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什么药？”
林隐答道：“回太后，是孟离胶。”
“孟离胶？”
“太后可能没有听过这种药，当年其初次出现于附近渔村着实引起轰动，但因其中的莨菪子份属禁药之列，因此很快就被官府禁用，盛名难传。”
我点点头。是夜翻阅古籍，找到关于孟离胶的书——
这孟离胶虽然是在百姓间流传甚广，神乎其神的一种舶来品，但与中原的展元神助丸多有相似，皆是淫羊藿七两，葫芦巴、金樱子各六两，熟地黄五两，补骨脂四两，蛇床子两升，枸杞子半升，何首乌六钱，肉苁蓉两头，覆盆子一钱，菟丝子适量，五味子、黄芪各四钱，莨菪子三钱，茯苓二钱，川芎一钱，小茴香一升，当归半升，炙甘草适量，车前子，何首乌各半钱——且产源同地。
我当即着宝钏于淮河各地采买。
一晃半月二十一味药材只采到了微不足道的四味。
于是我拉着林隐的手焦急道：“如今哀家要回宫了，月份香火自不在话下，还望长老如在时般定期供奉。不过还有一事，长老可要帮哀家保密。”
林隐点点头道：“太后回宫势之必然。这些年太后不在宫中，如今已然福泽深厚，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一展揉皱的药方：“这几服是孟离胶的配料及制作方法，哀家已托人配齐，五日之内送到佛堂，届时一经确认，自会命人来取。”
林隐应声点点头。
“哦对了——”
我扭头，接过宝钏拿来的包袱。“这里是信物，随信寄出，切不可与他人言。”
“太后放心。”
三日后，终南山腰，林隐及其余众人为我饯行。
——可惜，太后此去也不免要陷入勾心斗角之中了，唉……
——是啊，我们可受过太后不少恩惠，然则宫斗都是后宫争宠，而我们太后如今已经凌驾于男人之上了，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安啦~
——我们终南山寺庙镇千年来为国祈福。可惜后宫竟未出一子，可见圣上励精图治之报效啊……
皇城之下，凤车鸾驾，红墙绿瓦，待厂公引轿至一处富丽堂皇的居所，只见此宫内院中花香鸟语，假山下鲤跃龙门，飞檐中央端正展列着“寿康宫”的题匾，一切都是新生的模样。
我询问厂公：“皇上来过吗，何以此处修缮得如此雅致？”
对方道：“报告太后，皇帝特意叮嘱，此处的院子闲来打扫，以期凤至。”
我点点头，当下便搬入了寿康宫。
其徒弟太监余文正走过来对我拱手道：“太后。”
他使了个眼色，我便摈退了左右，不久副将崔元胜便从偏门入帘外请安。
我问他：“皇上这几年是否而且不治之症而苦恼？”
崔元胜点头称是，但未说具体。
“可有人知道这不治之症的源头？”
他摇摇头，大大的脑袋上写着大大的憨厚。。。
看来还是没有对策，得等孟离胶做完让林隐寄过来了。
我摇摇头，扶额：“哀家知道了，退下吧。”
今早皇上向我请安，我称病未见，到了晚上偷偷装扮成内侍监的模样潜入承德宫寝殿。
关于皇上的病，还是要眼见为实。须知天阉也有分说，有些功能不见得就没有。。。
我趴在窗棂边，只见灯影烟熏雾缭，屏风内清明无声，盆内热气蒸腾，传到窗外，熏得我的脸颊烧得慌，视线也开始变得躲闪起来，不敢直视池中的男子。
你是太后，一定可以的！
我重新调整视线，目光如炬，正巧这时李瑾于暖炉旁起身，拿起毛巾，侧身的间隙感到双目如流过一阵痉挛般的刺痛。
修长匀称的双腿之间竟然寥落，我再三看去，确实空空如也。他拧巾擦拭，带过阴处时如履平地，真是、、、白瞎了！！！
我一不留神往下跌去，撞到了脑袋，暗自叫痛。
“谁？”李镕基警觉地往后瞥。
于是趁他披好衣服的间隙，我匆忙扶柱起身，乱逃于廊下。
正惴惴间天助我也，院墙内一只黄鼠狼窜出，途径李瑾的窗外。
我跑了一阵，发现身后没人追，于是抄近道回到寝宫。
过一会儿李瑾就来到寿康宫请安了。我做贼心虚地着人通传，只见他神色自如地走进来，似乎丝毫没有为适才所发生而尴尬的迹象，于是带他来到后院僻静处，从夜观天相谈及养生之道，见他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于是试探地问：“两年后的大选……”
