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灰谷兰很快就走到女生身前。
他顺手接过要发出去的传单，却只得到了一声机械似的“谢谢”和礼貌微笑，那笑还一看就明白是用来营业的。
对方是真的只把他当作路过的行人，或者说早就把不久前在浅草寺的遇见抛诸脑后，在自己接了传单以后，又马上找寻下一个路人。
一般只有灰谷兰不搭理别人，被无视的情况还挺少见的。
“小姐小姐~”兰甩动手里的传单吸引女生的注意，语调轻快。
“……啊，是浅草寺的先生！”
虽然停顿了片刻，但还是记得他。
“这是什么？”他问传单的事情。
“是新店开业，老板说这样能吸引客人。”女生回答。
灰谷兰这才开始研究上面的内容，等到看清楚图文后，目光落回到女生身上，神色复杂，还掺杂了些怜悯。
新店开业是一家夜总会的分店，总店开在六本木，港区夜间流水之多，它迎来送往了三分之一。
这样有名的店开分店，宣传必不可少，比如包下新宿最大的电子屏投放广告，邀请大客户开业当天来造势等等，绝不会找人当街派发传单，完全拉低了店的格调，负责人可以直接卷铺盖滚蛋了——当然，是滚出这个世界。
除非是另有所图。
女生长着娇俏明艳的模样，身材同样不差。如果是在店里见到，十座香槟塔灰谷兰都愿意开。到这儿，他也大概明白这家店的负责人是怎么想的了。
虽然是分店，但是筹备和开店前期的各种事宜依旧由总店那边的经理操办，那是个很精明的人，处事圆滑，很擅长通过一些看似没有道理的举动来达成目的，是从天竺时期就跟随灰谷兰的亲信，也很受重用。
这家夜总会，无论是六本木的总店还是即将在新宿开业的分店，都是梵天旗下的产业，被Mieky划给了灰谷兄弟经营。
事情就是这么巧。
想要成就一个夜场女王，并非只看外表。但是当一样事物达到了某种程度，别的因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灰谷兰相信，面前的女生只要有这方面的想法，她就会马上站到这行的顶点上。那些店的负责人，只要不是蠢货，都会卯足劲去捧的。
找人在街上发传单确实很low，换一个明日之星来做，会成为一种造势。
“你是店员？”兰想确认一下。
“只是兼职，老板说把这些传单发完就行。”
女生的话也认证了兰的猜想。
她是真的觉得这份工作就只发传单，完全没有心思和老板搞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还让她当街发传单这样的行为，在造势以外就又多了一种用意——画地为牢，让女生陷在这个圈子里无法再离开。
看对方的样子，估计得到最后被火烧身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被那些权力拥有者看到，几乎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想着，灰谷兰从女生手里拿过剩余的传单，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温声开口：“我刚好也要去这家店，能麻烦小姐给我带路吗？”
“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女生说。
兰觉得自己快被逗笑了！
要不是想继续维持轻熟稳重的形象，他估计已经笑出声了！
“我会帮你跟老板解释的，不会影响到你的工资结算。”兰向她保证，“如果出什么问题，我会把钱补给小姐的。”
可能是灰谷兰现在的精英外表确实很唬人，所以即使只见过两次，特别是第一次还白拿了她五元硬币……对方最后还是答应了。
店经理看到想要拉下海的好苗子和自家老板有说有笑走进店里时，脑内cpu疯狂运转，疑惑两人怎么有关系的，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计划会不会背刺老板，那他要怎么赔罪，还是老板也就是在街上碰到这孩子然后被吸引过来了，连老板都感兴趣说明他的眼光没错那就更要拉下海了……
在自家老板和未来夜场女王走来的30秒，店经理想到了方方面面，设想了大部分的情形，还要想应对措施，直接把平时聪明机警的脑子干烧了，本人更是愣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还把老板晾下了。
很好，罪责＋1！
反应过来的店经理内心呐喊出世界名画，立刻调整状态迎上前去。
“兰先生，您来了。”面对兰时，他的姿态很低，又和在贵客间周旋时不同。
“嗯。”兰和经理寒暄，“最近过得如何？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
“有梵天在，没有不好的。”
“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位小姐，她是店里的雇来发传单的？”
所以两人并不熟，兰先生只是在路边偶遇，那兰先生是什么意思？
经理作为灰谷兄弟的亲信，自认为对他们比较了解，能揣摩他们的一些用意，可是很多时候还是会迷茫。
他相信兰先生已经猜到了自己行为的用意，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很奇怪。
