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骤然之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能听见繁密的树叶随着清风晃动,满院的虫鸣鸟叫声起此彼伏,远方城楼上撞钟声悠扬地涌入耳道。

    “二婶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母亲坐下说的吗?”

    陈玥洋看到林兆瑜突然出现挡在了顾长宁身后,先是愣住了一刹,而后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面上紧紧闭住了嘴,僵硬地扯出来一个笑,实际上陈玥洋的后背开始发凉,冷汗一瞬间沁湿了衬衣,怎的林兆瑜突然来了,不是让小厮提前就在道上堵着了,就算孙嬷嬷找东西要一阵,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搬了救兵来,于是强打精神说:“就要说完了,”说完后突然觉得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有些丢面,便又添了一句:“瑜姐儿怎的突然到西院来了。”

    林兆瑜心想,自己再不来,只怕是顾长宁今日就该坐到池子里了,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甜甜地说:“给母亲送水壶来着,就是水壶在路上打翻了。”边用眼睛直直地紧盯着陈玥洋的眼睛。

    陈玥洋被林兆瑜这般强硬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想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唯唯诺诺,今日是被夺舍了吗,怎的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在这里撒野,立即正了正神,脸上又露出一副温良的样子说道:“是吗,拿怎么不拿稳些呢,真是可惜了。”

    林兆瑜倒也不怕:“是呢,真是可惜啊。”边说边大方地笑了起来。

    又说:“若是二婶的话讲完了,我准备请母亲回房再喝水,二婶觉得如何?”林兆瑜边说边向陈玥洋的身前走去,直到完全站在了顾长宁前方,将两人隔离开来。

    缓过神的顾长宁也跟着说道:“妹妹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而后抬起胳膊让身旁的孙嬷嬷扶住,作势便向一旁走去。

    林兆瑜余光里看着顾长宁被扶着离开水池旁,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二婶见着母亲的水壶了吗,我瞧见孙嬷嬷在屋里一通好找也没寻见,不如请二婶帮忙找找如何。”

    陈玥洋见林兆瑜这样说,只好叫下人去寻,没过一刻钟,就有下人从屋子里端出来了一只水壶,说道:“许是刚才选料子时放到旁了,没瞅见,眼下寻着就好。”

    顾长宁抬手让木槿拿了回去,说道:“既然找到了就好,那我们就先一步回屋了。”说罢便牵过林兆瑜的手,转身向院门外走去。

    等顾长宁牵着林兆瑜彻底走出院门,转到长廊上才呼了一口浊气出来,顾长宁看着女儿脸上还有些不悦的样子,想着女儿真是和以前大有不同了,就连刚才二房家的那样咄咄逼人的姿态,林兆瑜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像只小兽似的挡在自己身前,只觉得欣慰,转念又想,自己有孕后常常不能顾到女儿,反叫人拿捏了手脚,就觉得实在是亏欠了女儿,牵着女儿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林兆瑜感受到母亲牵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顾长宁,看见顾长宁对着自己微笑,心里便觉着自己刚才去东院的决定真是万幸,又想上一世陈玥洋也没有这般为难母亲,今日这一遭怎的还变了,直到看着东院的小厮在长廊上正要往回走,后知后觉咂巴出了个所以然,看来是昨日自家儿子吃了一亏,怕是准备提前计划了。

    回到院里后,林兆瑜便叫木槿把母亲落在东院的水壶拿去仔细收起,又让木兰拿了一只新的水壶来给母亲用,转身便去找了孙嬷嬷,让孙嬷嬷回头寻个错处,差了木雪去扫院子,不准再进屋服侍,孙嬷嬷一听便明白林兆瑜的意思,今日东院这般为难自家夫人,木雪又是打东院来的,日后自然是个隐藏的危险,定是不准再贴身服侍自家主子了。

    等木兰拿来了新水壶,林兆瑜便起身去了顾长宁屋里,见到母亲正坐在榻上,便贴着母亲旁坐了下去,林兆瑜想着今日发生在东院的事情,虽然不能直说自己的想法,但也要先设法保护了顾长宁的安全才行,昨日顾长宁提到外祖,看来眼下要先想办法把顾长宁送去外祖府上是最佳之选了,在这林府里,多待一日,便是多一份危险。

    林兆瑜想了想便向顾长宁撒娇般问道:“阿娘,瑜儿几时可以去外祖那里读书呀。”

    顾长宁见着林兆瑜这般想读书,便说:“昨日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准备过两日给外祖递个信,立秋后就去,如何?”

