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十八岁就在这工作了?”席朵震惊地问。

    她压根无法想象,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如何面对这样复杂的工作环境?

    “一会再说。”蒋莉莉拉着席朵往队列前走了几步,“该轮到我们接活儿了。”

    两人从领班手里接过今晚的工作安排表,上面写着等会要去的夜总会名称,演出时间和场次。

    席朵还没来得及在表上找出自己的名字,身边的蒋莉莉惊呼道:“呜呼!咱们俩今晚安排在一起。”

    “哪儿?”

    “这里,你看。”蒋莉莉指着表上的任务栏,“今晚我们都得去今朝。”

    “今朝?”席朵皱着眉问:“那是什么?”

    “今朝你都没听过?”蒋莉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可是江海最大最贵的夜总会。”

    “然后呢?能去那很好吗?”

    “你不知道。”蒋莉莉说:“能去今朝的都是江海顶有钱的人,非富即贵。忙活一晚上下来,光小费都能拿不少。”

    “这么好?”席朵听到钱就傻呵呵地笑。

    “只是,你一个新来的就能被安排到这么好的地方,有点说不过去。”蒋莉莉打量着,一手摸上席朵的脸,两根手指头捏了捏,又戳了戳,这才心领神会似的说:“哦,那怪不得了,原装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席朵问。

    蒋莉莉哈哈一笑,“没什么,你看你,还是挺有几分姿色的。跟着我好好干,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话间,蒋莉莉把她带到了公司的服装室,来找一会演出要穿的衣服。

    蒋莉莉挑了一件青绿色丝绸质地的旗袍,从正面看上去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一穿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旗袍修身的版型包裹着女孩年轻的身体,完美地凸显出女性曲线的魅力。

    更让席朵为之晃眼的是裙摆处高开叉的设计。与普通高叉裙不同,这件旗袍的开叉距离腰间估摸也只有一掌的距离。每走一步,裙摆都会随着双腿活动的幅度来回飘荡,纤白的大腿在丝滑的布料中若隐若现,犹如穿梭在青色水草中的游鱼。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

    上面保守,下面开放。

    一时半会,她还真接受不了。

    “不是我要穿成这样,你也要穿成这样。”蒋莉莉从挂衣架上取下来一件纯白色的西式礼裙,放在席朵身前比划半天,“可惜了,你是拉小提琴的,穿不了旗袍,只能穿这种了。”

    席朵瞅了一眼蒋莉莉手中拿着的裙子,差点给吓嗝屁儿。

    这条白色礼裙和蒋莉莉身上穿着的那件旗袍正好相反。

    下面是非常正规的A字版型,双腿盖得严严实实,可上面的设计才叫人两眼一黑。大露背加上超低胸设计,从腹部到腰部的位置由网纱连接,视觉上完全透明,这和只穿着裹胸在外面晃荡有什么区别?

    席朵慌忙地把衣服推开,手都摆不停,“不不不,我可不穿这个。”

    蒋莉莉秀眉一拧,“不穿怎么行,还想不想要小费了?”

    “也没人告诉我赚小费要穿成这样?”席朵转身就想溜。

    “我这不告诉你了吗,也不晚。”蒋莉莉一把拽住席朵的后衣领,“是你自己说想搞钱的,你不把客人哄开心了,谁乐意给你小费?”

    “我……这……实在……”席朵支支吾吾,“我真没穿成这样上过台。”

    “上什么台,上什么台?”蒋莉莉佯装怒意,“咱们又不是坐台的,别乱说话。”

    席朵吓得立马噤声,原来“上台”在这里还算是某种行话。

    “来今朝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可知道?”

    席朵摇摇头,一脸茫然。

    “那都是上流人士,哪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蒋莉莉劝道:“再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人敢对你乱来。”

    见席朵稍微动摇了一丝丝,蒋莉莉趁热打铁地把裙子塞到她手上,转身推她去换衣间,“咱们姐妹俩,今晚就是白蛇和青蛇,不管碰到的是许仙还是法海,统统拿下。”

    今朝。

    晚上十点,深夜场的狂欢才真正开始。

    刚一进门,蒋莉莉拍了拍席朵的胳膊,“我今晚在809号包厢,有什么事你来找我,下班以后咱们还在这汇合。”

