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妃与安亲王成婚四年，如今芳龄二十一，膝下空虚。
王府老人不多，一位侧妃，一位贵妾，两位妾。
李侧妃，育有两女，季贵妾，育有一女，剩下的妾未有子嗣。
几年下来，安亲王妃自觉年纪正好，不甘心，然在亲母的劝告下，松口同意了家里安排人。
林如萱的义父就是搭上安亲王妃家族的线，把她送进来的。
除开她，本还有一位安亲王妃的妹妹，因为什么没能入府，林如萱不知道，暗自猜测是出了什么间隙。
林如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昨晚的吃食，心下稍定，告诫自己不要着急，总归是要正式见过面，才知道王妃的态度。
……
“你是新来的妹妹？”
林如萱在门外遇见了一位打扮素净的女子，观其如秋水宛转，眉宇间有着一点忧郁之色。
“妹妹林氏，见过姐姐，不知姐姐是？”
女子笑了声，“我是王爷的贵妾季氏。”
季氏扶住林如萱行礼的动作，温和道：“我们以后都是姐妹了，何须这般多礼，我听说你居住在留翠院，那儿离王妃这远着，难为你能来这么早。”
林如萱顺势起身，也笑了声，“谢季姐姐心疼我，其实也没什么早，我初入府，自然要来听王妃教诲。”
“嗯，走吧，我们一同向王妃请安去。”
季氏笑笑，两人进了屋，吃了盏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如萱颦眉，怯怯望了一眼季氏，见季氏稳如泰山，复舒展开。
季氏撇撇茶沫的功夫，声音就到了跟前。
走进来一位打扮艳丽，身材丰腴，衣裳料子、首饰无一不时兴的女子。
林如萱押了口茶，起身行礼道：“妹妹林氏，见过姐姐。”
女子瞥了眼林如萱，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施施然道：“我是侧妃李氏，你倒是生得好看，以后可要仔细着规矩，别像莫妹妹一样犯了府中忌讳！”
林如萱闻言好奇，往李氏身后一瞧，只遥遥看见外头似有一位清丽佳人被压在地上跪着，惊道：“这是这么回事？”
李氏撇撇嘴，“没规矩，你待会儿仔细听就是。”
王妃听到这般动静，自知是到自己出去主持大局的时候了，遂在前后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来，待三人见礼后。
“我听莫氏也到了，怎么不见她上来请安？”
李氏当即跪下哭诉道：“王妃，您一定要为我与我的孩儿做主啊！”
“我知道你是一腔慈母心肠，只是闹得这么大，成何体统！听桐，去把莫氏传上来。”
“你先起来，我一定会主持公道。”
王妃呵斥了声李氏，又安抚一番，最后看了一眼林如萱，闭目道：“也不怕让新来的林氏笑话你。”
李氏声音一短，哭嚎声没了，妆容还好好的在脸上，脸一板又是浓艳大方的侧妃。
莫氏上来，王妃一见那凄惨模样，一拍桌子，斥责道：“李氏你好大的胆子，竟做主捆了莫氏！”
“她欲害我孩儿，王妃，证据也都在外头呢！怎不叫人都上来！”
王妃声势一收，瞥了眼莫氏，声音晦涩道：“听桐，去提人上来。”
……
林如萱一早上便看了一出大戏，回到留翠院一时疲惫不堪。
倚云也是大开眼界，叫念水念眠去煮茶，自个为林如萱点香按头。
“娘子，你说，会是莫氏——”倚云见林如萱抬手，止住声。
“是与不是，如今只会是她了。”
林如萱小声说，想了想又道：“我们自己清楚，有王妃在呢。”
倚云像是接到信号一般，虽然不解，但信任林如萱的判断，眼含担忧，却信心满满地点头说道：“是呢，娘子与王妃本就是同盟呢。”
“是啊……”林如萱心道：走不到一路啊。
现在这一副亲热信任的模样，估计——是想让我替她固宠吧。
林如萱不觉得固宠这事怎么了，她本就是因着这些由头被送进来的。
林如萱警惕的是王妃刚见她时一闪而过的恶意，她还在村子里时，曾见过的恶意。
待到她生下麟儿，或者我生下孩子，或是别的什么时候，大抵是留不得我了……可是，何至于此呢？义父官职不大，又是她家族的门生，至于我的家族，说是书香传家，清流世家，可说到底早已经落魄了。
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不是吗？这张脸是我唯一的武器，却不会失控对准她，这也是她家选我的原因啊。
明明可以双赢的不是吗？
林如萱叹了口气，觉得前路像是一头更大的猛兽，冲她张开獠牙。
是因为贪心吗……
