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心里懊恼，她皱着眉头，还在回想，她怎么记不得了呢？
穆修用大指抚平晏衡皱着的眉头，眼中含笑意：“世子想不起来便罢了。”
“何时？”晏衡仰起头：“我若是见过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因为疑惑，她圆瞪杏眼，英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娇憨意味。见穆修只含笑不语，急得一把抓了他的衣襟：“你说清楚。”
“三年前，陛下下旨开京试，整个大周的学子都为之沸腾。京试定在了皇后千秋岁后的第二日，那一日上京城热闹非凡，叫人念念不忘。我那时未曾得以资质参与京试，但也对京试心生向往，便跟着县里的学子一同来上京城看看。只是，我刚到了上京城就花光了银钱，无奈下只能借了客栈的桌椅，在朱雀街上支了一个小摊，替人作画。”
“千秋岁上灯火璀璨，街上的小娘子们身着束袖劲装扮作娘子军策马游街，热闹极了。人流涌动里，世子正追逐着一人，你匆匆忙忙的撞翻了我的画摊。”
“啊？”晏衡都不记得了：“我打翻了你的画铺？”
“世子赔给了我一袋银子，然后说我的画好，要让我等着你回来，也给你画一幅小像。”穆修抿了抿唇，叹息道：“想来，世子是真的不记得了。”
“然后我没去找你？”
如果他为她做过画，她肯定会记得他了。她想那时他一定没有看见穆修的面容，若是见过，这般好看的眼睛她怎么可能忘记。
“是。我站在原处等了世子一夜。”
“你等了我一夜?”
晏衡怔怔的盯着穆修。穆修眉目清俊，眼中眸光如清泉溪流，他的脸上有失落，有遗憾，也有可惜，却没有责备。
她记得那一年的千秋岁上的热闹与辉煌，女娘们扮作昭德皇后曾带领的娘子军，她们恣意的在街上游闹，放声高歌、纵马玩闹，那是现在的大周上京城再也不能看到的盛况了。
她也不记得她那日她匆匆忙忙是做什么去，也不记得她曾撞翻过穆修的画铺。可她，已经在脑中构想那一日她打翻他的画铺后穆修惊慌的模样了，一定是身形瘦削一身青衣，无措的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她。
他说他等了她一夜。等不着她，也无法参加京试，待最热闹的两日过了后便只能归家继续读书，
“所以，穆修是在心里埋怨我不守诺言，所以拒绝我？”晏衡柔软了眼，歪了头问他。
“不是。”
“那是为何？”
“我以为，世子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和我成婚的。可是，我发现世子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你成婚，就算不是我，换做他人也是可以的。”穆修目光清泠泠的就像一汪深潭，居然有些幽怨。
晏衡张了张口，心里原本的确是这样。可看穆修凤眼中波光潋滟，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心中婉转了一遍，才生硬道：“不一样的。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没有你长得好。”
穆修幽幽看她，似是不信，晏衡急说：“真的，你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的眼睛长得好看，让我看了心软。”
他这才笑了笑，眼中闪过笑意，波光粼粼的荡漾着惹晏衡心软：“我是需要成亲，科若穆修不愿，我不会强求你。但相较于他人，我更想是你。”
“世子当时说的可当真？”
“什么？”
“世子说，要举荐我做官，若是我不想留住侯府了，你便给我许多金银铺子，让我离去。”
晏衡点点头：“当真。”
穆修莞尔一笑，道：“好。”
就这样定下了。晏衡是笑着回去的，她原本就喜欢他的样貌，且是这样长得好的人，心中默默记挂了她三年，怎么会不欢喜呢。
