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记(一)

    十月度完蜜月,她和纪明谦回国,临行前几天先去温哥华探望并感谢Richard。

    她和Richard不熟,但Richard罕见地自来熟,拍拍她的肩,“新婚快乐,别再离开他,不然他真的会发疯!”

    “谢谢你。”她深深鞠了个躬。

    Richard摇摇头,目含笑意地望向落地窗外,“谢我就算了,Miles给的酬金和谢礼足够多,那都是我该做的。你更要谢他,不是他坚持守在你身边,坚信你会回来,你应该好不了那么快。”

    她顺着Richard的目光看去,院子里男人弯腰蹲下来,耐心地逗弄Richard的儿子。

    感知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朝她招招手,笑弯眼,“老婆,你快来看,这胖墩墩能用口水吹泡泡。”

    “Miles,别玩我儿子,我自己都还没玩。”Richard立马大声回怼,又转头朝她善意一笑:“去吧。”

    她走到院子内,阳光下男人拿一辆玩具车陪婴儿车里的小宝宝玩耍。

    小宝宝站起来拍拍肉乎乎的小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差点从婴儿车里掉出来,男人眼疾手快地抱了个满怀,小宝宝笑得更开心。

    他将金发碧眼的小宝宝抱到她面前,“老婆,你看这小子还是个缺牙巴娃娃。”

    她轻抚孩子吹弹可破的绵软脸蛋,“是啊,多可爱。”

    他又抱着小宝宝四处走动、逗弄。

    她凝视他高大俊挺的背影,不禁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初次见到他时,他不可一世,如今已是个久经岁月沉淀后的温柔男人。

    拜访完Richard回到伦敦,回国前来到Delia家告别。

    她抱起两个漂亮的小宝宝亲了又亲,“宝宝们,要不跟干妈回家吧?”

    Diana比较内敛,只在怀里用手揉眼睛,哼哼唧唧,“不舒服。”

    July抱住她的脖子,脑袋埋进她颈窝,“干妈,不走。”

    她手指挽挽孩子们的冲天炮小揪揪,“干妈永远不会走,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想干妈了就打电话,好不好?”

    Delia抱过孩子们,哄道:“干妈到时候会带小宝宝来和你们一起玩,不伤心哦!”

    将孩子哄好,Delia紧紧抱住她,“我就不送了,一路平安。Lily,要永远幸福下去。”

    黎芷伶热泪盈眶,“会的,我们都会。”

    回国这天,黎言攸、方知灼、贺扬三人来接机。

    她轻装简行走在前面,看到熟人分外激动,正此时听到后面一个怨种的声音:“老婆,你慢点走,等等我。”

    “吃这么多饭,腿长这么长,不知道走快点。”她说完,连忙笑着朝远处的方知灼等人招手。

    “老婆,你要不要现在回头看看我是个什么样?”身后幽怨之声再度传来。

    回头,男人背个包,一手推一个大行李车,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她眼神飘忽,轻松愉快地哦一声,继续往前走,不管后面嘀咕声。

    谁让他度蜜月的时候老欺负她?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爱我了,也不等我。我是你老公,都没外人重要。”徒留某人不敢大声地蛐蛐。

    方知灼等人快速走来,她快步迎上去。

    方知灼温润地笑:“芷伶,欢迎回家。”

    贺扬沉稳不少,也忍不住兴奋,“小嫂子你可终于回来了,黎言攸她老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

    “别听他这个狗东西瞎说。”黎言攸对上贺扬踹一脚,真诚地笑看她,“姐姐,欢迎回家。”

    噼里啪啦、叮当空隆,行李车的怨气昭然若揭。

    方知灼戏谑的目光落到她身后的纪明谦身上,“明谦,你拿这么多行李不累?”

    纪·一生死要面子活受罪·明谦:“不累,这些算什么,小儿科!”

    方知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们就不帮忙了,芷伶,我们走。”

    “方知灼,你大爷的!”

    半晌,他们一行人皆相视一笑。

    回国后,她再次考上翻译司,同时应聘上了云大讲师,打算工作之余继续帮祝教授整理翻译稿。

    祝教授年迈,没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但也搭人送来了贺礼。

    当年她深陷舆论风波,祝教授一个从不玩某博某音的人,竟然专门各开一个账号为她发声,全然不顾自己也被拖进舆论里。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教授那时发的内容:“黎芷伶是我的学生,她善良、聪明、坚毅,知市侩而不市侩。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多年,最终战胜自己的怯懦、搭上自己的前程站出来,一个勇敢面对黑暗的人不应该被过分苛责。她做出的决定,我支持。”

    那时她已在国外,没能好好当面谢谢这位恩师。

    这天,她特地带纪明谦去探望祝教授,祝教授和先生生活简朴,几十年来一直住在云大老旧的教师宿舍。

    白发苍苍的祝教授坐在沙发上,握住她的手,“回来了?”

    “嗯。”她将一个抱枕塞到教授背后,让其坐得舒服些,“以后陪着您翻译书,您想翻多久就翻多久。”

    “芷伶,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只会有好日子过了。”祝教授摘下老花镜,摸摸眼泪。

    “祝教授,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您最近身体康健吗?”