“我觉得这孩子可以下班了。”好在兰这次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明示自己的意思，“工资千万别少哦~”
男人语气轻快，却是不容置疑。
女生没想到男人的三两句话居然就能让她提早下班，工资还一分不少，相当惊喜。她先去换了衣服，出来以后兰先生和经理在聊些什么就没上前，还是兰先生看见她之后招手让她离近些。
她也是听经理这么称呼对方的。
兼职的工资装在信封里递给她，一共十张福泽谕吉，经理当初说好的是从两点开始到下午五点十万元，现在连三分之一的时间多没做上，就能拿到说好的钱。
兰先生真是好人！果然去拜佛是会遇到好事。
“下次别来这样的地方找工作了。”
只是十万日元，无论什么时期的灰谷兰都不会放在眼里，但看着女生双目放光止不住开心的脸，他的心确实有被触动。
因为浅草寺的那五元硬币，兰才想着偶尔发发善心帮忙解围。
但是此时此刻，好像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奇怪，难道那五元硬币，真的将神佛的目光短暂地停驻在他身上了吗？
所以再多管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那就再多管一下吧，好好的美人，放着不管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多少钱都不可以哦！”
“嗯。”女生答应的很爽快。
兰不知道的是，她做这份兼职也只是本职工作的需要。如若不然，她是不会踏足这些地方的，团建大家都爱去餐厅，毕竟还有老人家。
那天又是灰谷兰站在原地，注视女生离开的背影，还是一样的轻盈欢快。
漫不经心瞥到扬起了的裙摆，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第三次相遇来的更加猝不及防。
灰谷兰代表梵天去谈生意，对面的是个色中饿鬼，都到了该埋土里的年纪还整天沉溺于美人美色，荤素不忌。
谈生意的时候话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敬酒的时候还偷碰他手，要不是这老东西对梵天还有用，他绝对当场掏枪崩了他。
谈合作的时候也是顾左右而言它，明里暗里想要灰谷兰做点什么，和这老东西推诿扯皮、敷衍塞责了一整晚，才终于让对方点头。
灰谷兰面上笑着和老东西握手预祝双方合作未来一起顺利，心情阴郁到极点，已经想着等人没了利用价值怎么折磨才好，一发子弹有点太便宜了！
婉拒了希望他留下继续玩的邀请，灰谷兰关上包厢门的那一刻，已经听到门那边响起的淫靡声。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明明连立都立不起来了！一整晚喝下的酒都要吐出来了！
灰谷兰阴沉着脸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把胃都吐出来了，才总算是吐干净了。
兰离开俱乐部，也没叫司机送他回家，他觉得自己坐上车还是会吐出来。街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凌晨，比白日更热闹。
避开掮客和站街女郎，风吹得他舒服了些。
这时候他觉得胃里有点空，他从中午到现在就什么都没吃，在俱乐部的时候光喝酒了，幸好那老头爱装腔作势，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洋酒，没混酒喝，但是一瓶一瓶下来，胃也烧的难受，刚刚吐完，胃里更是什么都没剩。
精神松懈以后，饥饿感就上来了。
刚好不远处有家便利店，他提起精神走过去。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他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便利店外墙贴墙根砌了小花坛，女生蹲在那里拿着火腿肠逗猫。
大约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于是抬头看向这边。
灰谷兰注意到了，她这次没戴那副黑框眼镜。
他们在此时对视，兰甚至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好，一起都是命中注定。
灰谷兰好像又听到了那天的梵音，那语言他听不懂，却又能被这声音指引向前。
他在这声音的指引中一步一步走到女生跟前，蹲下身让视线平齐。
女生的皮肤很白，睫羽微垂，有种清冷不容于世的神性。
“兰先生？”
她的声音里好像夹杂着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叫灰谷兰名字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是啊，她该害怕的。
灰谷兰想着，只是灵魂和肉身好像被分割。他的灵魂飘在上空，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去接近、去触碰女生。
他看着好像被夺舍一般的自己牵起女生的手，两人相携走进黑暗中。
