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归远如何听不出温竹卿话里的嘲讽意味，他桃花眼里泛出了几抹哀色：“竹卿，我知道我混账，我有错。可我也是真心悔改。”
他生得本就俊秀出尘，眼下还带着几分病容，身形瘦削，瞧着就是惹人怜惜的美男子。
可温竹卿深谙他这副皮囊下，是怎样的丑陋秉性，面上依旧是不见丝毫松动。
岑归远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口：“你那天说过，我要是站雨中站一夜，让你看到我认错的诚意，就会原谅我的。”
温竹卿挑了挑眉，语气是全然的嘲讽：“我不过就开开玩笑，你自己当真了，关我什么事？”
看着岑归远渐渐凝固的脸色，温竹卿慢悠悠地补充道：“就因为淋了那场雨，你还被不少小姐夸赞深情呢。只可惜闹出春信香的事情了，她们先前有多心悦你，如今便有多厌恶你。这金陵城中，别说名门贵女，怕是连寡妇都不敢嫁给你了吧。”
温竹卿极尽嘲讽之能事，她早就说过，会把岑归远加诸到她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真心悔过？
就是因为他最后后悔了，吃了点小苦头。所以以前的伤害和欺骗，她就都该原谅是吗？
“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什么吗？”温竹卿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道：“说你脑子有病，给自己的妻子下避孕的香药。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才会骂你蠢。但我却一清二楚，不过就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吃个软饭都怕噎死了。”
岑归远越听，面色越难看。他捂着胸口，气怒之下，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鸦青的衣衫染上斑驳的血点，可岑归远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竹卿，你如今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
温竹卿凉凉一笑，眼底的怨和恨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还敢问？不都是他逼的吗？岑归远这个渣滓，毁了她一生。
“岑世子，你还真有闲心”温竹卿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其关心前妻，不然好好想想在朝堂上怎么替自己开脱吧。”
给妻子下这种避孕药物，不让其延绵子嗣，显然是违背了贵族圈子以血缘亲属关系扩张势力的一贯做派。
把女儿送给上级，甚至是送进后宫，为的不就是她们能生个孩子，替家族谋取利益吗？
岑归远完完全全就是反其道而行，站了岳家的好处，还反过来算计人家的女儿。
哪怕是那些奉行以夫为天，夫为妻纲的大臣，这次也必不可能站到他这边了。
听着温竹卿轻飘飘的话，岑归远心胆俱裂，都有些站不稳了。他盯着温竹卿的目光很是复杂，想恨她算计自己，让他被万人唾弃，可更想要温竹卿回到他身边，他也可以不计较过往种种。
温竹卿瞧他那模样，只觉得分外恶心，让听见暗号的温曜把人给丢出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可千万不要感到绝望，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呢。”
温曜看着有些陌生的长姐，心下复杂，对岑归远下手就更不留情面了，举起拳头把人狠揍了一顿。
将人丢出了温府大门，温曜俊朗的脸上满是厌恶：“别再来了，我们温家不欢迎你。”
初春的午后，阳光明媚，院子里的兰花散发着怡人的幽香，
如此宁静美好。
温竹卿倚在窗边，闭眼小憩。可惜没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萧妙瑜身边的侍女过来了，说请她去前厅一趟。
温竹卿有些纳闷，没什么大事，继母一向都不会来找她的。怀着疑惑，她走到了前厅，在看清楚那道人影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意识到自己失态，温竹卿掩饰性地上前见礼：“臣女见过陛下。”
她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牢牢地抓住了小臂，扶了起来。
“表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卫祯深邃的眼眸里含笑，语气意味深长。
温竹卿的睫羽微微一颤，摸不清卫祯的来意，生怕他说些不该说的，那她可就无颜待在温家了。
卫祯今日是微服出宫，穿着件象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头戴冠玉，少了些帝王威仪，如同一位儒雅俊逸的贵公子。
