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吗?”

    江知渺居高临下望着对方,现在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纵然春兰不说,她日后也迟早会查出来。

    春兰语塞,可心里却不服。“若你少了我这个线索,你就不知道你家里出事的原因了,难道你不想知道?”

    江知渺冷笑道:“我想知道我自己也会查,何须你来说。你不过是想骗了我,当初我就上了一次当,如今也断不会上第二次了。”

    说完,江知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吩咐旁边的人,“没什么用了,拉出去卖了,不必给好出路。”

    她话音刚落,那地上的春兰心里崩溃,急忙拉住了她。“别别——我说我说,求夫人开恩啊!我不过是想求个好去处,夫人别卖我!”

    江知渺悠悠转过身,慢条斯理开口:“你又愿意说了?”

    春兰没办法,只能点头。

    “那日,奴婢想去老爷房中侍候,结果刚走到窗口,就听见老爷领了一位客人进了书房,后来那人让老爷把之前的人处理干净,老爷说事关夫人您不想露馅,那人就说既然如此就连夫人您也不必留。”

    江知渺此刻眉头拧在一块,似乎对此话有所怀疑。“若真像你所说,是楚怀晋跟人密谋,这事你知晓了,他会这么轻易饶了你?”

    当时的她,刚拿了所有的钱财来求楚怀晋寻找她父母的遗骸,正处于伤心的时候,她不信在这个时候,楚怀晋竟然是在想着怎么处理她。

    春兰看了一眼江知渺,自知这样的话不能让她相信,可如今只有抓住这个机会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夫人您若真不信,那为何来问奴婢呢?自然是您也有几分怀疑才来问的,不是吗?”

    -

    自从后院回来以后,江知渺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内,任凭宋辰泽等人怎么劝都没用。

    当初江知渺只是怀疑楚怀晋在中间有动手的痕迹,可到底也只是猜测,如今春兰全盘托出,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一条线索,也将她心里的那点怀疑全部给摆在了台面上。

    但是,她没有证据。

    当初的那些人如今全然都找不到,何况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也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唯独对宋辰泽说的话坚信不疑。

    “咚咚——”

    宋辰泽站在门外,有些担忧她的处境。“昭昭,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呢,你跟我讲。”

    房门打开,江知渺脸色泛白,有些虚弱,她满面愁容看向一旁的宋辰泽,“从前,我竟然信错了人,如今我也不敢相信是他所为。”

    宋辰泽将其揽在怀中,只细心安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想再多也无用,不妨想想今后,想想你我。”

    听着宋辰泽安慰的话,江知渺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事后,她给了春兰一笔银两,将她赶出了宋府。

    以葵守着角门,却十分不忍。“少夫人,那人当初如此待您,您还给她银两,真是便宜了她。”

    以葵打听了这女子的事情,只心疼自家夫人,从前受了许多苦,多亏遇上自家公子。

    江知渺坦言:“当初我的确讨厌她,仰着宠爱赶我出门,不过她本可以不告诉我这些,就算同我在一个屋子,我也没理由处置她,可她偏偏说了,若是被楚家背后势力知晓,她也就完了。可她依然选择告诉我,让我不必被蒙在鼓里,只这一点,我便感念她的好,算是回报她一次了,从此两清。”

    事情又过了半个月,京中偷盗案件频发,到处都是官兵杂役在街上巡逻,江知渺也没有机会出门打听情况,就这么在家等着外面平静。

    很快,某日夜里,江知渺还坐在长廊上看着新做的手帕,就听见前面有人来传。

    “少夫人,宫中有圣旨来传,前院说请您过去一趟。”

    “好。”

    江知渺放下手帕,留在桌台上,上面绣了一半的鸳鸯还未做完。

    自她离开后,一道黑影划过,桌面上瞬间没了手帕的痕迹。

    待江知渺跪下听旨,那宣旨太监则高声唱。

    “长宁公主,近日心神不宁,朕甚忧心,曾观宋卿夫人江氏知渺与之相谈甚欢,特故请之前往宫中,开解公主,以慰朕心。钦此。”

    江知渺抬起头,硬着头皮接下了旨。“妾身接旨,叩谢皇恩。”

    领旨太监微微笑着,“宋夫人,咱们这就走吧。”

    赵氏有些担心,慌忙将她拉往一旁。

    “知渺,如今泽儿尚在宫中,你又进宫,我这心中总是不安啊,不如等一等,等泽儿回来你再去,我也好放心啊。”

    江知渺拍了拍赵氏手背,示意她切莫慌乱。“母亲,公主素来宽和,若不是要紧事,想必陛下也不会深夜宣旨,必然是出了点事才会这么急。我且前去看一看,母亲不必忧心。”

    赵氏还想说话,却瞧见江知渺已然跟着他们出了府门。

    以葵还想跟着,却被太监拦了下来。“姑娘留步,陛下只宣了宋夫人一人进宫,还请姑娘在此等待便好。”

    以葵伸长了脖子,心中不愿意。“夫人,夫人……”

    江知渺却也没了话,只摆摆手,“放心,我没事,你且陪着母亲便好。”

    马车缓缓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周围漆黑一片,显然如今夜已深。

    可入了宫,领路的太监却不是将她带去长宁殿,反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去。

    江知渺马上心中生了疑,连带着脚步都慢了下来。

    “公公,这……似乎不是去公主寝殿的方向吧?”

