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到家了。”
许枝是被许林温柔地从车后座叫醒的，混乱不堪的大脑还没开始转动，她就已经下车跟着妈妈的脚步慢慢回家。
雨没停过，许枝倚在沙发上情绪不高望着玻璃上的雨水。“真倒霉啊……雨也是。”她在心底默默想，好不容易摆脱雾镇的雨季，回家后又在下雨不说，还遇到这事儿。
许林把昨天专门给许枝买的零食拿出来，从冰箱里拿了颗香草冰淇淋，递到她手里，在身旁坐下，“怎么第一时间不给家里人发消息？”
许枝低着头，打开冰淇淋的包装袋，“怕你们干着急，我有预感，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英年早逝！”
嘴里的冰淇淋冻得她说话都不清楚，还是搞怪逗妈妈开心：
“别担心了，你女儿不是安全活下来了嘛。”
许林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无奈的扬起嘴角，柔和地摸摸许枝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收到消息的两个男人也急匆匆赶回来，都红了眼眶拉着许枝上看下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憋了半天，憋出这一句。
许枝本人倒是看得很开，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自己好好水灵灵坐家里吃零食，而且说不定过几个星期就忘了。
“以后多吃点，运动，免得是跑最慢的那个！”
“就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阿枝会突然发呢，我们全家人就不用上班了。”
“给她找个保镖吧。”
“同意！”
“同意个屁啊！”三个人在许枝面前叽叽喳喳愉快交流，全然不顾她越来越嫌弃的表情，直到说得越来越离谱，许枝才大叫一声打断，“该干嘛都去干嘛啊！”
说完，用力坐下，弹簧沙发带着她弹了几下，颜面尽失。
三人都在原地没动，屋里一时间沉寂下来。立式空调噪音不大，倒是下雨外面还有鸟叫声。
许榆忍不住在心里责备自己，如果不让妹妹回来，就不会遇到这档子事。还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到那商场的。
良久，许枝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真没事！”
这两年独居后还是第一次被围着这么关心，许枝有点习惯不了，跟妈妈哭完后此时更想独处。
许母许父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出门：“我们回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嗯。”
许榆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拿伞往外走。
“阿榆！”许枝叫住他，回过头来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她走上前，双手圈住许榆的腰，头埋在胸前嗡声嗡气地说：“看上的一条裙子没来得及买，明天你再带我去一次吧。”
“好。”
许榆低头看到妹妹的头顶，俯身回抱住她的肩膀，轻声答到。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妹妹五六岁时软乎乎，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
“孩子刚回来就遇到这事儿，她自己像没事人一样。”许父忍不住念叨。
“总归是没受伤，她忘性大也留不下心理阴影。”
两人一致认为不能关心太过夸张，按平常的程度就行。女儿也不喜欢这样，从小便是，遇到事后先找个人哭诉一番，不需要反馈，第二天自己会想出解决方法。
有时会想不出，但她觉得间接性忘掉也是方法。
不知道随谁。
许枝用舒服地姿势刷着短视频，“哈哈哈！”不知刷到什么忽然发笑，笑得字正腔圆。刚刚经历的生死时刻被抛在脑后。
