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儆砚和姚映亭齐齐看向手中的灵盘,指针实然变向了。

    三人皆望向指针所指方向,彼此眼神交互之间,已是换了身法,三人各间隔两步之远,以稳住下盘的戒备的姿势缓步前行。

    复行数十步后,行于最前的陈时炀骤然停驻——星盘有异动。

    “啪。”一声脆响。

    姚映亭的脚踩上了地面上的枯叶,在一片沉寂中显得分外清晰,夹杂着一些几不可察的嗡嗡声,像是什么虫子振翅的声音。

    他察觉到地上的枯叶似乎多得有些怪异了,一眼看过去铺得满满当当,入眼甚至看不到一点裸露在外的地面,而且脚下的触感也不是树叶的单薄,反而像是踩在棉花被上似的绵软。

    宋儆砚警惕地看向陈时炀停在前面的背影,周遭细细密密的嗡嗡声无端令他觉得不适,他问道:“是什么声音?”

    姚映亭张口想说不知道,就惊闻陈时炀骤然拔高的声音:“星盘有异!”

    姚映亭连忙低头去瞧,只见手中的星盘指针剧烈地大幅度摆动着,直震得他掌心发麻。

    周遭充斥着的似虫子振翅的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杂,震耳欲聋。

    姚映亭只觉一阵尖锐的耳鸣,像有一根细长的针从他的额角一点一点地扎进去似的,绵长而又尖深的疼痛。

    陈时炀的状况也不见好,他捏着拳头用力地抵着额角,脚步浮虚,盛怒之下一把将手中的星盘狠狠摔掷在地。

    星盘中的指针震动了两下,便停了,不知道是不是姚映亭的错觉,他觉得周围的噪声好似轻了些。

    姚映亭当机立断地朝着宋儆砚吼道:“砸星盘!”

    只听两声脆响,星盘被重摔在地,指针骤停。

    那怪异的,令人头痛的嗡嗡声,终于消失了。

    四周悄寂无声,只有三人惊魂未定的杂乱交糅的呼吸声。

    姚映亭仍有些心悸,方才这噪声也不知从何而来,因何响起,竟能乱神摄魂,攻人心智。

    陈时炀暴跳如雷地咒骂了一通,“到底哪来儿的鬼声,分明和这星盘脱不了干系,真君府为何要发这鬼东西置我们于险地!”

    宋儆砚吞咽了下喉结,觉得脸侧稍有痒意,伸手一摸,竟是出了些许虚汗。

    一旦筑基便有别肉体凡胎,更遑论他们三人皆是筑基后期,离金丹也不过一步之遥,非是伤及本元,又怎会气虚体弱?这星盘和突然的噪声也不知有何关联,皆邪门得紧。

    但到目前为止,宋儆砚仍把这些怪事,归为秘境之中的考验。

    宋儆砚俯身想要察看一下星盘,却瞥到指针猛然动了一下,他连忙警醒其余二人:“星盘还在动!”

    话音刚落,那指针就又剧烈地摇摆晃动起来,比方才晃动的弧度频率还要猛烈,声噪复又响起,较之方才势头更猛,令三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震得站都站不住。

    “到底怎么回事!”陈时炀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咬牙切齿地把佩剑插进地里,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姚映亭被这噪声震得头昏脑胀,颤巍巍地蹲下去扶着地,却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挪动。

    糟了,出现幻觉了。

    他心中不断地念着清心咒,费力地保持着神智的清明,盯着脚下的地,盯了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不是幻觉,是地真的在颤。

    周围的树木都在剧烈地晃动,铺在地上的枯叶一片一片地飞舞起来,汇成一一丛一丛地飞舞起来。

    姚映亭适才从成群结队飞舞的“树叶”中冷汗津津地看出端倪——他们脚下踩的,压根不是一块地,而是无数枯叶蝶垒成的平面。

    数以万计的枯叶蝶一圈一圈地打着旋儿地朝着上空盘旋,逐渐形成巨大的土褐色的旋状暴风。

    他们脚下的“地”随着枯叶蝶的减少而呈回旋状的内陷,像是一个朝里吸的风眼,他们三人都以惊人的速度被风眼卷吞,逐渐淹没。

    ……

    宋儆砚艰难地睁开眼,被一阵强光刺了眼,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用手挡着适应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青天白日,日头毒辣。

    他撑起身子,侧头看到旁边躺得四仰八叉的二人,忙上前将人唤醒。

    “陈师兄,姚师兄!醒醒!”

    二人醒来后亦觉头痛迷茫:“这是在哪儿?”

    宋儆砚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

    三人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深渊巨坑,或者说是一条宽而深的崖壁沟壑,周围和脚下都是黑岩,却不生杂草,显出一种寒峭的干净,头顶敞亮,不避日光。

    周围堆着几俱巨大的骨架,应是野兽的,还四散着人的头骨,人身的骨头倒是七零八落寻不见完整的,八成是被野兽啃食殆尽了。

    也有皮肉完整的野兽的尸体,想来应也刚死不久,然在毒日熏蒸之下,已然闷出了浓郁的酸腐臭味。

    陈时炀皱眉掩鼻道:“不管是哪儿了,先出去再说吧。”

    姚映亭也点头表示同意,这地方怎么看,都只像一个普通的沟壑。

    然而下一刻,两人的面色都呈出一种如出一辙的死灰。

    暴躁如陈时炀,竟是一言不发,不敢说出那个可能性。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牙齿抖得太厉害,但宋儆砚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上下牙碰撞在一起的噔噔声。

    姚映亭吞咽了下喉结,艰难地开口道:“我们俩,都无法施法,宋……宋师弟……”

    两人皆直勾勾地看向宋儆砚。

    宋儆砚亦皱紧眉头,心如擂鼓,有一种阴翳笼在心头,他闭上眼,屏气凝神。

    眦目欲裂地凝视着宋。

    片刻之后,他微颤着睫毛睁开眼,脸色难看地朝着面前二人摇了摇头。

    “怎会如此!”无怪乎陈时炀情绪激动,他们三人皆是宗门新秀,天资过人,前途坦荡,如今修为全无,如何平静。

    “叽!”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头顶传来。

    三人赶紧抬头望去,只见头顶金光盈动,金光之上趴着一只死状凄惨的雀鸟。

    他们头顶,竟罩着一层金刚罩。

    宋儆砚霎时冷静下来,“我们灵根未损,没理由感应不到修为,定是这地方有问题,一个普通的沟壑,怎会有金刚大罩。”

    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的金刚罩之上,忽见上面迈进一只金丝缕靴,继而就是黑金长袍,这人,竟是站在了金刚罩之上。

    “诸位,修为尽失,如同废人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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