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苦水村之后,乔沅先陪孟知渺吃饭,吃两口就盯着他看一会儿。

    感觉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心里虽晓得行军在外,天天风餐露宿,骆驼都能熬成马,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但很奇怪的是,总觉得他这样子可怜兮兮,跟流民似的,不自觉地不断给他夹菜。

    “你想把我喂成猪吗?”孟知渺突然说道。

    嗯?乔沅回过神来,见孟知渺碗里的肉堆得跟座塔似的,再看孟知渺哭笑不得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见大人瘦了,想给大人好好补补嘛。”

    孟知渺莞尔一笑,“难得你如此关心我,无论如何我也会吃完它的。”

    她才用过中饭,扒拉了两口,就百无聊赖地看孟知渺吃饭,他兴许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问了一句:“最近你可有惹什么祸?”

    她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将流民作乱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为了显得自己行事雷厉风行,多多少少添了油加了醋,而后摆出一副“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的表情。

    满心以为会得到一句夸赞,没想到孟知渺放下筷子,半眯了眼睛说道:“你是完全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天地良心啊大人,这一个多月,我半点危险的事都没做,连手指头都没划破过,吃得好睡得好,脸都圆了一圈,不信你问初时。”她蹦起来转了一圈又坐回去。

    孟知渺往后靠了一些,“确实长胖了点,不过……挺好的。”

    乔沅看他心情尚可,赶紧转了话头,“大人,你快快吃完去沐浴,我好帮你修面。”边说边推着孟知渺去了她家中。

    趁着他洗漱的时间,她去找初时问了修面的方法。

    初时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已经习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还是用不耐烦的口吻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临走时她还顺走了初时一把崭新的剃刀。

    回到家中,孟知渺刚好散着湿发出来了,身上穿着一身粗布旧衣,竟意外有些好看,丝毫不减损他的尊贵之气,乔沅都有点怀疑这衣服是她拿出来的那件吗?

    “这衣服……”孟知渺抬起两只不一样大的袖子看了看,有些疑惑。

    “我做的。”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

    “你做的?”

    乔沅叹了一口气,“我两年前心血来潮跟着古再丽学做衣服,不是针脚弯弯扭扭,就是缝了个布口袋,后来好不容易做出了个衣服模样,改来改去结果穿着还是大,可见我在女红之上没有什么天分,不过大人就算嫌弃,我也没有旁的衣服再给你了。”

    “这衣服送我可好?”孟知渺的要求让乔沅有些意外。

    “大人是锦衣华服穿惯了,想尝尝鲜?”又怕孟知渺很快就转了心意,这东西可不得趁着这种时候赶紧送出去,赶快说道:“大人既然喜欢,就送给你了。”

    孟知渺心情大好,在椅子上坐好,她站在孟知渺身后,取了一块热巾帕给他的脸上热敷了一下,又用皂角弄出的泡沫均匀地敷到胡须之上。

    “你怎么对修面的步骤这么了解?给别人修过?”

    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疑心病这么重,乔沅暗想。

    面上还是耐住性子解释道:“我去问了初时,他告诉我的,这剃刀也是他给我的。”

    “他给你的,你抢来的吧!”

    她尴尬笑了两声,“不重要不重要,还是赶快开始吧!”

    孟知渺乖乖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等着,乔沅晃了一眼,唔,好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恨不得喊上村里所有的女子都来瞧瞧,但想了一下这么做的后果,虽有些惋惜,还是忍住了。

    在他身后比划了两下,发现自己的手怎么摆怎么别扭,索性凑到跟前去。

    乔沅动作轻柔地从腮帮处开始剃,那刀显见着锋利得很,怕弄伤了孟知渺,她心里紧张得厉害,全神贯注间不知不觉越靠越近,直到孟知渺蓦然睁开眼睛,“你……”

    她才发现自己与他相距不过咫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皂角香气,连忙想着退开一些距离,孟知渺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开,但乔沅看着孟知渺漆黑如墨的眼眸,像中了邪似的,只知道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

    孟知渺声音低沉,:“乔沅,这是你不跑的。”

    在那个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跑?跑去哪儿?我刚才弄疼他了吗?还是说他心血来潮想要揍我一顿?

