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少夫人，有人去砸摊子了！”
顾檀云皱眉看着跑进院子的春桃，对方冒冒失失，连放在路中间的篮子都视而不见，免不得需要她伸手扶一把。
也是这一扶没有让春桃摔跤，这会儿，小丫鬟正握着自家少夫人的胳膊，心有余悸。
直到头顶传来无奈的叹气，她才不好意思站直身子：“多谢少夫人。”
“不用谢，以后好好走路就是。”
顾檀云语气严肃，春桃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训，见她这副样子，顾檀云更是无奈，出口提醒：“你刚才想说什么？”
“哎呀！”
春桃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语气变得着急起来，“少夫人有所不知，今天西市上来了几个男人，非说他们的兄弟因为吃烤雀吃坏了肚子，人一到西市就开始砸摊子呢。”
闻言，顾檀云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们今日没有借来推车，准备的烤雀只能用挑担挑去西市。
怕食客们等得着急，顾檀云便让良儿和孙大娘先去杂货铺，想着若有人来买烤雀，可以同对方解释一番。
难道两人自作主张，把摊子支起来了？
可是没有吃食，怎么摆摊？
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谁知春桃表情变得比她还要古怪：“不是孙大娘，有人学我们在西市摆摊子卖烤雀，连摊子位置都要摆在我们旁边，那几个男人过来后便嚷嚷吃了对方好几天的烤雀，然后就把摊子给砸了。”
顾檀云：“……”
“总之，少夫人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煦风和畅，乾坤郎朗。
西市的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习惯了每天吃烤雀喝小酒，在酒肆开门后，鹿掌柜如往常一般拎着酒壶出来买烤雀。
他是烤雀摊的忠实客户，倒不是因为味道有多好吃，而是这玩意便宜又下酒，他家铺子里的酒有种苦的味道，单喝有些涩口，同烤雀搭配，竟形成一种苦中带辣的独特口感，有这两样，便是空坐一整天也是惬意。
不过鹿掌柜是绝不承认自家酒水难喝的。
他觉得酒如茶，别家的酒水大多味淡如水，要不就是甜腻腻的，他们家的酒水虽然苦，却是江都城独一份。
鹿掌柜一直致力于酿出新酒，哪怕从目前来看，这一夙愿的实现尚且遥遥无期，但他坚信未来有朝一日，自己肯定会酿造成功。
哼着扬州小曲，鹿掌柜走到隔壁杂货铺门前，结果发现顾娘子还未过来，倒是有另外一个烤雀摊子摆在了旁边。
“买烤雀吗，我这烤雀只要两文钱！”摊子后的老婆子看见鹿掌柜，立刻开口。
鹿掌柜有些迟疑：“你这烤雀和顾娘子家的有什么区别？”
“哎哟，没有区别，味道都一样呢。”
鹿掌柜点点头，心想烤麻雀的做法的确不算太难，便从腰间掏出荷包，只在付钱的时候，顿了顿，仅付了两枚铜板。
先尝尝味道，好的话再多买一些。
这样想着，余光看到老婆子用刚拿过铜板的手去拿烤雀，打包的东西不是顾娘子家的荷叶，而是臭臭的梧桐叶。
鹿掌柜顿时有些嫌弃，但买都买了，也没有扔掉，安慰自己，万一味道不错呢？
下一瞬，他便被烤糊的麻雀呛得咳嗽起来。
鹿掌柜：“……”
更过分的是，方才一脸笑的老婆子居然翻脸不认人，拒不承认自家烤雀有问题。
鹿掌柜气得半死，没待他做什么，突然有三个大汉抬着草席出现，指着老婆子说她家烤雀会吃死人。
……
顾檀云到的时候，许氏杂货铺附近聚集了一大批闲来无事的百姓。
这些人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端是置身事外的吃瓜，而在人群中间，邻居家的老婆子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
“哎哟，杀人了，没天理啊！”
老婆子是王账房的乡下娘，掌握着一套横行巷子的撒泼打滚特技，因为这特技，巷子里的人都不敢惹她。
这段时间顾檀云卖烤雀所用的车子便是王账房家的，王婆子趁机狮子大开口，收取每日十文钱的租赁费。
顾檀云虽觉得有些贵，但考虑到附近只有这么一辆推车，还是答应下来，并且一口气交了十天的租金。
结果十天未到，王婆子突然反悔，不把推车借给她们了。
此时此刻，顾檀云在周围找了找，果然于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推车，以及地上……黑黢黢的烤麻雀。
她略挑眉。
原来学卖烤雀的人是王婆子啊。
“嘿！你家烤雀吃坏了我兄弟的肚子，还有脸叫屈！”
王婆子不讲理，来找茬的地痞却是更不讲道理。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仅带来了物证——半只黑黢黢的烤雀，还将那吃坏肚子的兄弟一同扛到了现场。
