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暮心里一痛,难过的不知所措,他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随后他微微弯下腰,抱起她的双腿,让她靠在肩膀上,像是在抱一个孩子,把她抱到沙发上。

    他拿着纸巾轻柔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她哭泣的声音渐渐减弱,时不时抽噎着,长睫上凝结着湿润的泪水。

    在他的印象里,鹿朝和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小姑娘,这却是第一次见她哭。

    “我哭完了。”鹿朝和擦了擦眼睛,嘴巴红红的,声音沙哑地说。

    “我生病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哭,让你见笑了。”

    于新暮眼波流转,嘴角浅浅一笑,抚摸着她鬓间的头发,轻声说:“我去拿退烧贴,你等我一会。”

    鹿朝和家里没有准备药箱,他直接回家把药箱拿了过来。

    他出来的时候,私人医生已经到了。

    医生帮她输液了后,开了几服药,便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等待。

    鹿朝和安静地躺着,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明亮透澈,随着于新暮的身影不停地转动着。

    他一上午都没怎么停下来过,一会看看她的退烧贴,一会去楼上给她拿毛毯,客厅有些漏风,他又去看看窗户有没有关严。

    这会儿,输液结束了,她说嘴巴苦苦的,他又去弄了一杯蜂蜜水,放了一根吸管给她喝。

    “于新暮,你上午不上班没事吗?”她觉得身子好些了,便坐了起来。

    他坐下来帮她掖了掖毛毯,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工作都推给罗鸿文了。”

    她不禁噗嗤一笑,开始有些同情罗副总。

    中午,于新暮熬了白粥,担心她吃得过于清淡,从他家里拿了一些蔬菜炒了一盘。

    鹿朝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

    他似乎总是这样,默默无声地帮助她。

    “你中午也吃粥吗?”

    她坐在餐厅的椅子,见他端着两碗粥出来,疑惑地问。

    “陪你一起。”

    于新暮头也没抬地说,坐下来直接剥着鸡蛋。

    她记得,在她读初中的时候,鹿游也是这么照顾生病的汪雨霖,为了不让汪雨霖感到嘴馋,他也陪她吃粥。

    鹿朝和心中一顿暖流,心底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

    下午,她吃完药便躺在床上,于新暮帮她裹紧了被子,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安心睡觉。

    于新暮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除了鹿游,从未有过哪个男性对她如此关切过。

    鹿朝和的心不由得动容,忍不住开口,“于新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头发,身子微微倾下,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你是鹿朝和。”

    冷峻的脸突然来到她眼前,瞳孔不由得收缩,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男人总是用美色勾引她。

    她精致的小脸变得通红,鼻子忽然痒痒的,鼻头一皱,连忙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

    杏眼圆溜溜的盯着他看,她鼻音很重地说:“你离我远一点,否则被我传染了。”

    于新暮勾着唇,轻柔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

    在于新暮的精心照顾下,鹿朝和第二天已经痊愈了。

    只是鼻塞还是有些严重,每天得吃感冒药。

    于新暮让她在家多休息几天,但她觉得身体已经轻如飞燕,没什么好休息的。

    况且在家待着也无聊。

    正好试一试开车上班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早上,鹿朝和插上钥匙启动车,却见于新暮匆匆地从家里跑过来。

    他敲了敲车窗,弯下腰说:“朝气,下来,我来开车。”

    鹿朝和懵然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携着鼻音不确定地说:“你是要开我车?”

    对方“嗯”了一句。

    他毫不客气地坐进她的车,两条长腿在车里显得有些局促。

    “以后我蹭你的车上下班,我每个月付你油钱。”于新暮眉梢挑起,扬着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

    鹿朝和坐在副驾上愣住,先前买车本来有不想再坐他车的想法,现在怎么还是像坐在他车里。

    但现在,这些也无所谓了。

    生了一场病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鹿朝和也不知怎么描述,似乎是一种无形的隔阂被打破,她可以坦然地面对于新暮的情意了。

    到了公司,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鹿朝和走在前面不经意撞见冯映月,她谄媚地朝后面的于新暮挥手打招呼,那眼神和姿态无不散发着媚态。

    冯映月见他不动声色,完全不理会的样子,心生妒忌,转身走到鹿朝和旁边,摆着一副趾高气扬地姿态,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把于总勾引到手,就自以为是了!”

