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声音清亮，表情镇定，她站在平地上，纤纤身姿却如翠竹般挺拔，莫名让人想要信服。
加之顾檀云在西市的名气还是很大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评估着话语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候，底下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质问：“小娘子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来保证？”
顾檀云抬起眸子，如冰似的眼底透出几分玩味。
方才那句话明显是故意压着嗓子说的，这会儿，说话之人已经融入人群之中，找不到踪影。
当然这只是表面。
实际顾檀云的神识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对方——而那位煽风点火的二房伙计，此刻正装模作样躲在人群中看热闹。
就是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
无论是谁，今天的事情也注定不会如了对方的愿，顾檀云语气平淡：“自然是拿官府来做保。”
“官府？！”
“许氏杂货铺不是许家大房的生意吗，怎么还和官府有关？”
“哎哟，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们没有听错，的确是与官府有关。”顾檀云扫视一圈，“诸位身为东黎人，应该知道东黎律法严禁私售私盐，所以这些年许家的盐都是凭借着盐引从官府那儿买来的，是正规的渠道。”
她停顿了刹那，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而且西市离官府只隔着几条街，试问如果我们敢在官府底下做违法乱纪之事，官老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倒是将周围的百姓给问住了。
众人不由自主便跟着往下想：“如果是假盐，官府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对啊，咱们这个县官老爷可不是傻子，听说之前就抓了好几个私自贩盐的商人呢。”
“这样说来，官府一直未管，不就表明许氏杂货铺的盐没有问题？”
还有人道：“其实之前那次我也只是听别人说，没有亲眼见过。”
“巧了，我也是。”
来找茬的地痞们有些着急，他们拿钱办事，没有问题也得出现问题：“呸，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兄弟还在这躺着呢，我告诉你，如果今日不能拿出赔偿，老子让你走不出这个西市！”
“老大，这娘们长得水光滑溜的，到时候卖去给怡春院的妈妈，说不定老三的药钱就有了！”
“哈哈哈，说的对！”
污言秽语毁人清白，换作其他小娘子，怕是已经羞愤欲死。
顾檀云瞧过去，倒是把他们给忘记了：“你们说他是吃了我家烤雀，指的可是地那上半只？”
“是又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顾檀云微微勾起唇角，随意道，“大概也就是因为污蔑罪，割掉舌头罢！”
东黎律法，犯嘴舌官司者，轻则杖打鞭笞，重则断根截舌。
原身的父亲是官吏，未出嫁前，少女曾读过书房里的律法。而顾檀云早在穿越过来的当天，就查看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包括那些律法书籍。
可地痞们却是没有看过，或者说，大部分百姓都不懂律法，此时此刻听着这些话，竟莫名打了个寒战。
怔愣之时，顾檀云已经捏起某只“当事雀”，白皙的指腹染上颜色：“大家看，这只烤雀之所以这么黑，是因为烤的时候没有控制火候，烤糊了，抹的盐粒子糙如绿豆，而且上面只有辣椒没有孜然……想必吃过我家烤雀的食客，都能看出不同。”
可不嘛，同样看着黑黢黢，但顾娘子卖的烤雀并没有烤焦。
盐粒子也是感受不到的……
更不用说那辣椒和叫做孜然的东西，掺和一起，当真是绝美的味道。
一旁，机灵的林宣已经惊呼出声：“哎哟，听着可真糟蹋！不像我们家的烤雀都是果木烤的，吃着有果木的清香，抹的盐更不用说，那可是雪花似的精贵细盐，一斤就要几百文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铺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满麻袋的白花花细盐，就这样毫无防备暴露在阳光下，仿佛镀上波光粼粼的银浪。
回过神的百姓们彻底惊呆了。
什么时候，许氏杂货铺有这么好的盐了？！
林宣心想，他也今天早晨才知道的，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做出“理所当然”的姿态。