她从小喜欢的女演员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要不死就不是大事。”这句人生格言被她刻进DNA里，每次遇到觉得天大的事就拿出来安慰自己。
显然，人生的容错率很高。
到现在许枝已经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强大女人。
“钟夏～我回来了，要打麻将吗？”
许枝只会家乡的一种麻将玩法，只有过年回家湊得齐人后才会打几把。她声音软绵绵给朋友发去语音，不指望这个互联网失踪人士能秒回，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看综艺。
天气不知不觉中转晴，阳光刺透云层，穿过玻璃照到许枝身上。
空气里的湿气立马被闷热替代，许枝感知到热，碎发被粘在额前，抬头才注意到被妈妈调高的空调。
二十二度才是最完美的温度。
许枝砸吧砸吧嘴，好像很久都没喝奶茶了，拿出手机下单了多冰纯奶茶。能随意点外卖的感觉真好～她张开双手闭上眼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
现代人类快乐方式很简单，一顿健康好吃的外卖，或者准时准点下班。
许林收拾好办公桌，接上爱人去甜品店给女儿买蛋糕，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巧克力千层。
“我们回来了～”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家门口，不约而同，手上都提了许枝喜欢的物品。
许榆给她买了个新杯子，上次去雾镇看到一橱柜不同的杯子，才知道这么多年，对杯子收藏欲望都克制在心底。
客厅里传来平稳地呼吸，许枝靠在沙发上睡着，手臂松垮垮吊在沙发边，零食袋堆满了垃圾桶。
许林走过去帮她把肚子盖好，坐在地毯上看她好久，直到变成不认识的样子。
“算了，看了二十年了，早就腻了。”许林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女儿独居了，还在外地独居……每次想起心底都会聚拢一团潮湿。
她依旧没动，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许枝突然抽搐一下，慢慢转醒，喉咙干干的想喝水。她动动腿踹了踹沙发另一头的许榆，“帮我拿瓶水。”
“桌上。”
茶几上是许榆早就用漂亮马克杯倒好的冰水，许枝看到眼睛都亮了，起身拿起对马克杯爱不释手。
许榆看到默默暗爽，掩饰住笑意，柔声说：“送你了。”
“多少钱？”
许榆：“五十几。”
“不错，有资格进我的展柜！”
杯子里的冰块晃得直响，随着吞咽动作，清凉的水滑入进喉咙里那刻许枝加快嘴上动作，想源源不断获取更多。
“咔嚓”许枝把一块冰吃进嘴里，咬得清脆，带着牙齿挤压冰面不适的声音。
许林拿了两块切好的巧克力蛋糕递到两人手上，双手叉腰对许枝缓声指责：“吃什么不好，吃冰块。”
“巧克力的吗？！”
许枝掀开毯子光脚踩上毛绒绒的地毯，迫不及待挖一大块送入嘴里，直接无视许林的责备。
“是，慢点吃，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巧克力味道微微发苦，和奶油很好融合，入口不甜。许枝盘腿坐在地垫上，指挥哥哥给自己倒水：“还是家里好啊～”
“所以要多回来。”
许榆也擓（kuai）了一勺放入口中，听说甜品能分泌多巴胺，他疑惑这种微苦的味道是否同样可以。但侧过头看到许枝上扬的嘴角，和桌上的杯子，投其所好也不错。
天边泛起紫色，太阳要下山了，吃完晚饭许枝靠坐在房间阳台摇椅上看着天空出神。人这一生会发很多次呆，许枝可能要比普通人多上一倍。
室内空调从敞开的阳台折叠门往室外发散，许枝拿着蒲扇慢慢摇着，不热，但会被骂。
她把摇椅搬到房间内再次倒上去，不习惯直接穿外衣上床，现在也不可能洗澡。
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信息栏备注大钟显示：！好，我来喊人……
许枝拿起手机，点进消息框，一条条消息弹出来，手机跟着一下下振动。
大钟：打一块？
大钟：她俩说九点可打，直接来我家吧。
钟夏给四人拉了个群。
大钟：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钟：来得路上帮我买一束洋桔梗。