眼下，那人正躺在草席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控诉：“你家烤雀不干净，吃了要死人。”
王婆子哭声一顿：“你说谁？”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记得很清楚，那只烤麻雀就是你塞给我的！”
王婆子当即啐了一口：“呸，老娘今日才过来这边摆摊，哪里来得及塞给你！”
“不在这边，那就在别处，反正烤雀是你卖的，你得赔我兄弟三百两药钱。”
闻言，王婆子只觉得两眼发黑：“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嘿，三百两算少了，我兄弟被你害成这个样子，怎么也得吃点人参补一补。”
地痞们一副油盐不进的饕餮样，不仅不听王婆子解释，还嚣张地踢翻摊子上的吃食：“爷今日这就要砸了你这摊子，让你没办法继续害人！”
满地的新鲜烤雀被糟蹋，王婆子心疼的直落泪，人群外，顾檀云皱起眉头，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未想明白，紧接着就与坐在地上的王婆子对上了视线。
莫名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边，王婆子也看见了顾檀云。
先是愣了愣，而后大概觉得有些不地道，尴尬地避开眼睛。
只是避到一半，王婆子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指向顾檀云：“是她，害你们肚子疼的是她！”
顾檀云：“……”
她就说不对劲吧。
忽略内心的吐槽，现实中，王婆子的话仿佛油锅里落进一滴水滴，炸起猛烈的油花，不用提醒，“唰”的一下，人群就往两边散开。
徒留顾檀云鹤立鸡群站在道路中间，无辜地朝着众人眨了眨眼。
几个地痞也有些懵。
他们拿钱办事，给钱的那人只让他们来西市砸一个烤雀的摊子，却没有告诉他们西市有两个烤雀摊啊。
什么时候烤麻雀也成风潮了？
王婆子这会儿已是忘记了害怕，只剩满腔被戏弄的怒气。
她说怎么好好的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呢，原来都是许家这新妇惹来的：“几位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我这烤麻雀就是跟着她学来的，而且今天是第一次过来摆摊，你们若吃坏了肚子，肯定是吃的她家的烤雀！”
听到这话，地痞们果然迟疑起来。
好似那人的确说过要将卖烤雀的女子赶走，既是称呼女子的话，应该挺年轻的吧？
目光在王婆子布满褶子的脸上掠过，一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女子”，一个是花容月色正值年华的女子，怎么看后者都更为靠谱些。
秉持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地痞们对视一眼，与无声中很快达成新的决定。
其中一人走上前，对着顾檀云凶巴巴道：“我兄弟吃了你家烤雀变成这副样子，你说该怎么赔偿！”
顾檀云问：“确定是吃的我家烤雀，要不你再看看？”
她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出于真心建议，奈何众人似乎都误会了，周围响起阵阵哄笑，心想，可不得仔细看看么，一眨眼功夫就认错两个人，着实有点儿不靠谱。
几个地痞更是被她“激怒”，如同爆仗般点炸：“不用看了，就是你家的烤雀！”
顾檀云颇为无奈：“可吃过我家烤雀的人有很多，怎么不见其他人出问题？”
“对啊，这么多人都吃过烤雀呢，若烤雀有问题，医馆里的病人怕是早就站不开了。”
西市的人不认识王婆子，却是认识顾檀云的。
当即有人出声：“顾娘子家的烤雀我也吃过，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每次给客人打包，顾娘子都会先净手，干净得很哩。”
“啧啧啧，我看你兄弟说不定是因为吃了其他东西才会这样，还是赶快送去医馆吧。”
杂货铺子里，听到动静的林宣、孙大娘和良儿急忙走出来，之前他们为了避开吵架，没有上前凑热闹，谁知这些无赖居然敢赖上少夫人。
孙大娘卷起袖子，手中握着不知从哪拿的烧火棍，耍起来有模有样。
别说，几个地痞还真被唬住了。
“少夫人？”良儿趁机跑到顾檀云身边。
顾檀云不可察觉地摇摇头。不过几个不会武功的凡人，脚步虚浮，内里空荡，甚至不如孙大娘康健。
她转头问林宣：“那些盐可准备好？”
