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女郎还要招募人手?”明月蹙眉,据理力争道,“截止昨日,咱们一共在荆州招募了青壮三千余人,绣娘五百余人。如今陆陆续续还有灾民赶来,若是女郎向整个荆州征聘木工,少说也有几百人。”

    薛氿指向图纸城中心,“这,还有这……这些商铺都得需要手艺人,还有城东的几进宅院,这些都需要行家里手。这钱得花。”

    明月只感觉脑袋真疼。

    “唐兄还没出发,女郎您就霍霍出去这么多银两,我和唐兄的头发都快搔没了。”

    薛氿认真地看了看,好像是稀薄了点。

    “奴婢不管,还没挣到钱之前,这启示决不能发出去。”明月斩钉截铁地驳回。

    无奈,薛氿只得拉着一旁看天看地摸鼻子的箫漳去了平江县。

    城墙上还留有洪水冲刷浸泡的印记,街道上,零星几个行人,周边的面馆、吃食摊早已闭门,只剩几间大酒楼还在迎客。

    问了路,二人专门去了粮店。发现粮价从前几日的一石一百文,降到了如今的八十文。店外罗雀蹦跶,柜台上掌柜支着胳膊打瞌睡。

    “掌柜的买米。”

    那掌柜的还未睁眼,嘴里便噼里啪啦地报起价来,“新米每石八十文,陈米六十文。”

    打了个哈欠,好不容睁开犯困的双眼,定睛一瞧来者竟是一对主仆,看着颇有些家世。

    “贵人要多少?小店可以送到您府上去。”掌柜甩甩脑袋,赶紧将瞌睡虫踢掉。不谙世事、不懂庶务的闺门女子,最是好骗,定能做笔大的!今儿要开张了!

    “贵人,这些都是从江南运来的新一季稻米,很是香甜软糯。”掌柜赶紧掀开布袋,给薛氿介绍。

    薛氿摸了摸,“确实不错。”又瞧了瞧四周,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前几日路过瞧见贵店立着的门板上,大勒勒地写着‘一百文每石’,这才过几日,便降了这么多,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那掌柜的赶紧摇头,“这么会!这都是上好的江南稻香,我全家人都是吃的这个,贵人若是吃了有问题,尽管来找本店便是。”

    薛氿摇头,“若是真有问题,找你还能活人命不成?不过是赔些银钱,我家可不缺这些。”

    那掌柜一听,哪里舍得这么大单子生意告吹,连忙道,“还不是因为武丰镇那个从益州来的泰平商号做事不地道,竟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将粮价拉低到一石五十,陈米更是只要三十五。那些个在他们家做工的,都可以选择以粮食日结工钱。这样下来,小店哪还有什么生意。”

    说完后才觉察出自己一时嘴快,竟把对头竞价爆出来的掌柜,赶紧遮掩道,“他家米肯定有问题,即便是从益州而来,加上人工抛费,那价钱成本都不到。卖这么低,决计有问题。那泰平商号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哪有什么信誉可言,不像咱这儿老字号,卖的就是一个放心。贵人金尊玉贵,哪里能买那些个不知出处的东西,若是日后生了什么怪症,那可真是因小失大。”

    箫漳在后面听得眼睛直冒火,却被薛氿拦住,“掌柜说的有道理,那便买上十石尝尝鲜。箫漳给钱。”

    掌柜喜不自胜,连忙招呼店内的伙计称量,找了银两后,还不忘贴心地提供送货服务。

    “麻烦贵人报个地址,等称好装袋立刻送到您府上去。”

    “送县衙吧。”

    “嗯——啊?”掌柜的吓得跌坐在地上,想要扒拉薛氿,却被箫漳挡住,只得委屈哭诉道,“贵人这是为何?小店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即便是有什么龌语,这点小事也不值当对付公堂吧?”

    “掌柜的这是误会了,这么多粮食本就是买来送给刘县令。”听闻县衙几个月未发薪俸,请人办事自当急他人之所急。

    “啊——这样啊,贵人您与县令相熟?”掌柜赶紧爬起来,谄媚地问道。

    薛氿思考半响道,“见过几面,聊过几句。半熟不熟?”

    掌柜的想绕开那挡事的护卫,可箫漳就像做灵动的大山,根本绕不过去,他只得小声问道,“贵人可否引荐一二,若是应承在下,这些粮食在下可以分文不收。”

    箫漳气笑了,“我家女郎可不稀罕。”一点点好处,就像让人引荐百里侯,这不是觉得他家女郎好哄骗嘛。

    薛氿也没想到这店家会有如此要求,说反感倒也不至于。反倒是好奇地问道,“方便问问掌柜的要见县令,所求何事?”