    鹿朝和觉得她这句话很是莫名其妙,停下脚步和她理论一番:“你说我勾引于总?你说说我怎么勾引的,用了什么手段?这样我好学一学。”

    冯映月被她反击的眼睛一瞪,气愤地指着她的鼻子,然而,于新暮一来她立刻转换了脸色,变得无比温柔亲切。

    于新暮远远就听到冯映月的话,不禁心里一笑,朝气连手指都不对他勾一下,他倒是希望朝气勾引他。

    他走上前,勾住鹿朝和的肩膀,往他的怀里靠。

    “你说错了,是我勾引她。”

    说着,他侧眸看向鹿朝和,嘴角噙着笑意,低声说:“是吧。”

    这男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竟当着别人的面勾引她。

    鹿朝和红着脸垂眸,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像一团棉花把思绪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话刚出,冯映月噤了声,愣愣地看着于新暮。

    而后,于新暮拉着鹿朝和手腕逃离了现场。

    匆匆走进电梯,他才放下她的手腕。

    因走路步伐过快,吸入了一些冷气,鹿朝和轻轻地喘着气,喘气声在安静狭小的电梯间里陡然放大。

    “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确实是于新暮在主动地接近她,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勾引”这个词。

    “我担心你受到干扰,对你影响不好。”

    “本来就是我勾引你,不该让你承担我的行为后果。”

    于新暮板着身子,说话时一本正经。

    鹿朝和抿嘴一笑,没和他争“勾引”这个名头。

    倒是心里雀跃起来,以至于她一上午都觉得心情舒畅。

    即使鼻塞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忍不住期待下班,期待和于新暮一起回家。

    下班后,谢应然从包里拿出两张票,放到鹿朝和的桌上,笑着说:“这是我朋友送的书法展门票,你可以请朋友一起去看看。”

    看到书法展的门票,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她已经很久没看书法展了,上次去看展还是大三的时候。

    这是当代书法家李观海的书法展,曾经她想去看没看成。

    她向谢应然道谢,收下了这两张票。

    鹿朝和看了眼书法展的时间,周六上午九点。

    最近,公司里的人都在加班,有时候连她也要到很晚才能回去,于新暮更是如此。

    她不确定于新暮周六有没有时间。

    忽的,她愣了愣,为什么她第一反应是和于新暮一起去看?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她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秦愿才对。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一脸愕然地放进包里。

    晚上下班回去后,趁着下车的间隙,鹿朝和掏出背包里的票,递到于新暮面前,莞尔一笑:“周六有一场书法展,有时间一起去看!”

    于新暮有些惊讶,随即嘴角扬起,第一次见她主动邀约,心中难掩欣喜,他接过门票,认真地看了一眼。

    是他老师的展。

    前两天,李老师送了他两张票,让他带朋友去看看,他本想今晚把票给她,却没想到被她捷足先登。

    一丝甜蜜和感动浸润他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炎热夏天,主动走进他心里的小女孩。

    见他一直垂眸看着门票不说话,鹿朝和以为他是不愿意去,内心闪过一丝失落,疑惑地问:“周六你有事吗?如果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吧。”

    正试图伸手去拿门票。

    对方却将手一收,扬起唇角说:“周六我开车带你去。”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朝气,我很开心,你能主动约我。”

    鹿朝和见他难得开心,不想扫他的兴,便悠悠说一句:

    “那大家都是朋友嘛,好东西就一起分享。”

    *

    周六早上五点,于新暮醒了。

    确切地说,他几乎一整晚都没睡。

    室内一片漆黑,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的世界依旧在沉睡,隐约一丝光亮透进来,映在他冷俊的脸上。

