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郎可知自己心悦何人?”

    魏琳珠又走上前一步。

    他手忙脚乱地,印象中她还是追在他后面乖巧地叫哥哥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她就已成了个如琬似花的少女。

    太快了,快的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情愫,她就已经敢大声地说爱他。

    她很机灵,大抵是早已察觉他的心意了。

    毕竟,一览无遗。

    “我知的,一直。”

    徐长清此时回望魏琳珠,坚定出生,嗓音如素日般清冷似泉。

    初见魏娘,她不过髫年小儿,如雪兔般怕生,安安静静地躲在魏公身后眨着眼偷看他。

    只一眼,徐长清便有“她会是我的”的直觉,好似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与笃定。

    那感觉过于肯定与强烈,以至于他从未质疑他与魏娘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似上苍定是如此安排。

    “那你可知阿父忧虑何事吗?”

    魏琳珠步步紧逼。

    她听阿父说过徐郎家中窘迫,意欲先安稳脚跟,再谈儿女情长。

    阿父忧心徐郎平步青云后便将婚约置于脑后,教她白白苦等数年耽误了与他人的良缘,所以不欲令她耽搁。

    但她不信他会负了自己,却又怕看走了眼,她只要他一句承诺,便肯等他立业后再来与她成亲。

    徐长清沉默良久,他知魏娘想要什么答案,可他却不敢轻言。

    他自小便不喜与人交往,夫子总说他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他知道,不过是厌烦于与人接触罢了。但自见魏娘后,便出奇地希望她能够在自己视线之内。

    都说魏娘粘他,其实是他离不开魏娘。

    数载年间,他与魏娘总是同进同出,他非是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也并非不想负责,只是念及自己的身世,不必说冒然迎娶魏娘便会给魏娘带来杀身之祸,就连许下婚约都怕一直以来的谋划事出变故后会连累魏家。

    “等等我,再等等我...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得当。”

    他总如此告诉自己。

    自见过魏娘后他便不断周旋,不分昼夜,雪天萤席。

    他想了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可再好的谋略也需要蛰伏,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解决的。

    要魏娘守着一句苍白诺言等他数年,他也知实是委屈魏娘,可更怕她心悦了别人投入他人怀抱。

    更何况他明白魏公本就忧心他高中后会抛下魏娘远走高飞,不敢让魏娘空守,可他因忧心会牵连魏家,必然不能再回乡,彼时,魏公恐会心生疑虑,不会让魏娘因一句私下的诺言去等候着一个可能已忘本的人。

    如此,怕是等到他可兑现诺言时,魏娘早已嫁为人妇。

    而现今,他甚至不敢轻易许下婚约。

    连婚约都没有,希望更是渺茫。

    此事无可解,他无法迎娶魏娘,不敢妄下诺言,更无法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世。

    他刻意不去细想关于这一切,对事事清明的他唯独在此事麻痹自己,以他那定会与魏娘一起的强烈的直觉来逃避魏娘会嫁给他人的事实。

    一年又一年,他强行忽视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早有了被媒人踏破门槛的条件。

    如掩耳盗铃般,好似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人也跟他一样察觉不到魏娘已出落成适合谈婚论嫁的姑娘了。

    荒唐而可笑。

    “罢了。”

    望着眼前不发一语的人,魏琳珠眼眶微红,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已经不顾及脸面去讨个承诺但仍是失败的恨嫁女,委屈使得她再无勇气步步紧逼去讨要承诺。

    她退后了半步,道

    “不是要送我归家吗?待风雪缓时便出发吧。”

    听此言,徐长清心下一紧,慌乱了起来。

    他已知无法再逃避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姑娘拱手他人而继续捂着耳朵。

    “魏娘....”

    可魏琳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向门外走去

    “走了。”

    屋外风霰纷纷暗连天。

    魏宅

    侍女小悦发觉魏琳珠不见,只留下一张“去寻徐郎,勿念”的纸条,慌忙禀告魏公。

    魏公正急着要出发去找人,便看到一近一远两道身影。

    再定睛一看,自家小女在前方低着头行路,徐长清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正缓步向这里走来。

    魏琳珠听着自家大哥的数落,平日总会反驳几句的她此时却一言不发。

    魏公察觉到自家女儿似乎与徐长清闹了矛盾,便拉住魏璟没让继续数落魏娘。

    魏公把徐长清留下用膳。

    膳厅

    魏琳珠没吃两口便要回房。

    未几,徐长清向魏公请示后追了过去,在魏琳珠进屋前叫住她。

    魏琳珠停下,转身问到

    “何事?”

    徐长清抿了抿唇,说

    “新年庙会,去吗?”

    “没空。”

    魏琳珠扭头跨步便要回屋,被徐长清拉住。

    “魏娘.....”

    徐长清有些无措,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吞吐不下。

    话语辗转几次,最后却只出口了一句

    “我那日来找你。”

    魏琳珠转头看了一眼他,不言一语,进屋,关门。

    徐长清立于门外,良久才离去。

    黛瓦上的冰凌化了几滴落在墙角的大捧梅花上,又缓缓冻住。

    枝暗红稀,不似徐家花瓶内的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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