她回侯府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松快。总算了了一件心事。
见她高兴得意，武虞候呵呵笑道：“你如此喜欢，带来我瞧瞧，早些把事情定下来才安稳。”
“待明日面圣后，我便选个日子成亲。”晏衡应下。
“不急，要先拿了庚帖，才能去算个好日子成婚。”虽然晏衡是不信这些，但是祖父信这些，她也随祖父喜欢了。
晚饭后，又是祖孙复盘时局的时间。
武虞候听晏衡说周家的事后，点了点头道：“我早已经猜到了，不慌。”
晏衡听此，虽放下心，但又问祖父：“祖父，我虽为武虞侯世子，就算将来承袭了爵位。但，我侯府也无宗族根基，虽有军功，然上京城军功赫赫之人诸多。现下祖父也早已荣养，虽有祖父与陛下旧情在，但祖父当年所率领的军队早已被重新整编，待祖父旧时同袍皆退下了，陛下不再惦念旧情时，我侯府也只是一个空壳了。周家是世家大族，虽是一个庶子，但在那些大族眼中，公主都是瞧不上的，怎么会愿意娶我？”
“阿衡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昌平之战？”武虞侯目光沉沉，回忆起当年那一场恶战。
晏衡听说过那一场死战。当年尚是永王的徽帝被允太子逼的节节败退，于江州背水一战却大败，大军伤亡过半，营中军粮已绝，进不得退不了，允太子已率兵将再袭来，各军都被战事牵绊无法支援。
当时的昭德皇后便带着军粮率领娘子军去支援。可过江索桥被毁，无法运送粮草，便搭人桥过江。娘子军以身座桥，送去军粮和武器，才守住局面，扭转战事。那一条湍急江流里冲没了许多女娘，吞噬了许多女子的英勇。
“是皇后娘娘率领一众女子军支援，才使得陛下打赢那一场战役。”晏衡道。
“阿衡以为只是如此么？”武虞侯缓缓道：“当时大军死伤过半，又被困多日，皇后娘娘率领的女子大军虽英勇，却少战争磨砺，怎么能敌得了允太子所率的精锐兵马。”
“那，当时陛下，是怎么大胜？”
“火筒军，是火筒军。”武虞侯闭着眼，用极缓的声音答道。
“火筒军？”晏衡虽听说过，却未曾见过。她听闻陛下得火凤营中曾有一支火筒军，据说火铳军一人可敌百人，可她都只当是传闻，她虽多次代祖父练兵，却未曾有见过火铳军。
“是。当时我跟随陛下被困于江州多日，允太子先锋军已将至，忽听到一声震天大响，而后敌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是皇后娘娘带来的那支火筒军，还有土.雷火，便胜了允太子精心打磨得精锐之师。”
“这般厉害！我大周有这般厉害得火筒军，为何不将他练成一个王朝之师，发扬光大。”
“我问过你祖母，”武虞侯目光悠悠，回忆当中：“幺娘说，幽幽历史长河，自有它发展得规律。这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原本不该出现。她是为了救我，才制作了火铳军炮，违背了这个时代的发展。”
“祖母？”晏衡忽的起身，那个已经头发灰白，总是会笑眯眯了眼睛看她的老人，会给她作炸酱面吃，会教她唱奇奇怪怪儿歌的老人，她怎么也不能想到是她做的军炮。
“是陛下逼死了祖母？”晏衡质问，她的祖母便是在昌平战后不久病死的。
“不是，当时王军围困陛下，允太子的左将军偷袭永州，你祖父协助娘娘守城时，被一箭射中了腹。娘娘寻了最好的医者来医治你祖母，却还是丧了命。那时，你祖母虽留下了军炮，却没有留下完整的火筒图，陛下始终不能再研制出更多的火筒军炮来扩建火铳军。”
晏衡道：“陛下是怀疑，祖母将制作火筒图留给祖父？”
“不是怀疑，陛下是肯定。我们府中早已经被陛下的暗探搜了个遍，可惜陛下什么都找不到。”武虞侯慈爱的看着晏衡，一双历经沧桑的手轻抚着晏衡的额头，他低下头悄悄的和晏衡说：“你祖母没有给我，她说我是个憨憨，会被人骗。但是她给你留了东西，我藏在你的秘密基地里。”
晏衡忽然眼中温热。她的秘密基地，是她的宝库，整个落霞寨里除了她谁都不能去，那是只属于她的地方。她的祖母总是有许多精灵古怪的本事，她知道晏衡有自己的小宝库了，就做了一把举世无双的锁，除了晏衡谁都没法打开。