李瑾道：“母后既是为此事而来，就按照您的心愿准备吧。”
眼见面前这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态度却又谦恭异常让人抓不出错处，自与我见面后更像是一位享受人间烟火的普通百姓，而不是旁人口中的盛世明君。
“若皇上无心仪之人，做母亲的也不好强行挑选。”我字斟句酌，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古书有言，天阴者难生育，因此难近女色——
既然皇帝不能生，那现在纳不纳妃不免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我借端起茶杯错开视线。
他越是平静，我越是显得无所适从。此际回宫，高低离选秀也间隔太久，没什么说服力。而他却迟迟未提当日之约。
不免奇怪。
半晌，李瑾忽然开口：“母后，恕儿臣有罪。”
“怎么？”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小子想好要跟我坦白了？
“如此良夜怎能无酒。”少年扬眉，意气风发地看向我，眼神中透着恣意，“母后意下如何？”
灯影蹁跹，宫扇徐徐，月光如水。
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没向我袒露，只知道这一刻他对我毫无戒心。
“看来皇帝风月不减。只不过佛法重戒，哀家今晚恐怕要扫你的兴了。”
我假意斥责，终是没有答应与他共饮。自当年那次逾越后，我深恐后宫议论太后与皇帝看似平辈，因此不得不防着。
“可惜了，我的上好美酒无良人共饮。”
李瑾似有遗憾地望向一旁，让侍卫取酒。
“宝钏。”我扭头道：“夜深露重，扶哀家回宫。”
“等等。”
他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衣袖。
“既不能当月痛饮。那么此物便当作暌违之礼，以尽我对母后的孝心。”
李瑾诚恳说完，随机让侍卫上前。
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双耳白玉酒壶。
我定睛一看，釉面上贴着淮河米粹。
深宫寂寞，想当年在冷宫时我曾嗜此如命，数度偷违禁制着人采买。
他从未来过，怎会知道？
我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这种米粹，以陈酒入蜜，既有烈酒之口感，又绝不会沾衣。希望母后喜欢。”
李瑾顾盼之间，言辞恳切，拒绝反而不对了。
我低头示意宝钏接过：“皇帝有心了。”
是日夜黑风高，我转身走入凉夜，明白我俩自此以后形同一般的世间母子，再也不会有在景仁宫时那般从容相对，无话不说的时刻了……
晨起我摇了摇帐中铃铛。于是宝钏不一会就赶过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太后，您舟车劳顿，今天想必就不用这么操劳了。一会辰时我去通传让请安的散了。”
“不可。”我穿好鞋起身，来到妆镜台，看向镜中的女人。
一夜间睡得昏昏沉沉，果然有些肿眼泡，脸上没有血色。
算来，这是我正儿八经坐在太后位置的第一天。
“宝钏，给我取些冰来。”
“是，娘娘。”
辰时到了，我来到妃嫔所在处的尊位，走路间耳边传来一声略显刺耳的莺啼。
“太后万福金安。”
诸宫各人低头请安，声音年纪各不相仿，不过面相大抵还有些稚嫩。
我坐下，凌空扫了一眼，这才道：“免礼，坐吧。”
于是妃嫔坐下来。
这时我眼尖地瞥见逸仙宫的曹贵人眼泛青痕，面冒红豆，似乎是昨晚没睡好。
“曹贵人，看你面色欠佳，还来给哀家请安，真是惹人疼。”