用勺子舀了半勺细盐吃进嘴里，享受似的感慨：“实不相瞒，我家里吃的就是这种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百姓：“！！！”
顾檀云：“……”
不得不承认，林宣的做法着实比她的还要成功。
一时间，众人顾不得看热闹，纷纷围上来打探消息，几个地痞反而排挤在外。
眼见事情发展逐渐不受控制，几人意识到不妥，对视一眼，连废话都不说了，直接上手抢夺袋子。
只不过这次，手还没有碰到麻袋，不远处便传来“官差来了”的喊声。
许久不见踪影的春桃跑的气喘吁吁，身后领着穿官服的衙役，她气愤地伸手指示：“官爷，就是那三个人在闹事！”
见状，地痞们大惊失色。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便总做些摸鸡偷狗的事情，最怕见到的就是官府的衙役，眼下这种情况自然如同老鼠见了猫，也不找茬了，拔腿便跑。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声称肚子疼，快要死掉的男人更是瞬间跳起来，速度比其他两人还要快。
一时间，围观百姓皆是瞠目结舌。
这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甚至有人想得更多一些，今日是诬陷，那之前的假盐一事，是不是也为诬陷？
毕竟那盐又白又细，瞧着比其他盐商那儿的好盐都精贵呢。
另一边，顾檀云看着面前熟悉的男人，略微诧异。
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叫牛邢，在县衙做衙役，以后他们再来找茬，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
没想到连县衙的衙役都来找她切磋……顾檀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给春桃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刻拿出五十文铜板塞给牛邢，笑嘻嘻感谢对方亲自走一趟。
牛邢先是推脱，之后推脱不掉又红着脸收下。
对此，顾檀云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虽说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任何关系都是需要培养的，必要时候官府有人，能够省去很大一部分麻烦。
当然，顾檀云也没有忘记今日最重要的事。
待牛邢离开后，她朝那些尚未离开的百姓拱了拱手：“今日的事情多亏大家仗义执言，为了表示感谢，从现下起三天时间内，许氏杂货铺中的所有东西，无论烤雀，还是细盐调料，全部打八折优惠！”
“嚯！”
淳朴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纷纷被这大手笔是惊呆了，夸赞，“顾娘子大气！”
“哈哈哈，先给我来十只烤雀。”
“听说许氏杂货铺有细盐，我想买点儿调味，可以自己回去烤肉吃。”
王婆子急得嚷嚷：“哎哟，这盐能吃死人啊。”
无人搭理。
不仅如此，没一会儿，隔壁酒肆的鹿老板还悄悄过来，和她讨要之前的两枚铜板。
王婆子：“……”
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抠呢！
百米之外，几个过来吃烤雀的书生望着这一幕，嘴中啧啧称奇。
“一个小娘子不老实在家相夫教子，反而整天抛头露面，同男人们厮混，当真不知廉耻。”
待看到顾檀云清雅绝尘的冷漠脸，又露出惊艳之色：“不过长得倒是不错。”
“呵呵，怕是男人没有用才管不住女人抛头露面，王兄待会儿过去走一遭，想必那女人定会为王兄所折服。”
“我怕是不行，”被称作王兄的书生得意极了，偏又装作矜持地摇摇头，“也就咱们许兄这副容貌，才能得小娘子高看一眼。”
“哎？许兄，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用”的许廷越正死死瞪着那个身影，眼睫毛快要摩擦出火花。
旁人不清楚，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他也绝不可能认错。
这不知廉耻的女子分明是他那位新娶的妻子！
当即，顾不得卖铺子，唯恐被同窗们认出二人的关系，匆匆告别之后便离开是非之地。
他也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拧着眉头回了家，打算等顾檀云回来，定要好好教育女人一番。
—
顾檀云尚且不知自己“期盼”的人已经回家。
许氏杂货铺人流爆满，因为八折优惠和独一份的雪花盐、烤雀调味品，几乎踏破门槛。
盐是个暴利商品，杂货铺积压下来的盐是价钱略便宜的粗盐，经过过滤后，提高了百文，依旧引来无数人抢着买，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卖出去了五十五斤。
顾檀云的积蓄瞬间从三百一文，达到了二十二两零三百一十文。
