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渺本想找谢歧玉问清楚,沈家大娘儿子血液与蛊虫尸血相似之事,但转眼入夜,她已布下法阵。至少在今晚,寨内妖怪不得伤人,寨民们就在此刻都去准备晚膳了。

    所以她总不能刚让谢歧玉解绑,转眼又把人抓起来,再加上她都不知谢歧玉住哪,只好灰溜溜地放他走了。

    但走之前,她在谢歧玉身上施了跟踪法术。

    *

    此刻,时盈,明清淮两个小徒弟,都同梨渺宿在一个好心寨民家。

    终于蹭上饭了!

    椒麻鱼,炒酸角,清炒土豆片各个都是开胃好菜。

    忙碌了整整三日,她都没胃口进食,毕竟修仙之人到一定境界后,吃饭全看心情,不把自己真饿死就行。

    但眼下不吃也不好意思,所以借着这个由头,梨渺才能好好满足下胃。

    她拿起筷子,故作矜持地往老人家碗中装了点,接着是两个宝贝徒弟,最后才给自己夹起来两片土豆。

    虽然碍于颜面,也为不过分贪口欲,她不好在徒弟面前疯狂夹菜,但清炒土豆也很香。

    香糯的口感在味蕾里炸开,咸淡适宜,土豆的清香正好发散出来,配合着一点白芝麻。

    好吃得让人想哭。

    “小柳,来吃点吧。”阿伯转头,朝一间房的门口喊。

    小姑娘打开房门,面色带着点淡粉,像是初绽的海棠花:“好……仙尊,仙子,小道长晚上好。”

    她念到“仙尊”二字时,已然习惯被这样喊的梨渺,也忍不住愣神,不禁感叹:真是好可爱的姑娘。

    “我家女儿叫柳昔,她就是脾性内敛些,人还是不错的。”阿伯说着,正想帮柳昔拉来椅子,就被明清淮快了一步。

    “坐。柳姑娘。”他回到原来的位置。

    柳昔有些受宠若惊,软声道:“谢谢。”

    “不必。”

    梨渺低头扒饭,实则将一切看在眼里。

    看来是有点意思,可惜明清淮与时盈是她的弟子,身处无情道,这个毕业率极低的专业。

    毕竟人活一世刚过百年,修仙之人却弹指百年,若有能一辈子不破戒的,往往都道心稳定,渡劫飞升。

    不过柳昔这个名字,倒有点耳熟。

    *

    直到深夜,所有人都睡下,梨渺才敢蹑手蹑脚地开门,关门。

    一气呵成。

    她借着定位仙术,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谢歧玉家门口。

    对方住的位置很偏,是苗寨的角落,屋子附近还有一大堆洞穴,晚上瞅过去,看得人心里发毛。

    “谢歧玉,开门。”她不确定谢歧玉睡下没,只能先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

    谢歧玉一身松垮的便衣,衣服搭在肩头要落不落,身上什么都没佩,简单讲,很素。但偏偏跟只玉面狐狸似的,搭着一股浓浓的桃花酒香气,勾人得过分。

    他玩味地问:“仙尊是要来借宿吗?”

    没等梨渺回答,他就自顾自拒绝:“不行哦,今晚有人。”

    随后,谢歧玉便要关上门。

    想起当时客栈内闲话她的男人,还有那个传闻,梨渺憋着的气彻底聚一块了。

    可她又真找不到理由对他发火,只好咬着字音愤愤喊他:“谢歧玉。”

    她直接将门从外掰开,索性谢歧玉也没使什么力气。

    “什么声音啊?谢郎。”女人睡眼惺忪地从木椅上站起,走到谢歧玉身旁。

    “没事,睡吧。”他语气轻柔,侧头看了眼靠在他身上的女人,轻轻往怀里拢上了点,手却没碰到,只是胳膊使劲。

    梨渺此刻也有了,女人贴着自己的柔软感觉,她面色铁青:“劳烦谢郎的娘子回避下,我同你郎君有话要说。”

    “哎呦,还没定下呢。那你们说昂,夜深了,我先回自己那。”女人笑眼盈盈地抽身走了。

    女人抽离他身体的那一刻,梨渺松了口气。

    谢歧玉笑着从门口往后退了点,给梨渺让路:“渡渺仙尊管得真严。若是与仙尊成婚,那看来要吃点苦头了。”

    酒喝多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若不是谢歧玉,若不是无情道,若不是仙门与道法让她不轻易杀人,他的脑袋绝对能掉八百次。

    梨渺走进屋内合上门:“我修无情道,不结道侣,亦不会有伴侣。”

    梨渺没跟他计较这几句,脑子不清醒才能说出的话,而是坐下后直入主题:“沈大娘儿子的死,和你有关系么?”

    他为梨渺倒茶的手一顿:“仙尊觉得,是我杀了他?”

    梨渺摇头:“我只想问,你前几日,是用什么液体写的那四个字。”

    她其实不想这样猜忌谢歧玉,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看起来不像男小三,不像纨绔浪荡的花花公子。结果事实就是摆在眼前,明晃晃地打她脸。

    但杀人,她不觉得谢歧玉会,也许只是有人,借他这把刀杀人。

    “是闽南的巫蛊。不过炼蛊时仙尊找我,我是实在没东西写字,才把这只虫捏死用了的。”

    没有可以不写!