……
另一头，王妃处。
叶妈妈端着药，屏退众人，走进屋里去，瞧见她的娘子坐在榻上，拿着个娃娃用针扎着。
不等叶妈妈说话，王妃突然扔下娃娃，拿剪子剪得粉碎。
“叶妈妈，你说得对，那林氏真是一个天仙似的人儿。”
王妃神色难辨，像是着魔般道：“那般容貌怎么就给了那等家世的人？李氏是，她也是，若是给我该多好，我就能与王爷恩恩爱爱，做一对神仙夫妻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日日枯耗，连曾有过的孩子都被夺去！”
叶妈妈放下药碗，心疼道：“娘子，您又着相了。”
“你也觉得我疯魔了是不是？是不是！可那些贱人个个都盯着我的位置呢！我要是倒了她们个个都要从我身上撕下一口肉，我早没有家了，没有恩宠，没有孩子，怎么行？怎么行！”
王妃说得又快又狠，顿了顿，恨声道：“母亲，父亲，哈！巴不得我死了给她的亲女儿让路呢！”
叶妈妈搂住王妃，颤声道：“娘子！娘子！夫人她不好，她不好，咱不理会她，我只求您想想，”
叶妈妈哽咽道：“想想安小娘吧。”
王妃恍惚一瞬，冷静下来，道：“是，是，我们大仇未报，你拿药过来吧。”
“我的精神是一日差过一日了，改日找由头再叫安大夫来为我看看。”
王妃想起了什么，又道：“今日惊着了林氏，一阵阵忙慌的，连见面礼都王给了，你待会去库房挑些东西一并送去吧。”
王妃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您别去了，叫听桐去送，等我睡醒让她先在外头候着，等我传唤，再来告诉我林氏情况。”
王妃吩咐完这些，气力好似耗尽一般，就着叶妈妈的手，仰天把那苦药一饮而尽。
……
王妃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有余力回顾上午发生的事，神情难辨。
“听焦，你叫底下人看好季氏动作。”
“听乌，你亲自去守好莫氏，不得出错。”
“叶妈妈，你另去找大夫，记住了——”
王妃顿住，“就说你年纪大了，夜夜难眠，想找个安眠的方子。”
叶妈妈摸不着头脑，但晓得事情轻重，点头应是。
“听桐回来了么？”
“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你们下去吧。”
听桐走了进来，正欲禀报，王妃就打断了她。
“你是我捡回来的人，听桐，”王妃拉着听桐，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娘子？”听桐不解。
“我信你。”
“你现在带你信任的人去跟着听焦、听乌的动向，”王妃冰冷冷道。
听桐意识到什么，冷下脸说：“明白了，王妃。”
“嗯，下去吧。”
王妃倚在榻上又睡了一会。
等她睁眼，起身却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一旁看书。
“……王爷？”
“嗯，我来看看你。”
“你这书挺好。”
王妃懒散道：“寻常话本罢了，我身子不好，府中管理不当，叫人差点害了三姑娘。”
“王爷怎么不去瞧瞧三姑娘？”
王爷有些惭惭又有些惊奇，道：“你今日倒是赶我走了。”
“这几日昏昏沉沉，庄周梦蝶一般，倒让我想明白了些事。”
王妃继续道：“王爷，那个孩子……”
王爷皱眉，不耐烦想打断。
“我今日梦见他了，”王妃轻柔道：“他说，他要走了，希望我这个与他少了些缘分的母亲也能往前看。”
王爷展眉，道：“你早该走出来了，日日与自己耗着，好端端地耗出一身毛病来。”
“是，以前犯痴了，没想明白。”
“王爷，府中估计又要少些人了，难免碍于子嗣……”
王爷顿了顿，道:“我知道。”
“你做主就好。”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吧。”
“恭送王爷。”
……
林如萱接过礼物，又想了半响，最后选择先放一边去：日子还长。
在留翠院转悠几圈，林如萱弹了弹琴，写了写字。
天气不错，昨晚的画也叫倚云拿出来晒着，一派云淡风轻。
晚上，王爷来了，撇开王爷初见林如萱的怔愣，两人用过晚膳，一番云雨不谈。
……
第二日，王爷叹道：“窈窕淑女，吾妾萱兮，本王明日来看你。”
林如萱羞着脸，王爷朗声大笑，出门。
待林如萱又进了屋，掩面的帕子放下，神色冷淡至极。
倚云见了，原本的笑意褪去，但又觉得这样挺好，勾着抹笑，为林如萱倒茶。
