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林听低着头,蒙着雾气微凉的玻璃外,几辆顶级豪车在雨幕中缓缓驶进catharsis的院内。

    林听来Catharsis的时间不久,但也大体能认得哪些车贵,哪些车更贵。

    她猜想,这些车上载的,大概就是叶佳姐口中“今晚特别重要的客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叶佳站在门口,声音凌厉:“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客人已经到了。”

    余霏正细细补着嘴边的口红,下意识一张嘴,口红就画歪了。

    叶佳不满地皱皱眉。

    林听赶忙笑着说:“佳姐,我们很快就过去。”

    叶佳看见林听姣好的脸蛋,想到今晚小费不会少,心情也算舒畅些,催促了两句便关门离去。

    余霏尴尬地拿起纸巾,擦干净嘴边的口红印。

    透过镜子的反光,她看见林听正如往常一样,往纤细的脖子上系着浅白色的丝带。

    余霏犹豫了一下,说:“阿听,你还系白丝带啊,我听兰兰她们说今晚的客人可都是大佬中的大佬,就算只是玩玩,给的钱也够咱们下半辈子花了。”

    林听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只“嗯”了一声。

    余霏听人聊起过,林听的爸爸死的早,妈妈则瘫痪在床,底下还有个痴呆弟弟,这些年都靠她一个人养。前段时间她那个痴呆弟弟自己跑到大马路上出了车祸,在icu里一天就是几万块,她迫不得已才来干了这行。

    余霏转过头,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长痛不如短痛,你家那边就是个无底洞,你这么一点点挣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直接挣一票大的。我跟你说,我第一次被人带出去的时候也怕死了,后来就习惯了,往那一躺两眼一闭,很快就过去了。”

    林听回答:“我再想想。”

    余霏知道林听有自己的思量,不再多说,抬手在自己颈间系上一个鲜红的丝带。

    *

    苏砚慢步走着,眉头紧锁。

    他已经后悔答应要来帮程之珉了。

    程之珉这几天忙于招待几个香港富商。

    据他说,老程总答应他,要是他能把这笔生意谈下来,江城的那几家分公司就彻底放手交给他管了。

    一切本来挺顺利的,但就在刚才,苏砚接到了程之珉的电话说他遇到麻烦了,实在掌控不住,一定要苏砚过来帮忙阵阵场。

    他说,他们现在在Catharsis。

    苏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Catharsis是江城上流圈鼎鼎有名的私人会所,说白了,就是被精致包装的,有钱人的“妓院”。

    他从不来这种地方,也不想来。

    身着西装的服务生一路领着他在走廊间穿梭。

    走廊两侧摆放的雕塑和装饰画都是百万级别的,地上的手工波斯地毯一尘不染,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舒缓的竖琴声回荡。

    Catharsis装修的很高级,但苏砚还是觉得恶心,一想到身处这种地方就觉得恶心。

    两人停在一扇门前,服务生推开厚重的木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争吵声这才如海啸般铺面而来。

    苏砚抬眼,简单的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

    沙发上仰躺着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此时已经喝得神智不清,领带、衬衣全都散乱着,身边坐了好几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少女们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耀眼的红丝带。

    房间正中间的空地上,则坐着一个格外狼狈的白裙女孩。

    女孩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程之珉,还有一个年轻人,两个人正拉扯在一起,争吵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程之珉先看到他,赶忙送开手,如释重负地叫道:“苏砚。”

    年轻人回过头,愣了两秒,顺势放开了程之珉的衣领。

    他冲着苏砚伸出手,用一口略蹩脚的普通话说:“这就是小苏总啊,久仰大名,果然是一表人才,幸会幸会,许嘉至”

    苏砚走上前,没有急着握住许嘉至的手,而是看着地上的女孩,淡淡地问:“这是怎么了?”

    许嘉至挥挥手,说:“小事,这女的跟我装纯呐。”

    他身上酒气很重,大概是喝多了,也变得口无遮拦。

    程之珉凑到苏砚耳边,悄悄说:“这许嘉至是老许总,许国力的儿子,他看上这女的了,但人家只卖艺不卖身,我不敢得罪他,只能这么浑水摸鱼地拦着,你再来晚点,他就真把这姑娘强行掳走了。”

    苏砚低下头,女孩双手护在身前,一动也不敢动,周围散落着许多鲜红色的钞票。

    她的长发狼狈地掩着脸,白裙被撕烂一边,露出半个肩膀和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

    恍然和他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叠。

    他觉得自己可笑,怎么可能呢?