这让他看起来分外平易近人，原本还很忐忑的温彦良心下放松许多。
“小女的事，实在是多谢陛下开恩，允她和那岑世子和离”温彦良只当卫祯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颇有些感慨。太后娘娘看着和陛下关系疏离，其实母子情分挺深厚的，不然陛下怎么会管此等小事。
卫祯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虽是同温彦良说话，目光却是落到了温竹卿的身上：“这都是应该的。温卿，听说你宅子里的园林景致一绝，就请表妹陪朕逛逛吧。”
“是吗？”温彦良一头雾水，他家这宅子不就是普通的造景，根本就没费多少心思。但陛下既然开口，他也不能拆台。
见着两人并肩而立，几乎是前后脚，萧妙瑜的脸色有些微妙。女人的直觉总是更为敏锐，她拉住一无所知的丈夫，压低了声音：“夫君，你不觉得陛下待竹卿与旁人不同吗？”
先前是下旨让她和离，如今特意驾临温家，就为了让她陪着逛园林。别说温竹卿只不过是卫祯名义上的表妹，亲表妹也鲜少也如此亲近的。
温彦良仔细思索了一会，是觉得有点古怪。但他倒是和萧妙瑜没想到同一处，摆摆手道：“陛下估摸着是借着竹卿，讨太后的好呢。”
萧妙瑜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可她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隐忧，当做无事发生。
另一处，温竹卿心不在焉地领着卫祯闲逛，她语气柔柔，最初的抵触和抗拒荡然无存：“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卿卿难道不想见到朕吗？”卫祯扬扬俊眉，姿态闲适，可周身的凛然气势却暴露出他并不怎么美妙的心情：“还是说，更愿意见到岑归远？”
“我才不想见他”温竹卿垂下眼，眉间染上落寞。清丽的美人如此情态，总是让人心生怜惜。
卫祯微微叹气，长臂一揽，便将温竹卿拥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女人白皙的下巴，语气不容反驳：“再过几日，朕便接你进宫，让太医好好调理身子。”
卫祯低头，在红唇上轻啄一口，掩饰住眼里聚集的杀意。他倒是小看岑归远了，居然还有这种胆子，连下药都做得出来。
那双澄澈美目里蓦地蓄满了水汽，卫祯瞧着，心软得一塌糊涂，明知道这女人只是装装样子，还是安抚道：“哭什么？朕给你做主。”
温竹卿头埋在他胸膛，双眸含泪地望着卫祯：“陛下真的愿意替竹卿做主吗？”
卫祯唇角微勾，意有所指地说道：“那得看你了，朕为自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虽说他本就没打算放过岑归远，但要是能利用这个，让温竹卿乖乖听话也不错。他不想用太过强硬的手段，实在也是有点心疼了。
卫祯甚至觉得当年要是娶了温竹卿，或许，会比她如今这般好上许多。自己可能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尊贵和宠爱是少不了的。
可惜，那时的卫祯，野心勃勃，剑指皇位，他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对这个表妹的印象更是只有温柔，乖巧，长得还行，得元贵妃的喜爱。
“陛下，我会听你的话，乖乖进宫”温竹卿低声开口，打断了卫祯的思绪：“可是，我受了这么多苦，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是进宫了，每每忆起，也会心中郁结。”
听着这番半真半假的哭诉，卫祯面色不改，语气宠溺：“那卿卿想要朕如何处置？”
卫祯向来说一不二，何曾这般询问过旁人的意见？但他此时正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女人，仿佛她说什么，都会答应一般。
温竹卿顺了口气，才咬着唇道：“国公乃是一等爵位，其言行举止怎么都不能丢了陛下你的脸面。岑世子如今的丑闻传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又怎配袭爵？”
温竹卿说得信誓旦旦，俨然是不管丑闻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她自己。总之，岑归远就是德不配位。
卫祯眼里荡开笑意，微微摇头。定国公府不过是功臣之后，并非皇室中人。犯再大的过错，同他毫无关系。温竹卿这番说辞，属实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但卫祯听着她对岑归远言辞犀利的评判，确实心中舒坦，也乐意由着她：“所以，依卿卿的意思，是想要朕褫夺了定国公的爵位？”
温竹卿却是弯了弯眼，这难得明媚的模样瞬间摄取了卫祯的心神。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攥住男人绣着云纹的袖口，语气如三月春风：“岑归远有错，定国公府的其他人却是无辜。陛下，何不把这世子之位传给岑家二房的嫡子？如此一来，也是彰显了陛下的仁德之心。”
