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消息时,纪慕心不在焉。

    她进了茶水间,从抽屉里拣出茶包,抖开,将茶叶倒入杯中,抬手把刚煮开的滚水注入。

    电话铃声响起。

    纪慕立刻把茶壶随手放在料理台上,接起电话。

    警察的声音充满惊奇、疲惫和无措:“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他,监控里根本没有留下他的影像,楼下几个唠嗑的阿姨与我们反馈,整个上午除了出门上班上学的住户,没有人进出过楼道。”

    纪慕眼前发黑。

    警察劝她:“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是换个城市生活。”

    纪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掉电话的。

    她低头,泪珠一滴滴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水渍将荧幕上的字氲得特别大,还有些扭曲,纪慕好像看到了疯子耀武扬威的神色。

    “混蛋。”

    她咬牙切齿,语带哽咽。

    “在骂谁?”

    顾南榷的声音飘了进来,纪慕怔怔地抬头。

    因为奔跑,头发丝从绾得整洁的团子头上掉了下来,被汗水乱七八糟的黏在脸颊上,眼皮红肿,眼角鼻尖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泪,因为哭泣,所以有些喘不上气,双颊显得特别红。

    总而言之,一团糟糕。

    纪慕后知后觉,她七手八脚地放下手机,去寻餐巾纸:“抱歉。”

    因为眼泪阻碍了视线,纪慕并未看清顾南榷的神色,她只是听到门扉合上的声音。

    顾南榷的声音平缓温厚:“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倾诉。你平时很注重仪容仪表,今天这样失态,一定是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我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但可以分担你的烦恼。”

    他的声音像是一双有力宽厚的大掌,将纪慕慌张迷惘的心托了起来,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冲动。

    其实,和上司分享一下烦恼也没什么。

    大不了辞职走人嘛……反正警察也这样劝她了。

    纪慕半晌开口,声音沙哑:“好。”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顾南榷听:“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的疯子缠上。”

    顾南榷道:“听上去,他很喜欢你。”

    纪慕觉得这个词太恶心了:“他是在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也在满足自己作为阴沟里的臭虫的欲望。”

    顾南榷愉悦地低笑一声。

    纪慕茫然地看向顾南榷。

    擦了眼泪后,纪慕终于得以看清顾南榷的长相。

    他有着极为英俊又温润的一张脸,脸部骨头硬朗,撑起了他作为上位者的气质,皮肤却白皙,给他添了几分俊美,宽窄合适的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顺便让他乌黑浓郁的眼睛都不再咄咄逼人。

    纪慕第一眼就觉得顾南榷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看上去很像绅士,说出来的话也很体贴人意,可他的五官又处处透露着疏离冷漠,若非如此,她过往一个月心惊胆战地又在怕他什么。

    纪慕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明白。

    顾南榷又将那个提议拿了出来:“若是换个城市生活,你需要重新找工作和房子,成本太高,不如搬到我那儿去试试。我住的是独栋别墅,一楼归你,二楼归我,可以互不相干。”

    纪慕迟疑:“顾总真的愿意让我搬过去?我身上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恐怕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顾南榷不在意:“我替你解决。”

    这简短但有力的五个字让纪慕动了心。

    她被这种疯子缠上,最后不是被强.奸分尸就是精神崩溃,而搬去和顾南榷住,无论如何,结局都不会比这更差了。

    纪慕同意了这个提议。

    顾南榷颔首:“下午我给你放假,你解决好搬家的事。”

    纪慕虽然感觉顾南榷过于雷厉风行,感觉一刻都等不及的样子,但想到那个疯子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潜入了她的房间,日后也不知道还要来几次,她心底发毛,于是没有多想,认可了顾南榷的方案。

    下午,她联系搬家公司,回去打包收拾了行李。

    顾南榷独自住在江景豪庭的三层小别墅,屋舍宽阔,房间很充裕。他说拿出一楼的房间给纪慕住的时候,纪慕以为只是将一间客房分给她,直到推开房门,纪慕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套间。

    套间内卧室、衣帽间、客厅、浴室一应俱全,装修得也很可爱,纪慕毫不费力地从中找出很多二次元符号,比如龙猫盆栽、玉桂狗抱枕、某动漫人物的亚克力立牌等等。

    这让纪慕挂在落地衣架上的的L0裙都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纪慕一边把假发、美瞳取出,一边啧啧称奇,她实在难以想象顾南榷那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二次元。

    最后搬进衣帽间的是纪慕的命根子——一台脚踩缝纫机。

    她双手合十祈祷,顾南榷既然是个深宅,最好能对她的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班穿通勤装很痛苦了,如果可以,下班后她还是想自由自在地穿小裙子。

    等把行礼收拾完后,纪慕便开始在一楼熟悉环境——二楼既然归顾南榷,她就不会再没有受到邀请的情况下,随便踏足。

    她谨记顾南榷与她做的交易,所以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厨房。

    厨房干净得过了头,看上去很少被人使用,冷冰冰的像样板间,倒是双开门冰箱里储存着大量的鲜牛羊肉,但奇怪的是,打开冷藏室,里面又干干净净的。

    纪慕思索,难道顾总是资深肉食者,平时一点蔬菜水果都不吃?

