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睿瑾皱眉喊住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他们用两只破碗围攻谨王府？”
石头闻言仔细看这些围府的灾民，一个个步履缓慢情绪稳定，手中的武器也只有两个破碗，确实不像是来攻府的。
“那他们……”石头摸摸脑袋。
睿瑾随着灾民的步伐绕到王府后门，谜题解了——新雪苑的几个丫头小厮正在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给灾民盛粥打菜。
丫头小厮一看他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跪地行礼，“见过王爷！”
灾民闻声也望了过来，跟着乌泱泱跪了一片，激动地边说边挥手，“王爷您就是活菩萨啊！”“王爷我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是您救的！”“王爷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就算当牛做马……”
后面的灾民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往前爬，有大胆的，甚至要挤到谨王爷的脚前，瞻仰他的圣光。
睿瑾吓了一跳，连退几步转头问小厮，“怎么回事？”
那小厮自豪道：“王爷，这是王妃救济灾民呢！虽说京城中赈灾点不止咱们这一处，但咱们的饭菜是最好的！
一粥一菜，菜还是荤素搭配，他们灾民平日在家吃的都没这么好！这才小半天的时间就传遍整个京城，整个京城的灾民都往咱这涌呢！”
睿瑾诧异，“救济灾民是好，可若是整个京城的都往这里涌，一个谨王府哪招待得起？”
“可不是么？王妃说能救多少是多少，看这光景，以后凌晨他们就要排队了！”
睿瑾将马交给石头牵走，扭头去了新雪苑。
新雪苑传出阵阵米香，王妃正在熬粥。
“王爷回来了？”樱草问候一句，手上活没停。
“听说家里出了个小菩萨，把我们的口粮拿来救济宅民。”睿瑾倚在门口抱臂而立。
樱草手上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撇嘴道，“小气鬼，我可没私吞你谨王府的口粮。
权贵不知百姓苦，大膳房不要的东西，还是平民百姓吃不上的。我把大膳房不用的食材下脚料收集起来，再用自己嫁妆买了米，做出来的东西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仅仅是这点东西能养活几个灾民？你可是把全京城的灾民都给招来了，我还想着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呢。”
“能养活几个灾民，要看怎么做。豪门的做法肉是肉，菜是菜，分的清清楚楚。可若是混在一起，一份肉用五分菜配它，不仅出菜量大，素菜沾了肉味，吃着也香——”
樱草低头搅拌滚粥太久，斜插的细簪滑落，眼见就要掉进粥里。她正要伸手去截，眼前人影一晃那细簪又好端端地扶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抬头，撞上睿瑾那双笑眸。
两人第一次如此相近，她差点碰到睿瑾的鼻尖。
樱草莫名一阵脸红心跳，暗忖这谨王虽是个酒囊饭袋，脚上功夫倒是不错，适合逃命。
她收了收神，扶好细簪，继续刚才的话题，“再说这米，做成干饭自然分量少，若是熬成粥，加上番薯之类王府认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仅香甜，还顶饥。”
睿瑾看着那粥思忖片刻，眼睛慢慢亮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这是要和灾民去抢饭？樱草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懵。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糊味，她赶紧回神抢救饭菜。
*
半天后，睿瑾又折回来了，把一张纸扔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食材清单。按你的方式来搭配，能不能做出够一千个人吃一个月的菜谱？”睿瑾声音里有一丝焦急。
樱草抬眼看他，如墨的鬓角上几粒雪花甚是显眼，看来是刚策马飞奔回来。
“这一千个人是干嘛的？”
“我在府外养的歌姬。最近粮食短缺，快养不起了。”
樱草咋舌，“一千个歌姬？您这批量饲养鸟呢？就算是百鸟朝凤也只是一百只鸟，您这一千只，不嫌吵得慌吗？”
“你别管我嫌不嫌吵，就说能不能办到。”