    席朵点点头。

    又看了眼排班表,今晚她在今朝有三场演出,最后一场是在和蒋莉莉同楼层的820包厢。

    她很快就跟着指示图找到了第一个包厢。礼貌地推门进去,里面乌泱泱坐满了人,半男半女,都是年轻人。看包厢布置好像是生日场,只拉了几遍《生日快乐》就让她走了。

    第二个包厢里只有三五个人,个个都穿着一身正装,大老板模样,感觉不是来玩的,倒像来开会的。其中稍年长的点了首《千千阕歌》,拉完给了半沓当小费,就算完事了。

    这一晚上下来,除了熬得有点困,完全没有半点难度。

    席朵正庆幸这钱也太好赚,比起待在鸣声,至少这里用不着受窝囊气。

    她踩着细高跟,开开心心地去了八楼。

    820包厢在走廊的尽头,她顺着门牌号一间间找过去,在路过809包厢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吵闹声。

    哗啦——噼啪——

    似乎是玻璃撞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粗狂的叫嚣声:“妈的!当表子还要立牌坊。想要老子钱还不让老子碰?这他妈哪里来的道理?”

    “锋哥,您别动气,听我劝一句。”一个稍显尖锐的女人声音说道。

    “去你妈的!”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吼,乒呤乓啷的声响又乱作一团。

    席朵朝门缝里望去,只见包厢中央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右脸上横着一条深如沟渠般的伤疤,满脸横肉,肥头油耳,看上去极不好惹。

    男人身后的沙发上,围坐着七八个年轻女孩,个个吓得捂住嘴蒙着眼,抱着缩成一团。

    被掀翻的年轻女人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缠上名叫锋哥的男人,“小姑娘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像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雏儿有什么好玩的,锋哥不如跟我们姐妹好好玩玩,姐几个拿手绝活不少,保证让您玩个痛快。”

    没成想,锋哥听了这话就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更加狂躁起来,一把甩开黏在身边的女人,“老子就是喜欢雏儿,你他妈管得着?”说完,冲着趴在地上的人影飞去一脚,“烂表子,别他妈装死,赶紧给老子起来。”

    “呜……”

    被身形如此壮硕的男人一脚踹中后背,地上的人影发出微弱的呜咽声,瘦弱的身躯不断扭动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原本规整的中式盘发散成一片,发簪就踩在男人脚下。

    青绿色的旗袍上沾满了血红的酒水,高开叉的裙摆被撕了个稀烂,露出内里黑色的打底裤。

    那女孩挣扎着弓起身,揽过摔在身边变成两半的琵琶,蜷缩着往角落移动。

    那是——蒋莉莉。

    锋哥看到蒋莉莉直往墙角躲,丝毫没有要服从的意思,眼底的怒火越少越旺。

    他一脚踢开蒋莉莉抱在怀里的琵琶,抄起琵琶纤细的头部,像锤榔头似的就要往她脑袋上砸。

    “不要啊!锋哥。”被甩开的女人使尽全身力气拽住男人的衣袖,急切嚷道:“会出人命的。”

    “滚开!”

    锋哥大力一挥,眼看着就要下狠手。

    “住手!”

    此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席朵就站在那,背脊直挺,无所畏惧。

    “你他妈又是老几,敢来坏老子好事?”锋哥对着缩在角落的蒋莉莉啐出一口浓痰,朝席朵面前走来。

    席朵扬起头,指了指蒋莉莉,毫不露怯地回道:“我是她姐姐。”

    “姐姐?”锋哥眉头一皱,“他妈夜场个个都是姐姐,别想唬老子。”

    “我可没唬你。”席朵把肩膀上的琴箱放在地上,“我的确是她亲姐姐,同父同母。”

    “姐姐又怎么了?”锋哥冷哼一声,“今天就是她妈来了,老子也照玩不误。”

    席朵冷冷扯起嘴角,“你玩归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玩未成年是要坐牢的。”

    “未成年?”

    “对啊。”席朵双手抱臂,看向锋哥的眼神丝毫没有躲闪,“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锋哥面露疑色,显然不太相信。

    好在蒋莉莉天生长了张娃娃脸,个头又小,席朵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为了一次快活,吃几年牢饭,值得吗?”

    “别他妈编瞎话吓老子,老子是你吓大的?”锋哥骂骂咧咧道:“不满十八岁能到夜场接活?你当老子三岁小孩?”

    “不信?尽管试试。”席朵装出准备找手机的样子,“我是她的监护人,有本事你就当我面动手,看我报不报警抓你就完了。”

    锋哥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面上很快镇定下来,也许是在场人多放不下面子,他转而说道:“算了,玩个死人也没意思,我看你也长得不赖,要不然,你这个做姐姐就替妹妹一把?”

    席朵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美丽的瞳孔闪烁着神秘。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锋哥肥厚的肩膀,“就等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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