    梨渺已然能感受到,血液附着在皮肤上的粘腻,又一次被谢歧玉气到。

    “沈家大娘的儿子被妖杀死后,体内爬出来的蛊虫,大部分已经与血相融。那血的触感…很像你的蛊。”

    “而且我发现,你的血染上我剑后,我可以斩开那只,用寻常灵器杀不了的妖灵。”

    梨渺分析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拉起谢歧玉的手腕:“冒昧了。”

    她拿起一把小刀,递给他:“放一点血。”

    谢歧玉抿唇,感受梨渺柔软的指尖,轻轻摁着他的脉搏。他接过小刀,往掌心处划开。

    黑压压的血立马从皮肉里溢出来。

    “脉搏好快……你有这么害怕吗?”梨渺像是被血液烫到,松开他的手。

    谢歧玉拿着小刀的手一停,不自觉往下,血液流得更多,掌心承受不住,血液淌了下来。

    好疼!

    谢歧玉不是怕疼吗?怎么还割这么深!

    “够了。”梨渺板着一张脸,拿出一张纸将血液吸满,随后迅速用仙术给他愈合,疼痛这才消失。

    谢歧玉把刀还给她:“抱歉。仙尊的问题问完了吗?”

    他没有给梨渺提出问题的机会,就顺着话往下说:“该我了。”

    谢歧玉的喉咙滚了滚:“仙尊,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从没有把地址透露给他人,周围连街坊邻居都没有,实在是偏得不能再偏,梨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嗯……”梨渺属实没想到谢歧玉会问这个,虽说手段的确不太对,但——

    “不是我杀的!沈家儿子和我又没仇。”外头传来女子拼命挣扎的声音。

    梨渺见状也顾不上回答谢歧玉的问题,开门就往外冲去。

    然而,当她看清喊叫的人是谁时,属实被吓了一跳。

    柳昔?

    风萧萧地刮过脸颊,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来源于一场愈来愈大的火。

    火光中,女子被寨民们高高架起,绑在类似竹筏的木板上,眼神绝望:“我真的没有害过他!求你们放我下来!”

    梨渺来不及去给她解绑,直接引了一旁的泉水往火上头浇去,而后快速用灵力将木板甩到自己这。

    在快要落地时,她稳稳地将木板压下,靠在岩石旁。

    “仙尊……”

    火花在泉水的浇灌下炸开,温度令在场的人都避之不及。

    少女已经哭得鼻息混乱,此刻被救下来,连忙大口大口地喘气,又模模糊糊地,一遍又一遍地喊她仙尊。

    “别怕。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她又快又准地给少女解绑。

    一旁的寨民见梨渺来了,皆面色不善:“仙尊,就是这姑娘杀的沈家儿子。”

    “您别拦了,我们把她处置了就是!”

    “对啊。她又会蛊术,又拒了沈家儿子的亲,让人家颜面尽失。沈家儿子死了,怎么和她没有关系!”

    这是什么理由?

    梨渺护住身旁的少女:“不管是不是她杀的,你们连衙门都不报就妄自下定论,是人是蛊,是仙是妖,都要凭证论事。”

    “柳家姑娘没我的话,谁都不许动!”

    寨民们见劝不动,又不敢和梨渺硬着来,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这什么神仙啊?一点用的没有。柳家那娘们就是个害人精,克了咱们全村人,这神仙还拦着。”

    “那柳昔也是不识好歹,沈家儿子虽说样貌平平,生性顽劣,但好歹是个读书郎呢。都不知道比她有文化多少。”

    “就是。谁知道是不是招摇撞骗呢。”寨民们七嘴八舌地数落梨渺。

    时盈和明清淮此刻也因为动静,赶到这里。

    时盈望向远去的寨民:“师尊,这些寨民……”

    “无妨。”梨渺倒是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

    “柳姑娘,没事吧?”明清淮去扶一旁几乎晕倒的柳昔。

    柳昔此刻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再不能说上话来。

    梨渺安抚地拍拍柳昔后背:“清淮,扶她回去睡吧。”

    待明清淮走后,时盈依旧在原地,张口闭口多次,还是犹豫着说:“我方才在屋内没见到师尊,这才出去找,后来就发现柳姑娘被绑了。”

    面对宝贝徒弟的爱师心切,梨渺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对着个半大点的小徒弟说,自己半夜潜入个陌生男人家里吧?

    太有负罪感了。为人师表她要正经,她要有距离感,她要严肃!

    “仙尊在这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家位置的了。”

    谢歧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外头披着一件宽大的大氅,一双含情眼轻弯,如高山悬月。

    ……

    梨渺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走上前,掰开梨渺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夹着梨渺的食指,往胸膛上戳了戳:“仙尊是不是该说,我们心有灵犀?”

    他松手,借位低头,在梨渺耳旁轻巧地落了句话:“那不然为什么,施了法术这才找到我,还不敢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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