    “到了这个年纪,该来的总要来。”祝教授拍拍她的手,指着屋内的桌子对被晾在一旁很久的纪明谦说,“小子,放那里,来这边坐。以后再来礼物不用带,客气也好不客气也罢,于我而言,这些不重要。”

    纪明谦深深鞠个躬,将手上的礼物放下,“祝教授。”

    “要不是看你确实对芷伶一往情深,单就你们家当年背地里取消芷伶翻译司的入围名单这事,我左右得把你赶出家门。”

    纪明谦讪讪地赔笑。

    祝教授又拉着她一阵嘘寒问暖,最后长叹一声:“好,现在这样也好,我记得当年你说过,当翻译是你的梦想,现在事业爱情终于两全,不容易。”

    她摇摇头,看一眼纪明谦,笑着说:“教授,我以后经常陪着您一起工作,也很好。”

    祝教授放心地颔首,又口气冷硬地对纪明谦说:“小子,好好待她。”

    纪明谦该展现的时候丝毫不客气,昂首挺胸、器宇凝重地发誓:“教授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谁都不能让她不开心,包括我自己。”

    从祝教授家出来,景泰蓝的天空上碧波如洗。

    她昂首,迎接阳光微笑:“明谦,我以前总埋怨上天不公,可现在才发现它如此平等,善恶有报,亏欠的也会弥补。”

    纪明谦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因为你值得。”

    黎父早早退休,将黎家产业一分为二,给她和黎言攸各一半。纪清戈在苏云程退役后与其到海外游玩,顺带接手纪氏海外产业。

    她对于企业管理不精通也不感兴趣,纪氏国内的担子自然又落到纪明谦身上,连带黎家的一部分产业也给他管理。

    韩章和宋浅浅困于L国,整个韩氏集团也由他代管。

    某天她发现自己成了纪氏最大的股东,赶忙去问纪明谦。

    纪明谦可怜兮兮说:“老婆,现在你可得一直爱我,不能跟我分开,不然老头他会打断我的腿。”

    她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知道了,老公,爱你。”

    纪明谦惯会蹬鼻子上脸,立马打横抱起她,“说的爱不算,得用做的。”

    她想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思来想去也算了,给他留点面子。

    纪瓜瓜小朋友来得不巧,那段时间纪氏因拓展海外业务,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纪明谦经常忙到忘记吃午饭,她不放心,每天中午给他送饭吃。

    第一次开车去纪氏大楼,一楼保安顷刻迎上来喊纪太太。

    等到男秘书下来将她接上专用电梯,她还在困惑,“他们怎么认识我?”

    男秘书说:“没人不认识您,当初您和纪总结婚,整个首都上上下下的LED大屏全部被你们的婚礼祝福包揽,还有无人机祝福表演。听说国内其他大城市的LED大屏也被包了。”

    这些她全不知道,难怪结婚时方知灼对她说让纪明谦高调一次,原来是这么个高调法。

    她进总裁办公室时,男人仍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前,冷脸一丝不苟地埋头看文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到他身上,洋溢着浅浅淡淡的幸福。

    见她进来,他笑起来,“老婆,你来了。”

    她嗯一声,漾起笑意,提着饭盒走到一边的茶几上,“快来吃饭。”

    他疾步走来,乖乖坐下帮忙打开饭盒。

    她刚打开饭盒盖,闻到鱼汤的荤腥,胃里泛起酸水。

    “唔~”她捂嘴跑到卫生间,吐个不停。

    “伶伶,怎么了,是不是又犯胃病?”纪明谦跑过来蹲下拍拍她的背,看见她泛红的眼角直心疼。

    黎芷伶好一会儿缓过来,“没事。”

    她算了算时间,月经推迟,心中有数,只等待会儿去医院看看。

    “怎么没事,我们去医院看看。”

    “明谦,我真没事,不是胃病。”

    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好似听不见她的话,直接往外跑,一路飚到医院。

    刚进医院,他自动触发紧张机制,去挂消化科,“医生,快来,我老婆胃病犯了。”

    她心急火燎,“明谦,老公,我不是胃病,咱们得去妇产科。”

    “老婆,去什么妇产科,你得先把胃病治好!”他像是自动过滤掉有用信息,一门心思钻进自己的焦虑里,拉着她往消化科楼层去。

    这番闹腾,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她拽住他的手放到小腹上,无奈道:“明谦,你冷静一点,真的得去妇产科,我月经推迟了。”

    “小伙子,你老婆怕是有了。”有人看笑话,“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听老婆说话。”

    纪明谦方才急得灵魂出窍,霎时犹如被一支定海神针定住,“你说什么?”

    她窘迫地嘟哝,“我都跟你说了别急,你也不听。”

    腾地,他一把抱起她,又往妇产科跑。

    方知灼后来告诉她,他医院同事描绘那场面,说纪明谦简直如一条炸翻的鱼。

    去到妇产科,确认怀孕。医生说到很多注意事项,她仔细听取。

    从妇产科出来,纪明谦拿着那张B超报告好比丢了魂般呆头呆脑。

    直到出医院大门,他还没有回过神。

    她戳戳他的臂膀,调侃:“明谦,不会刚有孩子,你就傻了吧?”

    他轻轻拥她入怀,垂首埋进她颈窝,迟迟不出声,只有她的脖颈处感到一阵濡湿。

    许久,他声音沙哑:“伶伶,谢谢你爱我。”

    结婚后,他有时候越来越像个孩子。

    她轻拍他的背脊,幸福地笑笑,“也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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