手中有了钱，心里便不慌，她先结算了孙大娘她们的月钱。说来可笑，三人已经两个月未收到月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与许家签订了卖身契。
然后留下十两给林宣用作杂货铺子进货。
原本进货这种事情，都是掌柜负责，顾檀云把钱交给林宣，已经表达了某种意思。
这让林宣激动的双颊通红。
眨眼间赚来的钱少了大半，顾檀云一边暗自感慨钱真是世界上最好花的东西，一边又拿出银锭子，嘱咐良儿去碧云楼买松鼠鳜鱼吃。
想起什么，补充道：“再买一份蜜汁火方。”
良儿应下，忍不住心里动容。
因为她知道，少夫人其实并不喜欢吃蜜汁火方，所以这道菜是给她们买的。
晌午过后客人渐少，之后的事情林宣自己一个人就能忙过来，顾檀云便让忙累的三人先回家。
她自己则拿着银子去了车马行。
这个时代的车马行很是气派，毕竟如今能买得起车的人非富即贵，顾檀云两不沾，只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不打算再借用王家的推车，便向铺中伙计询问推车的价钱。
没错，车马行也是卖推车的。
不同于牛车和马车，单轮、二轮的推车样式小巧，所用木材相应也少，加上无需牲畜拉车，价钱比牛车、马车便宜了几倍有余。
“所以是多少？”
“若娘子想要，小的给您一口诚惠价，只需要七百文就能买一辆二轮推车。”
顾檀云：“……”
最后还是咬着牙付了钱。
来时荷包鼓鼓，回去时只余留铜板叮铃作响，仿佛大漠里行走的骆驼。
但看到手中的推车，那点儿微弱的不舍就没了，想到回去之后良儿和春桃不知要怎么高兴，还有孙大娘，怕是会跑去王婆子那儿炫耀……
平平淡淡的生活气息让顾檀云一路上的心情都还不错，只不过这种好心情在回到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时，消失殆尽。
“顾氏，你还知道回来！”
许廷越神情严肃地站在院子里，他已经在家里等待很久，这期间，越想越是觉得丢脸。
他甚至从两个庶弟那儿打听到，顾檀云不仅摆摊，还在外面打麻雀，只觉得两眼冒黑。
如今见人出现，立刻将两个庶弟推到面前，板下脸训斥：“女子应当三从四德，你是许家的长嫂，长嫂如母，相当于徽哥儿和沅哥儿的半个娘。”
然后又舒缓语气，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以后你不用出去摆摊了，只需要在家好好伺候我们爷仨……”
话还未说完，那边顾檀云已经放下推车，一巴掌扇他脸上。
女子冷笑连连：“你看我像不像你娘？”
加之顾檀云在西市的名气还是很大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评估着话语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候，底下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质问：“小娘子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来保证？”
顾檀云抬起眸子，如冰似的眼底透出几分玩味。
方才那句话明显是故意压着嗓子说的，这会儿，说话之人已经融入人群之中，找不到踪影。
当然这只是表面。
实际顾檀云的神识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对方——而那位煽风点火的二房伙计，此刻正装模作样躲在人群中看热闹。
就是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
无论是谁，今天的事情也注定不会如了对方的愿，顾檀云语气平淡：“自然是拿官府来做保。”
“官府？！”
“许氏杂货铺不是许家大房的生意吗，怎么还和官府有关？”
“哎哟，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们没有听错，的确是与官府有关。”顾檀云扫视一圈，“诸位身为东黎人，应该知道东黎律法严禁私售私盐，所以这些年许家的盐都是凭借着盐引从官府那儿买来的，是正规的渠道。”
她停顿了刹那，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而且西市离官府只隔着几条街，试问如果我们敢在官府底下做违法乱纪之事，官老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倒是将周围的百姓给问住了。
众人不由自主便跟着往下想：“如果是假盐，官府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对啊，咱们这个县官老爷可不是傻子，听说之前就抓了好几个私自贩盐的商人呢。”
“这样说来，官府一直未管，不就表明许氏杂货铺的盐没有问题？”
还有人道：“其实之前那次我也只是听别人说，没有亲眼见过。”
“巧了，我也是。”