    林兆瑜低头算了算:“那还要好久,瑜儿想外祖了,不如阿娘今日给外祖写信,咱们寻个时间去外祖府里玩,好嘛~”

    顾长宁见着女儿这般撒娇,又想着对女儿的亏欠,只得叫丫鬟准备纸笔写信给顾府。

    顾长宁又问林兆瑜:“不如下次你父亲休沐时,咱们一同去如何?”

    林兆瑜回道:“和父亲一同去当然是好,只是我想去的不行,阿娘,咱们不如先去一步如何,最好能在外祖家多玩两日,待父亲休沐时再接咱们回来,这样可成?”

    顾长宁听着林兆瑜的话,只觉着小孩子心性是在是可爱,便说:“若是如此,还是与你父亲商议一下更稳妥些。”眼瞅着林兆瑜的小脸儿就要垮下去,又说:“不如我先写上,等你父亲今日回府再看看?”

    林兆瑜想了想,先写好也行,大不了晚上再和父亲撒娇,于是生怕再晚一秒顾长宁就不同意了似的,像只啄米的小鸡仔一样,狠劲点头。

    半晚林兆瑜偎在顾长宁身边看书时,便听见下人来传,说是林应辅回府了,林兆瑜立马起身去了桌几旁拿上了上午让顾长宁写好的信放到榻上,站在屋子门口翘首以盼林应辅的到来。

    林应辅在东院和父母行完礼回到西院时,就看见林兆瑜的小脑袋在自己屋子门口向外瞧着什么,看见自己进来,就匆匆走到身边,什么也没说,就牵着自己的胳膊便向屋里拽去,林应辅看着女儿的动作还有些疑惑,怎么今日女儿不在自己房里,这般着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一进屋,就看见顾长宁靠在榻上,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便问道:“瑜儿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林兆瑜立刻就撒娇般地说:“父亲,瑜儿想去外祖家读书,但是阿娘说要到立秋后才行,瑜儿觉得还要好久,就想和母亲先去外祖家玩两日可成?”

    林应辅听到女儿是想去她外祖家玩,想着女儿近日来的委屈,去玩一阵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顾长宁的身子已经七个月,便有些担心地问顾长宁:“夫人的身子没有关系吗?会不会不方便?”

    顾长宁回道:“只是去娘家,无碍的,母亲会亲自照顾我,不如递了帖子问问,我们这几日就去,待夫君休沐时再来接我们如何?”

    林应辅想了想便说:“也行,等下写了帖子,待明日早起打了钟就差人给顾府送去,等明日朝上见了中书令,我再同他一讲。”

    林兆瑜听着林应辅的意思是同意了,立马喜笑颜开地说道:“早上就请母亲写好了帖子,等明日父亲见着外祖,可千万记得同外祖讲瑜儿想他了。”

    林应辅听见林兆瑜讲,想着原来这个小丫头早就准备好,只怕是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同意了,便笑着摸了摸女儿了头,叫下人来安排了。

    第二日还未到晌午,林兆瑜还在房里看书,去给顾府送信的人便带了话回来,说是外祖母也很想林兆瑜这个小乖乖,不用等顾中书令的回话,外祖母做主,让母女二人今日好好收拾,明日一早就叫管家亲自来接母女二人去府上小住两日。

    林兆瑜听见下人讲完,简直是喜不自胜,立马叫木槿和木兰帮自己收拾行李,顾长宁看见女儿这般开心,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让孙嬷嬷回屋收拾东西了。

    等到傍晚林应辅到院里时,只见到林兆瑜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收拾东西,等到了晚上,林兆瑜更是一副恨不得带着行李睡到大门口的样子,只待明日早上顾府的马车一到,立马就跳上马车往顾府赶去。

    林应辅在屋里看着林兆瑜这般激动,只怕是再开心再去晚上就不要休息了,便叫孙嬷嬷去劝一劝,让林兆瑜早些休息。

    林兆瑜见着是孙嬷嬷来劝,只好乖乖听话回屋休息,趁着转身的功夫,低声问到:“嬷嬷,木雪地事如何了?”

    孙嬷嬷回道:“已经办妥了,今日早起就寻了错处,打发去院子门口了。”

    林兆瑜又问:“听说她是二房刘嬷嬷的下人,这样打发可是万全?”

    “万全的,当时和她一同当值的另一个也一同去了,不会叫人找了岔子来。”

    林兆瑜补充道:“甚好,记得回来找个人盯住她。”

    孙嬷嬷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已经安排好了,若是要动什么手脚,咱们立马就能知道。”

    林兆瑜很是满意:“极好,嬷嬷办事很是让人放心。”

    说完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孙嬷嬷把林兆瑜送回房里,又叫木兰伺候了洗漱,完了便回了顾长宁身旁伺候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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