众人纷纷看向曹妹溱。后者却独独避开一人视线，即邻座母凭子贵的如嫔，其昔日友邻萧淑慎。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回到宫中，便觉得十分亲切，尤其是在太后身边，更是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
曹妹溱欠身的同时，薛小主和芳小主发出几声窃笑。
“落下人家萧姐姐一大截呢，还邀宠。”
“是啊……”
无论说什么，曹妹溱都不为所动，面色自若。
我点点头，虽然是明显的拍马屁，但半年里受了惩罚学乖，人是不坏的。
“如嫔，哀家礼佛多日疏于关心，眼看还有四个月了吧？”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一向都十分重视这个孩子的。”如嫔低头扶了扶鬓。
一旁的薛小主举帕打趣：“听说是个阿哥呢。”
众人哄笑，寝宫于是热闹起来。
如嫔笑道：“切莫胡说。”
这女人目光柔顺，惯会避人锋芒的，只是不知道肚子里怀着的究竟是不是李瑾的龙种。
“虽则半年过去，后宫气象清明，但群龙无首究竟是一大患。”我看了看各位嫔妃，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的模样。
“你们要知道，不是诞育龙种就可以得到那个尊位的，还需要才德兼备，方才可以做我大越王朝的皇后。”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我这话是在暗指如嫔。而萧淑慎却并不见恼，只如一向那般温婉恭顺。
“择日我会请皇上特设宫宴，请诸位一起来商议封后人选，届时也升一升你们几个的位分。”
“多谢太后。”
众人喜不自胜，而后各自寒暄几句就离开了。只有曹妹溱一人独坐在那里。
“妹溱，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吧。”我看穿她的心思。
曹妹溱果然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起同宫的如嫔。
“娘娘，你可知道如嫔表面恭谨，实则根本不把臣妾当人啊。回宫第一个晚上，她就掴了我的陪嫁螺溪几嘴巴，说听见踩门槛的声音，触了她的霉头。螺溪被她打得脸都肿了，今天都不能来侍奉，可她偏偏逢人就说我娇生惯养，苛待了奴婢，才会……”
我安抚地拍拍她：“你素来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这种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不，太后。”曹妹溱泪眼朦胧，一副委屈大过天的模样：“你不知道她之前在王府那时可不是这样。我哪里知道有些人这一当上娘娘，竟觉得自己成了人上人了，如此蛮横霸道……”
“如有此事，哀家定会在皇帝那里给你一个公允。”我斩钉截铁道：“不过，事已至此，哀家还要问你一句，皇帝他昨夜去过你的寝宫吗？”
“没有。”
都说李瑾这半年励精图治一心扑在治国上，难道。。。
“那么依你看，皇帝这些年不思女色真的是因为国事忙碌，还是身患传说的顽症？”
原本哭红眼睛的曹妹溱听到此话立刻乖觉了几分，挠挠头，试探性道：“太后也知道我原先的身份不算显赫，但还算可以接触各种各样的男人。所以太后，要听实话嘛？”
“当然，但说无妨。”我心一沉。
“其实，”曹妹溱笑起来：“皇帝其他没什么不同，只是我经常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x冷淡，其实他将我和萧姐姐纳过去也不过是借由花花肠子之名挡一挡贵女，好让她们全都死心，实则根本就不怎么同我们亲近。”
李瑾确实生性孤傲，看不上来王府的说客媒人，往往人家还没有意于他，他就叫人三生三世都不听见他的名字，现在看来难免不是在遮掩自己的隐疾。。。
“既然如此。”我满脸愁容道：“哀家很想知道，皇帝他到底能不能行夫妻之事？”
“皇上，他确实可以啊，太后何出此言？”曹妹溱怔忪间回想道：“于臣妾而言，灯一关，黑灯瞎火之际皇上其实是无甚区别的，难道，太后是说，皇上的顽疾是。。。？？？”