……
钟夏毕业四年后唯一一个亲人也离世了，她辞职拿着钱在居民楼里开了家便利店，楼上两层是居住的地方，网上开了家销量评分都不错的网店，以至于提前开始了养老生活。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生下她时四十岁，高龄产妇。等钟夏长大了、有能力养活娘俩，却没来得及退休后享女儿的福，因为一场极大的疫情离世。
钟夏自有记忆起便没见过母亲前夫，现在只担心后面他会让自己赡养他。
许枝看着这十几条消息欲哭无泪，眉毛呈八字皱在一起，牙齿却露出八颗来一条一条引用回复，像批阅奏折似的。
钟夏就是这样一个人，“冷暴力”几小时后会突然出现“热暴力”几分钟。
她不爱看手机，每天时间都放在网店维护、便利店营业和网络游戏。二楼最外面靠楼梯的房间她改成了麻将室，有时也有人来打麻将，她也能赚点儿房费。
所以才会对许枝说，“直接来我家。”
被钟夏喊来一起打牌的俩人，一个是没课大学生，另一个是工作日闲得很剧本杀店dm。
“叩叩”许枝房门被轻轻敲响，许榆推门进来，“我走了。”
“去哪儿？”许枝不解他下班还要去哪儿，还来专门给自己说一声。
“回家啊。”
听到这三个字，许枝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是还在家读书的学生，早就工作独居了。
“和钟夏那边顺路吗？”
“还行，干嘛？”许榆现在听到异性名字直接开启戒备状态，害怕是母父亲下达给她的任务。
“去她家打牌。”
许榆松口气，还好只是自己普信了一次，经历过几次的死亡催恋爱后，他都有些PTSD了。
“走吧。”
“等等！”
许枝踩上桌子够最高层的书架，慌得许榆快步到桌前，扶好，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她踮起脚终于拿到那本书，拍拍上面的灰，显露出浅黄色的封面，是一本有着很可爱手绘的布丁食谱书。
许榆抓紧妹妹的手臂，让她力气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瞥到书名，不解问道：“拿这本书干嘛？”
“钟夏跟我抱怨每天很无聊，这不，”许枝跳下椅子举起手中的书晃了晃，“给她找点事做。”
许榆哑然失笑，连忙转头掩饰自己的笑容。这书许枝高二就买回来了，雄心壮志说要学会，开封那天装模作样翻了翻就放在书架上落灰。
几年后它居然还能有个结局，送给很闲的朋友。
傍晚气温依旧很高，从空调房里走出去像是进了蒸箱，是一种非常不适的体感。
许枝在钟夏家附近街道边找到一家花店，等待店员包装的时间，站在鲜花香气中让她想起宋今。
宋今回去后由于还得维持生活，重新做回了小提琴老师。去家附近找了家招学徒的花店，商量好时间后正式入职。
因为是向往的事，宋今一点都没觉得累，总在分享给另一半的间隙，也给许枝发来今天新学到的技巧。
“您好，给你包好了。”
店员把洋桔梗递给许枝，牛皮纸包住最底部用黄色丝带系住，和布丁书放在一起很搭配。
“谢谢。”
居民楼巷子里的路灯不太亮，唯一一盏亮度合格的却在一闪一闪。路过的人都没在意，仿佛早已习惯。
许枝抬头看向这盏路灯，有细小的飞蚊笼罩在它周围，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呼喊：“许枝！”
“别跑别跑！”
钟夏扬起明媚得笑容，穿着洞洞鞋飞奔向许枝，脸颊边碎发随风往脑旁飞。
她收到许枝在花店的消息后立马动身下楼去接她，虽然是夏日天色还带一点青白，但钟夏怕许枝这个胆小鬼害怕。
钟夏微微喘气，胳膊搭在许枝肩头，“让你别跑，多热的天。”许枝娇嗔地边说边笑，盈盈看向钟夏，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吗！”钟夏接过许枝递来地小风扇，风不大却奏效缓解热意，“真的好久没见了。”
平时两人唯一的联系即是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一次见面依旧是过年时约着打麻将。
许枝抱着花被女人揽住肩膀往前走，“哪有～你见我的频率和我妈爸是一样的。”
钟夏：“没关系，以后等许大作家开了签售会，我这个小粉丝见面频次就会增多。”
“滚吧你！”
知了在路边树上一直鸣叫，听了却不闹人，倒是有些开心。