来找茬的地痞们有些着急，他们拿钱办事，没有问题也得出现问题：“呸，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兄弟还在这躺着呢，我告诉你，如果今日不能拿出赔偿，老子让你走不出这个西市！”
“老大，这娘们长得水光滑溜的，到时候卖去给怡春院的妈妈，说不定老三的药钱就有了！”
“哈哈哈，说的对！”
污言秽语毁人清白，换作其他小娘子，怕是已经羞愤欲死。
顾檀云瞧过去，倒是把他们给忘记了：“你们说他是吃了我家烤雀，指的可是地那上半只？”
“是又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顾檀云微微勾起唇角，随意道，“大概也就是因为污蔑罪，割掉舌头罢！”
东黎律法，犯嘴舌官司者，轻则杖打鞭笞，重则断根截舌。
原身的父亲是官吏，未出嫁前，少女曾读过书房里的律法。而顾檀云早在穿越过来的当天，就查看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包括那些律法书籍。
可地痞们却是没有看过，或者说，大部分百姓都不懂律法，此时此刻听着这些话，竟莫名打了个寒战。
怔愣之时，顾檀云已经捏起某只“当事雀”，白皙的指腹染上颜色：“大家看，这只烤雀之所以这么黑，是因为烤的时候没有控制火候，烤糊了，抹的盐粒子糙如绿豆，而且上面只有辣椒没有孜然……想必吃过我家烤雀的食客，都能看出不同。”
可不嘛，同样看着黑黢黢，但顾娘子卖的烤雀并没有烤焦。
盐粒子也是感受不到的……
更不用说那辣椒和叫做孜然的东西，掺和一起，当真是绝美的味道。
一旁，机灵的林宣已经惊呼出声：“哎哟，听着可真糟蹋！不像我们家的烤雀都是果木烤的，吃着有果木的清香，抹的盐更不用说，那可是雪花似的精贵细盐，一斤就要几百文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铺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满麻袋的白花花细盐，就这样毫无防备暴露在阳光下，仿佛镀上波光粼粼的银浪。
回过神的百姓们彻底惊呆了。
什么时候，许氏杂货铺有这么好的盐了？！
林宣心想，他也今天早晨才知道的，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做出“理所当然”的姿态。
用勺子舀了半勺细盐吃进嘴里，享受似的感慨：“实不相瞒，我家里吃的就是这种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百姓：“！！！”
顾檀云：“……”
不得不承认，林宣的做法着实比她的还要成功。
一时间，众人顾不得看热闹，纷纷围上来打探消息，几个地痞反而排挤在外。
眼见事情发展逐渐不受控制，几人意识到不妥，对视一眼，连废话都不说了，直接上手抢夺袋子。
只不过这次，手还没有碰到麻袋，不远处便传来“官差来了”的喊声。
许久不见踪影的春桃跑的气喘吁吁，身后领着穿官服的衙役，她气愤地伸手指示：“官爷，就是那三个人在闹事！”
见状，地痞们大惊失色。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便总做些摸鸡偷狗的事情，最怕见到的就是官府的衙役，眼下这种情况自然如同老鼠见了猫，也不找茬了，拔腿便跑。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声称肚子疼，快要死掉的男人更是瞬间跳起来，速度比其他两人还要快。
一时间，围观百姓皆是瞠目结舌。
这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甚至有人想得更多一些，今日是诬陷，那之前的假盐一事，是不是也为诬陷？
毕竟那盐又白又细，瞧着比其他盐商那儿的好盐都精贵呢。
另一边，顾檀云看着面前熟悉的男人，略微诧异。
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叫牛邢，在县衙做衙役，以后他们再来找茬，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
没想到连县衙的衙役都来找她切磋……顾檀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给春桃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刻拿出五十文铜板塞给牛邢，笑嘻嘻感谢对方亲自走一趟。
牛邢先是推脱，之后推脱不掉又红着脸收下。
对此，顾檀云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虽说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任何关系都是需要培养的，必要时候官府有人，能够省去很大一部分麻烦。
当然，顾檀云也没有忘记今日最重要的事。