她早就疑惑，陛下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夷光殿下都能废掉，为何始终对她这般纵容。现在，她终于明白，陛下对武虞侯府所谓的恩宠，都是顾忌。
“祖父，我知道了。陛下从你手中拿不到，那他便想从我手中拿去。他猜定了，您会把火筒图留给我做倚丈。”晏衡淡淡道：“陛下是用我与周家的亲事来警示祖父？”
“是。”武虞侯用杯盖轻撇茶碗中的浮沫，不在意道：“陛下与我，早已经过手了十多年。这般小手段，你权当他不存在。”
晏衡觉得自己被祖父保护的太好，之前只顾着玩乐，从来没有注意过侯府里的这些争斗。她深深看着祖父，不过三年，祖父的白发更多了，他脸上的褶皱更加多了已经爬满整张脸，眼里已经有了浑浊之色。
祖父老了！晏衡啊，你得立起来了。
晏衡一把将祖父抱住，祖父已经不如她年少时候看着高大，背已经有些佝偻了。但是依旧是她心中最伟岸得人。
“祖父，以后让晏衡保护你，奉养你。阿衡长大了，也可以保护你了。”
晏衡察觉到祖父得肩膀有一瞬的抖动，而后声音哽咽着，故意粗着声音：“傻女娃子，有祖父在，这个家哪里轮得到你去出头。”
武虞侯用手顺着晏衡的背一下一下的轻拍，就像她还是个小女娃时候那样。那个时候，她们还在落霞寨，山城多山多水，大多人家依山而建，靠水而生。
祖父是落霞寨的寨主，领着一帮兄弟走船运营生。晏衡无数次听母亲说过那件事，那时候母亲跟着祖父出船，从江里捞来了一个儒雅的男子，男子失了记忆，便成了她的压寨夫君，再后来就有了小小的晏衡，晏衡在快乐无忧里长了五年。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祖父喜欢搬一把藤椅坐在寨子口，抱着小小的她，非要等祖母喊他，才回家吃饭。
可是，晏衡不知是在某一日，她的父亲恢复了记忆。他记起了他尊贵的身份，家中的妻女，不愿被人知晓他被人救起后的事情，便将落霞寨毁了。
晏衡原只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此次大胜，除了赏下许多赏赐外，她还升了官，得了个四品的朝威将军虚职。庆功宴这一日，徽帝依旧高高在上，冕旒遮住了脸，卢贵妃带着小皇子坐在徽帝一旁，夷光殿下也解了禁足坐在下首。
她坐在左下居中的宴席，隔了几个的位置便是郭珩，因为即将成婚，他也被家里弄了个虚职挂着。
不过都是些歌舞管弦助兴，晏衡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忽然听得徽帝点名：“晏衡，你觉得如何？”
穆修用大指抚平晏衡皱着的眉头，眼中含笑意：“世子想不起来便罢了。”
“何时？”晏衡仰起头：“我若是见过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因为疑惑，她圆瞪杏眼，英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娇憨意味。见穆修只含笑不语，急得一把抓了他的衣襟：“你说清楚。”
“三年前，陛下下旨开京试，整个大周的学子都为之沸腾。京试定在了皇后千秋岁后的第二日，那一日上京城热闹非凡，叫人念念不忘。我那时未曾得以资质参与京试，但也对京试心生向往，便跟着县里的学子一同来上京城看看。只是，我刚到了上京城就花光了银钱，无奈下只能借了客栈的桌椅，在朱雀街上支了一个小摊，替人作画。”
“千秋岁上灯火璀璨，街上的小娘子们身着束袖劲装扮作娘子军策马游街，热闹极了。人流涌动里，世子正追逐着一人，你匆匆忙忙的撞翻了我的画摊。”
“啊？”晏衡都不记得了：“我打翻了你的画铺？”
“世子赔给了我一袋银子，然后说我的画好，要让我等着你回来，也给你画一幅小像。”穆修抿了抿唇，叹息道：“想来，世子是真的不记得了。”
“然后我没去找你？”
如果他为她做过画，她肯定会记得他了。她想那时他一定没有看见穆修的面容，若是见过，这般好看的眼睛她怎么可能忘记。
“是。我站在原处等了世子一夜。”
“你等了我一夜?”