而灵魂依旧飘荡在原地，被自己抛下了。
他顺手接过要发出去的传单，却只得到了一声机械似的“谢谢”和礼貌微笑，那笑还一看就明白是用来营业的。
对方是真的只把他当作路过的行人，或者说早就把不久前在浅草寺的遇见抛诸脑后，在自己接了传单以后，又马上找寻下一个路人。
一般只有灰谷兰不搭理别人，被无视的情况还挺少见的。
“小姐小姐~”兰甩动手里的传单吸引女生的注意，语调轻快。
“……啊，是浅草寺的先生！”
虽然停顿了片刻，但还是记得他。
“这是什么？”他问传单的事情。
“是新店开业，老板说这样能吸引客人。”女生回答。
灰谷兰这才开始研究上面的内容，等到看清楚图文后，目光落回到女生身上，神色复杂，还掺杂了些怜悯。
新店开业是一家夜总会的分店，总店开在六本木，港区夜间流水之多，它迎来送往了三分之一。
这样有名的店开分店，宣传必不可少，比如包下新宿最大的电子屏投放广告，邀请大客户开业当天来造势等等，绝不会找人当街派发传单，完全拉低了店的格调，负责人可以直接卷铺盖滚蛋了——当然，是滚出这个世界。
除非是另有所图。
女生长着娇俏明艳的模样，身材同样不差。如果是在店里见到，十座香槟塔灰谷兰都愿意开。到这儿，他也大概明白这家店的负责人是怎么想的了。
虽然是分店，但是筹备和开店前期的各种事宜依旧由总店那边的经理操办，那是个很精明的人，处事圆滑，很擅长通过一些看似没有道理的举动来达成目的，是从天竺时期就跟随灰谷兰的亲信，也很受重用。
这家夜总会，无论是六本木的总店还是即将在新宿开业的分店，都是梵天旗下的产业，被Mieky划给了灰谷兄弟经营。
事情就是这么巧。
想要成就一个夜场女王，并非只看外表。但是当一样事物达到了某种程度，别的因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灰谷兰相信，面前的女生只要有这方面的想法，她就会马上站到这行的顶点上。那些店的负责人，只要不是蠢货，都会卯足劲去捧的。
找人在街上发传单确实很low，换一个明日之星来做，会成为一种造势。
“你是店员？”兰想确认一下。
“只是兼职，老板说把这些传单发完就行。”
女生的话也认证了兰的猜想。
她是真的觉得这份工作就只发传单，完全没有心思和老板搞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还让她当街发传单这样的行为，在造势以外就又多了一种用意——画地为牢，让女生陷在这个圈子里无法再离开。
看对方的样子，估计得到最后被火烧身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被那些权力拥有者看到，几乎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想着，灰谷兰从女生手里拿过剩余的传单，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温声开口：“我刚好也要去这家店，能麻烦小姐给我带路吗？”
“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女生说。
兰觉得自己快被逗笑了！
要不是想继续维持轻熟稳重的形象，他估计已经笑出声了！
“我会帮你跟老板解释的，不会影响到你的工资结算。”兰向她保证，“如果出什么问题，我会把钱补给小姐的。”
可能是灰谷兰现在的精英外表确实很唬人，所以即使只见过两次，特别是第一次还白拿了她五元硬币……对方最后还是答应了。
店经理看到想要拉下海的好苗子和自家老板有说有笑走进店里时，脑内cpu疯狂运转，疑惑两人怎么有关系的，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计划会不会背刺老板，那他要怎么赔罪，还是老板也就是在街上碰到这孩子然后被吸引过来了，连老板都感兴趣说明他的眼光没错那就更要拉下海了……
在自家老板和未来夜场女王走来的30秒，店经理想到了方方面面，设想了大部分的情形，还要想应对措施，直接把平时聪明机警的脑子干烧了，本人更是愣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还把老板晾下了。
很好，罪责＋1！
反应过来的店经理内心呐喊出世界名画，立刻调整状态迎上前去。
“兰先生，您来了。”面对兰时，他的姿态很低，又和在贵客间周旋时不同。
“嗯。”兰和经理寒暄，“最近过得如何？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
“有梵天在，没有不好的。”
“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位小姐，她是店里的雇来发传单的？”
所以两人并不熟，兰先生只是在路边偶遇，那兰先生是什么意思？
经理作为灰谷兄弟的亲信，自认为对他们比较了解，能揣摩他们的一些用意，可是很多时候还是会迷茫。
他相信兰先生已经猜到了自己行为的用意，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很奇怪。
“我觉得这孩子可以下班了。”好在兰这次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明示自己的意思，“工资千万别少哦~”