待牛邢离开后，她朝那些尚未离开的百姓拱了拱手：“今日的事情多亏大家仗义执言，为了表示感谢，从现下起三天时间内，许氏杂货铺中的所有东西，无论烤雀，还是细盐调料，全部打八折优惠！”
“嚯！”
淳朴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纷纷被这大手笔是惊呆了，夸赞，“顾娘子大气！”
“哈哈哈，先给我来十只烤雀。”
“听说许氏杂货铺有细盐，我想买点儿调味，可以自己回去烤肉吃。”
王婆子急得嚷嚷：“哎哟，这盐能吃死人啊。”
无人搭理。
不仅如此，没一会儿，隔壁酒肆的鹿老板还悄悄过来，和她讨要之前的两枚铜板。
王婆子：“……”
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抠呢！
百米之外，几个过来吃烤雀的书生望着这一幕，嘴中啧啧称奇。
“一个小娘子不老实在家相夫教子，反而整天抛头露面，同男人们厮混，当真不知廉耻。”
待看到顾檀云清雅绝尘的冷漠脸，又露出惊艳之色：“不过长得倒是不错。”
“呵呵，怕是男人没有用才管不住女人抛头露面，王兄待会儿过去走一遭，想必那女人定会为王兄所折服。”
“我怕是不行，”被称作王兄的书生得意极了，偏又装作矜持地摇摇头，“也就咱们许兄这副容貌，才能得小娘子高看一眼。”
“哎？许兄，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用”的许廷越正死死瞪着那个身影，眼睫毛快要摩擦出火花。
旁人不清楚，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他也绝不可能认错。
这不知廉耻的女子分明是他那位新娶的妻子！
当即，顾不得卖铺子，唯恐被同窗们认出二人的关系，匆匆告别之后便离开是非之地。
他也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拧着眉头回了家，打算等顾檀云回来，定要好好教育女人一番。
—
顾檀云尚且不知自己“期盼”的人已经回家。
许氏杂货铺人流爆满，因为八折优惠和独一份的雪花盐、烤雀调味品，几乎踏破门槛。
盐是个暴利商品，杂货铺积压下来的盐是价钱略便宜的粗盐，经过过滤后，提高了百文，依旧引来无数人抢着买，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卖出去了五十五斤。
顾檀云的积蓄瞬间从三百一文，达到了二十二两零三百一十文。
手中有了钱，心里便不慌，她先结算了孙大娘她们的月钱。说来可笑，三人已经两个月未收到月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与许家签订了卖身契。
然后留下十两给林宣用作杂货铺子进货。
原本进货这种事情，都是掌柜负责，顾檀云把钱交给林宣，已经表达了某种意思。
这让林宣激动的双颊通红。
眨眼间赚来的钱少了大半，顾檀云一边暗自感慨钱真是世界上最好花的东西，一边又拿出银锭子，嘱咐良儿去碧云楼买松鼠鳜鱼吃。
想起什么，补充道：“再买一份蜜汁火方。”
良儿应下，忍不住心里动容。
因为她知道，少夫人其实并不喜欢吃蜜汁火方，所以这道菜是给她们买的。
晌午过后客人渐少，之后的事情林宣自己一个人就能忙过来，顾檀云便让忙累的三人先回家。
她自己则拿着银子去了车马行。
这个时代的车马行很是气派，毕竟如今能买得起车的人非富即贵，顾檀云两不沾，只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不打算再借用王家的推车，便向铺中伙计询问推车的价钱。
没错，车马行也是卖推车的。
不同于牛车和马车，单轮、二轮的推车样式小巧，所用木材相应也少，加上无需牲畜拉车，价钱比牛车、马车便宜了几倍有余。
“所以是多少？”
“若娘子想要，小的给您一口诚惠价，只需要七百文就能买一辆二轮推车。”
顾檀云：“……”
最后还是咬着牙付了钱。
来时荷包鼓鼓，回去时只余留铜板叮铃作响，仿佛大漠里行走的骆驼。
但看到手中的推车，那点儿微弱的不舍就没了，想到回去之后良儿和春桃不知要怎么高兴，还有孙大娘，怕是会跑去王婆子那儿炫耀……
平平淡淡的生活气息让顾檀云一路上的心情都还不错，只不过这种好心情在回到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时，消失殆尽。
“顾氏，你还知道回来！”
许廷越神情严肃地站在院子里，他已经在家里等待很久，这期间，越想越是觉得丢脸。
他甚至从两个庶弟那儿打听到，顾檀云不仅摆摊，还在外面打麻雀，只觉得两眼冒黑。
如今见人出现，立刻将两个庶弟推到面前，板下脸训斥：“女子应当三从四德，你是许家的长嫂，长嫂如母，相当于徽哥儿和沅哥儿的半个娘。”
然后又舒缓语气，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以后你不用出去摆摊了，只需要在家好好伺候我们爷仨……”
话还未说完，那边顾檀云已经放下推车，一巴掌扇他脸上。
女子冷笑连连：“你看我像不像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