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飞文,佛喜寺长老,杀两百五十二人。”

    “卫裕,佛喜寺僧人,杀一百八十一人。”

    “张兴怀,佛喜寺僧人,杀一百三十七人。”

    糜烂的红色像浸满了血汁。

    魏长宁失神地望着三人头上明晃晃的红字。

    无名魔功比她想得还要邪门。

    天道创世后将世间万物化为阴阳两道,正为阳,邪为正。阴阳相互牵制,时而正压邪,时而邪压正。无论那方占了上风,滔天机缘就随之而来。

    利益熏人心,为了争夺天道的偏爱正邪双方争夺了数千年。

    魏家作为与妖邪厮杀数千年的世家,不仅缴纳了无数无法摧毁的魔物,也在战争中获得了大量魔界机密。

    魏长宁能快速认出这三人的门派是靠身后庞大的魏家流传千年的家学,无名魔功靠得又是什么?

    她心下一沉,出口试探真假:“万飞文。”

    “施主认识小道?”被唤道的妖僧轻轻挑眉,白骨做的宝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失礼了,等施主进了小道的肚中再慢慢叙旧。”

    此话一出,佛喜寺三人身形变动,以万飞文为首形成三角之势,无数的黑气从他们的脚下冒出。万飞文将手中骨杖一挥凝结出五股黑气向五人袭来。

    魏长宁试探出真假后心头宛如压在千斤巨石,喘不出气,密密麻麻的愧疚如同万蚁啃噬着良心。脑海中的魔音喋喋不休着要将她拉入地狱,封印恶念似乎要挣脱出铁链的束缚。

    “二小姐当心。”圆脸少女魏移星见她出神没有防范突来的攻击,情急之下居然直愣愣地拽住她月白色的衣袖向后拉。

    魏移星身形清秀瘦弱,可她天生蛮力。

    在未控制下,巨大的拉力将魏长宁的衣袖“哗啦”一声撕开,飘在空中的碎布被黑雾击中,化成飘絮。

    魏长宁如脱离弱水的溺亡人大口吸气,大量的空气挤入胸腔,重新迸发生机的心脏让她大脑迅速清醒。

    她眼底明晦不清,指甲用力地滑过左臂的伤口,痛意时刻提醒着她现在不是愧懊恼疚的时候。

    望舒剑从褐色的剑鞘中拔出,它感受到主人首次对敌的紧张,雪亮的剑身微微发抖,安抚着主人内心的慌张。

    我在,无惧。

    魏长宁握着手中的本命剑,手指感染了剑身的冰凉,但慌乱的心却逐渐安稳。

    魏长宁一边躲避妖僧的攻击,一边抽出精力观察四周情况。

    同她一样,跟随她的魏家众人武器都是剑。魏家从不拘族人修行什么流派,但如今的魏家小辈不约而同的选择练剑。

    魏长宁望着对面阵型稳定的佛喜寺妖僧,在看看己方慌乱不已的阵型,心底微凉。

    她一眼就看出对方是身经百战的邪魔,而己方都是一群毫无经验的愣头青。也不知他们怎么生出的勇气跟着她违抗五长老,冒然闯入禁地。

    魏长宁轻叹一口气,打不过只能靠拖了,至少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这里是魏家禁地,只要拖到其他族人的援助,问题就不大。

    “打乱他们的阵型。”

    在漫天黑雾的攻击中,她冷静地向身后众人下令。

    话音刚落,魏长宁身先士卒冲向为首的妖僧。望舒剑锋利的剑身带着一股清风接连击破数股黑风,眨眼间她就靠近万飞文。

    万飞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激动地全身颤抖,鼓大瞳孔振奋地说:“小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施主化为一体了。”

    他没有避开攻击反而直愣愣地迎上去。望舒剑的剑刃“砰”得砍在他脖颈上,却未伤到他分毫,只能听到困在他人头项链中的冤魂痛苦的哀叫。

    一击不中,魏长宁本想借力退后,却被万飞文拽住望舒剑强行靠近。

    危险!

    她的第六感疯狂的警示。

    魏长宁将法力注入望舒剑长长的剑身,再腾空一转硬生生躲掉万飞文凑近的血盆大口。

    只靠近了一瞬,她却差点被腐臭味道熏吐。

    万飞文吮吸着手上长长的伤口,叫嚣道:“太弱了。比起你姐姐,你的力量就同蚊虫一般弱小。弱者就不该存活在世间,进入小道的肚中享受极乐吧。”

    魏长宁握紧望舒剑观察此刻的局势,在她的带动下魏移星和魏凝霜两人攻向卫裕,魏武易和魏武澜兄弟二人则默契联手攻向张兴怀。几人此刻正打的难舍难分。

    要牵制住万飞文。她立刻下定决心。

    她再次大力砍向万飞文的脖颈。他脖颈处戴着的法宝名为舍利串,是炼化了九十九条怨女的性命做成的护身法宝,舍利串不破,金身不破。

    魏长宁静气凝神,将法力注入在剑身,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将攻击落在舍利串的同一个位置。硕大的人骨终于出现一道裂缝。

    再次躲过一次万飞文的攻击后,她退后半步任由汗珠滑入眼眸,瞄准那一个裂缝准备蓄力攻击。

    咸咸的汗珠模糊了她的视线,扰乱了她的进攻。魏长宁的这一次进攻出现漏洞被万飞文迅速抓住,他面色狰狞地抓住她的右手,“施主,和小道融为一体吧。”,随后狠狠一拧将她的右手折断。