许枝是被许林温柔地从车后座叫醒的，混乱不堪的大脑还没开始转动，她就已经下车跟着妈妈的脚步慢慢回家。
雨没停过，许枝倚在沙发上情绪不高望着玻璃上的雨水。“真倒霉啊……雨也是。”她在心底默默想，好不容易摆脱雾镇的雨季，回家后又在下雨不说，还遇到这事儿。
许林把昨天专门给许枝买的零食拿出来，从冰箱里拿了颗香草冰淇淋，递到她手里，在身旁坐下，“怎么第一时间不给家里人发消息？”
许枝低着头，打开冰淇淋的包装袋，“怕你们干着急，我有预感，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英年早逝！”
嘴里的冰淇淋冻得她说话都不清楚，还是搞怪逗妈妈开心：
“别担心了，你女儿不是安全活下来了嘛。”
许林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无奈的扬起嘴角，柔和地摸摸许枝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收到消息的两个男人也急匆匆赶回来，都红了眼眶拉着许枝上看下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憋了半天，憋出这一句。
许枝本人倒是看得很开，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自己好好水灵灵坐家里吃零食，而且说不定过几个星期就忘了。
“以后多吃点，运动，免得是跑最慢的那个！”
“就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阿枝会突然发呢，我们全家人就不用上班了。”
“给她找个保镖吧。”
“同意！”
“同意个屁啊！”三个人在许枝面前叽叽喳喳愉快交流，全然不顾她越来越嫌弃的表情，直到说得越来越离谱，许枝才大叫一声打断，“该干嘛都去干嘛啊！”
说完，用力坐下，弹簧沙发带着她弹了几下，颜面尽失。
三人都在原地没动，屋里一时间沉寂下来。立式空调噪音不大，倒是下雨外面还有鸟叫声。
许榆忍不住在心里责备自己，如果不让妹妹回来，就不会遇到这档子事。还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到那商场的。
良久，许枝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真没事！”
这两年独居后还是第一次被围着这么关心，许枝有点习惯不了，跟妈妈哭完后此时更想独处。
许母许父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出门：“我们回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嗯。”
许榆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拿伞往外走。
“阿榆！”许枝叫住他，回过头来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她走上前，双手圈住许榆的腰，头埋在胸前嗡声嗡气地说：“看上的一条裙子没来得及买，明天你再带我去一次吧。”
“好。”
许榆低头看到妹妹的头顶，俯身回抱住她的肩膀，轻声答到。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妹妹五六岁时软乎乎，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
“孩子刚回来就遇到这事儿，她自己像没事人一样。”许父忍不住念叨。
“总归是没受伤，她忘性大也留不下心理阴影。”
两人一致认为不能关心太过夸张，按平常的程度就行。女儿也不喜欢这样，从小便是，遇到事后先找个人哭诉一番，不需要反馈，第二天自己会想出解决方法。
有时会想不出，但她觉得间接性忘掉也是方法。
不知道随谁。
许枝用舒服地姿势刷着短视频，“哈哈哈！”不知刷到什么忽然发笑，笑得字正腔圆。刚刚经历的生死时刻被抛在脑后。
她从小喜欢的女演员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要不死就不是大事。”这句人生格言被她刻进DNA里，每次遇到觉得天大的事就拿出来安慰自己。