晏衡怔怔的盯着穆修。穆修眉目清俊，眼中眸光如清泉溪流，他的脸上有失落，有遗憾，也有可惜，却没有责备。
她记得那一年的千秋岁上的热闹与辉煌，女娘们扮作昭德皇后曾带领的娘子军，她们恣意的在街上游闹，放声高歌、纵马玩闹，那是现在的大周上京城再也不能看到的盛况了。
她也不记得她那日她匆匆忙忙是做什么去，也不记得她曾撞翻过穆修的画铺。可她，已经在脑中构想那一日她打翻他的画铺后穆修惊慌的模样了，一定是身形瘦削一身青衣，无措的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她。
他说他等了她一夜。等不着她，也无法参加京试，待最热闹的两日过了后便只能归家继续读书，
“所以，穆修是在心里埋怨我不守诺言，所以拒绝我？”晏衡柔软了眼，歪了头问他。
“不是。”
“那是为何？”
“我以为，世子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和我成婚的。可是，我发现世子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你成婚，就算不是我，换做他人也是可以的。”穆修目光清泠泠的就像一汪深潭，居然有些幽怨。
晏衡张了张口，心里原本的确是这样。可看穆修凤眼中波光潋滟，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心中婉转了一遍，才生硬道：“不一样的。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没有你长得好。”
穆修幽幽看她，似是不信，晏衡急说：“真的，你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的眼睛长得好看，让我看了心软。”
他这才笑了笑，眼中闪过笑意，波光粼粼的荡漾着惹晏衡心软：“我是需要成亲，科若穆修不愿，我不会强求你。但相较于他人，我更想是你。”
“世子当时说的可当真？”
“什么？”
“世子说，要举荐我做官，若是我不想留住侯府了，你便给我许多金银铺子，让我离去。”
晏衡点点头：“当真。”
穆修莞尔一笑，道：“好。”
就这样定下了。晏衡是笑着回去的，她原本就喜欢他的样貌，且是这样长得好的人，心中默默记挂了她三年，怎么会不欢喜呢。
她回侯府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松快。总算了了一件心事。
见她高兴得意，武虞候呵呵笑道：“你如此喜欢，带来我瞧瞧，早些把事情定下来才安稳。”
“待明日面圣后，我便选个日子成亲。”晏衡应下。
“不急，要先拿了庚帖，才能去算个好日子成婚。”虽然晏衡是不信这些，但是祖父信这些，她也随祖父喜欢了。
晚饭后，又是祖孙复盘时局的时间。
武虞候听晏衡说周家的事后，点了点头道：“我早已经猜到了，不慌。”
晏衡听此，虽放下心，但又问祖父：“祖父，我虽为武虞侯世子，就算将来承袭了爵位。但，我侯府也无宗族根基，虽有军功，然上京城军功赫赫之人诸多。现下祖父也早已荣养，虽有祖父与陛下旧情在，但祖父当年所率领的军队早已被重新整编，待祖父旧时同袍皆退下了，陛下不再惦念旧情时，我侯府也只是一个空壳了。周家是世家大族，虽是一个庶子，但在那些大族眼中，公主都是瞧不上的，怎么会愿意娶我？”
“阿衡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昌平之战？”武虞侯目光沉沉，回忆起当年那一场恶战。
晏衡听说过那一场死战。当年尚是永王的徽帝被允太子逼的节节败退，于江州背水一战却大败，大军伤亡过半，营中军粮已绝，进不得退不了，允太子已率兵将再袭来，各军都被战事牵绊无法支援。
当时的昭德皇后便带着军粮率领娘子军去支援。可过江索桥被毁，无法运送粮草，便搭人桥过江。娘子军以身座桥，送去军粮和武器，才守住局面，扭转战事。那一条湍急江流里冲没了许多女娘，吞噬了许多女子的英勇。
“是皇后娘娘率领一众女子军支援，才使得陛下打赢那一场战役。”晏衡道。
“阿衡以为只是如此么？”武虞侯缓缓道：“当时大军死伤过半，又被困多日，皇后娘娘率领的女子大军虽英勇，却少战争磨砺，怎么能敌得了允太子所率的精锐兵马。”
“那，当时陛下，是怎么大胜？”
“火筒军，是火筒军。”武虞侯闭着眼，用极缓的声音答道。
“火筒军？”晏衡虽听说过，却未曾见过。她听闻陛下得火凤营中曾有一支火筒军，据说火铳军一人可敌百人，可她都只当是传闻，她虽多次代祖父练兵，却未曾有见过火铳军。
