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莱昂纳多·巴罗索先生不仅在这北方势力强大,在首都也一样。

    米切琳娜的父亲请时任部长的萨尔瓦多做他女儿的教父,目的显而易见:

    庇护、野心和一丁点儿的权力。

    “权力!”

    很好笑。六个月前在首都,她的教父亲口这样解释给他们听:

    “墨西哥的健康在于周期性地更新它的精英阶层,敬酒不成,便罚酒。当本土贵族持续个没完没了,我们就把他们赶下去。确切地说,这个国家的社会和政治智慧在于懂得急流勇退,为不断的更新换代敞开大门。在政治层面,拒绝连任是我们了不起的减压阀。这里不会有索摩查(曾两次任尼加拉瓜总统),也不会有特鲁希略(曾两次任尼加拉瓜总统),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执政六年就回家去。贪了很多吗?那更好。那是为让他知道及时隐退不再多说一个字儿付出的社会成本。在墨西哥,西班牙国王没有授予过克里奥尔人(欧洲白种人在殖民地移民的后裔)稳固的头衔,共和国也没有授封过贵族……”

    “但从来都有差别。”米切琳娜的奶奶打断他,她坐在自己的百宝箱前,“我的意思是,从来都有体面人。因为执掌权力三十多年就自诩为波菲利奥时代贵族的人让我觉得可笑。三十年算什么!图斯特佩克革命后,我们家人看着波菲利奥·迪亚斯的拥护者开进首都的时候,都吓坏了,这些披头散发的瓦哈卡人是些什么人?和西班牙杂货贩子与法国卖草鞋的混在一起。波菲利奥·迪亚斯!科尔库埃拉们!里曼图尔们!纯粹的野心家!那时候我们体面人都是莱尔多主义者……”

    米切琳娜的奶奶八十四岁了,仍然是那么从容自得。她头脑清明,桀骜不驯,立身于权力集团的最外围。

    她的家族在革命后便失势了,莎琳娜·伊卡萨·德拉博尔德女士—米切琳娜的祖母望着屋外的塞纳河街,眼泪模糊了视线。关于这个不提也罢。

    她留在这里,见证了一座城市越是扩张越是坍缩的荒谬的死亡,仿佛墨西哥城本身就是一个可怜的生灵,出生、成长,又宿命般地死去……

    她重又把视线放在她美丽的孙女身上,不指望任何人倾听或是理解她铭文般的话:

    “Plus ?a change, plus c'est la même chose...”(法语,意为“万变不离其宗”)

    她的家人在外交使团中谋得职务,以求体面地养家糊口,同时保持他们的习惯和文化,甚至幻想能够维系家族的荣耀。

    在巴黎,米切琳娜的父亲被委派陪同当时年轻的议员莱昂纳多·巴罗索。随着一杯杯勃艮第葡萄酒,一餐餐大维富(巴黎著名美食餐厅)盛宴,一次次卢瓦尔河谷城堡群游览,萨尔瓦多对这位来自旧家族的外交官的感激之情与日俱增,甚至延及他的妻子,紧接着是他刚出生的女儿。他未经请求,便主动提出:

    “让我来做这个小丫头的教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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