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完之后,周纵化身老黄牛任劳任怨地收拾了碗筷。施念葛优瘫在沙发上消化了一会儿就懒洋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书包规规矩矩地躺在书桌上。

    是刚刚周纵上来放的。

    按说这个年纪青少年就像小兽一样在意自己的领地,对隐私的诉求会前所未有的增加,但施念和周纵好像没有,付雪是很有分寸的母亲,从来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进他们的房间。俩小孩打归打闹归闹,似乎也从没排斥过对方进入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太过熟悉。付雪还说以前图省事,他们小时候都是在一个盆里洗的澡。

    不说想不起来,说了好像脑子里真有和小周纵挤在一个盆里洗澡的画面。

    施念有些恶寒,搓了搓手臂。

    “咚咚咚”,指节轻快地敲响门。

    门没锁,没等她答应,来人不客气地带着作业和笔在她旁边坐下。

    自从两小孩上小学,为了方便他们一起学习,付雪就把两个房间的书桌改成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L形,两张书桌形状一样,大小也一样的,但一般还是周纵来施念的房间。

    两个孩子在付雪眼皮子底下长大,她怎么想都没想明白,一个屋子里住的人,一个房间里写的作业,怎么两个孩子成绩差这么多……一个常年霸占光荣榜首,一个只能勉强排中游,中考时恰好踩着线才有惊无险地上了一中。

    房里多了个人没干扰到施念,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指甲在屏幕上发出轻响,她本人时不时还咯咯笑出声。

    周纵有些受这微小的噪音影响,瞥了她一眼:“聊什么这么起劲,抱着手机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盈盈啊,宋盈盈,就是我新同桌,今天放学和我们一起的!”施念扭着身子坐到他跟前,两双热乎乎的腿一下就贴在了一起。

    “她好好笑,看起来那么文静,居然有这么多搞笑的表情包!”她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另一只手还在疯狂点着添加表情。

    死小孩凑得太近,把他台灯的光都挡了一大半,周纵挪开腿离开热源,抬手冷酷地将她的脑袋推开:“嗯,可爱,拿远点。我要写作业。”

    他的冷淡着实扫兴,施念很不满:“你好无趣,除了学习还会干嘛?”

    周纵没理她,自顾自地奋笔疾书。

    在这片刻的沉寂中,施念蓦地想起一些画面,自问自答了起来:“哦,你还很会打篮球。”

    周纵努力压下唇角的笑意,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又听见她嘟囔:“喜欢打篮球的男的都臭死了。”

    “……”周纵把嘴角压平了。

    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把施念揽了过来,强行把她的脸摁在自己胸口上,恶狠狠地说:“小肚鸡肠,是不是还在记仇刚刚我说你水杯有味道?内涵我臭是吧,让你闻个够,看看到底我是臭还是香。”

    少年的身形已经近乎成年男人,他胸膛宽厚,体温火热,洗衣液和沐浴露的香味从鼻尖层层传递到她的大脑和全身。

    他其实一点也不臭,甚至比很多女生都香。但施念还想要逞强,她红着脸大叫神经病,瘦瘦白白的手臂用力推着他的手臂和他的腰,可惜没什么用。

    “还敢不敢说我臭,嗯?”一时不察让她一只手得了闲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少年只好又伸出一只手将她紧紧地困在胸膛前不让她乱动。

    两个人都又累又热,粗喘着气将战势告一段落。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不知是谁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震破耳膜。

    施念挣扎累了,抬着头把下巴放在他胸口上,两眼汪汪地与他对视,好不可怜。

    他灼热的鼻息居高临下地打在她脸上,她伸手抓了抓脸,有些痒。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都沉默了,但依旧保持着刚才对峙的动作。

    周纵清了清嗓,捏了捏她的脸,率先打破尴尬的空气:“说吧,还臭不臭?”

    施念敷衍地别过脸:“香香香,香得很。快放开我,你身上热死了!我都快出汗了!”

    周纵这才放过她。

    三言两语间,刚才古怪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快写作业,你今天还没练琴。”闹完之后,周纵端起架子回到了哥哥的身份上去。

    施念一头趴倒在桌上耍赖:“啊,真的好讨厌写作业……能不能不写作业?”

    “不行。”

    “那你帮我写一下好不好。”

    “不好。”

    “把你作业借我抄一下吧!周纵?周纵哥哥!羊羊哥哥~”

    周纵心知肚明这死小孩也就撒娇赖皮的时候会这么谄媚,遂残酷拒绝:“喊爸爸都没用。”

    施念拍桌,大声地哼了一声,气愤地挺直了背对着她,比他小了几个号的背影写满了倔强。

    周纵望着她的后脑勺,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大她不到一岁,一直被父母长辈灌输着照顾好妹妹的思想,有的小孩会忿忿不平,觉得长辈们有失偏颇。平日的埋怨只是玩笑,他其实从来没有当真,一方面是父母足够爱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本来就可爱,值得被所有人疼爱。

    他叹了口气——

    “你别怪我,初中的时候我就老惯着你,你成绩不好我总觉得有我纵容的关系……高中开始不能再这样了,学习强度这样大,你少写一次作业就比别人慢了一大步,知不知道?等到了高三,到了高考你怎么办?高考你能敷衍过去吗?”

    少有的苦口婆心让少女僵硬的背影总算有了些松动,但还是没回头,也没理他。

    周纵放低放柔了声音:“丝丝,知道没有?”尾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施念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也是为了她好……缓缓地转过身,圆圆的杏仁眼水润润的,好像一眨眼就要掉下小珍珠一般,她委委屈屈:“你讲话真的好难听,我成绩哪里不好了……也没有吊车尾吧。”

    她示了弱,和小时候一样柔软可爱,周纵摸了摸她的头:“你不能总和差的比,要不试试和我比?”

    施念翻了个白眼,立即做出生无可恋的死样:“那我不活了,谁敢跟你比。”

    “没事,我会帮你的。”

    施念心领:“嗯,月考和高考的时候我俩魂穿一下,你帮我写完卷子再穿回去写自己的。”

    周纵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刚才的苦口婆心都是对牛弹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两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疲惫溢于言表。

    施念噤声,收紧了尖尖的下巴,一双眼滴溜溜地转。

    刚才那样闹他都没有生气,这下施念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心虚地嘿嘿笑着,她躲到窗边在钢琴前坐下,一本正经地抬起盖板,月光洒在琴键上,轻快的音符在她指间流动。

    道理她都知道,但何必把遥远未知的烦恼带到眼下?她一边弹着练习曲,一边侧过脸大方地安抚某位年轻的长辈烦躁的心:“别烦啦哥哥,今天和你闹得好累了,让我先练琴再写作业吧。”

    比起写作业,她其实宁愿枯燥地练琴……不是没看到她回眸时眼底的狡黠,周纵还是心软地默许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她练到十点,可怜兮兮地跑到他面前向他伸出芊芊十指,嗲着嗓子撒娇:“练习太认真了,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呢……手指好酸好痛哦,羊羊哥哥也不忍心看我补作业补到半夜影响明天的听课质量吧,就把你作业借我一下嘛~”

    她这一招杀遍周家从未失手,连向来冷硬的周远都招架不住,周家父子的面冷心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即便周纵早已猜到这个结局,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小公主乖乖献出自己辛苦写好的作业。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纵容她,他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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