林宣一愣，反应过来后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顾檀云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林宣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懂少夫人为何突然问这件事情。
转而一想，肯定有少夫人自己的道理！
于是他将好奇暂且抛到脑后。
殊不知，另一边的王婆子在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顾檀云是许家大房的新妇，而烤雀摊邻着的许氏杂货铺正巧就是许家大房的生意！
“好啊！”王婆子自以为抓到了把柄，大声道，“原来这是你家的铺子！听说这铺子卖假盐，你做的烤雀说不定就是用的假盐！”
她也聪明，知道烤雀的事情没有证据，便直接将矛头指向许氏杂货铺。
整个江都县，谁不知道许氏杂货铺卖假盐？王婆子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当下，看热闹的百姓顾不得看热闹，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没吃过烤雀的，尚且能保持理智，那些在烤雀摊上买过烤雀的，脸色却都变得不太好。
“顾娘子，这老婆子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你们做烤雀的盐用的是假盐？”
“哎哟，遭天杀的，我就说我今天早上肚子有点痛，我不会要死吧？！”
……
有一便有二。
当所有人都坚定一种想法时，哪怕其他人有着自己的判断，也会被挟裹进同一个浪潮。
连方才替顾檀云说话的食客，也在众人的质疑中产生了怀疑。
见此情形，刚放下心的林宣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便是如此，不知怎么就传出许氏杂货铺卖“假盐”的污蔑，最开始，他还有心辩驳，可许掌柜不理不睬，还要反过来劝他不要白费力气，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来他们铺子买东西。
难道这次也会如此吗？
他下意识望向顾檀云，内心期盼少夫人赶快否认。
虽然会让杂货铺的名声更差，但至少可以证明烤雀没有问题。
可事实并未如他期盼的一般。
顾檀云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烤雀的确是用许氏杂货铺中的盐腌制……”
“但我敢保证，这盐绝对没有问题！”
顾檀云皱眉看着跑进院子的春桃，对方冒冒失失，连放在路中间的篮子都视而不见，免不得需要她伸手扶一把。
也是这一扶没有让春桃摔跤，这会儿，小丫鬟正握着自家少夫人的胳膊，心有余悸。
直到头顶传来无奈的叹气，她才不好意思站直身子：“多谢少夫人。”
“不用谢，以后好好走路就是。”
顾檀云语气严肃，春桃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训，见她这副样子，顾檀云更是无奈，出口提醒：“你刚才想说什么？”
“哎呀！”
春桃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语气变得着急起来，“少夫人有所不知，今天西市上来了几个男人，非说他们的兄弟因为吃烤雀吃坏了肚子，人一到西市就开始砸摊子呢。”
闻言，顾檀云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们今日没有借来推车，准备的烤雀只能用挑担挑去西市。
怕食客们等得着急，顾檀云便让良儿和孙大娘先去杂货铺，想着若有人来买烤雀，可以同对方解释一番。
难道两人自作主张，把摊子支起来了？
可是没有吃食，怎么摆摊？
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谁知春桃表情变得比她还要古怪：“不是孙大娘，有人学我们在西市摆摊子卖烤雀，连摊子位置都要摆在我们旁边，那几个男人过来后便嚷嚷吃了对方好几天的烤雀，然后就把摊子给砸了。”
顾檀云：“……”
“总之，少夫人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煦风和畅，乾坤郎朗。
西市的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习惯了每天吃烤雀喝小酒，在酒肆开门后，鹿掌柜如往常一般拎着酒壶出来买烤雀。
他是烤雀摊的忠实客户，倒不是因为味道有多好吃，而是这玩意便宜又下酒，他家铺子里的酒有种苦的味道，单喝有些涩口，同烤雀搭配，竟形成一种苦中带辣的独特口感，有这两样，便是空坐一整天也是惬意。
不过鹿掌柜是绝不承认自家酒水难喝的。
他觉得酒如茶，别家的酒水大多味淡如水，要不就是甜腻腻的，他们家的酒水虽然苦，却是江都城独一份。
鹿掌柜一直致力于酿出新酒，哪怕从目前来看，这一夙愿的实现尚且遥遥无期，但他坚信未来有朝一日，自己肯定会酿造成功。