“是。当时我跟随陛下被困于江州多日，允太子先锋军已将至，忽听到一声震天大响，而后敌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是皇后娘娘带来的那支火筒军，还有土.雷火，便胜了允太子精心打磨得精锐之师。”
“这般厉害！我大周有这般厉害得火筒军，为何不将他练成一个王朝之师，发扬光大。”
“我问过你祖母，”武虞侯目光悠悠，回忆当中：“幺娘说，幽幽历史长河，自有它发展得规律。这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原本不该出现。她是为了救我，才制作了火铳军炮，违背了这个时代的发展。”
“祖母？”晏衡忽的起身，那个已经头发灰白，总是会笑眯眯了眼睛看她的老人，会给她作炸酱面吃，会教她唱奇奇怪怪儿歌的老人，她怎么也不能想到是她做的军炮。
“是陛下逼死了祖母？”晏衡质问，她的祖母便是在昌平战后不久病死的。
“不是，当时王军围困陛下，允太子的左将军偷袭永州，你祖父协助娘娘守城时，被一箭射中了腹。娘娘寻了最好的医者来医治你祖母，却还是丧了命。那时，你祖母虽留下了军炮，却没有留下完整的火筒图，陛下始终不能再研制出更多的火筒军炮来扩建火铳军。”
晏衡道：“陛下是怀疑，祖母将制作火筒图留给祖父？”
“不是怀疑，陛下是肯定。我们府中早已经被陛下的暗探搜了个遍，可惜陛下什么都找不到。”武虞侯慈爱的看着晏衡，一双历经沧桑的手轻抚着晏衡的额头，他低下头悄悄的和晏衡说：“你祖母没有给我，她说我是个憨憨，会被人骗。但是她给你留了东西，我藏在你的秘密基地里。”
晏衡忽然眼中温热。她的秘密基地，是她的宝库，整个落霞寨里除了她谁都不能去，那是只属于她的地方。她的祖母总是有许多精灵古怪的本事，她知道晏衡有自己的小宝库了，就做了一把举世无双的锁，除了晏衡谁都没法打开。
她早就疑惑，陛下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夷光殿下都能废掉，为何始终对她这般纵容。现在，她终于明白，陛下对武虞侯府所谓的恩宠，都是顾忌。
“祖父，我知道了。陛下从你手中拿不到，那他便想从我手中拿去。他猜定了，您会把火筒图留给我做倚丈。”晏衡淡淡道：“陛下是用我与周家的亲事来警示祖父？”
“是。”武虞侯用杯盖轻撇茶碗中的浮沫，不在意道：“陛下与我，早已经过手了十多年。这般小手段，你权当他不存在。”
晏衡觉得自己被祖父保护的太好，之前只顾着玩乐，从来没有注意过侯府里的这些争斗。她深深看着祖父，不过三年，祖父的白发更多了，他脸上的褶皱更加多了已经爬满整张脸，眼里已经有了浑浊之色。
祖父老了！晏衡啊，你得立起来了。
晏衡一把将祖父抱住，祖父已经不如她年少时候看着高大，背已经有些佝偻了。但是依旧是她心中最伟岸得人。
“祖父，以后让晏衡保护你，奉养你。阿衡长大了，也可以保护你了。”
晏衡察觉到祖父得肩膀有一瞬的抖动，而后声音哽咽着，故意粗着声音：“傻女娃子，有祖父在，这个家哪里轮得到你去出头。”
武虞侯用手顺着晏衡的背一下一下的轻拍，就像她还是个小女娃时候那样。那个时候，她们还在落霞寨，山城多山多水，大多人家依山而建，靠水而生。
祖父是落霞寨的寨主，领着一帮兄弟走船运营生。晏衡无数次听母亲说过那件事，那时候母亲跟着祖父出船，从江里捞来了一个儒雅的男子，男子失了记忆，便成了她的压寨夫君，再后来就有了小小的晏衡，晏衡在快乐无忧里长了五年。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祖父喜欢搬一把藤椅坐在寨子口，抱着小小的她，非要等祖母喊他，才回家吃饭。
可是，晏衡不知是在某一日，她的父亲恢复了记忆。他记起了他尊贵的身份，家中的妻女，不愿被人知晓他被人救起后的事情，便将落霞寨毁了。
晏衡原只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此次大胜，除了赏下许多赏赐外，她还升了官，得了个四品的朝威将军虚职。庆功宴这一日，徽帝依旧高高在上，冕旒遮住了脸，卢贵妃带着小皇子坐在徽帝一旁，夷光殿下也解了禁足坐在下首。
她坐在左下居中的宴席，隔了几个的位置便是郭珩，因为即将成婚，他也被家里弄了个虚职挂着。
不过都是些歌舞管弦助兴，晏衡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忽然听得徽帝点名：“晏衡，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