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屑玉粉落,纷纷扬,漫山脊,皑皑净如洗。

    拖冰凌而归,至舍,时既昏。

    悬灯雪屋明,天寒白屋贫。

    徐长清伏案,久久未落一字。

    夏历二十九年,冬月十四。

    瑞雪纷飞,银花珠树尽苍茫。

    徐尚书对外宣称得一子并将举办满月酒,宴请四方。

    十日后,国师观星,东南多一灰常亮星,本是预示着能人出现,是吉相,可伴随了荧惑入南斗,预示此人将一手遮天。

    帝大怒,暗寻天下在今日出生之人,杀门绝户。

    而此时本该坐月子的徐母在露鸣寺旁的别院诞下一子,此人便是徐长清,皇帝满天下觅际寻踪之人。

    在徐母有孕时曾向露鸣寺上香,住持与徐父私交甚好,为此子算了一卦,大惊,遂留徐母于露鸣寺的别院待产并与徐父通信,告知他需在冬月十四告知外界诞下一子,否有杀身之祸。

    后密探传来陛下天下寻人的消息,徐父徐母有些惶惶不安。

    当时接生的产婆侍女虽已打点,但纸包不住火,免不了终有一日宫中暗探会查明此事。

    徐父寻得时机上奏告老还乡,携妻带子辗转几地后定居安以轩县,走前曾告知露鸣寺住持此事,寻逢凶化吉之策。

    住持算了一卦,卦象表示化解需迎凶而上,顺应天理,独揽大权,否则难逃厄运。

    徐长清自幼便被告知此事,但他从未觉得此身世会给他带来滔天困扰,直到遇见魏娘。

    世间多是生不逢辰,造化弄人。

    祸福所依,天选者未来必覆手为雨,却在尚未发迹变泰之时遇了良人,不凡命格此时却犹如千钧重负。

    徐长清从不想要翻手为云,他对权力并无痴迷,如果可以,他更想远离尘世喧嚣,与魏娘煮酒赏梅,听雪一片一片堆积的簌簌声,任世间斗转星移,天翻地覆。

    大夏朝历来礼遇术士,历代皇帝都奉术士为上卿,这好像已成为了遗传病,任何一位皇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修建观星台并招揽术士,因而搜查他的暗诏不会被渐渐遗忘,也因此,他不敢赌新皇登基便怠慢了搜查而置魏娘安危于脑后。

    尽管他已竭力周旋干扰皇帝探子搜查的结果,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世事在疏不在堵。

    他需要改名换姓入朝堂,待手掌大权后,便有了保护魏娘的底气。

    他越往上,魏娘的安危越有保证。

    但在羽翼未丰之前,他不敢贸然私见魏娘。

    他与魏娘间隔了如八十一难的命格,可若非这命格,他大抵也遇不上魏娘。

    命运如此安排,不知究竟是上天眷顾,还是天年不齐。

    瑟瑟寒风吹暮夜,徐长清伏于案,听了一宿风声。

    灯一盏,夜色凄,曳曳隐照,家徒四壁。

    正月初八滩上镇古会

    苍茫连晦朔,白雪铺地,银光耀眼,玉树琼枝灯笼红,一串串似红珠子随风而动,万物迎春送腊残。

    在庙会上素来窜得飞快、矫捷如雪兔的魏琳珠此时却兴致缺缺,似着急赶路般垂首跟在徐长清后,并不把目光施舍给往日移不开眼的商贩上。

    反而是一贯寡言地大步追魏娘的徐长清此刻却频频回头,一会问魏娘要不要吃糖葫芦,一会又问要不要糖人、要不要灯笼。

    每次都只见到魏娘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在徐长清言辞恳切地请求下,魏夫子也不好拒绝他的得意门生,哄了许久把魏娘哄出来。

    但向来明媚的人此时却显而易见的烦闷。

    徐长清垂下眼遮住眸中的苦恼。

    略微思索后他站定,抿了抿嘴,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沉默与生疏。

    转身,蹲下。

    略微抬头望着静静注视他的人儿,轻声道

    “勿恼怒了,可好?那事容我思虑周全再同你商榷,这样可行?”

    没有听到想要听的话,片刻后,魏琳珠收回注视的目光,垂下头,盯着绣着白色兔子的红色绣花鞋,声音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

    “不过是许下一句诺言,便如此艰难么?”

    徐长清低头,不敢去看魏娘。

    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人此刻却举棋不定。

    雪花坠,千片雪落于徐长清发梢,又一片一片被沉重的呼吸融化成水珠。

    寒风冷冽吹得万物死寂,方才的春讯仿佛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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