“这几日我去裁布料，多做几块帕子来，娘子你说可好？”
王府老人不多，一位侧妃，一位贵妾，两位妾。
李侧妃，育有两女，季贵妾，育有一女，剩下的妾未有子嗣。
几年下来，安亲王妃自觉年纪正好，不甘心，然在亲母的劝告下，松口同意了家里安排人。
林如萱的义父就是搭上安亲王妃家族的线，把她送进来的。
除开她，本还有一位安亲王妃的妹妹，因为什么没能入府，林如萱不知道，暗自猜测是出了什么间隙。
林如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昨晚的吃食，心下稍定，告诫自己不要着急，总归是要正式见过面，才知道王妃的态度。
……
“你是新来的妹妹？”
林如萱在门外遇见了一位打扮素净的女子，观其如秋水宛转，眉宇间有着一点忧郁之色。
“妹妹林氏，见过姐姐，不知姐姐是？”
女子笑了声，“我是王爷的贵妾季氏。”
季氏扶住林如萱行礼的动作，温和道：“我们以后都是姐妹了，何须这般多礼，我听说你居住在留翠院，那儿离王妃这远着，难为你能来这么早。”
林如萱顺势起身，也笑了声，“谢季姐姐心疼我，其实也没什么早，我初入府，自然要来听王妃教诲。”
“嗯，走吧，我们一同向王妃请安去。”
季氏笑笑，两人进了屋，吃了盏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如萱颦眉，怯怯望了一眼季氏，见季氏稳如泰山，复舒展开。
季氏撇撇茶沫的功夫，声音就到了跟前。
走进来一位打扮艳丽，身材丰腴，衣裳料子、首饰无一不时兴的女子。
林如萱押了口茶，起身行礼道：“妹妹林氏，见过姐姐。”
女子瞥了眼林如萱，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施施然道：“我是侧妃李氏，你倒是生得好看，以后可要仔细着规矩，别像莫妹妹一样犯了府中忌讳！”
林如萱闻言好奇，往李氏身后一瞧，只遥遥看见外头似有一位清丽佳人被压在地上跪着，惊道：“这是这么回事？”
李氏撇撇嘴，“没规矩，你待会儿仔细听就是。”
王妃听到这般动静，自知是到自己出去主持大局的时候了，遂在前后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来，待三人见礼后。
“我听莫氏也到了，怎么不见她上来请安？”
李氏当即跪下哭诉道：“王妃，您一定要为我与我的孩儿做主啊！”
“我知道你是一腔慈母心肠，只是闹得这么大，成何体统！听桐，去把莫氏传上来。”
“你先起来，我一定会主持公道。”
王妃呵斥了声李氏，又安抚一番，最后看了一眼林如萱，闭目道：“也不怕让新来的林氏笑话你。”
李氏声音一短，哭嚎声没了，妆容还好好的在脸上，脸一板又是浓艳大方的侧妃。
莫氏上来，王妃一见那凄惨模样，一拍桌子，斥责道：“李氏你好大的胆子，竟做主捆了莫氏！”
“她欲害我孩儿，王妃，证据也都在外头呢！怎不叫人都上来！”
王妃声势一收，瞥了眼莫氏，声音晦涩道：“听桐，去提人上来。”
……
林如萱一早上便看了一出大戏，回到留翠院一时疲惫不堪。
倚云也是大开眼界，叫念水念眠去煮茶，自个为林如萱点香按头。
“娘子，你说，会是莫氏——”倚云见林如萱抬手，止住声。
“是与不是，如今只会是她了。”
林如萱小声说，想了想又道：“我们自己清楚，有王妃在呢。”
倚云像是接到信号一般，虽然不解，但信任林如萱的判断，眼含担忧，却信心满满地点头说道：“是呢，娘子与王妃本就是同盟呢。”
“是啊……”林如萱心道：走不到一路啊。
现在这一副亲热信任的模样，估计——是想让我替她固宠吧。
林如萱不觉得固宠这事怎么了，她本就是因着这些由头被送进来的。
林如萱警惕的是王妃刚见她时一闪而过的恶意，她还在村子里时，曾见过的恶意。
待到她生下麟儿，或者我生下孩子，或是别的什么时候，大抵是留不得我了……可是，何至于此呢？义父官职不大，又是她家族的门生，至于我的家族，说是书香传家，清流世家，可说到底早已经落魄了。
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不是吗？这张脸是我唯一的武器，却不会失控对准她，这也是她家选我的原因啊。
明明可以双赢的不是吗？
林如萱叹了口气，觉得前路像是一头更大的猛兽，冲她张开獠牙。
是因为贪心吗……
……
另一头，王妃处。
叶妈妈端着药，屏退众人，走进屋里去，瞧见她的娘子坐在榻上，拿着个娃娃用针扎着。
