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卿见岑归远被自己激怒,也不管脖颈还被人掐着,竟然还笑了起来:“背叛你又怎么了?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啊,那我还能高看你几眼。”

    似乎是被温竹卿的话语刺痛,男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岑归远眼眶通红,语气近乎哀求:“竹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给你用春信香,都是我该死。我不要定国公的爵位,也不要当什么高官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

    温竹卿捂唇咳嗽了两声,右手轻轻地抚过生疼的喉咙,眼睛微微眯起。

    他永远都是这样自私自利,脾气上来了,只顾自己发泄,哪里在意别人的死活?就算是勉强压下,在心底都记着账呢。

    “那怕是不行了”温竹卿朱唇轻启,语气上扬,带着些许愉悦:“岑世子,我很快就要进宫做贵妃了。可不想再做什么黄脸婆,给你管家了。那些日子,只有你一个人还怀念而已。”

    虽然她和卫祯,不过始于一场意外。可凭什么,要对岑归远解释呢?

    “我不信”岑归远神情仓皇,看着温竹卿无动于衷的侧颜,心就像被撕裂成了碎片:“竹卿,我们曾经那么美满幸福。过往种种,你当真都再无留恋了吗?”

    温竹卿有些厌倦了,抬步就要离开。美满幸福?岑归远难道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对她的刁难吗?可他只会视而不见装糊涂,觉得不过是小事而已。

    同这样眼盲心瞎的人讲下去,纯属白费口舌。何况,给他一百个胆子,只怕也不敢为她抗旨。

    温竹卿都不明白,当初到底是看上了岑归远什么,才做了那么多的蠢事。

    岑归远好不容易见到温竹卿,自是不肯放她走。他将人拦腰抱住,在她耳边低语:“竹卿,去和陛下说清楚吧,你不能入宫的。这让别人怎么看啊?那些朝臣都会攻歼你的。”

    温竹卿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去掰腰间的修长手指,语气冷淡到了极点:“与你无关。”

    岑归远正打算放手,一只利箭却破空而来,正中他束发的玉冠。

    玉冠碎裂,一块块地掉落在地。岑归远披头散发,眼带愤怒地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瞳孔却猛然紧缩。

    温竹卿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偏头望去,神情骤变。

    在那不远处的岸边,卫祯将手中的弓弩递给了一旁的裕得福,迈步往亭子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温彦良。

    “陛下怎么来了?”温竹卿率先迎了上去,笑靥动人,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卫祯伸手,捋了捋她稍显凌乱的发丝,语气温和:“朕只是来看看,没想到却撞见岑卿对朕的贵妃欲行不轨。”

    说着,他踱步走到岑归远面前,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薄唇一勾,纯黑的靴子踩上那秀白如玉的手指,狠狠地碾动着。

    温竹卿眉心跳了跳,上前拽住卫祯的袖口,语气怯怯的:“陛下。”

    她不是心疼岑归远,而是怕事情闹大了,又不得安生。虽说在他人眼里,自己已经是蛊惑圣心的罪人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岑归远面色痛苦,显然是竭力克制,才忍住没喊出来的。

    卫祯安抚地拍了拍温竹卿的手,才停止了这施虐般的举动。他蹲下身,与岑归远平视,依旧是同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语气:“岑爱卿,朕希望今日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岑归远只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要被碾碎了,额头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却咬紧牙关,固执地不肯应答。

    卫祯眼眸微眯,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重,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开口:“去处理伤口吧。”

    纵然心头有万般不甘,岑归远也只能磕头谢恩,被温彦良拉着走了。

    岑归远回头,正好看见高大英俊的帝王将本该是他妻子的女人揽在怀里,姿态亲密。

    卫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漆黑的墨瞳对上了犹存妒火的桃花眼。男人捧着温竹卿的脸,俯身吻上了娇艳的嘴唇。

    岑归远从没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倘若那是别人,他一定会冲上去,怎么都要将温竹卿抢回来。

    可面对天下共主,岑归远连反驳都办不到。沉默,便是他唯一能做的。

    亭内,温竹卿面色绯红地推了推男人,呼吸都有些急促:“陛下,别在这里。”

    卫祯低低一笑,松开了怀里的人,俊脸上有几分愧疚:“进宫是有点匆忙,但朕会给卿卿一个最隆重的封妃典礼。”