显然，人生的容错率很高。
到现在许枝已经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强大女人。
“钟夏～我回来了，要打麻将吗？”
许枝只会家乡的一种麻将玩法，只有过年回家湊得齐人后才会打几把。她声音软绵绵给朋友发去语音，不指望这个互联网失踪人士能秒回，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看综艺。
天气不知不觉中转晴，阳光刺透云层，穿过玻璃照到许枝身上。
空气里的湿气立马被闷热替代，许枝感知到热，碎发被粘在额前，抬头才注意到被妈妈调高的空调。
二十二度才是最完美的温度。
许枝砸吧砸吧嘴，好像很久都没喝奶茶了，拿出手机下单了多冰纯奶茶。能随意点外卖的感觉真好～她张开双手闭上眼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
现代人类快乐方式很简单，一顿健康好吃的外卖，或者准时准点下班。
许林收拾好办公桌，接上爱人去甜品店给女儿买蛋糕，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巧克力千层。
“我们回来了～”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家门口，不约而同，手上都提了许枝喜欢的物品。
许榆给她买了个新杯子，上次去雾镇看到一橱柜不同的杯子，才知道这么多年，对杯子收藏欲望都克制在心底。
客厅里传来平稳地呼吸，许枝靠在沙发上睡着，手臂松垮垮吊在沙发边，零食袋堆满了垃圾桶。
许林走过去帮她把肚子盖好，坐在地毯上看她好久，直到变成不认识的样子。
“算了，看了二十年了，早就腻了。”许林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女儿独居了，还在外地独居……每次想起心底都会聚拢一团潮湿。
她依旧没动，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许枝突然抽搐一下，慢慢转醒，喉咙干干的想喝水。她动动腿踹了踹沙发另一头的许榆，“帮我拿瓶水。”
“桌上。”
茶几上是许榆早就用漂亮马克杯倒好的冰水，许枝看到眼睛都亮了，起身拿起对马克杯爱不释手。
许榆看到默默暗爽，掩饰住笑意，柔声说：“送你了。”
“多少钱？”
许榆：“五十几。”
“不错，有资格进我的展柜！”
杯子里的冰块晃得直响，随着吞咽动作，清凉的水滑入进喉咙里那刻许枝加快嘴上动作，想源源不断获取更多。
“咔嚓”许枝把一块冰吃进嘴里，咬得清脆，带着牙齿挤压冰面不适的声音。
许林拿了两块切好的巧克力蛋糕递到两人手上，双手叉腰对许枝缓声指责：“吃什么不好，吃冰块。”
“巧克力的吗？！”
许枝掀开毯子光脚踩上毛绒绒的地毯，迫不及待挖一大块送入嘴里，直接无视许林的责备。
“是，慢点吃，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巧克力味道微微发苦，和奶油很好融合，入口不甜。许枝盘腿坐在地垫上，指挥哥哥给自己倒水：“还是家里好啊～”
“所以要多回来。”
许榆也擓（kuai）了一勺放入口中，听说甜品能分泌多巴胺，他疑惑这种微苦的味道是否同样可以。但侧过头看到许枝上扬的嘴角，和桌上的杯子，投其所好也不错。
天边泛起紫色，太阳要下山了，吃完晚饭许枝靠坐在房间阳台摇椅上看着天空出神。人这一生会发很多次呆，许枝可能要比普通人多上一倍。
室内空调从敞开的阳台折叠门往室外发散，许枝拿着蒲扇慢慢摇着，不热，但会被骂。
她把摇椅搬到房间内再次倒上去，不习惯直接穿外衣上床，现在也不可能洗澡。
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信息栏备注大钟显示：！好，我来喊人……
许枝拿起手机，点进消息框，一条条消息弹出来，手机跟着一下下振动。
大钟：打一块？
大钟：她俩说九点可打，直接来我家吧。
钟夏给四人拉了个群。
大钟：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钟：来得路上帮我买一束洋桔梗。
……