不等叶妈妈说话，王妃突然扔下娃娃，拿剪子剪得粉碎。
“叶妈妈，你说得对，那林氏真是一个天仙似的人儿。”
王妃神色难辨，像是着魔般道：“那般容貌怎么就给了那等家世的人？李氏是，她也是，若是给我该多好，我就能与王爷恩恩爱爱，做一对神仙夫妻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日日枯耗，连曾有过的孩子都被夺去！”
叶妈妈放下药碗，心疼道：“娘子，您又着相了。”
“你也觉得我疯魔了是不是？是不是！可那些贱人个个都盯着我的位置呢！我要是倒了她们个个都要从我身上撕下一口肉，我早没有家了，没有恩宠，没有孩子，怎么行？怎么行！”
王妃说得又快又狠，顿了顿，恨声道：“母亲，父亲，哈！巴不得我死了给她的亲女儿让路呢！”
叶妈妈搂住王妃，颤声道：“娘子！娘子！夫人她不好，她不好，咱不理会她，我只求您想想，”
叶妈妈哽咽道：“想想安小娘吧。”
王妃恍惚一瞬，冷静下来，道：“是，是，我们大仇未报，你拿药过来吧。”
“我的精神是一日差过一日了，改日找由头再叫安大夫来为我看看。”
王妃想起了什么，又道：“今日惊着了林氏，一阵阵忙慌的，连见面礼都王给了，你待会去库房挑些东西一并送去吧。”
王妃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您别去了，叫听桐去送，等我睡醒让她先在外头候着，等我传唤，再来告诉我林氏情况。”
王妃吩咐完这些，气力好似耗尽一般，就着叶妈妈的手，仰天把那苦药一饮而尽。
……
王妃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有余力回顾上午发生的事，神情难辨。
“听焦，你叫底下人看好季氏动作。”
“听乌，你亲自去守好莫氏，不得出错。”
“叶妈妈，你另去找大夫，记住了——”
王妃顿住，“就说你年纪大了，夜夜难眠，想找个安眠的方子。”
叶妈妈摸不着头脑，但晓得事情轻重，点头应是。
“听桐回来了么？”
“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你们下去吧。”
听桐走了进来，正欲禀报，王妃就打断了她。
“你是我捡回来的人，听桐，”王妃拉着听桐，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娘子？”听桐不解。
“我信你。”
“你现在带你信任的人去跟着听焦、听乌的动向，”王妃冰冷冷道。
听桐意识到什么，冷下脸说：“明白了，王妃。”
“嗯，下去吧。”
王妃倚在榻上又睡了一会。
等她睁眼，起身却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一旁看书。
“……王爷？”
“嗯，我来看看你。”
“你这书挺好。”
王妃懒散道：“寻常话本罢了，我身子不好，府中管理不当，叫人差点害了三姑娘。”
“王爷怎么不去瞧瞧三姑娘？”
王爷有些惭惭又有些惊奇，道：“你今日倒是赶我走了。”
“这几日昏昏沉沉，庄周梦蝶一般，倒让我想明白了些事。”
王妃继续道：“王爷，那个孩子……”
王爷皱眉，不耐烦想打断。
“我今日梦见他了，”王妃轻柔道：“他说，他要走了，希望我这个与他少了些缘分的母亲也能往前看。”
王爷展眉，道：“你早该走出来了，日日与自己耗着，好端端地耗出一身毛病来。”
“是，以前犯痴了，没想明白。”
“王爷，府中估计又要少些人了，难免碍于子嗣……”
王爷顿了顿，道:“我知道。”
“你做主就好。”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吧。”
“恭送王爷。”
……
林如萱接过礼物，又想了半响，最后选择先放一边去：日子还长。
在留翠院转悠几圈，林如萱弹了弹琴，写了写字。
天气不错，昨晚的画也叫倚云拿出来晒着，一派云淡风轻。
晚上，王爷来了，撇开王爷初见林如萱的怔愣，两人用过晚膳，一番云雨不谈。
……
第二日，王爷叹道：“窈窕淑女，吾妾萱兮，本王明日来看你。”
林如萱羞着脸，王爷朗声大笑，出门。
待林如萱又进了屋，掩面的帕子放下，神色冷淡至极。
倚云见了，原本的笑意褪去，但又觉得这样挺好，勾着抹笑，为林如萱倒茶。
“这几日我去裁布料，多做几块帕子来，娘子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