    南川的冬天又湿又冷,十二月初已然是寒气凛凛。

    他推开阳台门,寒气侵入他单薄的睡衣,身体不禁冻得抖了一下,他朝对面阳台望去,黢黑一片,想必鹿朝和还在睡梦中。

    昨天晚上回来后,他就已经规划好今天的行程,在他看来,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外出游玩,而是鹿朝和对他的第一次主动邀约。

    天还没亮,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甚至想象着他和鹿朝和约会时会发生的事。

    想到这,一股热流自胸口涌起,蔓延至全身,让他短暂地忘却了寒冷。

    良久,他关上阳台门,回到暖气充足的房间。

    他重新躺在床上,焦急地等待黑暗逐渐褪去,待天边微微亮起,他起身去洗漱,换了一身黑色大衣,戴上一件黑灰色针织围巾,一身深色衣服让他的气场更加深沉。

    随后,他下楼出门去买早餐。

    许是在寒冷的阳台上停留的时间太久,鼻息间产生一阵阵灼热感。

    买完早餐回来,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七点三十分。

    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他从口袋捞出手机,给鹿朝和发了一条微信。

    【朝气,起床了没?】

    *

    鹿朝和刚睁眼醒来,便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朝床头柜胡乱一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于新暮的叫醒服务一如既往地那么准时,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她家装监控了。

    她回复完信息,一骨碌爬起来洗漱。

    在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于新暮的那件蓝色衬衫,洗完后一直挂在衣柜里,每次想还给他都忘记拿。

    见衬衫上不规则的褶皱,于是重新挂回去,打算熨一下再还给他。

    换好衣服后,她匆匆下楼开门,外面的冷气全都钻进屋内,鹿朝和急不可耐地拉着于新暮的胳膊进屋。

    于新暮还没回过神来,没料想她刚开门就要拉住他往里面走,匆忙之下一只脚一不小心踢到门槛,整个人不受控制往鹿朝和身上倒去。

    他担心她会受伤,急中生智地一手抓住旁边的柜子,一手捞住鹿朝和柔软的腰部。

    鹿朝和吓得双手抓住于新暮的大衣前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男人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脸上流转,许是刚从外面回来,他鼻息间的呼吸声有些重,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薄唇微启,有一阵好闻的薄荷味。

    于新暮的心跳如雷,若不是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紧张的心跳就被她察觉了。

    他眼眸低垂,长睫微颤,从水灵灵的眼睛到樱桃般的嘴唇,心里的某种情绪怂恿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他的喉间暗自上下滚动,最终隐忍地站起身。

    两人就这么陷入对方的柔情中,鹿朝和不由得脸刷的一红,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于新暮靠这么近,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

    她已经数不清被他的美色勾引多少次了。

    正要收回视线,对面的人挑着眉,一脸玩味地开口,“好看吗?”

    见他故意在逗弄她,羞赧地松开他的衣襟,低头嘴巴一抿,“我又不是故意的。”

    吃完早餐,鹿朝和穿上墨绿色双排扣宽松大衣,在萧瑟凛冽的冬天,增添一丝生机。

    书法展在省美术馆,开车过去将近半个小时,周六来看展的人比较多,检票的时候排了很长的队。

    根据门票上的场馆信息和馆内指示牌,他们顺利到达展厅。

    进去后,有一支巨大的毛笔悬挂在展厅中央,毛笔下方和周围环绕着用丝线吊起的巨幅宣纸,在昏暗的灯光下,飘逸的意境充斥着整个展厅。

    作品展区的最前方,有一个作者简介。

    鹿朝和站在前方仔细地看着。

    李观海的作品以行书和草书为主,书法风格飘逸洒脱,个性独树一帜,在传统书法的基础上做到了个人创新。

    于新暮似乎很熟悉他的作品,很多作品的背景他都了如指掌。

    她不由得想起在医院的时候,他说过对书法感兴趣是因为一个人。

    “你看起来对书法的了解很专业的样子。”

    鹿朝和一边欣赏眼前的一副字,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

    “是专门和什么人学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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