    领路太监耐心解释:“宋夫人,公主殿下此刻正在东宫,所以要劳烦夫人您先去一趟东宫。”

    江知渺依着太监的话紧随其后,可此刻宫中却比往常更肃静些,她以往也参加宴饮,不该如此沉寂才是。

    怀着忧虑的心情,江知渺在东宫门口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宋辰泽,她一时有些惊愕,想要奔上前查看具体情况,可旁边有人却拦下了她。

    “宋夫人!”

    领路太监此刻也十分迅速挡住了她的路,“该进殿了。”

    那跪在地上的影子忽而听见声音转过头,此人正是宋辰泽。

    宋辰泽瞧见江知渺的声音,像是要掩饰,很快转过了头。

    “昭昭,你怎么来了?”

    可他声音有些低,江知渺并未听见他说话。

    “宋辰泽!”

    江知渺边走边朝着宋辰泽呼唤,隔得有些远只看见他的侧脸却没听见他开口,有些担心再次呼唤了一次。

    “宋辰泽,你怎么了?”

    她急忙朝着身旁太监询问,“这位公公,请问宋大人他犯了何事跪在这里啊?”

    那太监只是催促着江知渺,“夫人您快些进殿,这些奴才都不知道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问不出心中的答案,江知渺干脆不提。

    一入东宫,江知渺立刻被人控制住,未待她看清眼前情形,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如今边境动乱,西陵与西夜欲结秦晋之好,本宫深夜假借公主之名邀江姑娘入宫,也是希望江姑娘能帮一帮本宫。”

    江知渺怔怔望着眼前人,西陵的太子,人人称赞的正人君子。

    “妾身一介妇人,不知该如何帮殿下的忙。”

    “很简单。”太子挥袖示意两侧的宫人退下,继而语气淡然,“只要你代西陵和亲,如此西陵与西夜永结为好,共同抵御乌莎。”

    “如此,便算帮了本宫。”

    “不然……”

    太子指了指门外,冷冷道:“你看,门外宋辰泽已跪了多时,都是替你跪的。”

    江知渺噗通跪了下去,身子却挺直,语气格外坚定。“回殿下,妾身是陛下赐婚,您这个忙妾身无法帮,何况……”

    不等江知渺说完,太子的话就呛了过来。

    “江知渺,你以为本宫是在同你商量吗?”

    接着,太子让人带着江知渺前往大殿门口。

    “殿下,内人一介弱女子,这些事情本就与她无关,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她。”

    “哼。”

    太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高声说着。

    “打。”

    “不可啊!”江知渺再次跪了下去,“殿下求求您,不可啊!”

    太子不为所动,仍旧命人动手。

    “你若不答应,那本宫便不会让人停。”

    “啪——”

    鞭子直接挥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纵然宋辰泽做好了准备,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发了出闷哼。

    昏暗的灯火里,江知渺依稀看见了他脸上的抽搐,那肯定是钻心的疼。

    “昭昭,放心,没事的。”

    如今都这个时候了,宋辰泽依旧不忘安慰自己,她瞬间泪流满面,想要上前却被宫人按在了原地。

    “宋辰泽……”

    鞭子一道接着一道,地上的血迹也随着鞭子的挥动,痕迹更加深了。

    “宋辰泽……”

    江知渺不忍心多看一眼,干脆闭了眼睛,心却跟着宋辰泽的声音狠狠跳动。

    “想好了吗?”太子的声音盘旋在耳边,江知渺内心无比煎熬,她不忍心宋辰泽受此折磨,可她看宋辰泽的样子分明是不愿意做这样的妥协,所以正在跟太子对抗。

    可他这样无异于以卵击石,下场不会太好的。

    半个时辰后,宋辰泽浑身是血,有些虚弱。

    “好,嘴硬。”

    接着,太子再次拍了拍手,让人上来,将江知渺押下了台阶,跪在宋辰泽身旁。

    “既然你受得住这鞭子,那要看她受不受得住了。”

    这下,宋辰泽真的急了,直接朝着地上叩首,声音有些嘶哑。

    “殿下,内人真是无知妇人,微臣愿承担一切责任,还请殿下饶过她吧!”

    台阶之上,人影纹丝未动,声音传来。

    “若本宫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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