    她为了不出错,还是给顾南榷发了条消息,详细询问他忌口的食物,但顾南榷没有回她。

    纪慕没有在厨房逗留,她穿过客厅。

    她注意到顾南榷没有浪费楼梯下方这狭窄的空间,他拿来做了个小书房,木制的书柜依着墙体内嵌,放着本本精装书籍,还铺了柔软的沙发,供人歪躺。

    真有情调。

    纪慕暗想。

    她挑了一本书,也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这一切,都被针孔摄像头捕获,在高密的电子流中,这段影像却没有顺着信号出现在任何的电子屏幕上,相反,以一种让人难以预料的方式出现在了顾南榷的眼球上。

    他微微一笑。

    此时,公司正在召开股东会,顾南榷作为执行总裁,自然需要衣冠整齐地出现。

    但谁都想不到,在物欲横流、斯文扫地的会议上,顾南榷既不在意下一季度的营业计划,也对数十个亿的净收入不感兴趣,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某个刚搬了窝的小猫逡巡完崭新的领地,正惬意地翻着肚皮偷懒。

    或许是以为别墅里只有纪慕一人,因此她格外放松,踢了拖鞋,圆润白嫩的脚踩在沙发上,右腿屈起,A字裙的裙摆随之往上拉,露出一截常年被保护在布料下、难见太阳、因此格外白净的腿肉。

    肌肤细腻,骨肉匀婷。

    她的下颌抵在膝上,翻开书看得认真,饱满有肉感的唇瓣随着书中剧情发展,时而紧张地抿起,时而又微张,唇瓣在不知不觉间被润得水泽晶亮。

    【慕慕好可爱。】

    【越来越喜欢慕慕了!】

    顾南榷痴迷地看着,他的心神被纪慕无意识地举动牵引着。

    许是屈膝坐得累了,她便捧着书翻身,趴在沙发上。拉起的裙摆褶在身下,收窄的裙子将浑圆的臀部绷得又挺又翘,两条修长却有肉感的腿便压在沙发上,肉脂软嫩,宛若豆腐。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顾南榷感觉自己胸腔里也有一颗并不存在的心脏因为纪慕,而在剧烈地跳动着。

    【真想用触手沿着曲线,将慕慕捆起来,把她摁在沙发上,亲得眼泪直掉。】

    直到六点,纪慕才收到顾南榷的回复。

    【我确实只吃肉。】

    纪慕看了看时间,意犹未尽地将没有看完的书放回书架上,准备去厨房做饭。

    顾南榷只吃肉倒也好办,她提前在网上订购了食材,可以给他做牛排。

    但是在找锅具的时候就犯了难,顾南榷好像从来没有在厨房里开火,他的厨房里甚至没有接天然气,纪慕要想做饭,只能去拆还在包装盒里的电磁炉。

    这让她诧异无比,冷冻区里那么多生肉,顾南榷总不至于都是生吃的吧。

    她将新买的电磁炉都用热水烫了一遍,想想还是不放心,就把碗筷都扔进消毒柜里消了一次毒。

    这一耽搁,导致顾南榷到了家,她的牛排还没有出锅。

    纪慕略有些不好意思,她迎了出去:“不好意思顾总,晚饭还要再等三分钟。”

    顾南榷站在玄关处,廊灯从顶上照下来,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手指抵着眼镜两侧框边,将眼镜扶了上去,这让他幽暗的目光被掩藏在修长的指间,没叫纪慕察觉。

    他看着纪慕新买了围裙,用纤细的腰带绕过不盈一握的腰身系在身上。

    顾南榷声音微哑:“下了班,还叫顾总?”

    纪慕犹豫:“那叫什么?”

    顾南榷道:“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纪慕张了张嘴,总觉得有些别扭不习惯,但在男人的目光逼视下,还是腼腆地叫了声:“南榷。”

    结果叫完更害羞了。

    固然叫顾总会有种女佣和雇主的感觉,但叫南榷又过分亲密了,好像他们已经做了夫妻一样。

    尤其是现在,灯光偏暖,她系着围裙奔出来,顾南榷西装笔挺,正在玄关处换鞋,当真有种新婚妻子迎接丈夫下班回家的感觉。

    纪慕为自己夸张的联想脸红。

    顾南榷一无所觉,而是若有所思:“那我可以叫你慕慕吗?”

    慕慕?

    纪慕脸色一白。

    【我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慕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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