绝非常人。

    夏停云退了回来,卫忠兴跪下行礼,他见了皇帝虽觉吃惊,却不似普通人恐慌惊惧,一个商人,竟能如此镇定,倒真叫隆庆帝刮目相看。

    宋保光见众人叙过旧了,便一拍惊堂木,问道:“下跪何人?”

    “草民卫忠兴。”

    宋保光忍不住咳了一声,“你,卫忠兴,有人密告你和敌国勾结,可有此事?”

    “没有!”卫忠兴如实答道。

    宋保光被噎了一句,顿时语塞。

    他昨日就知这卫忠兴不好审,旁的犯人被抓了进来不是哀嚎求饶就是吓破了胆,像他这般坦然处之软硬不吃的极是少见,本想着今日隆庆帝亲至,他能害怕,哪知人家跪直了身子毫不畏惧,还是昨日那套说辞。

    都说那永安郡主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随了乃父。

    宋保光正想的出神,只听隆庆帝咳嗽,赶紧又一敲惊堂木,“大胆,事到如今,竟然还不认罪!”

    “草民无罪,如何认罪?”

    宋保光冷笑道:“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

    话刚落地,便听见一声轻响,仿佛是刀剑出鞘声,他心中害怕,喊出口的话就变了音,“将,将证人带上来 ,还有,卫府的那些姨娘们,都带上来。”

    隆庆帝深深叹了口气。

    王为英立时送上热茶,“陛下,先喝口茶吧。”

    夏停云紧盯着堂下,却见先被带上来的是个妙龄妇人,她头发散乱,脸色微黄,虽着囚服,却身材婀娜。

    他从未见过此人,正觉奇怪,却见这妇人身后又走出个小娘子来。

    这人身量不高,披散着头发,垂首进来,跪在了那妇人身旁。

    宋保光惊堂木一拍,“堂下跪的是何人?”

    “贱妾卫沈氏,参见大人。”

    宋保光嗯了一声,“卫沈氏,可是你告发这卫忠兴私通敌国啊?”

    “正是!”这卫沈氏本来娇娇弱弱的,此刻忽的抬头,“卫忠兴和那些奸商勾结,私下倒卖粮草送到敌国去,是个叛国贼,贱妾亲眼所见,还有府中的丫头小鹿作证。”

    骤然听到小鹿的名字,夏停云大惊,怪不得他觉得这小娘子极为眼熟,竟然是小鹿!

    果然见那女子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向宋保光,“是,正是,沈姨娘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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