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扬说:“小嫂子,我从来没见过谦哥服过软,只有这么一次,他跪在纪爷爷面前跪了整整两天,就为了解除婚约。纪爷爷说,要跟你在一起,纪家就不会再给他任何经济支持,他二话不说抛下一切,马不停蹄地来找你。”

    韩章说:“我倒是没想过有生之年,能见到他这样。麻烦黎小姐和他说,游戏公司我帮他代管,多分点股份来报答我。”

    方知灼也说:“芷伶,他现在真是个天涯散人,很快要成为圈子里的笑话,你就心软这么一次吧!”

    她静静等候,总算在黄昏时接到一通电话。

    “伶伶,我来了。”熟悉的声音,曾在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她的梦里,却没有一次比当下的更真实。

    她慌不择路地奔向楼下,于光影中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慢下脚步,一步步缓缓靠近,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不小心踏碎整场梦境。

    他清癯不少,流畅的脸部轮廓凌厉自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凹陷,薄薄的嘴唇天然红润,疲倦的神色为喜悦填满。

    眼眶里泪水打转,她连呼吸也紧张起来。

    他耐心十足地等她走到眼前,才委屈抱怨,眼角眉梢却洋溢喜气、笑意盎然:“你怎么这么慢,像只小蚂蚁?”

    她鼻子酸胀,忍住泪:“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穷光蛋一个,来投奔你了。”他伸直手臂向她敞开胸怀,上挑的眼尾泛红,“你收不收留我?”

    “不收留,滚蛋吧!”她控制不住落下泪。

    纪明谦牢牢搂她入怀,细语呢喃:“可是怎么办呢,我想你了。”

    她刚感动一秒,余光瞥见一旁为大树遮盖的六个大拖车,拖车上全是快递箱。

    “那些是什么?”

    纪明谦松开她,开始颇为骄傲地津津乐道:“那是我买的物资,专门为我当米虫准备。你不知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伶宝,你压根不用养我,只要给我一个睡觉的地就行。这些物资,能让我躺一年。”

    她的感动和泪水一秒憋回去,指着那几大拖车上的物资,一脸黑线地质问:“这也太多了吧!”

    “这年头能遇上我这种不麻烦别人、自备物资的乖巧小伙,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振振有词。

    目光在他和拖车上游移,半晌后她幽幽开口:“我现在的租房没电梯。”

    于是,纪明谦吭哧吭哧地搬快递箱,搬到面色铁青。

    “这栋房子怎么会没有电梯?”他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楼梯口,愤愤不平。

    她递过去一杯水和一根毛巾,看着他好笑:“没电梯怎么了,也不过五层。这房子应该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碰到奇葩。”

    花了快三个多小时搬完,他大喇喇地坐在客厅里喘粗气。

    “吃了东西没有?”她问。

    他瞪大眼,老实回答:“没有。”

    “等着。”她去厨房给他做点吃的。

    厨房外传来他理所当然的声音:“我要吃西红柿鸡蛋面。”

    “不吃拉倒,饿不死你。”她说完,外面鸦雀无声。

    终归还是给他做了西红柿鸡蛋面。

    她坐在一旁,看他吸溜面的模样,感受到平淡的幸福。

    “慢点吃,别噎着。”

    纪明谦狼吞虎咽,一度嘟囔:“我就知道,没好日子过。刚来福也没享受到,尽干些体力活。”

    “纪明谦,你说这怪得了谁?”

    纪明谦将面条吃得精光,摸摸鼻子,“怪我,怪我行不行?!翅膀硬到起飞,越来越凶。”

    不一会儿,Delia带着两个宝宝进门,一进门呆愣半秒,转瞬又恢复正常。

    两个宝宝不认生,没过一会儿和纪明谦打成一片,抱着他不撒手。

    纪明谦乜她一眼,笑着指向两个宝宝,“哟,快看,两只小猪。”

    她抬手对着某人手臂就是一锤,“能不能好点说话,明明很可爱。”

    Delia观察许久,问:“Lily,这位是不是你的Mr.Right?”

    “差不多,我是她老公。”纪明谦逗弄两个小宝宝玩。

    她纠正:“前夫。”

    纪明谦不乐意:“前夫?前夫会为你抛弃一切?!”

    她回怼:“得了吧,说得好像我跟红颜祸水一样。”

    “诶嘿,在某些人心中,那你可能还真是我的红颜祸水。”纪明谦不正经地说。

    她给他兜头一记。

    纪明谦抱起两个宝宝就跑,嘴里碎碎念:“小猪猪们,咱们去玩玩具,森林之王要发威了!”

    她又无奈又生气。

    Delia问:“是他吧?”

    她看着远处的男人陪宝宝们玩捉迷藏,笑着点头。

    “Lily,他一来,你完全不一样了。”

    Delia安静片刻,心中疑虑渐深,忽而恍然大悟:“啊!他是不是当初你在电视上说的那个人?还有你杂志上写的,中国富豪排行榜里的人物?”