樱草细看那食材清单，黄羊三百只，母鸡五百只，黍米七十斤……若以女子的食量来计，吃一个月甚至还有余。她不解道，“这些食材以前够吃多久？”
“就半个月。”
樱草立马瞪大眼睛，像只吃惊的小鸽子，“半个月？！您养的这些歌姬都是相扑力士出身吧？这比普通男子都能吃了！”
睿瑾无奈，“她们就是能吃，我也没办法。”
“百姓都吃不上饭，您这还养歌姬。”樱草小声嘟囔着，可是再看一眼那清单，她突然意识到——
脚上的苜蓿花，转移的财产，比普通男子还能吃的一千个歌姬——电光火石间，似乎所有的疑点都串起来指向一个答案：谨王在养侍卫？！
樱草蹙眉思忖。
这侍卫养在府外，显然不是用于王府的。那他是要对付皇帝？太后？还是太尉？
她是皇帝指婚，尉迟佳是太后指婚，尉迟佳现在已经一命呜呼，而她在冒犯谨王多次后还好好站在这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可若如此，尉迟佳竟是被自己睡在枕侧的丈夫亲手所害，睿瑾的心思可谓深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
可若真是如此，那王玉瑶的仇，也可报了。
“到底行不行啊？”睿瑾见她出神，又催了一遍。
樱草将菜单收到袖里，微笑道，“自然没问题，明日申时，您来拿菜谱。”
*
第二日申时，睿瑾如约来了新雪苑。
新雪苑原本就无太多奢华装饰，今日正厅内又只有樱草一人，愈发显得冷冷清清。
樱草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听声回头见他来了，冲他笑了笑，起身将菜谱递给他，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王爷养的这些歌姬，可是会些拳脚功夫，以后要献给太后？”
睿瑾满眼震惊。
——果真如此。
樱草敏锐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中明了。她起身跪地行了一个王妃觐见王爷的叩礼，正色道，
“尉迟氏是非不分祸国殃民，且臣妾一位关系甚密的表亲在北僚被士兵所害，尸横田野惨不忍睹，国仇家恨无处可报，若王爷有心匡乱反正，臣妾誓死追随。”
这平静的声音如惊雷在睿瑾耳边炸开，他紧紧盯住伏地的樱草，那纤细的身影，像一只怪物。
方才他就奇怪，王妃随和，以往新雪苑正厅都是一群小丫头随意进出，怎得今天静悄悄的只有王妃一人？原来是早有准备。
“你如何得知？”声音冷得能结出冰。
石头闻言仔细看这些围府的灾民，一个个步履缓慢情绪稳定，手中的武器也只有两个破碗，确实不像是来攻府的。
“那他们……”石头摸摸脑袋。
睿瑾随着灾民的步伐绕到王府后门，谜题解了——新雪苑的几个丫头小厮正在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给灾民盛粥打菜。
丫头小厮一看他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跪地行礼，“见过王爷！”
灾民闻声也望了过来，跟着乌泱泱跪了一片，激动地边说边挥手，“王爷您就是活菩萨啊！”“王爷我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是您救的！”“王爷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就算当牛做马……”
后面的灾民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往前爬，有大胆的，甚至要挤到谨王爷的脚前，瞻仰他的圣光。
睿瑾吓了一跳，连退几步转头问小厮，“怎么回事？”
那小厮自豪道：“王爷，这是王妃救济灾民呢！虽说京城中赈灾点不止咱们这一处，但咱们的饭菜是最好的！
一粥一菜，菜还是荤素搭配，他们灾民平日在家吃的都没这么好！这才小半天的时间就传遍整个京城，整个京城的灾民都往咱这涌呢！”
睿瑾诧异，“救济灾民是好，可若是整个京城的都往这里涌，一个谨王府哪招待得起？”
“可不是么？王妃说能救多少是多少，看这光景，以后凌晨他们就要排队了！”
睿瑾将马交给石头牵走，扭头去了新雪苑。
新雪苑传出阵阵米香，王妃正在熬粥。
“王爷回来了？”樱草问候一句，手上活没停。
“听说家里出了个小菩萨，把我们的口粮拿来救济宅民。”睿瑾倚在门口抱臂而立。
樱草手上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撇嘴道，“小气鬼，我可没私吞你谨王府的口粮。
权贵不知百姓苦，大膳房不要的东西，还是平民百姓吃不上的。我把大膳房不用的食材下脚料收集起来，再用自己嫁妆买了米，做出来的东西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仅仅是这点东西能养活几个灾民？你可是把全京城的灾民都给招来了，我还想着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呢。”