    “听说那泰平商号要重建武丰镇,这等子利民好事,我身为平江县的一份子,自然是要尽绵薄之力。”

    看着豪气云天的掌柜,箫漳满脸嗤之以鼻。

    等出了店铺,还不忘同薛氿埋怨道,“女郎为何答应那个掌柜,他话虽说的好听,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家伙定是瞧上武丰县有油水可捞,这才动了心思想凭借县令的门路横插一脚,坐地杯羹。女郎帮他岂不是在挖自家人墙角?这要是被明月知道,少不得耳提面令好些日子。”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若是隔绝平江县其他商户,日后怕是会引起他们的针对。不如现在就交好,合作共赢岂不美哉。”

    箫漳想起他们为什么出门,脸上默然,“您就是缺钱了呗,还不承认。”

    薛氿,“??”

    又闲逛了几圈,终于找到县衙所在的街道。远远地便听到“叮叮哐哐”敲打石头的声音,道路的一边被麻绳围了起来,周围的行人只有从另一侧通过。

    有好稀奇的闲人忍不住往铺好的水泥地上一踩,一个脚印便赫然其上。

    “站住!竟敢破坏县衙公物,看你是皮痒了!”那人被两位差役带走。

    薛氿从街头走到街尾,发现不少地方都被人恶意踩踏,或者是印上其他样式,更有甚者还在上面涂涂画画。

    “这也太缺德了吧!”箫漳气愤不已,恨不得当场抓一人给他两拳。

    “将负责的主事找来。”薛氿吩咐箫漳道。

    白石匆匆忙忙赶来,只见那日带着阿爹回来的萧护卫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位姑娘身边。白石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小小的白石,见见过女郎。”

    “倒是不必这么多礼,叫你过来是想问问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可有想过什么妥帖的解决方法?”薛氿指了指那个正被差役押走的家伙,又低头看向那处刚被踩上的脚印问道。

    白石瞧见那脚印,气得不行,平息下来整个人又像是焉了气的皮球,同薛氿委屈道,“女郎有所不知,这还是被当场捉到的,很多都是半夜来,到处乱踩乱画,东一处西一处,小的和几个工友轮番值夜,也没逮住,反而是被溜得满城跑,回来后发现被划的更多。这才气不过,跟衙门里告了状。县太爷体恤,白日里派了差役帮忙这才好些,但是晚上还是有人过来捣乱。”

    薛氿箫漳两人对视一眼。

    “辛苦了,这是我来处理。”

    白石告退,正巧送粮的板车过来,薛氿一道跟着进了县衙。

    ~

    门被敲得咣咣作响,正在午休的刘县令暴怒吼道,“敲什么敲,给本老爷一天累的,还让不让人好生休息!”

    门外敲门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房门被拉开,刘县令一边扣着官服,一边带着起床气无奈问道,“是有人击鼓鸣冤呢?还是出了人命官司?”

    那捕头直摇脑袋,“都不是。”

    “那你这么着急忙慌的作甚?有失礼度。”刘县令没好气道。

    捕头嗫嚅道,“不是大人您说的,只要是武丰镇泰平商号的那个女郎来找,必须马上通知您嘛。”

    刘县令一激灵,“怎不早说!”赶紧系好官衣,三步充成两步往前廨跑,还不忘吩咐,“赶紧去请师爷。”

    “有失远迎,还请郡——”字到了嘴边想起郡主的吩咐,又打了个转,“女郎见谅。”

    薛氿拱手,还低了半个头。

    “大人客气。”

    刘县令原本还有些紧张,看到师爷匆匆忙忙赶来,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心下大松一口气。

    一旁跟着进来的米店掌柜见此,激动得满脸通红。果然没看错,这对主仆来历不凡,莫非是州府哪家官宦贵女?

    “小民见过大人。”

    既然是郡主带来的人,刘县令很是给面子地颔首招呼。

    “女郎此来所为何事?”刘县令寒暄了几句,在师爷的示意下问道。

    “瞧我这脑子相谈甚欢竟然给忘了,运了些粮食过来,不多,是我和米掌柜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不要客气。”

    几人见面都在正厅,那院子里卸下的十石粮食,并不在视线内。

    刘县令从师爷那儿得知,郡主竟然送了十石,喜不自胜。

    “女郎真是太客气了。”武丰镇新地址的土地典卖还在走程序,但这些粮食却是及时雨。犒劳安抚手底下的差役,再好不过。

    “我今日来是想看看县衙需要修缮的地方,等图纸完成,立刻交由大人检阅。若大人还满意的话,便即刻动工。大人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薛氿道,下手的米掌柜却是瞪大双眼,修修修——这家伙莫非是……县令唤她“女郎”——啊!!!

    “随意便可,真是辛苦女郎了。”刘县令笑得满脸春风。

    “不辛苦,这里有个小忙想叨扰一下大人。”

    刘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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