卫祯顺势握住她的手，漆黑的墨瞳里暗色沉沉。
他生得本就俊秀出尘，眼下还带着几分病容，身形瘦削，瞧着就是惹人怜惜的美男子。
可温竹卿深谙他这副皮囊下，是怎样的丑陋秉性，面上依旧是不见丝毫松动。
岑归远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口：“你那天说过，我要是站雨中站一夜，让你看到我认错的诚意，就会原谅我的。”
温竹卿挑了挑眉，语气是全然的嘲讽：“我不过就开开玩笑，你自己当真了，关我什么事？”
看着岑归远渐渐凝固的脸色，温竹卿慢悠悠地补充道：“就因为淋了那场雨，你还被不少小姐夸赞深情呢。只可惜闹出春信香的事情了，她们先前有多心悦你，如今便有多厌恶你。这金陵城中，别说名门贵女，怕是连寡妇都不敢嫁给你了吧。”
温竹卿极尽嘲讽之能事，她早就说过，会把岑归远加诸到她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真心悔过？
就是因为他最后后悔了，吃了点小苦头。所以以前的伤害和欺骗，她就都该原谅是吗？
“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什么吗？”温竹卿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道：“说你脑子有病，给自己的妻子下避孕的香药。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才会骂你蠢。但我却一清二楚，不过就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吃个软饭都怕噎死了。”
岑归远越听，面色越难看。他捂着胸口，气怒之下，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鸦青的衣衫染上斑驳的血点，可岑归远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竹卿，你如今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
温竹卿凉凉一笑，眼底的怨和恨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还敢问？不都是他逼的吗？岑归远这个渣滓，毁了她一生。
“岑世子，你还真有闲心”温竹卿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其关心前妻，不然好好想想在朝堂上怎么替自己开脱吧。”
给妻子下这种避孕药物，不让其延绵子嗣，显然是违背了贵族圈子以血缘亲属关系扩张势力的一贯做派。
把女儿送给上级，甚至是送进后宫，为的不就是她们能生个孩子，替家族谋取利益吗？
岑归远完完全全就是反其道而行，站了岳家的好处，还反过来算计人家的女儿。
哪怕是那些奉行以夫为天，夫为妻纲的大臣，这次也必不可能站到他这边了。
听着温竹卿轻飘飘的话，岑归远心胆俱裂，都有些站不稳了。他盯着温竹卿的目光很是复杂，想恨她算计自己，让他被万人唾弃，可更想要温竹卿回到他身边，他也可以不计较过往种种。
温竹卿瞧他那模样，只觉得分外恶心，让听见暗号的温曜把人给丢出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可千万不要感到绝望，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呢。”
温曜看着有些陌生的长姐，心下复杂，对岑归远下手就更不留情面了，举起拳头把人狠揍了一顿。
将人丢出了温府大门，温曜俊朗的脸上满是厌恶：“别再来了，我们温家不欢迎你。”
初春的午后，阳光明媚，院子里的兰花散发着怡人的幽香，
如此宁静美好。
温竹卿倚在窗边，闭眼小憩。可惜没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萧妙瑜身边的侍女过来了，说请她去前厅一趟。
温竹卿有些纳闷，没什么大事，继母一向都不会来找她的。怀着疑惑，她走到了前厅，在看清楚那道人影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意识到自己失态，温竹卿掩饰性地上前见礼：“臣女见过陛下。”
她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牢牢地抓住了小臂，扶了起来。
“表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卫祯深邃的眼眸里含笑，语气意味深长。
温竹卿的睫羽微微一颤，摸不清卫祯的来意，生怕他说些不该说的，那她可就无颜待在温家了。
卫祯今日是微服出宫，穿着件象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头戴冠玉，少了些帝王威仪，如同一位儒雅俊逸的贵公子。
这让他看起来分外平易近人，原本还很忐忑的温彦良心下放松许多。