钟夏毕业四年后唯一一个亲人也离世了，她辞职拿着钱在居民楼里开了家便利店，楼上两层是居住的地方，网上开了家销量评分都不错的网店，以至于提前开始了养老生活。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生下她时四十岁，高龄产妇。等钟夏长大了、有能力养活娘俩，却没来得及退休后享女儿的福，因为一场极大的疫情离世。
钟夏自有记忆起便没见过母亲前夫，现在只担心后面他会让自己赡养他。
许枝看着这十几条消息欲哭无泪，眉毛呈八字皱在一起，牙齿却露出八颗来一条一条引用回复，像批阅奏折似的。
钟夏就是这样一个人，“冷暴力”几小时后会突然出现“热暴力”几分钟。
她不爱看手机，每天时间都放在网店维护、便利店营业和网络游戏。二楼最外面靠楼梯的房间她改成了麻将室，有时也有人来打麻将，她也能赚点儿房费。
所以才会对许枝说，“直接来我家。”
被钟夏喊来一起打牌的俩人，一个是没课大学生，另一个是工作日闲得很剧本杀店dm。
“叩叩”许枝房门被轻轻敲响，许榆推门进来，“我走了。”
“去哪儿？”许枝不解他下班还要去哪儿，还来专门给自己说一声。
“回家啊。”
听到这三个字，许枝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是还在家读书的学生，早就工作独居了。
“和钟夏那边顺路吗？”
“还行，干嘛？”许榆现在听到异性名字直接开启戒备状态，害怕是母父亲下达给她的任务。
“去她家打牌。”
许榆松口气，还好只是自己普信了一次，经历过几次的死亡催恋爱后，他都有些PTSD了。
“走吧。”
“等等！”
许枝踩上桌子够最高层的书架，慌得许榆快步到桌前，扶好，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她踮起脚终于拿到那本书，拍拍上面的灰，显露出浅黄色的封面，是一本有着很可爱手绘的布丁食谱书。
许榆抓紧妹妹的手臂，让她力气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瞥到书名，不解问道：“拿这本书干嘛？”
“钟夏跟我抱怨每天很无聊，这不，”许枝跳下椅子举起手中的书晃了晃，“给她找点事做。”
许榆哑然失笑，连忙转头掩饰自己的笑容。这书许枝高二就买回来了，雄心壮志说要学会，开封那天装模作样翻了翻就放在书架上落灰。
几年后它居然还能有个结局，送给很闲的朋友。
傍晚气温依旧很高，从空调房里走出去像是进了蒸箱，是一种非常不适的体感。
许枝在钟夏家附近街道边找到一家花店，等待店员包装的时间，站在鲜花香气中让她想起宋今。
宋今回去后由于还得维持生活，重新做回了小提琴老师。去家附近找了家招学徒的花店，商量好时间后正式入职。
因为是向往的事，宋今一点都没觉得累，总在分享给另一半的间隙，也给许枝发来今天新学到的技巧。
“您好，给你包好了。”
店员把洋桔梗递给许枝，牛皮纸包住最底部用黄色丝带系住，和布丁书放在一起很搭配。
“谢谢。”
居民楼巷子里的路灯不太亮，唯一一盏亮度合格的却在一闪一闪。路过的人都没在意，仿佛早已习惯。
许枝抬头看向这盏路灯，有细小的飞蚊笼罩在它周围，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呼喊：“许枝！”
“别跑别跑！”
钟夏扬起明媚得笑容，穿着洞洞鞋飞奔向许枝，脸颊边碎发随风往脑旁飞。
她收到许枝在花店的消息后立马动身下楼去接她，虽然是夏日天色还带一点青白，但钟夏怕许枝这个胆小鬼害怕。
钟夏微微喘气，胳膊搭在许枝肩头，“让你别跑，多热的天。”许枝娇嗔地边说边笑，盈盈看向钟夏，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不是见到你太激动了吗！”钟夏接过许枝递来地小风扇，风不大却奏效缓解热意，“真的好久没见了。”
平时两人唯一的联系即是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一次见面依旧是过年时约着打麻将。
许枝抱着花被女人揽住肩膀往前走，“哪有～你见我的频率和我妈爸是一样的。”
钟夏：“没关系，以后等许大作家开了签售会，我这个小粉丝见面频次就会增多。”
“滚吧你！”
知了在路边树上一直鸣叫，听了却不闹人，倒是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