林隐答道：“回太后，是孟离胶。”
“孟离胶？”
“太后可能没有听过这种药，当年其初次出现于附近渔村着实引起轰动，但因其中的莨菪子份属禁药之列，因此很快就被官府禁用，盛名难传。”
我点点头。是夜翻阅古籍，找到关于孟离胶的书——
这孟离胶虽然是在百姓间流传甚广，神乎其神的一种舶来品，但与中原的展元神助丸多有相似，皆是淫羊藿七两，葫芦巴、金樱子各六两，熟地黄五两，补骨脂四两，蛇床子两升，枸杞子半升，何首乌六钱，肉苁蓉两头，覆盆子一钱，菟丝子适量，五味子、黄芪各四钱，莨菪子三钱，茯苓二钱，川芎一钱，小茴香一升，当归半升，炙甘草适量，车前子，何首乌各半钱——且产源同地。
我当即着宝钏于淮河各地采买。
一晃半月二十一味药材只采到了微不足道的四味。
于是我拉着林隐的手焦急道：“如今哀家要回宫了，月份香火自不在话下，还望长老如在时般定期供奉。不过还有一事，长老可要帮哀家保密。”
林隐点点头道：“太后回宫势之必然。这些年太后不在宫中，如今已然福泽深厚，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一展揉皱的药方：“这几服是孟离胶的配料及制作方法，哀家已托人配齐，五日之内送到佛堂，届时一经确认，自会命人来取。”
林隐应声点点头。
“哦对了——”
我扭头，接过宝钏拿来的包袱。“这里是信物，随信寄出，切不可与他人言。”
“太后放心。”
三日后，终南山腰，林隐及其余众人为我饯行。
——可惜，太后此去也不免要陷入勾心斗角之中了，唉……
——是啊，我们可受过太后不少恩惠，然则宫斗都是后宫争宠，而我们太后如今已经凌驾于男人之上了，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安啦~
——我们终南山寺庙镇千年来为国祈福。可惜后宫竟未出一子，可见圣上励精图治之报效啊……
皇城之下，凤车鸾驾，红墙绿瓦，待厂公引轿至一处富丽堂皇的居所，只见此宫内院中花香鸟语，假山下鲤跃龙门，飞檐中央端正展列着“寿康宫”的题匾，一切都是新生的模样。
我询问厂公：“皇上来过吗，何以此处修缮得如此雅致？”
对方道：“报告太后，皇帝特意叮嘱，此处的院子闲来打扫，以期凤至。”
我点点头，当下便搬入了寿康宫。
其徒弟太监余文正走过来对我拱手道：“太后。”
他使了个眼色，我便摈退了左右，不久副将崔元胜便从偏门入帘外请安。
我问他：“皇上这几年是否而且不治之症而苦恼？”
崔元胜点头称是，但未说具体。
“可有人知道这不治之症的源头？”
他摇摇头，大大的脑袋上写着大大的憨厚。。。
看来还是没有对策，得等孟离胶做完让林隐寄过来了。
我摇摇头，扶额：“哀家知道了，退下吧。”
今早皇上向我请安，我称病未见，到了晚上偷偷装扮成内侍监的模样潜入承德宫寝殿。
关于皇上的病，还是要眼见为实。须知天阉也有分说，有些功能不见得就没有。。。
我趴在窗棂边，只见灯影烟熏雾缭，屏风内清明无声，盆内热气蒸腾，传到窗外，熏得我的脸颊烧得慌，视线也开始变得躲闪起来，不敢直视池中的男子。
你是太后，一定可以的！
我重新调整视线，目光如炬，正巧这时李瑾于暖炉旁起身，拿起毛巾，侧身的间隙感到双目如流过一阵痉挛般的刺痛。
修长匀称的双腿之间竟然寥落，我再三看去，确实空空如也。他拧巾擦拭，带过阴处时如履平地，真是、、、白瞎了！！！
我一不留神往下跌去，撞到了脑袋，暗自叫痛。
“谁？”李镕基警觉地往后瞥。
于是趁他披好衣服的间隙，我匆忙扶柱起身，乱逃于廊下。
正惴惴间天助我也，院墙内一只黄鼠狼窜出，途径李瑾的窗外。
我跑了一阵，发现身后没人追，于是抄近道回到寝宫。
过一会儿李瑾就来到寿康宫请安了。我做贼心虚地着人通传，只见他神色自如地走进来，似乎丝毫没有为适才所发生而尴尬的迹象，于是带他来到后院僻静处，从夜观天相谈及养生之道，见他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于是试探地问：“两年后的大选……”