    她摇摇头,眼底溢出泪光,“不,Delia,他不是。他只不过一个穷光蛋。”

    为了一些虚妄的爱情放弃一切的,穷光蛋。

    纪明谦,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她本以为他开玩笑,可没想到某人嘴里的“穷光蛋”,那真是字面意思上的“穷光蛋”。

    这个租房,两个房间,她住一间,Delia带宝宝住一间。

    事发突然,某人自然打地铺。

    “钱呢?你自己的开了公司,还将纪氏力挽狂澜,你的钱呢?”她不放弃,坐到床上质问。

    她刚工作不久,工资并不算太高,总不能让纪明谦真的天天吃他带来的那些速食品。

    纪明谦摸摸鼻尖:“银行卡被老头冻结。我跑路跑得急,有些东西来不及带。你不知道,老头派的那保镖,开车那个猛,势要捉我回去,跟那种香港警匪片里的追车一样,比那还猛。”

    “你总得带点私房钱,私房钱呢?”

    “我一天不怕地不怕的纯爷们,才不会瑟瑟缩缩地藏什么私房钱。”他拍拍胸脯,比铁还要刚。

    她怒,抓起枕头打过去,“那你有个屁用!”

    “文明,文明用语。”他躺倒下去,睡得更踏实,心满意足地微笑,“伶伶,我休息一阵就去找工作,我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她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那好吧,这次饶了你。”

    回到床上躺好,她问:“纪明谦,你何必这样做?有好日子不过,偏偏来过这糟心日子。”

    “因为我空虚而又拧巴。”他的声音缥缈,“两年前,纪氏风雨飘摇,我姐还跟那苏云程你侬我侬,结果碰上战争两人生死未卜。纪家毕竟是我成长的地方,即便我再怎么看不惯其中的行事方式,可没办法。我一直工作,工作到麻痹后才能忘记你的离开。后来,纪氏的情况慢慢转好,我看着成千上亿的资金在手中流动,渐渐麻木,除了数字还是数字。我总担心,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家、会不会哭。”

    他停顿许久,尔后轻轻地试探,“可最害怕的,还是你会不会忘记我,伶伶。”

    她暗中擦擦眼角的泪水,吸吸鼻子,“你继续编,不过是个恋爱脑,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他抹一把泪,大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我这么个恋爱脑,你赶快去烧高香拜佛表示感谢!”

    “臭不要脸。”她往床下砸一个枕头。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能不能上床睡?”

    “不行,给我老实待着,我们才什么关系?”

    刚登堂入室,就想爬床,他想得美。

    他语气慵懒:“我们能是什么关系,那是灵魂进行过深度交流的关系,那是你该对我负责的关系。”

    “纪明谦,我跟你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了,不上床就不上床,这么严肃干什么?”言罢,他又开始小声嘀咕:“说不过就恼羞成怒地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盖好被子,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唇角勾起弧度:“晚安。”

    “晚安。”他闭上眼睛,舒心一笑。

    Delia在周围找好一套房子,很快带宝宝们搬进去,纪明谦忙上忙下地帮忙搬行李,别提有多高兴。

    她把他抓到一边,暗中叮嘱:“你能不能收一收那小人得志的笑容。”

    “你这说得不准,幸福生活要开始了,我还不能乐一乐?”

    Delia搬完家,对她说:“Lily,你要幸福。”

    “你也是,宝宝们,明天姨姨再来看你们!”

    Delia让两个小宝贝和她拜拜,最后开玩笑说:“这下,终于能澄清我们不是蕾丝。”

    她和Delia相视一笑。

    晚上,空旷安静的房间。

    她平时要和小宝宝们玩一会儿才睡觉,现在还不适应,可某处灼灼目光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打开电脑看一看工作文件。

    文件当然是,看不进去的。

    纪明谦洗完澡出来,弯腰靠近问:“看完了么?你这都看了多久,你们公司提倡全天24小时机器人式工作?”

    一抹乌木沉香直冲她的天灵盖,脸颊爬上热意,她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一些。

    “我爱工作怎么了,你有意见?”她继续嘴硬。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腾空抱起,“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你假忙很久了,我着急。”他唇角含笑,将她放到温软的被子里,压过去。

    她双手环在胸前,抵住他滚烫的胸膛,“着急个屁,我看你就是出国来心怀不轨了。”

    纪明谦按灭灯:“你说的都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久很久,直到月亮也困到躲进云层。

    黑暗中,“疼,你先出去。”

    “出去,这个时候让我出去?伶宝,你爽了可不能不顾我死活!”

    “你缩回去点。”

    “嗯...呃嗯哼!宝,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这要求过分了!”

    “嗯哼...疼!你这个一门心思下半身思考的渣男!”

    “这你得理解一下,我快三十了,这么多年,有点憋得慌。”

    “纪明谦,我信你个大头鬼。”

    然后,纪明谦一吻封唇。

    再不安静,夜生活没法过。

    3月最后一周的周日,龚西再一次来到楼下抱一大束玫瑰花向她表白。

    纪明谦冲下去跟他理论一番,三下五除二给他打发走。

    临走前,龚西眸光阴狠并带有憎恨地望向她,“原来是他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纪明谦立马接上话:“还能为什么?我和她两情相悦。不是你的,永远不属于你。龚西你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番心血难道喂了……”

    她一记眼刀扔过去,他立马改口:“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

    龚西并未理会纪明谦,目光只看她,“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龚西走后,纪明谦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这么纯粹的神经?伶伶,以后不要和他往来,他一找你,立马和我打电话。”

    她拍他手臂一下,面露不安地看向龚西离去的方向。

    一个月过去,她没有主动找龚西,可某天下班,龚西主动找到她,并且没有给她和向纪明谦打电话的机会。

    因为,龚西带了一把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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