    苏砚抬起头,笑着对许嘉至慢悠悠地说:“许公子,我想你应该也不缺女人,这种事没必要强求。”

    许嘉至喝多了,脾气一点就着,愣是连苏砚的面子都不给,对着地上的女孩大叫:“这辈子就没有女人敢拒绝我,不就是钱不够吗,啊,你要多少钱呐,多少钱能上你啊,骚货!”

    说着,他便从沙发上的包里抓出一叠一叠的钞票,发了疯似得扔在女孩身上。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忽然紧紧钳住他的手腕。

    “我说了,这种事没必要强求。”

    许嘉至抬起头,面前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漆黑如夜,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压地他喘不过来气。

    许嘉至的酒一下子吓醒了七分,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沙发上的一个短发女孩子大概是见着了苏砚的厉害,壮着胆子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对许嘉至解释道:“许公子,她今天脖子上绑的是白丝带,白丝带就是只陪酒的意思。”

    许嘉至还处于吓呆了的状态,半天没说话。

    苏砚开口,轻轻地对他说:“许公子,听见了吗?”

    许嘉至这才慌忙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听到了,听到了,那什么,我先去趟洗手间。”,说完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程之珉松了口气,赶紧趁机扶起地上的白裙女孩,说道:“你快走吧,别回来了。”

    刚才的短发女孩也走了过来,搀扶住女孩。

    “谢谢。”,女孩声音微微颤抖。

    苏砚循着那含糊的声音回过头。

    女孩匆匆道谢后便要离开,他只来得及看清她在散乱长发后若隐若现的侧脸和脸上未干的泪痕。

    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停跳一拍,定定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

    “阿听,没事吧?我刚才都要吓死了。”,短发女生的声音隐隐传来。

    “没事,余霏,刚才谢谢你了…..”,白裙女孩说。

    “等一下。”,苏砚的声音响起。

    林听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回来。”

    林听定在原地,良久,慢慢回过头,迈步朝男人走去。

    余霏不敢阻拦,只能松开了挽住林听的手。

    林听走到苏砚面前,头顶上传来灼热的目光,她深深低着头,努力将脸隐藏在长发后,

    苏砚退后一步,懒洋洋地坐倒沙发上,开口道:“给我倒酒。”

    林听不敢怠慢,赶紧转身,从桌上拿起最贵的那瓶酒,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干净的酒杯中,按照礼仪中规定地那样,半跪着用一只手将酒杯递给苏砚,另一手则护着胸前的裙子。

    男人的语气冷的像冰。

    “你们就这种服务态度吗?单手给客人递酒?”

    程之珉不懂苏砚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本想开口阻拦,可看到他那瘆人的眼神,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林听低着头,用长发遮住露出的肌肤,缓缓松开护住衣服的手,双手托住酒杯,毕恭毕敬地递上。

    苏砚垂眼,酒杯中深红色的液体衬地那纤细的手指愈加惨白,淡红色的指尖在微微颤动,再往下看,是碎烂的衣服和在黑发后隐隐约约的肌肤。

    他将目光收回,她的指甲上薄薄地涂了层什么,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晃地他一时失神。

    林听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双臂因为恐惧和长时间的托举止不住的发颤。

    面前的男人却没有接过酒杯,而是向前倾了倾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玩味地说:

    “林听,你现在怎么这么贱呢。”

    在苏砚没认出她之前,林听怕的要死。

    从他走进门里的那一刻,从“苏砚”二字响起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就处于一种神魂分离的状态。

    可奇怪的是,当她听见她的名字从他的口中清晰吐出时,她忽然释然了,灵魂也一下子回到了体内。

    她骄傲地迎着苏砚的视线昂起头,长发从她的脸上散落,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明明白白地曝露在暧昧的灯光下。

    她盯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语气轻快:“好久不见。”

    苏砚看她的眼神更深了。

    许久,他垂下眼,一字一句,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做小姐了,是陪有钱人睡觉陪上瘾了吗?”

    林听笑的更开心了,仿佛真是熟人重逢后简单的叙旧,她打趣似地说:“我也没想到小苏总都沦落到要花钱找小姐了,我以前就觉得你那方面有问题,怎么,是不是不行,没人要了?”

    苏砚沉默地看着她,忽然笑了。

    刚才他表情那么冷,林听倒一点都不怕,但现在他这么一笑,她反而忍不住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

    苏砚朝她靠来。

    她努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控制不住往后仰,后背贴在了冰冷的茶几上。

    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将她圈在身体里,歪着头,几乎贴上她的颈间,一字字直白地吞吐在她的耳廓。

    “操/你够了,臭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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