李瑾道：“母后既是为此事而来，就按照您的心愿准备吧。”
眼见面前这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态度却又谦恭异常让人抓不出错处，自与我见面后更像是一位享受人间烟火的普通百姓，而不是旁人口中的盛世明君。
“若皇上无心仪之人，做母亲的也不好强行挑选。”我字斟句酌，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古书有言，天阴者难生育，因此难近女色——
既然皇帝不能生，那现在纳不纳妃不免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我借端起茶杯错开视线。
他越是平静，我越是显得无所适从。此际回宫，高低离选秀也间隔太久，没什么说服力。而他却迟迟未提当日之约。
不免奇怪。
半晌，李瑾忽然开口：“母后，恕儿臣有罪。”
“怎么？”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小子想好要跟我坦白了？
“如此良夜怎能无酒。”少年扬眉，意气风发地看向我，眼神中透着恣意，“母后意下如何？”
灯影蹁跹，宫扇徐徐，月光如水。
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没向我袒露，只知道这一刻他对我毫无戒心。
“看来皇帝风月不减。只不过佛法重戒，哀家今晚恐怕要扫你的兴了。”
我假意斥责，终是没有答应与他共饮。自当年那次逾越后，我深恐后宫议论太后与皇帝看似平辈，因此不得不防着。
“可惜了，我的上好美酒无良人共饮。”
李瑾似有遗憾地望向一旁，让侍卫取酒。
“宝钏。”我扭头道：“夜深露重，扶哀家回宫。”
“等等。”
他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衣袖。
“既不能当月痛饮。那么此物便当作暌违之礼，以尽我对母后的孝心。”
李瑾诚恳说完，随机让侍卫上前。
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双耳白玉酒壶。
我定睛一看，釉面上贴着淮河米粹。
深宫寂寞，想当年在冷宫时我曾嗜此如命，数度偷违禁制着人采买。
他从未来过，怎会知道？
我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这种米粹，以陈酒入蜜，既有烈酒之口感，又绝不会沾衣。希望母后喜欢。”
李瑾顾盼之间，言辞恳切，拒绝反而不对了。
我低头示意宝钏接过：“皇帝有心了。”
是日夜黑风高，我转身走入凉夜，明白我俩自此以后形同一般的世间母子，再也不会有在景仁宫时那般从容相对，无话不说的时刻了……
晨起我摇了摇帐中铃铛。于是宝钏不一会就赶过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太后，您舟车劳顿，今天想必就不用这么操劳了。一会辰时我去通传让请安的散了。”
“不可。”我穿好鞋起身，来到妆镜台，看向镜中的女人。
一夜间睡得昏昏沉沉，果然有些肿眼泡，脸上没有血色。
算来，这是我正儿八经坐在太后位置的第一天。
“宝钏，给我取些冰来。”
“是，娘娘。”
辰时到了，我来到妃嫔所在处的尊位，走路间耳边传来一声略显刺耳的莺啼。
“太后万福金安。”
诸宫各人低头请安，声音年纪各不相仿，不过面相大抵还有些稚嫩。
我坐下，凌空扫了一眼，这才道：“免礼，坐吧。”
于是妃嫔坐下来。
这时我眼尖地瞥见逸仙宫的曹贵人眼泛青痕，面冒红豆，似乎是昨晚没睡好。
“曹贵人，看你面色欠佳，还来给哀家请安，真是惹人疼。”
众人纷纷看向曹妹溱。后者却独独避开一人视线，即邻座母凭子贵的如嫔，其昔日友邻萧淑慎。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回到宫中，便觉得十分亲切，尤其是在太后身边，更是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