“小女的事，实在是多谢陛下开恩，允她和那岑世子和离”温彦良只当卫祯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颇有些感慨。太后娘娘看着和陛下关系疏离，其实母子情分挺深厚的，不然陛下怎么会管此等小事。
卫祯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虽是同温彦良说话，目光却是落到了温竹卿的身上：“这都是应该的。温卿，听说你宅子里的园林景致一绝，就请表妹陪朕逛逛吧。”
“是吗？”温彦良一头雾水，他家这宅子不就是普通的造景，根本就没费多少心思。但陛下既然开口，他也不能拆台。
见着两人并肩而立，几乎是前后脚，萧妙瑜的脸色有些微妙。女人的直觉总是更为敏锐，她拉住一无所知的丈夫，压低了声音：“夫君，你不觉得陛下待竹卿与旁人不同吗？”
先前是下旨让她和离，如今特意驾临温家，就为了让她陪着逛园林。别说温竹卿只不过是卫祯名义上的表妹，亲表妹也鲜少也如此亲近的。
温彦良仔细思索了一会，是觉得有点古怪。但他倒是和萧妙瑜没想到同一处，摆摆手道：“陛下估摸着是借着竹卿，讨太后的好呢。”
萧妙瑜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可她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隐忧，当做无事发生。
另一处，温竹卿心不在焉地领着卫祯闲逛，她语气柔柔，最初的抵触和抗拒荡然无存：“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卿卿难道不想见到朕吗？”卫祯扬扬俊眉，姿态闲适，可周身的凛然气势却暴露出他并不怎么美妙的心情：“还是说，更愿意见到岑归远？”
“我才不想见他”温竹卿垂下眼，眉间染上落寞。清丽的美人如此情态，总是让人心生怜惜。
卫祯微微叹气，长臂一揽，便将温竹卿拥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女人白皙的下巴，语气不容反驳：“再过几日，朕便接你进宫，让太医好好调理身子。”
卫祯低头，在红唇上轻啄一口，掩饰住眼里聚集的杀意。他倒是小看岑归远了，居然还有这种胆子，连下药都做得出来。
那双澄澈美目里蓦地蓄满了水汽，卫祯瞧着，心软得一塌糊涂，明知道这女人只是装装样子，还是安抚道：“哭什么？朕给你做主。”
温竹卿头埋在他胸膛，双眸含泪地望着卫祯：“陛下真的愿意替竹卿做主吗？”
卫祯唇角微勾，意有所指地说道：“那得看你了，朕为自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虽说他本就没打算放过岑归远，但要是能利用这个，让温竹卿乖乖听话也不错。他不想用太过强硬的手段，实在也是有点心疼了。
卫祯甚至觉得当年要是娶了温竹卿，或许，会比她如今这般好上许多。自己可能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尊贵和宠爱是少不了的。
可惜，那时的卫祯，野心勃勃，剑指皇位，他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对这个表妹的印象更是只有温柔，乖巧，长得还行，得元贵妃的喜爱。
“陛下，我会听你的话，乖乖进宫”温竹卿低声开口，打断了卫祯的思绪：“可是，我受了这么多苦，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是进宫了，每每忆起，也会心中郁结。”
听着这番半真半假的哭诉，卫祯面色不改，语气宠溺：“那卿卿想要朕如何处置？”
卫祯向来说一不二，何曾这般询问过旁人的意见？但他此时正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女人，仿佛她说什么，都会答应一般。
温竹卿顺了口气，才咬着唇道：“国公乃是一等爵位，其言行举止怎么都不能丢了陛下你的脸面。岑世子如今的丑闻传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又怎配袭爵？”
温竹卿说得信誓旦旦，俨然是不管丑闻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她自己。总之，岑归远就是德不配位。
卫祯眼里荡开笑意，微微摇头。定国公府不过是功臣之后，并非皇室中人。犯再大的过错，同他毫无关系。温竹卿这番说辞，属实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但卫祯听着她对岑归远言辞犀利的评判，确实心中舒坦，也乐意由着她：“所以，依卿卿的意思，是想要朕褫夺了定国公的爵位？”
温竹卿却是弯了弯眼，这难得明媚的模样瞬间摄取了卫祯的心神。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攥住男人绣着云纹的袖口，语气如三月春风：“岑归远有错，定国公府的其他人却是无辜。陛下，何不把这世子之位传给岑家二房的嫡子？如此一来，也是彰显了陛下的仁德之心。”
卫祯顺势握住她的手，漆黑的墨瞳里暗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