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景宫东侧殿

    何婕妤将将梳洗完,便听外间小贵子急急来报:“主子,圣驾朝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瞧着是往咱们颐景宫来的。”

    “当真?”何婕妤喜盈于色,扭头惊喜看向云双,入宫多日,终是让她等到圣上了。

    “云双,你看我这身衣裳可有不妥?”何婕妤急忙起身,查看自己妆发衣裳是否妥帖。

    云双一笑:“主子容色过人,自是无不妥之处,只是...”

    见云双欲言又止,何婕妤压了压眸色,扭头朝小贵子笑道:“你且去殿外等着圣上御驾,若是本主得了宠,少不了你的好。”

    小贵子心头一喜,连忙应了出去外间候着。

    云双见四周无人,这才从袖中拿出一根簪子,何婕妤定睛一看,竟是与懿妃曾呆过的白玉牡丹簪如出一辙,只是不如她那支精细罢了。

    “这...”

    见何婕妤有些迟疑,云双又加了把火道:“主子,您进宫之前,侯爷费了多少事才打探出来这点消息,您若是不用,可就白白浪费了侯爷的一番心意。”

    何婕妤冷冷看着那支簪子,口中冷哼一声:“本主堂堂威远侯府嫡女,竟是要处处学着旁人才能得宠吗?便是连半分自己的性子都不能有。”

    见何婕妤想岔了,云双连忙劝道:“主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小计,只是为了挣得圣上注意罢了,待您得宠之后,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何婕妤适才不情不愿地戴上簪子,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若说晏容华清冷的气质与懿妃有些相似,那何婕妤身上出自威远侯府金堆玉砌浇灌出来的贵气,更是与懿妃相似。

    正逢此时,传来外间的请安声,何婕妤换上一副温柔笑脸便迎了出去。

    孟璋前来颐景宫本就是跟自己赌气,甫一入宫便后悔了,谢若暻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时日久了,说不得这台阶便没了,便打定主意,待谢若暻下次再服软时,自己便去望舒殿看看她。

    可来都来了,自己堂堂大靖天子,总不能扭头又走。

    孟璋便想着,略微一坐就走,可踏进东侧殿片刻,也未见人出来迎接,孟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朝一旁的宫人冷声道:“你们主子呢?”

    小贵子一笑,恭敬道:“婕妤主子已在内殿等您了,还请圣上轻移圣驾。”

    孟璋心中不耐,却仍是抬脚进去。

    此时太阳早已西沉,取而代之的是柔柔的月色,加之殿内昏黄的烛火交织,竟颇有些朦胧的意境。

    孟璋伸手抚开珠帘,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迎着月光而立,发间的白玉牡丹簪熠熠生辉,一时有些恍惚,竟是脱口而出:“昭昭。”

    何婕妤心中一喜,扭头目光缱绻地望向孟璋,口中温柔万分道:“妾何氏昭月,见过圣上。”

    说着,便腰间一软,盈盈朝孟璋怀中倚去。

    孟璋在她转身时便冷下脸色,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发间的牡丹簪,见她往自己这边倒了,轻轻侧身便使何氏摔倒在地。

    “圣上?”

    看着何婕妤不可置信地眼神,孟璋冷漠地看着跌倒在地的何婕妤,斥道:“是何人教你如此打扮的?”

    何婕妤心中一慌,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地板慢慢爬上她的后背,直至渗入心头。

    “并...并无。”

    “哦?”孟璋嘴角挑起一抹笑,脸色却阴沉的吓人,伸手轻轻取过何婕妤发间的白玉牡丹簪,拿在手中把玩:“这支簪子,你是从何得来?”

    “妾,妾见懿妃娘娘发间此簪甚是好看,便私下寻人做了一支来。”何婕妤惴惴不安道,整个人恭敬跪在地面上,不敢有半分妄冬。

    孟璋此时再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呵,不过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赝品。

    “你不衬这簪子,以后别戴了。”

    说罢,便将手中簪子轻轻扔在地上,簪子触地应声断成两节。

    “是...是。”何婕妤忙不迭点着头。

    孟璋瞬间失了意味,面前此人,如何担得起昭月这样的名字,颇有些意兴阑珊道:“以后别做这样的打扮,不相配。”

    不待何婕妤反应,便抬脚出了颐景宫。

    见孟璋面色不虞,张德保小心问道:“如今回乾盛殿路途遥远,夜间风大,不如去望舒殿看看小公主?”

    孟璋淡淡瞥他一眼,才道:“回乾盛殿。”

    张德保低头再不敢言。

    而颐景宫中

    云双见孟璋面色不虞离开,连忙小跑进内殿,却见何婕妤瘫在地上,身上冷汗浸湿了衣裳,慌忙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何婕妤却不答话,只是赤红着眼低吼道:“懿妃!”