    直到孟知渺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她后脑勺,她有些慌张地唤道:“大……大人。”

    孟知渺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猛地回过神,将她轻轻推开了一些,乔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愣住的表情,不安地问道:“大人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正当此时,热雅在门口唤道:“姐姐,你让我做的驱鼠的药我已经做好了,麻烦姐姐亲自过来看看!”

    “好!我马上就去!”

    “大人,我给你剃完吧!”孟知渺下巴处残余的一点胡子让她有点在意。

    “无妨,你先去忙吧!”

    乔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犹豫半晌,还是留下一句:“那我先去看一下,只是要劳烦大人自己动手了,剃刀记得给初时还回去。”

    说完,她“蹭”地一下就往往跑,最后回头瞧了一眼,孟知渺手握剃刀一动不动出了神。

    她心里想着孟知渺的异样,不自觉就神思飘远,热雅的一声“姐姐”才将她唤了回来。

    其实肉苁蓉种下之后不久,便有沙鼠出没,啃食梭梭树的枝条以及正在生长之中的肉苁蓉,偏偏沙鼠行动迅捷又擅长挖洞,想直接找到他们的踪迹再驱逐简直是难上加难。

    于是乔沅便让热雅研制一种让沙鼠闻了不想靠近的药,但又不能伤到梭梭树和肉苁蓉,没想到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她就已将此药做成。

    去热雅的药房看了一眼,基本确认没啥问题之后,她马上就喊上众人去梭梭林布药。

    在沙鼠出没的洞口撒下一些,在梭梭树的周围撒下一些,最后围着整片梭梭林的外围隔一段距离撒一些,应该能有效抵御沙鼠的靠近。

    大家分工合作,布药这个事项就完成了,回程的路上正好瞧见了孟知渺带兵浩浩荡荡离去,她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刚回家看到已经被收拾好的巾帕、面盆等一应事物,想到孟知渺不甚寻常的表现,不免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有不适之处,难道是受伤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乔沅还在想,这孟知渺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回都护府了,实在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亏她还在为他担心不已,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难抑。

    偏偏她有点什么事情全挂脸上,导致时不时就有人跑来问她怎么了,被问得烦了,她索性回家把门一锁,蒙上被子准备倒头大睡。

    翻来覆去小一阵儿,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就听外头吵吵嚷嚷、好不热闹的样子,她凝神听了听,满是村民们说说笑笑的声音,重新放下心来,任凭思绪放空,跌进梦境之中。

    只是合眼不久,一声“乔沅”瞬间让她睡意全无,她听见孟知渺的声音传来,“这么早就睡下了,难道是病了。”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从梭梭林回来以后,就看着不大高兴,也不知是怎么了。”坎曼尔大嫂回道。

    “算了,那我还是明日再同她细说此事吧!”

    “阿沅要是知道这事儿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

    而后飘过一串脚步声,房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可是满满的好奇之心全被他们三言两语勾了起来,这下子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不如……

    乔沅掀了被子,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条缝,观察了一番,很好,没有人!而后才大大方方地开门、出门、锁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想到边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这是梦游吗?”

    她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之后看见孟知渺似笑非笑的脸,已经平息下去的火气又一股脑儿冒了出来,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孟大都护是不是走错路了,这儿可不是你都护府。”

    “从前不是,自今日开始便是了。”

    “什么意思?”乔沅有些懵了。

    “从今日起我便将一应公务都放到苦水村来处理,刚好你家对面有间空屋,日常生活起居和寻常公务都能兼顾,一则是方便我们商讨合作事宜,二则苦水村如今不比从前,需要由官府出面震慑各方,三则向整个西川展现我都护府深入于民的态度。”

    “那大人今日不告而别就是为了……”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方才还在生气,可惜话已出口不能收回。

    “为了早点回去收拾东西早点赶过来,难道……你是为我‘不告而别’生的气?”孟知渺的嘴角越翘越高。

    “我没生气啊,你别听坎曼尔大嫂胡说。”乔沅嘴硬,硬着头皮嘴硬那种。

    “是是是,”孟知渺发出一阵舒朗的笑声,继续说道:“那你一定听到我要跟你说个好消息了,还是能让你高兴得跳起来那种。”

    “什么好消息?”乔沅忙不迭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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