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迢迢,蜿蜒着通往天边,两边是黑土田野,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一百多人的队伍缓缓行驶在泥泞未干的官道上,空气中仍残留着昨夜的低温。

    “多少天了?”

    “刚刚好半个月。”

    “我怎么感觉他还能撑。”

    青州边界,再往前走不到十里就进入云州境内,铜锣们紧绷的神经稍加缓和,有一人看到黑眼圈厚重且满眼红血丝的许七安,连忙询问起身边的同伴,在得到同伴的回答后,这名铜锣不由得惊为天人。

    “宁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宋廷风用手肘戳了戳许七安,打趣道。

    “像什么?”许七安慢半拍的回道。

    “活像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病痨鬼。”宋廷风说完就滑溜的跑开,不给许七安一点反应的时间。

    “……”许七安揉了揉两侧太阳穴,这是他不眠不休的第十五天,大脑突突的疼,血管仿佛随时要爆开一样,甚至他还出现了轻微的幻觉,而且心脏也不好受,跳的越来越慢,总有一种即将要猝死的感觉。

    “停!”突然,在车队正前方带路的姜律中大手一抬,沉声道:“前面有血腥味,全员准备。”

    锵——

    刀刃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虎贲卫、打更人同时抽出佩刀,护卫在巡抚车架旁的兵卒也摘下军弩,挽弓上箭。

    “突进!”姜律中一夹马腹,率先冲出,虎贲卫紧随其后,紧跟着的就是打更人,宁子期则从车厢里出来,呼风唤雨带着张巡抚乘坐的马车跟上冲出的大部队。

    行军十分钟,前方出现密林,微风吹过,带来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姜律中勒马急停,挥手示意,两侧虎贲卫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就当他们进入密林的刹那,一阵箭雨从隐蔽处急促的射出,目标明确的指向狂奔中的虎贲卫。

    还没等姜律中有所动作,一股自下而上的气流凭空产生,风墙将包括毒烟在内的所有攻击尽数格挡、弹反,一时间,密林里哀嚎不断。

    姜律中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宁子期,点了点头,当即下令虎贲卫入林收拾残局。

    当他们拨开拦路的宽大树叶,入眼的,是横尸在官道上的数百具尸体,鲜血将地面浸湿成深沉的暗红色,旁边则是洒落一地的货物,看样子,这是一支从云州转向青州的商队,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劫道的山匪,货物被抢不说,还丢了性命。

    “有谁想上去耍耍?”姜律中看了一眼被虎贲卫围追堵截的一众山匪,虎贲卫是京城五卫之一,战斗力极强,单打独斗肯定比不了占据着足够资源的禁军,但军阵一起,那群只知互相算计的纨绔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在他们的逼近下,山匪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围到一处山坳,正满脸惊恐的与虎贲卫对峙。

    “宁宴怎么说?”姜律中左右看了看,发现铜锣们看热闹居多,没有一个想亲自上阵的,这倒不是他们怕死,主要是山匪已经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了,现在他们出手和抢功劳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山匪里面也不是没有炼气境界的好手,万一翻车了岂不是要沦为同僚口中的笑柄。

    “我?”许七安正放空大脑,突然听姜律中点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发愣,随即回过神来,抽出监正赠送的宝刀,拍着胸口说道:“没问题。”

    “宁宴上场咯!”宋廷风看热闹不嫌事大,气沉丹田吆喝着替许七安打气,吆喝声令张巡抚也来了兴趣,他从打开车厢的窗户,远远的眺望着战场方向。() ()

    “许宁宴!”

    “许宁宴!”

    铜锣们也是纷纷欢呼道,现在的许七安满身的丧气,肯定不是那群山匪的对手,等到许七安落败就是他们出手救人的时候,任许七安前途通天武道通神,现在不也是个炼神境都没到的小马喽,以后每每和打更人的后辈聊起天,他们也能自豪的说“许七安许金锣知道吗?当年去云州办差,还是我从匪徒手上救了他的命!”

    “请。”虎贲卫见许七安走上前,纷纷侧开身位让出道路,许七安连连道谢,提着刀走到仅剩的数十山匪面前。

    “小子,他们就派你来送死?”山匪头目是个炼气巅峰的络腮胡汉子,见许七安精神萎靡的样子阴森的咧嘴笑道,这個情况下他肯定是活不了了,现在能多杀一个就是赚一个。

    “麻烦快点,我现在困得很。”

    许七安一步踏地,冲入匪堆里,黑金长刀每每挥动就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被他带走,以他现在的元神强度,偷袭暗杀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他进匪堆里就像狼入羊群,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杀人就如砍瓜切菜,眼都不带眨一下。

    就连炼气巅峰的匪首和两个炼气中期的副手也不过是多挨了许七安两刀就被拦腰砍成两截。

    “厉害!”张巡抚不知道其中底细,只知道许七安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就杀完了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反观打更人一伙,尤其是铜锣们,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许七安的身影。

    议论道:

    “他不是半个多月都没睡过觉了吗?”

    “不是,我记着他才加入打更人两个多月啊!”

    “这浑雄的气机,你说他是银锣我都信!”

    “他真是人族吗?”

    同为炼气境,他们可不敢说自己对上那个匪首能稳赢,还是在有一堆山匪围攻的情况下,许七安能三刀砍死炼气巅峰,而且还没什么消耗,这岂不是说他能一个人打自己这边所有铜锣?

    姜律中倒是没什么惊讶,当时在浮云山上,这小子刚刚炼气不也越境宰了两只炼气境界和两只炼神境界的妖族,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怎么着也能多杀几个。

    “低调,低调。”身为目光焦点的许七安倒是没什么想法,这种小趴菜他分分钟撂倒,不过一战打完他更困了,连忙从小绿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服下,这才清醒了许多。

    “山匪事了,我们该走了。”姜律中指挥着虎贲卫们将山匪的尸体挪到一边的山石坑里,浇上火油就地焚烧,免得滋生什么疾病,云州多山,空气潮湿,匪患频发,商客们行商本就不易。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宁子期把玩着络腮胡匪首的元神,从中读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伙匪徒是受命来截杀一个妇人的,这妇人手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原本都已经上马准备行军的姜律中眼神一凝,锐利的鹰眼锁定到商队里仅剩的二十五人中一个美艳的少妇,刚刚宁子期那段话说完,其他人神色都没有变化,唯独此人遮遮掩掩,当即出手以一股强横的气机将正欲逃走的美妇人摄到马前。

    “说说吧,趁本官还有耐心,不然等那边那位宁大人搜完魂,你可就成疯子了。”姜律中恐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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