    温竹卿浅笑着点点头,卫祯愿意给,那她也受得起。

    又待了一会,卫祯便回宫了。他本就是个大忙人,就出来这一趟,晚上又得挑灯办公了。

    温竹卿回到自己院子,入眼就是成堆的箱奁。她随手打开一个,都是些绫罗绸缎,珠钗步摇。

    “小姐,这些都是裕公公让人送来的。还有好多呢,院内摆不下,都放进库房了”绿枝对着温竹卿说道,语气里有些惶恐,更多的却是欣喜。

    那日温竹卿陪卫祯逛园子,却被摁住亲的情景,简直是吓得绿枝三魂没了七魄。

    自那以后,她才知晓,自家小姐被皇帝看上了。绿枝担心皇帝不过一时兴起,可今儿居然来了圣旨,说要封小姐做贵妃。

    上午才接旨,下午皇帝就亲自来送东西了。后妃的嫁妆都是由内务府置办的,虽说主要是依据位份而定。但这嫁妆越多,自然也就更加得宠。

    温竹卿兴致缺缺地扫了几眼,便让绿枝叫人全都搬走。

    月上中天,岑归远坐在折露院中喝酒。他单手拿起一坛酒,就往喉咙里灌,再无半分风雅之姿。

    “大人”翟沅芷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拿着纱布走了进来。她轻轻握住岑归远的手,眼中满是疼惜:“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这伤也太严重了。”

    岑归远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其他的全都青肿了。卫祯没用全力,但也没打算叫他好受。

    岑归远猛地甩开翟沅芷,看也不看她一眼:“滚出去,你不配站在这里,别弄脏了地。”

    翟沅芷抿唇,眼泪簌簌落下,瞧着格外惹人怜惜:“大人,我知道你因为温小姐的事,怪罪于我。可是,我们的孩子也没了去。”

    她想激起岑归远的愧疚,可却忘了,当一个男人不再爱她的时候,会有多冷酷无情。

    岑归远醉意朦胧地掐住翟沅芷的下巴,定定地注视着她,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慢:“一个庶子而已,没了就没了。还以为自己是伯爵府的小姐,那么金贵。”

    翟沅芷哭都哭不出来了,眼底划过羞愤和恨意,面上却依旧端的楚楚可怜:“归远哥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对你是真心的,也从来没想过和温小姐争什么。”

    “不和她争?那你为什么想着要把她挤走,做正室夫人的美梦”岑归远此刻脑子倒是清醒了,说起翟沅芷的错处头头是道:“可笑,我竟然为了你这种货色,伤了竹卿的心。你哪有半点比得上她的地方?”

    翟沅芷气得半死,又不能发作,差点憋出内伤来。她是故意针对温竹卿了,可要不是岑归远纵容,她也成不了事。温竹卿走了,他反而摆出了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

    岑归远想起他为了这个女人,对温竹卿冷言冷语,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就心如刀绞,看向翟沅芷的目光也越来越森寒。

    醉意上头,行事便没了顾忌。他把翟沅芷赶出了定国公府,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偌大的金陵城,翟沅芷根本无处可去。她在门前瑟缩着坐了一个晚上,又冷又饿,睡也不敢睡,只能看着天上的明月垂泪。

    真不甘心啊,温竹卿和离了还能进宫当贵妃。可自己呢,却连她看不上的东西都得不到。

    翌日,岑归远穿着官服去上朝,刚迈出大门,就被翟沅芷跪着拉住了衣角:“归远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不管。”

    岑归远脚步微顿,低头对她笑了笑:“既然你想留下,那就回去吧。”

    翟沅芷大喜过望,只要岑归远没彻底抛弃她,她就还有机会,徐徐图之。

    可翟沅芷很快就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初春的傍晚还带着微微凉意,原本平静的水面却晃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扔进了池塘里,她会兜水,可每当想靠近岸边的时候,都会被一把剑直直地指着。

    岑归远眼里笼罩着厚重的阴翳,明明有那么多大臣都反对卫祯纳温竹卿为妃,可他偏偏一意孤行。

    卫祯不配做皇帝,要是当初登基的不是他就好了。岑归远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如同野草般疯长蔓延。

    他拿剑抵住想要上岸的翟沅芷,丝毫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语气漠然:“你不是喜欢落水吗?那就在水里,多待待吧。”

    翟沅芷冻得浑身发抖,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眼泪糊了一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岑归远已经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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