    “啊。”

    魏长宁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将剩余的痛苦吞入肚中。在右手失去力气后,迅速松手转身,巨大的拉扯让整个右手臂彻底拧断,但她面色未变仿佛感觉不到痛意,冷静地用左手接过望舒剑,瞄准那道裂缝狠狠一劈。

    她此刻脑海没有杂念,双目所示只有那一道细小的裂缝,手中的望舒剑竟与她心意相通,由痛意激起了的潜力带在半空中滑出一道波纹,狠狠砸向目标。

    魏长宁一直都知道自己不适合练剑,无论她挥舞多少次望舒剑也永远无法追上长姐。

    这个孩子没有剑心。

    在被下判决的那日,她第一感受并不是迷茫,而是羞愧。

    明明和长姐一样,日日夜夜坚持练剑十年,为何长姐的扶光一剑就能挥舞出磅礴的剑意,而她的望舒只能带动剑身周围一些稀薄的微风。明明望舒剑和扶光剑是从同一块揽崖石所练出的双生剑。明明望舒剑不断地向主人释放着战意,它想要自由。

    可她就是挥不出来。

    在明白自己无论多努力也追赶不上长姐的脚步后,年幼的魏长宁总会悄悄地想,望舒剑会后悔选择了她吗?

    原来是没有剑心啊。

    从此望舒剑尘封在剑鞘中,不见天日。

    重见阳光的望舒剑此刻在她手中铮铮作响,她的心跳加快,久违的战意像鼓点一样在胸腔里敲击,一剑如穿云之箭刺破,硕大的人骨项链瞬间化为灰烬。

    “啊啊啊啊!”

    万飞文目眦尽裂地掐住魏长宁脖子,像拧小鸡仔般将她狠狠提起,法宝破碎令他神魂受损,此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要将这个贱人一寸寸嚼烂!

    魏长宁亦不甘示弱,喘着粗气,拼劲全力将望舒剑送入万飞文胸膛。

    半个剑身刺穿了万飞文的身躯,但修士的生命力顽强,万飞文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妄图同归于尽。

    两人相互角力时,突然都瞪大了双眼,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万飞文身上捅出的血窟窿竟然凭空汇成一条小溪被她吸入双掌,拧断的右臂也奇迹般开始恢复。

    她像跌入冰河之中,四肢无力,头脑晕沉,只有一颗心脏剧烈地跳动,疯狂地展现它存在感。

    “你......”

    万飞文双眼里含着惊恐,面色惨败。还不等他说完,一道耀眼的光闪过,掀起层层热浪,眨眼间佛喜寺的三位妖人就头身分离,跌倒在地。

    魏长宁狼狈地喘气,她还未从刚才的生死战中缓过神,打斗就被解决了。

    她怔了一下,短促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般呆望着不远处的背影。温和的日光格外的偏爱她,毫不吝啬地洒落在她身上,朱红色的阔袖长袍,腰束着墨色的玉带,身姿修长,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魏长宁一双眼睛失了神,呆滞着望着来人的头顶上方的红字。

    “女主,魏长清”

    “阿宁,你没事吧。”

    一道熟悉的男声紧张地询问她,她顺着声音望去。

    果然,是和长姐形影不离的那个人。

    逆光之下,男子的眉眼修长疏朗,眼中闪着流光,一袭黑袍显得身形更加挺拔,背后背着一把古琴,腰间佩戴的香囊让他周身萦绕着木清香。他头顶的红字在清晨的日光更加耀眼,魏长宁被晃得双眼蓄着了泪,差点看不清那几个字了。

    “男主,沈濯云”

    木清香味越浓,魏长宁忍不住掀开左臂上结疤不久的伤口,脆弱的肌肤被反反复复的伤害。

    “无耻小人”

    心底蠢蠢欲动的恶意被无尽的羞愧所掩埋。

    她垂下眼眸,面色平淡。还不等沈濯云靠近,她冷淡地行礼:“沈公子。”

    言语中的冷意让焦急的公子不由地止步,讪讪地摸摸鼻子:“阿宁......”

    魏长宁心中有欲,不敢抬头,她的双目始终半垂,克制地控制两人的距离。

    太近了。熟悉的木香像情人般死死地怀抱着她。

    “阿妹。”

    爽朗地声音打断了她的妄想。魏长清一剑诛杀三位妖僧后,活力十足地冲向她。

    “阿姐。”

    她的声音中也充斥着激动,她向来是敬爱阿姐的。

    还未靠近,阿姐的气味就像暖日将木清味驱散,牢牢地将她拥住。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阿姐兴致冲冲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镶满宝石的簪子,一把插在她的发髻上,双眼闪闪地欣赏,“好看!”

    魏长宁摸着新戴上的发簪,故作生气:“阿姐,只给我带了礼物吗?阿爹阿娘了?”

    阿姐高高兴兴地欣赏完,才一本正经地道:“忘了。”

    魏长宁刚想开口,余光却扫见早该出现却迟迟不见踪影的五长老向她们靠近。

    “大小姐。”,面对魏长清,五长老的态度大变样,恭恭敬敬地行礼。

    “啧。”

    回应他的是魏长清不耐烦的声音,她很生气此时有不长眼的打扰姐妹二人叙旧。

    不长眼的人无视魏长清眼中的怒意,抛出一声惊雷砸向众人。

    “大小姐,我怀疑二小姐与魔界妖人有所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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