曹妹溱欠身的同时，薛小主和芳小主发出几声窃笑。
“落下人家萧姐姐一大截呢，还邀宠。”
“是啊……”
无论说什么，曹妹溱都不为所动，面色自若。
我点点头，虽然是明显的拍马屁，但半年里受了惩罚学乖，人是不坏的。
“如嫔，哀家礼佛多日疏于关心，眼看还有四个月了吧？”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一向都十分重视这个孩子的。”如嫔低头扶了扶鬓。
一旁的薛小主举帕打趣：“听说是个阿哥呢。”
众人哄笑，寝宫于是热闹起来。
如嫔笑道：“切莫胡说。”
这女人目光柔顺，惯会避人锋芒的，只是不知道肚子里怀着的究竟是不是李瑾的龙种。
“虽则半年过去，后宫气象清明，但群龙无首究竟是一大患。”我看了看各位嫔妃，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的模样。
“你们要知道，不是诞育龙种就可以得到那个尊位的，还需要才德兼备，方才可以做我大越王朝的皇后。”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我这话是在暗指如嫔。而萧淑慎却并不见恼，只如一向那般温婉恭顺。
“择日我会请皇上特设宫宴，请诸位一起来商议封后人选，届时也升一升你们几个的位分。”
“多谢太后。”
众人喜不自胜，而后各自寒暄几句就离开了。只有曹妹溱一人独坐在那里。
“妹溱，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吧。”我看穿她的心思。
曹妹溱果然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起同宫的如嫔。
“娘娘，你可知道如嫔表面恭谨，实则根本不把臣妾当人啊。回宫第一个晚上，她就掴了我的陪嫁螺溪几嘴巴，说听见踩门槛的声音，触了她的霉头。螺溪被她打得脸都肿了，今天都不能来侍奉，可她偏偏逢人就说我娇生惯养，苛待了奴婢，才会……”
我安抚地拍拍她：“你素来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这种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不，太后。”曹妹溱泪眼朦胧，一副委屈大过天的模样：“你不知道她之前在王府那时可不是这样。我哪里知道有些人这一当上娘娘，竟觉得自己成了人上人了，如此蛮横霸道……”
“如有此事，哀家定会在皇帝那里给你一个公允。”我斩钉截铁道：“不过，事已至此，哀家还要问你一句，皇帝他昨夜去过你的寝宫吗？”
“没有。”
都说李瑾这半年励精图治一心扑在治国上，难道。。。
“那么依你看，皇帝这些年不思女色真的是因为国事忙碌，还是身患传说的顽症？”
原本哭红眼睛的曹妹溱听到此话立刻乖觉了几分，挠挠头，试探性道：“太后也知道我原先的身份不算显赫，但还算可以接触各种各样的男人。所以太后，要听实话嘛？”
“当然，但说无妨。”我心一沉。
“其实，”曹妹溱笑起来：“皇帝其他没什么不同，只是我经常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x冷淡，其实他将我和萧姐姐纳过去也不过是借由花花肠子之名挡一挡贵女，好让她们全都死心，实则根本就不怎么同我们亲近。”
李瑾确实生性孤傲，看不上来王府的说客媒人，往往人家还没有意于他，他就叫人三生三世都不听见他的名字，现在看来难免不是在遮掩自己的隐疾。。。
“既然如此。”我满脸愁容道：“哀家很想知道，皇帝他到底能不能行夫妻之事？”
“皇上，他确实可以啊，太后何出此言？”曹妹溱怔忪间回想道：“于臣妾而言，灯一关，黑灯瞎火之际皇上其实是无甚区别的，难道，太后是说，皇上的顽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