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人,宁宴,教坊司去不去?”

    傍晚,驿站里,宋廷风来到宁子期的房间,许七安这段时间一有机会就到宁子期房间里陪他打坐,能平息杂念保持清明不说,还让他觉得安全感满满。

    “不去,”许七安拒绝道:“我还有几天就能到平滑过渡到炼神,不能在最后关头卸了精气。”

    “宁宴破关在即,我得看着他。”宁子期也表示不去。

    “都不去?好吧,那我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听说禹州教坊司的姑娘们很会照顾人。”宋廷风在拐角处望了望,发现里面两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屁颠屁颠找上朱广孝,和他一起与一众铜锣会和,今夜漕运衙门的官员在教坊司设宴招待他们。

    “你怎么不去?”许七安好奇的问道。

    “修行。”宁子期淡淡的回应着,就好像他果真是为了修行而委屈了小宁一样。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许七安阴阳怪气的来到他身边坐好,准备进入冥想状态。

    “爱信不信。”宁子期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上心剑刺出的凹痕,现在去嫖无异于捋洛玉衡的虎须,为了满足一时性欲而惹恼国师,不值当不值当。

    “话说,”许七安顿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脑袋,发问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瓶颈的存在?”

    “快了。”宁子期闭着眼睛回答道:“炼气到炼神的本质是向死而生,绝境突破,你的元神虽然因为我的缘故日益强大,但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再有几日你就会感受到困乏,而后是识海胀痛,挺过那段时间你就是实打实的炼神境界武夫。”

    “那就好。”

    ……

    次日黄昏,一行人离开禹州城,继续登船走水路前往云州。

    不同的是,今天的许七安神情萎靡了许多。

    宋廷风拍着许七安的肩膀疑惑道:“你昨天不是没去教坊司吗,怎么萎成这样?背着咱哥几个偷偷和宁大人出去开荤了?不对啊,禹州城还有什么勾栏比教坊司还高级吗?”

    “别瞎说,人家宁宴这是突破炼神境的先兆。”姜律中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许七安的现状:“你这是第几天了?”

    “今天是第七天。”

    “啧,看你这样子估计还能再坚持七天,真是厉害。”姜律中对许七安的精神状态啧啧称奇,这小子是他见过炼气里最能熬的,前六天屁事没有,第七天才开始略感疲惫,换成一般人现在都快要崩溃了,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宁子期,心说许七安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被魏公看重不说,还能结交到宁子期这么一个集实力与势力一体的朋友。

    真真是羡煞旁人!

    “姜金锣突破炼神时坚持了几天?”宋廷风这时探头问道,甲板上放哨的银锣和铜锣们也都围了过来,船上的生活本就无聊,尤其是夜里,现在难得有故事可以听。

    “十一天。”姜律中嘿嘿一笑,继续道:“杨砚十二天,南宫也是十二天,像徐天、张开泰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十一天。”

    “那宁宴能撑到十四天,岂不是说他比金锣还厉害?”一个听到之前姜律中对许七安评价的铜锣震惊的叫起来,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许七安身上。

    “你小子可以啊,枉我之前还和其他人冤枉过你二叔不当人子,今日看来,明明是慧眼识珠啊!”宋廷风跳起来,怪叫道:“你二叔还缺儿子吗?我要认他做义父!”() ()

    “滚犊子,我缺个儿子你做不做?”许七安给了宋廷风屁股一脚,场面又热闹起来,大多都是对宋廷风的玩笑话,聚集到许七安身上的目光也差不多被吸引了注意。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打更人们在每次见到许七安时都会问上一句“第几天了?”

    一直到第十天时众人才停止了对他的打趣,因为船靠岸了,青州已至,接下来他们得走陆路,而陆路所必需的车辆、马匹钦差队伍一概没有,这些都需要青州官府帮忙调度。

    一下船,张巡抚就乐呵呵的都到许七安身边,道:“青州布政使是云鹿书院的大儒,杨恭杨子谦。”

    杨恭?谁啊?我认识?

    见许七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巡抚连忙补充道:“号紫阳居士。”

    是他啊!许七安这才恍然大悟,这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個白嫖他诗词的大儒。

    宁子期也有些印象,之前听赵守院长提起过,许七安的《别董大》就是被这位用了去,还改了个名字叫《绵羊亭送杨恭之青州》,让其他三位大儒都快酸入味了。

    青州是杨恭的地盘,他们行事还是要看杨恭的脸色,毕竟他这个巡抚巡的是云州而不是青州,他手上又没有能够行使先斩后奏之权的尚方宝剑,只能寄希望于许七安和紫阳居士的关系,让他在购置物资这件事上多上上心。

    抵达青州官办驿站后,张巡抚主动带着许七安前往布政司衙门拜访紫阳居士,宁子期嫌官场太复杂,果断抽身,与众人商量好晚些时候驿站会合。

    不出意外的,这次许七安赴会又在青州大出风头,第二天整个青州都在谈论许七安的名字,尤其是教坊司的姑娘们,一个个恨不得烧香拜佛,祈祷许大才子的临幸,当然,若是能留下一两句带着他们名字的诗词就更加美妙了。

    “许大才子的名头都传到青州了,厉害啊!”第二日,在前往云州的马车上,宁子期调笑道。

    原来以许七安的资格是远远坐不上马车的,只能和其他银锣、铜锣以及虎贲卫一同步行赶路,只不过宁子期以许七安即将突破为由让许七安留在自己的马车里,对此,倒也没有人多嘴些什么,毕竟他们也想看看许七安在没有外物干扰的情况下能坚持到哪一天。

    “幸好伱没去,不然我又要社死了。”从冥想中退出来的许七安心有戚戚,上次在浮云山上经历过的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宁子期念诵着许七安昨日写给紫阳居士的碑文,知道这几乎就是自己小老弟内心对大奉官场最真实的评价:“怎么不用横渠四句?”

    “知道几个月前云鹿书院的亚圣碑碎清气冲霄吗?”许七安问道。

    “你不会……你这就把大招给交了?我还以为你会留到你以后入仕,到朝堂上当着满朝朱紫们的面说呢,那时可比你现在偷偷摸摸写在石碑上作用大的多。”宁子期猜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却有些不能理解。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时不过是有感而发,哪里顾得上思量利害关系,而且我也没有当官的想法,大奉读书人的思想都被忠孝节义四字禁锢,这样不好。”许七安轻声说道:“名垂青史固然可贵,但这不应该是读书人的毕生追求,大奉王朝的胥吏问题积弊已久,满殿衣冠禽兽一口一个忠君爱国,却从未对底层的百姓垂下怜悯的目光。”

    “大奉需要改变。”最后,许七安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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