男人语气轻快，却是不容置疑。
女生没想到男人的三两句话居然就能让她提早下班，工资还一分不少，相当惊喜。她先去换了衣服，出来以后兰先生和经理在聊些什么就没上前，还是兰先生看见她之后招手让她离近些。
她也是听经理这么称呼对方的。
兼职的工资装在信封里递给她，一共十张福泽谕吉，经理当初说好的是从两点开始到下午五点十万元，现在连三分之一的时间多没做上，就能拿到说好的钱。
兰先生真是好人！果然去拜佛是会遇到好事。
“下次别来这样的地方找工作了。”
只是十万日元，无论什么时期的灰谷兰都不会放在眼里，但看着女生双目放光止不住开心的脸，他的心确实有被触动。
因为浅草寺的那五元硬币，兰才想着偶尔发发善心帮忙解围。
但是此时此刻，好像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奇怪，难道那五元硬币，真的将神佛的目光短暂地停驻在他身上了吗？
所以再多管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那就再多管一下吧，好好的美人，放着不管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多少钱都不可以哦！”
“嗯。”女生答应的很爽快。
兰不知道的是，她做这份兼职也只是本职工作的需要。如若不然，她是不会踏足这些地方的，团建大家都爱去餐厅，毕竟还有老人家。
那天又是灰谷兰站在原地，注视女生离开的背影，还是一样的轻盈欢快。
漫不经心瞥到扬起了的裙摆，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第三次相遇来的更加猝不及防。
灰谷兰代表梵天去谈生意，对面的是个色中饿鬼，都到了该埋土里的年纪还整天沉溺于美人美色，荤素不忌。
谈生意的时候话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敬酒的时候还偷碰他手，要不是这老东西对梵天还有用，他绝对当场掏枪崩了他。
谈合作的时候也是顾左右而言它，明里暗里想要灰谷兰做点什么，和这老东西推诿扯皮、敷衍塞责了一整晚，才终于让对方点头。
灰谷兰面上笑着和老东西握手预祝双方合作未来一起顺利，心情阴郁到极点，已经想着等人没了利用价值怎么折磨才好，一发子弹有点太便宜了！
婉拒了希望他留下继续玩的邀请，灰谷兰关上包厢门的那一刻，已经听到门那边响起的淫靡声。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明明连立都立不起来了！一整晚喝下的酒都要吐出来了！
灰谷兰阴沉着脸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把胃都吐出来了，才总算是吐干净了。
兰离开俱乐部，也没叫司机送他回家，他觉得自己坐上车还是会吐出来。街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凌晨，比白日更热闹。
避开掮客和站街女郎，风吹得他舒服了些。
这时候他觉得胃里有点空，他从中午到现在就什么都没吃，在俱乐部的时候光喝酒了，幸好那老头爱装腔作势，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洋酒，没混酒喝，但是一瓶一瓶下来，胃也烧的难受，刚刚吐完，胃里更是什么都没剩。
精神松懈以后，饥饿感就上来了。
刚好不远处有家便利店，他提起精神走过去。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他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便利店外墙贴墙根砌了小花坛，女生蹲在那里拿着火腿肠逗猫。
大约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于是抬头看向这边。
灰谷兰注意到了，她这次没戴那副黑框眼镜。
他们在此时对视，兰甚至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好，一起都是命中注定。
灰谷兰好像又听到了那天的梵音，那语言他听不懂，却又能被这声音指引向前。
他在这声音的指引中一步一步走到女生跟前，蹲下身让视线平齐。
女生的皮肤很白，睫羽微垂，有种清冷不容于世的神性。
“兰先生？”
她的声音里好像夹杂着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叫灰谷兰名字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是啊，她该害怕的。
灰谷兰想着，只是灵魂和肉身好像被分割。他的灵魂飘在上空，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去接近、去触碰女生。
他看着好像被夺舍一般的自己牵起女生的手，两人相携走进黑暗中。
而灵魂依旧飘荡在原地，被自己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