哼着扬州小曲，鹿掌柜走到隔壁杂货铺门前，结果发现顾娘子还未过来，倒是有另外一个烤雀摊子摆在了旁边。
“买烤雀吗，我这烤雀只要两文钱！”摊子后的老婆子看见鹿掌柜，立刻开口。
鹿掌柜有些迟疑：“你这烤雀和顾娘子家的有什么区别？”
“哎哟，没有区别，味道都一样呢。”
鹿掌柜点点头，心想烤麻雀的做法的确不算太难，便从腰间掏出荷包，只在付钱的时候，顿了顿，仅付了两枚铜板。
先尝尝味道，好的话再多买一些。
这样想着，余光看到老婆子用刚拿过铜板的手去拿烤雀，打包的东西不是顾娘子家的荷叶，而是臭臭的梧桐叶。
鹿掌柜顿时有些嫌弃，但买都买了，也没有扔掉，安慰自己，万一味道不错呢？
下一瞬，他便被烤糊的麻雀呛得咳嗽起来。
鹿掌柜：“……”
更过分的是，方才一脸笑的老婆子居然翻脸不认人，拒不承认自家烤雀有问题。
鹿掌柜气得半死，没待他做什么，突然有三个大汉抬着草席出现，指着老婆子说她家烤雀会吃死人。
……
顾檀云到的时候，许氏杂货铺附近聚集了一大批闲来无事的百姓。
这些人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端是置身事外的吃瓜，而在人群中间，邻居家的老婆子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
“哎哟，杀人了，没天理啊！”
老婆子是王账房的乡下娘，掌握着一套横行巷子的撒泼打滚特技，因为这特技，巷子里的人都不敢惹她。
这段时间顾檀云卖烤雀所用的车子便是王账房家的，王婆子趁机狮子大开口，收取每日十文钱的租赁费。
顾檀云虽觉得有些贵，但考虑到附近只有这么一辆推车，还是答应下来，并且一口气交了十天的租金。
结果十天未到，王婆子突然反悔，不把推车借给她们了。
此时此刻，顾檀云在周围找了找，果然于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推车，以及地上……黑黢黢的烤麻雀。
她略挑眉。
原来学卖烤雀的人是王婆子啊。
“嘿！你家烤雀吃坏了我兄弟的肚子，还有脸叫屈！”
王婆子不讲理，来找茬的地痞却是更不讲道理。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仅带来了物证——半只黑黢黢的烤雀，还将那吃坏肚子的兄弟一同扛到了现场。
眼下，那人正躺在草席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控诉：“你家烤雀不干净，吃了要死人。”
王婆子哭声一顿：“你说谁？”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记得很清楚，那只烤麻雀就是你塞给我的！”
王婆子当即啐了一口：“呸，老娘今日才过来这边摆摊，哪里来得及塞给你！”
“不在这边，那就在别处，反正烤雀是你卖的，你得赔我兄弟三百两药钱。”
闻言，王婆子只觉得两眼发黑：“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嘿，三百两算少了，我兄弟被你害成这个样子，怎么也得吃点人参补一补。”
地痞们一副油盐不进的饕餮样，不仅不听王婆子解释，还嚣张地踢翻摊子上的吃食：“爷今日这就要砸了你这摊子，让你没办法继续害人！”
满地的新鲜烤雀被糟蹋，王婆子心疼的直落泪，人群外，顾檀云皱起眉头，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未想明白，紧接着就与坐在地上的王婆子对上了视线。
莫名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边，王婆子也看见了顾檀云。
先是愣了愣，而后大概觉得有些不地道，尴尬地避开眼睛。
只是避到一半，王婆子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指向顾檀云：“是她，害你们肚子疼的是她！”
顾檀云：“……”
她就说不对劲吧。
忽略内心的吐槽，现实中，王婆子的话仿佛油锅里落进一滴水滴，炸起猛烈的油花，不用提醒，“唰”的一下，人群就往两边散开。
徒留顾檀云鹤立鸡群站在道路中间，无辜地朝着众人眨了眨眼。
几个地痞也有些懵。
他们拿钱办事，给钱的那人只让他们来西市砸一个烤雀的摊子，却没有告诉他们西市有两个烤雀摊啊。
什么时候烤麻雀也成风潮了？
王婆子这会儿已是忘记了害怕，只剩满腔被戏弄的怒气。
她说怎么好好的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呢，原来都是许家这新妇惹来的：“几位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我这烤麻雀就是跟着她学来的，而且今天是第一次过来摆摊，你们若吃坏了肚子，肯定是吃的她家的烤雀！”