“能养活几个灾民，要看怎么做。豪门的做法肉是肉，菜是菜，分的清清楚楚。可若是混在一起，一份肉用五分菜配它，不仅出菜量大，素菜沾了肉味，吃着也香——”
樱草低头搅拌滚粥太久，斜插的细簪滑落，眼见就要掉进粥里。她正要伸手去截，眼前人影一晃那细簪又好端端地扶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抬头，撞上睿瑾那双笑眸。
两人第一次如此相近，她差点碰到睿瑾的鼻尖。
樱草莫名一阵脸红心跳，暗忖这谨王虽是个酒囊饭袋，脚上功夫倒是不错，适合逃命。
她收了收神，扶好细簪，继续刚才的话题，“再说这米，做成干饭自然分量少，若是熬成粥，加上番薯之类王府认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仅香甜，还顶饥。”
睿瑾看着那粥思忖片刻，眼睛慢慢亮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这是要和灾民去抢饭？樱草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懵。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糊味，她赶紧回神抢救饭菜。
*
半天后，睿瑾又折回来了，把一张纸扔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食材清单。按你的方式来搭配，能不能做出够一千个人吃一个月的菜谱？”睿瑾声音里有一丝焦急。
樱草抬眼看他，如墨的鬓角上几粒雪花甚是显眼，看来是刚策马飞奔回来。
“这一千个人是干嘛的？”
“我在府外养的歌姬。最近粮食短缺，快养不起了。”
樱草咋舌，“一千个歌姬？您这批量饲养鸟呢？就算是百鸟朝凤也只是一百只鸟，您这一千只，不嫌吵得慌吗？”
“你别管我嫌不嫌吵，就说能不能办到。”
樱草细看那食材清单，黄羊三百只，母鸡五百只，黍米七十斤……若以女子的食量来计，吃一个月甚至还有余。她不解道，“这些食材以前够吃多久？”
“就半个月。”
樱草立马瞪大眼睛，像只吃惊的小鸽子，“半个月？！您养的这些歌姬都是相扑力士出身吧？这比普通男子都能吃了！”
睿瑾无奈，“她们就是能吃，我也没办法。”
“百姓都吃不上饭，您这还养歌姬。”樱草小声嘟囔着，可是再看一眼那清单，她突然意识到——
脚上的苜蓿花，转移的财产，比普通男子还能吃的一千个歌姬——电光火石间，似乎所有的疑点都串起来指向一个答案：谨王在养侍卫？！
樱草蹙眉思忖。
这侍卫养在府外，显然不是用于王府的。那他是要对付皇帝？太后？还是太尉？
她是皇帝指婚，尉迟佳是太后指婚，尉迟佳现在已经一命呜呼，而她在冒犯谨王多次后还好好站在这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可若如此，尉迟佳竟是被自己睡在枕侧的丈夫亲手所害，睿瑾的心思可谓深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
可若真是如此，那王玉瑶的仇，也可报了。
“到底行不行啊？”睿瑾见她出神，又催了一遍。
樱草将菜单收到袖里，微笑道，“自然没问题，明日申时，您来拿菜谱。”
*
第二日申时，睿瑾如约来了新雪苑。
新雪苑原本就无太多奢华装饰，今日正厅内又只有樱草一人，愈发显得冷冷清清。
樱草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听声回头见他来了，冲他笑了笑，起身将菜谱递给他，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王爷养的这些歌姬，可是会些拳脚功夫，以后要献给太后？”
睿瑾满眼震惊。
——果真如此。
樱草敏锐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中明了。她起身跪地行了一个王妃觐见王爷的叩礼，正色道，
“尉迟氏是非不分祸国殃民，且臣妾一位关系甚密的表亲在北僚被士兵所害，尸横田野惨不忍睹，国仇家恨无处可报，若王爷有心匡乱反正，臣妾誓死追随。”
这平静的声音如惊雷在睿瑾耳边炸开，他紧紧盯住伏地的樱草，那纤细的身影，像一只怪物。
方才他就奇怪，王妃随和，以往新雪苑正厅都是一群小丫头随意进出，怎得今天静悄悄的只有王妃一人？原来是早有准备。
“你如何得知？”声音冷得能结出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