    瞧这样子竟是恨上了懿妃。

    “主子?”云双看着何婕妤的样子迟疑道。

    何婕妤闭了闭眼,冰冷道:“别问了,今日之辱,本主定要在懿妃身上找回来!”

    皇帝去了颐景宫不到半刻便出来的事很快传遍了各宫。

    永宁殿

    慧贵姬懒懒抿着盏中茶水,轻轻朝下座的苏充华笑道:“本宫还当她有多大的本事,竟是如此不中用。”

    苏充华在下面讷讷不敢言,闻言只是轻轻道:“娘娘说的是。”

    虽然早就知晓苏充华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见她如此胆小,慧贵姬也有些无趣道:“得了,回你殿中去吧。”

    瞧见苏充华仿若得了赦令般急急窜回自己殿内的样子,慧贵姬忍不住朝绿芝道:“怎得就是这么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平白浪费了这般好颜色的脸。”

    绿芝却是微微一笑,劝道:“若不是这么个性子,倒是不好拿捏。”

    慧贵姬转念一想,这话倒也对,若是换了旁人,连晋两级,早早便猖狂起来,哪里像她这个样子。

    伺候苏充华的晴灵也是这般想,忍不住便道:“充华何必担忧,您如今圣眷正浓,作甚怕这怕那?”

    苏充华眸色一沉,竟是头一回朝晴灵冷下脸:“你若是看不上我,不妨重新另寻他路,否则,便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怕么?这深宫内院之中,她一个良家子选上的宫嫔,哪有不怕的,动辄便是掉脑袋的祸事,若只是自己没了性命还好,若是牵连家中父母亲人,那她百死也难辞其咎。

    翌日,适逢六宫请安之日。

    谢若暻到坤仪殿时,众人皆是到的差不多,那些新宫嫔们瞧见谢若暻进殿,皆是起身朝她请安:“妾请懿妃娘娘安。”

    谢若暻随口叫了起,便扶着以檀的手在左边第一个空位上坐下。

    目光扫至对面的空座,皱了皱眉,锦妃今日竟是还没到,倒是不像她的性子。

    一旁的慧贵姬侧过头,朝谢若暻不轻不重道:“懿妃娘娘今日瞧着倒是容光焕发,也对,不用伺候圣上,倒是省去了劳累。”

    谢若暻掀了掀眼皮,轻飘飘朝慧贵姬瞥去一眼,道:“慧贵姬若是觉得伺候圣上劳累,本宫倒也可替慧贵姬禀告圣上。”

    慧贵姬没想到她如此不给脸面,气出一声冷笑道:“懿妃娘娘倒是好巧的一张嘴。”

    谢若暻一笑,先是抿了口茶水,轻轻擦了擦嘴角,才道:“慧贵姬当年也不是个话多的,如今倒是口舌伶俐了许多。”

    两位高位宫嫔斗嘴,下面新宫嫔们皆是不敢插嘴,只默默喝茶吃点心。

    慧贵姬正要再说,却见殿中又踏入一人。

    正是昨日颜面尽失的何婕妤。

    与往常不同,何婕妤今日穿了一袭孔雀蓝绣金色荷花襦裙,外罩一间淡金色纱衣,就连首饰也是戴了全套的鎏金头面,与往常迥然不同。

    谢若暻见状一嗤,这何婕妤不再学她打扮倒是顺眼了许多。

    何婕妤进来便朝谢若暻行了个礼,脸色冷淡:“妾给懿妃娘娘请安。”

    谢若暻点点头,何婕妤便回了坐上,默不作声。

    皇后适时扶着含章的手出来,在凤座上落座,众妃皆起身问安。

    “行了,妹妹们一路辛苦了。”皇后伸手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至空座上一顿,问道:“锦妃今日倒是晚了些。”

    一旁伺候的含章道:“可要奴婢派人去问问?”

    皇后点头,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问,便见临华宫的掌事姑姑华舒前来禀告:“启禀皇后娘娘,锦妃娘娘身子不适,特派奴婢前来告假。”

    皇后闻言,立即关切问道:“锦妃一向是个身子强健的,怎得突然身子不适?可有唤人来看过?”

    华舒回道:“已是请了太医。”

    皇后点点头:“既是不适,养好身子重要。”

    随即朝众人宣布:“圣上今日与本宫说,四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会在宫中举办采青会,诸位妹妹都好好准备准备,到时诸位王公重臣皆会进宫。”

    “采青会,往年可不曾听说有此事?”慧贵姬诧道。

    皇后端庄一笑:“圣上登基不久,因着政事繁忙,宫中许久不曾热闹过,便是寻了机会热闹热闹也好。”

    众妃心中皆是有数,皇后既已说了事,便让众妃自己散去。

    谢若暻出了坤仪殿,正要去临华宫瞧瞧锦妃,却被一句女声叫住:“懿妃娘娘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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