听到这话，地痞们果然迟疑起来。
好似那人的确说过要将卖烤雀的女子赶走，既是称呼女子的话，应该挺年轻的吧？
目光在王婆子布满褶子的脸上掠过，一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女子”，一个是花容月色正值年华的女子，怎么看后者都更为靠谱些。
秉持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地痞们对视一眼，与无声中很快达成新的决定。
其中一人走上前，对着顾檀云凶巴巴道：“我兄弟吃了你家烤雀变成这副样子，你说该怎么赔偿！”
顾檀云问：“确定是吃的我家烤雀，要不你再看看？”
她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出于真心建议，奈何众人似乎都误会了，周围响起阵阵哄笑，心想，可不得仔细看看么，一眨眼功夫就认错两个人，着实有点儿不靠谱。
几个地痞更是被她“激怒”，如同爆仗般点炸：“不用看了，就是你家的烤雀！”
顾檀云颇为无奈：“可吃过我家烤雀的人有很多，怎么不见其他人出问题？”
“对啊，这么多人都吃过烤雀呢，若烤雀有问题，医馆里的病人怕是早就站不开了。”
西市的人不认识王婆子，却是认识顾檀云的。
当即有人出声：“顾娘子家的烤雀我也吃过，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每次给客人打包，顾娘子都会先净手，干净得很哩。”
“啧啧啧，我看你兄弟说不定是因为吃了其他东西才会这样，还是赶快送去医馆吧。”
杂货铺子里，听到动静的林宣、孙大娘和良儿急忙走出来，之前他们为了避开吵架，没有上前凑热闹，谁知这些无赖居然敢赖上少夫人。
孙大娘卷起袖子，手中握着不知从哪拿的烧火棍，耍起来有模有样。
别说，几个地痞还真被唬住了。
“少夫人？”良儿趁机跑到顾檀云身边。
顾檀云不可察觉地摇摇头。不过几个不会武功的凡人，脚步虚浮，内里空荡，甚至不如孙大娘康健。
她转头问林宣：“那些盐可准备好？”
林宣一愣，反应过来后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顾檀云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林宣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懂少夫人为何突然问这件事情。
转而一想，肯定有少夫人自己的道理！
于是他将好奇暂且抛到脑后。
殊不知，另一边的王婆子在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顾檀云是许家大房的新妇，而烤雀摊邻着的许氏杂货铺正巧就是许家大房的生意！
“好啊！”王婆子自以为抓到了把柄，大声道，“原来这是你家的铺子！听说这铺子卖假盐，你做的烤雀说不定就是用的假盐！”
她也聪明，知道烤雀的事情没有证据，便直接将矛头指向许氏杂货铺。
整个江都县，谁不知道许氏杂货铺卖假盐？王婆子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当下，看热闹的百姓顾不得看热闹，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没吃过烤雀的，尚且能保持理智，那些在烤雀摊上买过烤雀的，脸色却都变得不太好。
“顾娘子，这老婆子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你们做烤雀的盐用的是假盐？”
“哎哟，遭天杀的，我就说我今天早上肚子有点痛，我不会要死吧？！”
……
有一便有二。
当所有人都坚定一种想法时，哪怕其他人有着自己的判断，也会被挟裹进同一个浪潮。
连方才替顾檀云说话的食客，也在众人的质疑中产生了怀疑。
见此情形，刚放下心的林宣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便是如此，不知怎么就传出许氏杂货铺卖“假盐”的污蔑，最开始，他还有心辩驳，可许掌柜不理不睬，还要反过来劝他不要白费力气，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来他们铺子买东西。
难道这次也会如此吗？
他下意识望向顾檀云，内心期盼少夫人赶快否认。
虽然会让杂货铺的名声更差，但至少可以证明烤雀没有问题。
可事实并未如他期盼的一般。
顾檀云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烤雀的确是用许氏杂货铺中的盐腌制……”
“但我敢保证，这盐绝对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